白骆冷眼把手机扣上了,过了一会儿给方隽设置的特殊震动音响了才又掀开。
“我在楼下等你。”
她行云流水擦手起身:“车钥匙呢。”
颜妍把钥匙丢给她,简默起身收拾客厅,准备把麻将桌铺开,一边说:“早点回来,迟了你可要给我们三个发红包。”
白骆挥挥手,轻笑了一声回头挑衅:“那你们先给姑奶奶拜个年。”
颜妍要拿橘子砸她,但白骆已经先一步关上了门。
“没喝酒就开始说醉话了。”
第88章
白骆前脚刚刚出门, 简默后脚就不放心。
“我还是跟过去看看吧,她要是遇上了颜主任被带回去了, 起码我还能把方隽带回来。”
颜妍在沙发上大爷瘫,旁边阿咩有样学样,一人一猫瘫得非常同步。
“你去坏了人家的好事?白骆就算真的被带回去,也有机会在方隽面前演绎一次英雄救美,你就别喧宾夺主越俎代庖了。”
简默追出去的脚步微微停顿:“白骆也没虚荣到要上演英雄救美的地步吧?”
颜妍挑眉:“她怎么没?在你心里,人人都是仙女下凡高洁傲岸,就我最虚荣。”
你还不虚荣呢?先把你那一身奢侈品扒下来吧,简默腹诽,正犹豫间颜妍起身把她拽进怀里。
“有什么不放心, 白骆要管,方隽也要管,没见你管管我。”
简默已经习惯她无理取闹争风吃醋了。
“管你,那我现在命令你撒开手收拾干净布置好。”
颜妍装聋作哑,撒手是不可能撒手, 干活是不可能干活, 简默的话她听, 但听得很辩证。她抱着简默的腰, 脸颊肆意地往对方的耳根蹭,刚刚吃了辣把嘴给撩得发红发烫,现在恶意贴在对方耳垂上。
“还有十分钟跨年, 这会儿没人,照顾你脸皮薄,给你个机会偷偷把新年礼物送给我。”
简默:?
她脸皮薄不薄另说, 颜妍的脸皮是真的厚啊。
“你,起来, 干活。”
她扒拉开颜妍站起来,面对恶意撩拨,满脸清正,义正词严。
“吃的比猫多,干的比猫少,两手一摊,什么事不干。你今天不把桌子收拾干净,别说是新年礼物,连你这个人我也给扫出去。”
颜妍被迫从摊手大爷专型打杂小妹,并喜提阿咩幸灾乐祸的眼神一枚。这个人是一点也不装了,这个猫是一点德也不积啊,这个家是没有什么立足之地,只有简默的耳垂烧红,暂且还能聊做安慰。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恼了,刚刚就应该惹得更严重一点。她这么想着,顺手把打哈欠的阿咩从沙发边上推下去了……
简默正把半拉剩菜挪进厨房,没看见颜妍的恶行,只听见阿咩又开始骂街,并且有越骂越起劲之势。
鸡飞狗跳,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也真是热闹。她一边给今晚吃不着的剩菜罩上保鲜膜,一边看见窗外有烟花炸开,光芒渐渐盖住整个小窗,她仰头出神,觉着自己的心也像这扇小窗似的逐渐被填满。
她是需要被填满的,被扭曲的爱而不得,被裹挟着痛苦的抗争与崛起……
现在填满她的,终于是偏向温柔的安宁与充实了。
回到小厅里,颜妍已经把麻将铺开了,只等着人来齐了开启后半场。简默对白骆和方隽能不能来这件事存疑,但时间是不等人的,难忘今宵快唱完了,时钟分针停在了很贴近十二点的位置。
颜妍正在玩弄满地打滚的阿咩,看见她过来才抬起眼:“新年快乐,简默。”
钟声敲响,她锐利的眉眼在喜庆到庸常的背景里显得平易近人了一些。身上那件星辉斑斓的长绒毛衣看着也没有了奢侈品大牌的时尚贵气,坠入烟火气,让简默想起楼下老太太养的那只高地梗犬,挺洋气一犬种,但打理得再好,也总在某个角度像个小墩布。
“新年快乐,颜妍。”她从身后掏出来一点仙女棒小烟花,“你要玩吗?”
颜妍内心:我八岁之后就不玩这玩意儿了,春节不放个十二响那叫过年?
她实际:“玩,等我拿个打火机。”
颜妍钻进小房间里神神秘秘掏出来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还有因为寄人篱下而戒绝抽烟之后好久没碰的打火机,全揣兜里跟着去了阳台。
简默拿着仙女棒,跟拿着高香似的,目光虔诚地看着颜妍,等着她点燃。
颜妍只好低头给简默点火,从前都是小弟给她点烟,现在金盆洗手之后是真落魄了,烟不怎么抽,打火机也都用来点仙女棒了。
简默分了两支给颜妍,自己伸出窗户去晃了晃,夜色下烟花燃出的细小光辉真有几分像是神仙教母的魔法棒。她专心看烟花,颜妍专心看她,又顺着她的烟花所指,看到了万家灯火。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她第一次觉得年节浪漫可期。
“简默,给你个东西。”
简默回过头去看她:“我也想给你个东西来着。”
颜妍揣兜的手抽出来,洋洋得意:“那你先给,我看了喜欢再给你,不喜欢就不给了。”
简默:……真不让你给你怕是要憋死。
简默从阳台花盆后头掏出来一枚金币。在自己的主场作战就是这点好,可以在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随手乱放东西,以达到让对方满脸你真行的效果。
简默觉得对方好像有点迷惑,于是她解释了一下:“这个是马里奥同款。”
颜妍点头:“看出来了。”
简默又解释了一下:“24K纯金。”
颜妍点头:“看出来了。”
简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金币:“集齐一百个可以续命,抵达终点可以拯救公主。你不心动?”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收集马里奥同款金币这件事既有利于满足自己幼稚心,又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理财活动吗?而且,颜妍不是口口声声说她马里奥骨灰粉吗?这反应算什么粉丝……
颜妍想笑,但她觉得她现在笑,简默一定会生气。
“心动。你每次过年送我一枚,等我一百一十八岁的时候,正好集齐一百个,申请续命。”
简默:“……”
确认了,就是在嘲讽她。
她手里的金币被拿走了,颜妍还趁机挠了挠她掌心,似乎撩拨一下她这件事比金币更能让她欢喜。
“正好我缺个钥匙扣。”
她刚把这句话从嘴里秃噜出来,简默就露出了一抹礼貌而诡异的微笑。
“你要给我什么来着?”
颜妍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从兜里掏出来一枚戒指:“我……”
“就一个戒指。”
简默:“看出来了。”
颜妍:“我给你戴上?”
简默笑:“戴上吧,我正好给阿咩缝猫窝的时候缺个顶针。”
颜妍:行了,懂了,明天就把这枚金币供起来。
第89章
方隽家离简默家也就隔了两条街, 她要是不害怕,其实完全可以腿着过去。但面对黑暗, 她的胆子比她的脑子还要小,说要在楼下等人都属于是鼓起勇气了。
白骆开着的那辆车缓缓行驶到她面前的时候,车灯把周围一片都照耀光明,提心吊胆的感觉也随之被驱散,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有个心理学词汇叫做吊桥效应,但是那种突如其来的安定,让她感到迷恋。
白骆降下车窗,看见方隽跟身后有人追似的蹿进车里。
“吓死我了……”方隽拉开厚厚的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白毛衣红色格裙, “这几条街路灯一闪一闪好久了,也没人修,还好你来得快。谢谢。”
她在白骆面前还有点放不开,这要是简默来接她,她就不会说谢谢了, 直接一个熊抱扑过去贴贴。
白骆云淡风轻:“不客气。”
然后戳破了方隽的小心思:“看到只有我来你似乎很失望。”
方隽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白骆瞥了她一眼, 很体贴地倾身过去给她把安全带扣上了。倒也不是为了安全, 就是单纯想让方隽更尴尬一点。
简默养着养着就大脑突变从新石器时期直接飞升星际时代, 养成期太短,丧失许多乐趣,而且还白眼狼, 养了也养不熟,坑她一下对方也不知道尊师重道,真就再坑回来。不像方隽, 永远也不会被智慧污染,从漂亮的眼睛可以直接看到空洞的大脑。你对她暗坏, 她根本察觉不出来,还会抬头问你今天穿的裙子是不是跟头花很搭配。
谁说愚蠢不能成为一种魅力呢?白骆就觉得跟方隽呆在一起很安心,至少永远不用担心被掌控了,甚至转过头还能掌控方隽。
“听说你不会打麻将,今晚教你,你应该能学会吧?”
方隽不确定,她不仅学习跟不上,打游戏也不太灵光,除了漂亮,没什么能拿得出手。
“应该吧,我最近在学塔罗,都是牌……”她说着,发现白骆拐了个弯,“你直走就行,默默家就在前面。”
白骆单手握着方向盘,单手捋了捋碎发:“我买个东西。”
买东西好像也不是往那边拐吧……
方隽起先还敢说话,后来看着白骆左转右转绕来绕去之后终于不吭声了,手指飞快给简默发消息:“白骆是不是路痴啊?”
“到你家就那么点路,她绕了好几个圈子了。而且我怀疑她是故意的,因为我跟她说话她心情很好,就是不让我下车。”
简默那边看见消息:……
颜妍伸过头来一起看:……
白骆不是路痴,但白痴小方能这么想,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颜妍给小后妈阿园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白骆敲响了简默家的门。
从容高雅的白仙女后面站着一头雾水但很开心的方隽,简默终于松了一口气:“迟到了,发红包。”
她站在门边摊开手,中指上细细的银色素圈闪着清亮的光。
白骆先抬头看了一眼颜妍,看对方挑眉的样子就知道,这玩意儿是颜妍给套上的。
“等会儿发。”
方隽伸手摸了摸简默的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挺好看的。早跟你说你应该弄点漂亮首饰戴戴的,我那边还有两对耳环你要不要?是草莓晶的,你要是喜欢红色我也有。我还有转运手链。”
白骆一边挂外套一边悲悯地想,很好,只要一直没脑子,就不会被伤害呢。
简默摸了摸方隽的脑袋:“倒也不用。”
白骆在群里发了红包算作罚金之后,四个人开启后半夜的麻将局,拿喔喔奶糖当筹码。
鉴于方隽根本不会,前两局都是白骆带着她熟悉,简默也不刁难傻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方隽喂牌。颜妍原本看着简默给别人喂牌,想出手欺负人,被简默一个“大过年别影响我心情”的眼神给按住了,很老实地给简默喂牌,再看着简默把牌又喂给方隽。
颜妍:……
你搁着劫富济贫呢?
一连五局手气大好的方隽一推牌:“和了!我觉得我学会了!你们那边的糖都给我。”
她高高兴兴把糖堆成一座小山,觉得自己在打麻将这件事上果然天赋异禀,连白骆和简默这样的人都只能甘拜下风,至于颜妍更是被她按在牌桌上罚到没筹码。
白骆给自己续了一杯热红酒,简默转身去下了新包的饺子,颜妍使唤她:“洗牌,再来。”
然后,再来一局的方隽感受到了新手村之外的险恶……
筹码只是短暂地在她手里停留了一下。
“为什么我的手气忽然不好了?”
白骆微微侧过脸:“游戏才刚刚开始。”
简默缺一张东风,揉了揉眉心随口安慰:“可能是没吃饱,饺子捞出来你多吃几个。”
颜妍打出去一张东风:“白骆手气最好,你蹭蹭她手气。”
简默把颜妍那张东风捞过来:“杠。”
方隽转头看白骆,白骆把玩着一枚麻将,及腰的长发柔顺丝滑地堆积在如玉的手腕边,这样一双手,看上去就是手气会很好的样子。
白骆推了推杯子:“你喝杯我煮的红酒就让你蹭。”
方隽一杯热红酒下肚,感觉脑子更晕了,又听从简默的意见吃了半盘饺子,原本就不怎么往脑子里走的血液全涌到肠胃里,又开始昏昏欲睡。
但手气确乎是好了很多,奶糖也开始慢慢回来了。
就是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不通,方隽胡乱出了一张牌,正好给简默点了炮,她默默姐推开牌从她的奶糖堆里拿了一颗,撕开糖看她:“你最近塔罗学的有进展吗?有没有给自己算过桃花?”
方隽点头:“算过是算过,但我觉得桃花好像不太正,都是烂桃花。”
白骆尴尬地吃了一颗奶糖。
颜妍:笑死。
方隽提起这个眼睛又亮起来:“我还给你算了,默默,你的也是烂桃花!”
颜妍看乐子看到自己头上,手里的金币也不转了:“说谁烂桃花呢?”
方隽往后靠了靠:“守护灵说的,灵性启示这种东西,很微妙的你懂吗?”
她那点胆子都用在这种地方了,绝不承认自己刚刚确立的神婆人设是虚无的。
颜妍不屑:“我不懂,不顺我意的玄学,我都不懂。”
简默:当初被糊弄着买了十二星座拨浪鼓的那个是不是你来着?
白骆难得附和了一声:“还是要信仰科学。”
当晚,被迫信仰科学的方隽手气再也没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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