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顺眼睛发光,就想要伸手去拿。
然而沈沛却按住并未松手,他还等着这人的答复。
张三顺眼巴巴的盯着银票,恨不能立马放进自己的腰包。“沈爷放心,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我这里绝无二话。”
“好!我要你……”沈沛贴在张三顺耳边,低声说着。
张三顺一开始脸色还凝重,到后来确喜上眉梢,“沈爷,您没吩咐错吗?真有这种好事轮到我身上?”
“你就说你做不做吧?”
“做,做做!”张三顺点头如啄米,“沈爷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沈沛唇角勾起,眼中却露出一抹阴狠的光来,沈沐啊沈沐,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别人了。
……
泓文书肆里间,一身便装的周尹周县令与魏东篱正在喝茶说话。
即便在闲谈,周尹眉目间的忧色依然不减。
魏东篱看在眼里,也知他所忧何事,便劝解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这旱情,你尽力而为之便可。”
周尹神色微动,恭敬的道:“谢先生提点。但是,身为父母官,治下百姓受灾,自己却无能为力,实在是愧为父母官啊!”
魏东篱摇摇头,“听说你已经开始在全县范围内修建水窖了?”
周尹点头,“正是,这是沈家拿出来的法子,学生认为颇为可行。所以已经责令专人负责此事,只不过,到底因地形限制,很多离河远,没有水源的地方暂时还是无法修建。”
“沈家?可是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沈家?”魏东篱想起了什么问道。
周尹点头,笑道:“没错,而且听沈员外说,这个法子还是他家赘婿想出来的。”
“那个陶溪?”魏东篱有些吃惊。
周尹一愣,没想到先生连对方的名字都知道,惊讶道:“先生知道他?”
魏东篱微微一笑,“月前曾经见过一面,似乎跟传言中的很不一样。”
“原来如此。”周尹也笑了,“要说传言不可信,学生是深以为然。之前学生听信传言,认为沈家公子骄纵任性,可亲自见到本人,才知道实是传言有误。”
“哦?”魏东篱也好奇。
“那沈家公子可以说是芝兰玉树,清雅出尘。这样的人物,难怪要做主招赘了。”
“能得序章如此赞誉,那沈哥儿确有过人之处。也难怪陶郎君心甘情愿了。”
正说话间,魏东篱瞥见纱窗外的一个人,不由笑了起来,“真是好巧,看来背后莫说人,说着说着,正主儿来了。”
周尹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俊朗儒雅的郎君正巧进来书铺中。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陶溪。
庄子上的事情都进入了正轨,因着有陶溪的规划图,他们只需要照着图纸修建就好。
沈沐在庄子上待了近大半月,听到仆从汇报称现在凤宁县城中粮价是一天一个样,而且二房的人成日往大房这边跑。
不用说也知道沈二叔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虽然他跟父亲再三叮嘱,无论二叔说什么都不能答应。可是父亲到底是个耳根子软的,又很重视亲情,他怕万一父亲被说动了,答应了沈二叔的要求,那么他就被动了。
想到这一点,沈沐这才决定先回沈家。而且,端午节也快到了,他总要回去安排准备一番才是。
沈沐决定下来,陶溪当然没有意见。沈沐对于陶溪最近的表现还算满意,他们俩之间有了约法三章,这些日子以来,除了真的要紧事,其余时候,对方绝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
可以说除了刚来的时候,庄子的管事见过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其余时间,俩人都是各忙各的。
众人也感慨万千,沐公子为了他们,尽心尽力,都没有时间跟自己的夫君相处。也是姑爷人好,不计较这些,否则自己的夫郎抛头露面的,只怕早就心生不满了。
庄子上的农户感恩,他们离开之时,还特地前来相送。
两人一开始还装模作样一同上车,展现出夫夫恩爱的场景出来。然而出了庄子地界,沈沐便下了马车,借口有急事,带了一队人骑马先行一步去了。
留下陶溪在马车里,慢慢悠悠的回去。
到了凤宁县城,陶溪便吩咐马车车夫停车,他想下来走走。马车坐的久了,腰酸腿疼,这滋味真是酸爽,唉!要是县城里青石板路也还好,城外的泥石小路,真能将人颠散架。
马车车夫不明就里,可还是依从陶溪的指令,停下了马车。
陶溪深呼吸了一口,伸伸胳膊腿,总算舒服了许多。
这里正是城东,离着泓文书肆也不远,正巧可以前往泓文书肆一趟,这大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新的他感兴趣的书册。
他交代了一声,就让车夫随从等先行回去,他晚点再回去。
众人无奈,却也只能听从。
沈彦这些日子很是郁闷,父兄不许他这不许他那,就连平日他最喜欢去的白玉堂大哥也不让他去了。
实在是无聊至极,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狗,有一搭无一搭的摸着它的头。
“公子,到了。”车夫停下车,轻声唤了一声。
沈彦这才起身,抱着小雪下了马车。今儿个他是去布庄挑选几样料子,好久没做新衣服了,听说前日里沈家布庄进了新样子,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他下车还未站稳,不远处人群传来一阵阵骚动,只一瞬,他就觉得一阵劲风扫过,他一个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就在此时一双有力的手撑住了他的肩膀,避免了他摔倒在地的尴尬局面。
等他站稳,一转头就看见陶溪正收回手,朝他微笑着一点头,“公子你没事吧?”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哥儿眉心间是有孕痣作为区分的。而哥儿的称呼一般就是公子,哥儿。男人则称呼为郎君或者是爷之类的。
沈彦微一怔愣,“是你。”
陶溪并不认得沈彦,他穿越过来正是成亲当日,那天人太多,他根本不可能一个个去认识。
看来对方是认得自己的,刚想开口问,就听沈彦惊呼一声,“哎呀!我的小雪!”
原来刚刚他摔倒之际,手上一松,怀里抱着的宠物狗子便受惊跑了出去。
陶溪此时也不好再问,他既然认得自己,那自己帮个小忙什么的也无伤大雅。
于是他便安慰道:“你别急,我去帮你找找,小东西那么小想来也跑不了多远。”
陶溪说完便循着刚刚的那道白影追了过去。
原本想招呼下人去寻的沈彦突然住了口,看着那道人群中的身影,心中莫名发热。
刚刚要不是他,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可就出糗出大了。
肩膀上还残存着那双手的热度,沈彦脸色微微泛红,心中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如陶溪所说,那只叫做小雪的小狗并未跑多远。很快陶溪便抱着狗子回来了。
“它叫小雪吧?长得挺可爱的。”陶溪一边说,一边将小狗递了过去。
沈彦平日里骄纵跋扈,此时却没半点趾高气扬的意思,低着头接过小雪,小声道了声谢。
陶溪微微一笑,点头告辞离开。
这个世界男女有别,男人与哥儿呆一起久了同样会被人非议。
刚刚他只是顺手而为之,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34章
陶溪刚刚进了泓文书肆,恰巧魏东篱两人正提及他的名字,所以才有了魏东篱玩笑之语。
“先生如何与他结识的?”周尹问。
魏东篱点点头,“之前他来书肆,舌战群儒,老夫看着得趣儿,便结识了一番。”
周尹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好奇起来。他听沈员外说了水窖一事,更是得知了陶溪这人的本事,后听魏东篱似乎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便也生了结交之心。
“先生可否引荐一二?”
魏东篱笑着招手,换来伺候的小厮,就吩咐了几句,让人去请陶溪过来一趟。
陶溪听闻魏东篱也在,倒是惊喜,之前还听说这书肆的幕后东家不常在此,没想到这次过来,又碰到魏先生在会友。
上次他与魏东篱、老徐相谈甚欢,自然有了结交之心。听到魏先生派人来请,二话不说便跟着进了里间。
魏东篱还是老样子,不过之前跟他一起的老徐却不见人,反而是另一位四五十岁的短须中年男人。
陶溪悄然打量了一番,这人虽然身着普通的青布衣衫,然而神态举止自有一番正气凛然之姿。
陶溪完全不认得这人,也没有深究。只是感慨这个魏先生看起来似乎来历不凡啊,上次的老徐,这次的中年男人,他所结交之人似乎都不是平凡之辈。
魏东篱为两人介绍了一番,两人相互见礼之后方才落座。
周尹听了魏东篱夸赞陶溪的话,也有心想要结交一番,开口道:“陶郎君年轻有为,听闻水窖一事是你想出来的?”
陶溪有些惊讶,这事儿怎么传出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心中疑惑,却也答道:“我也是听说凤宁县干旱,很多地方庄稼缺水浇灌,这才想到此事,不过小事一桩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哈哈哈……”魏东篱却笑道:“你谦逊做甚?须知凤宁县县令照你这个法子施行,至少能解决凤宁县三成的庄稼灌溉问题。可以说是利民之举了。”
陶溪这才想明白了,感情沈家是将这个法子献给了凤宁县县令啊,也难怪这两人会知道了。
魏东篱话中有赞许之意,陶溪却受之有愧。在他看来,这本就是小事而已,顺手而为之算不得什么。
反而是沈老爷能想到将这个法子贡献出去,让更多的人受益,此举却是有仁义之风。
不过——
“只能解决三成的庄稼灌溉?”在陶溪心目中,才三成,那余下的田地庄稼怎么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今年情况特殊,没有下雨,储水量不够。只能紧着地理位置好,便于水窖储水的田地了。”周尹解释了一句。
陶溪点头,原来如此。
魏东篱却道:“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能救一点是一点,总比颗粒无收要好的多。”
周尹苦笑一声,“话虽如此,可到底还是心里难安,如今凤宁县城中的粮食已经涨价近一倍了,现在尚且如此,等到几月后,这粮食的价格只怕更加离谱了。”
陶溪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想来也是,天灾来临,地里没有收成,粮食紧缺,价格自然就会上涨了。
陶溪想起在他的时代,遇到灾害,国家不仅有储备粮,各地支援也快。不仅如此,到一定的时候,还会实施手段控制价格上涨,如果有不良奸商,也会有一定的惩罚。
于是他说道:“粮食涨价的问题,官府不管控吗?”
“管控?如何管控?商贾逐利,无奸不商,哪里会接受官府的管控,即便官府出面,这些人也只会叫苦叫穷。况且法不责众,并不是一两家粮食涨价,而是所有的商户几乎都是统一商量了来的。”
周尹一通牢骚过后,顿了顿,看了陶溪一眼又道:“我所说的除了沈家在外,也只有沈家还在坚持不涨价,只不过听说沈家粮铺粮食已经被抢购完了。在过些天,恐怕就没有粮食卖了,老百姓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卖那些高价粮食了。”
陶溪思忖,沈家能坚持粮食不涨价,只怕会得罪同行的吧?只沈家这点粮食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也难怪沈沐会接到消息,会火急火燎的回来了。
“南边灾情越来越严重了,官府上报朝廷,想来朝廷会派人下来赈灾吧?”
“如今北方战事吃紧,国库空虚,朝廷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即便赈灾,那也是先紧着受灾严重的地方,我们这里估计很难被照顾到,可能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这却是陶溪不知道的,原来这大衍朝与北边的鞑罕草原部落是宿敌。这些游牧部落经常扰边,令朝廷不堪其扰,当今皇帝忍无可忍之下,便派兵征讨。
只是大军前往草原上,到底地形不熟,加上这些鞑罕人聪明的很,从不跟朝廷大军正面相抗。他们利用马儿来去如风的特性,东一下西一下,待你不防备之时又冷不丁回头咬上一口,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于是北边的战事便胶着下来,也没有什么进展。朝廷很是头疼,无功而返只会让敌人更加嚣张变本加厉。可继续留在那里吧,人吃马嚼的,大军每日里的消耗就不少。
为了这事儿,朝廷争吵不休,一直也没有个定论,便拖到了现在。
陶溪听他们说了情况,总算闹明白了现在的情形。如此一来,面对灾情,就只能看地方官员的作为了。
对面两人忧心忡忡,令陶溪有点奇怪,这应该是当官之人才应该考虑担心的吧?他们在此忧心什么?还是说现在的读书人都是这般,以天下为己任,忧国忧民?
想到此,陶溪不禁汗颜,与他们相比,自己可差太远了。
魏东篱也叹息,当年自己明明劝过,只是皇帝年轻气盛,到底没能听他的,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大衍朝如今内忧外患,若无良方治国,只怕国力渐衰,后患无穷啊。
“其实,也并不是全无办法,端看人愿不愿意朝着方面去想,去做了。”陶溪无法理解两人的心忧之处,却也不忍心看他们如此。
魏东篱笑道:“小友莫不是有什么办法解决这大衍朝内忧外患之局?”
上回见面,他与陶溪相谈甚欢,遂以小友相称。
陶溪摆摆手,“先生说笑了,这天下大局,哪里是我等能轻易左右的?”
魏东篱想想也是这个理,自己这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啊。
第35章
他虽然已经隐退多年,但是这些年来,身处江湖,却心忧天下。
前些日子,皇帝派人前来,请他还朝,他却自知面对今日之局力有不逮。既然自己无法可想,何不另选贤明之士?天下之大,总有贤能义士,能解此困境的吧?
他年事已高,留在朝廷也只不过是占着位置难有作为,他宁愿将这个位置留给贤能义士。
16/78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