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员外明白沈沐说的是那个女人闹婚之事,叹息,“沐哥儿,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总归是很正常的。咳咳咳,你这样一来,别人只会觉得你小家子气,没有担当了。”
沈沐对此不以为意,不屑的道:“小家子气也好,没有担当也罢,都无所谓了,我又不是一定要别人夸赞才能做人。三妻四妾,在别人那里可以,我这里不行!父亲只有母亲一人,没有纳妾,不也一样过来了?”
沈老员外听他这么一说,很是无奈。他父亲是个例外。他不是没有劝过老大为绵延子嗣纳妾,可老大就是不听,即便送了人过去,他也能将人给赶出来。
“可是哥儿不一样。”沈老员外叹息着,枯瘦如柴的手轻轻抚了抚沈沐的头发,转移话题道:“咳咳……沐哥儿,你倒是给祖父说说,为何改变主意,让陶郎君入赘?”
提及此,沈沐眼中有了一抹冷意,却也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祖父,“祖父,父母膝下就我一个,我不想嫁人,以免将来父母没了依靠。”
沈老员外沉默,就听沈沐继续道:“我想撑起大房来,让爹娘不至于太过辛苦。”
“咳咳咳,你一个哥儿,这些事不是你该考虑的,你要知道,撑起一个家,责任,担当,心血一样都不能少。咳咳,沐哥儿,你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祖父已经想过了,再不济还有你二叔呢。”
“二叔?”沈沐冷冷一笑,上辈子大房就是仰仗二叔,结果呢?他倒是巴不得大房家破人亡。
“祖父,您认为二叔他真能指望得上吗?”
沈老员外微一皱眉,不明白沈沐为何这样说。
沈家唯有大房才是长子嫡孙,二房不过是庶出,本来沈家的一切都没二房什么事的,然而大房却人丁单薄,这么多年来,就沈沐这一个哥儿。反倒是二房纳了好几房妾室,子嗣无忧。
哥儿到底比不上小子,到了一定的时候也只有出嫁一途,成为别家的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本来沈老员外还想着过继一个二房的孩子给大房。哪知道老大却是个固执之人,顾及着夫人的想法,始终没有松口应下。
沈老员外无奈,也只能将此事暂时放到一边,想着等时日久了,老大说不定就想通了。
然而,现在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去了。
不过他也有所准备,等沐哥儿出嫁后,他便立一份文书,让二房协助大房管理产业,也能替老大分担一些。
嫡庶之分在大衍朝很是看重,不说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家了。便是一般人家,也是很讲究这些的,嫡系地位是远远高于庶出的。
只要有文书在,想来二房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心思的。
不过此时沈沐的问话却让沈老员外有些微的吃惊。“此话怎讲?”
沈沐斟酌道:“祖父,二叔心性浮躁,其能力不足以打理沈家产业。”
他是知道祖父的打算的,正是祖父允许二叔打理产业,慢慢的,他的胃口越来越大,鲸吞蚕食,将沈家产业视囊中之物。
他的父亲虽然发现了些端倪,可是想到沈家以后还要靠二房,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也是沈老二有恃无恐的原因。
这些他现在还没有证据,自然不可能拿出来说服祖父。
自己的儿子什么样的心性,沈老员外如何能不知。沈沐提出这一点也是事实,然而这却是无奈之举了。谁叫沈家人丁单薄,主家也就这么两房,不让二房帮衬,只怕大房会更难。
沈沐继续道:“我既然招赘,那我便还是沈家人,哥儿又如何?只要有能力,又何尝比不上男人?古往今来,有哥儿战场立功的,也有哥儿经营家业富可敌国的。我虽然比不上他们,但是支撑起沈家,我还是可以的。”
他没有说大话,其实他从小便有独到的经商头脑。只不过因为是个哥儿,才没有想着朝这方面发展,而是学着一个哥儿该有的本分。
他从小耳濡目染,加上他重活一世,也知道许多未来的事,可以规避掉许多麻烦。如果从现在开始学习如何掌家,如何打理产业,有祖父父亲倾力指导,想来未为晚也。
“你真这么打算?”沈老员外问道。
沈沐点点头,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既如此,你想做就去做吧!”既然沐哥儿有心,他就不该阻拦,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操心不了多少了。
不过该提点的他还是会提点,“咳咳,沐哥儿,既然已经成亲了,便是大人了,切不可再任性了。咳咳咳……陶郎君同意入赘我们沈家,便别拿他当外人,你们俩相互扶持,以后将沈家发扬光大才是。”
沈沐垂下眉眼,不想拂了祖父的意,只低低应了声,“知道了。”
沈老员外欣慰的点点头。
说了这会子的话,沈老员外有些精神不济,沈沐也不多打扰,遂告辞出来。
又去了父母院子,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打算,沈员外喜出望外,沐哥儿有这份心思,他当然会尽全力帮衬。
以后有沐哥儿帮忙打理产业,他也能松一口气了。
哪个做父母的都不愿意自己的子女离开身边,以前是没有办法,哥儿不出嫁,以后只会被人嘲笑。
没想到沐哥儿居然想到了招赘,并且在那样的情况下,陶溪舍弃了一切居然同意了。
那一刻他是感激陶溪的,也想好了,陶溪入了他们沈家,他们沈家可不能像对待其他赘婿一样为奴为仆,而是要给予一定的尊重才是。
沈沐没想到最后父亲也说出让他好好待陶郎君的话,顿时郁闷至极。
第8章
回到院子,沈沐瞥了一眼偏房,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有盯着的小厮回禀说那人还没出来。
沈沐松了一口气,见不到反而好一点,否则他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刚刚还有祖父父亲的叮嘱,他现在也不想直接面对陶溪,便带着人直接出了院子,又找人吩咐道:“这几天我出去一趟,让人跟祖父和父亲说一声,就说我出去巡查自家铺子庄子去了。”
“是。”下人自然是听从命令。
沈沐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躲着陶溪,他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毕竟陶溪现在入赘他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一见面就跟仇人一样。他总要学会收敛,将自己的恨意藏于心中,因此避开是最好的。
陶溪虽然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来到这里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美美睡上一觉,日上三竿才起床。
以前整日里被老板压榨得累死累活的,还得小心翼翼,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开了。现在多轻松啊,又不用上班,有人养着吃闲饭,他也能心安理得当个咸鱼。
虽然还是有些想念家人,可是也没办法了,跟他相依为命的弟弟如今也长大了,得到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会怎样,不过等到时间长了,想来也是会淡忘的吧?
不会有过不去的坎,任何人都一样,也包括自己。
所以还是想开一点吧,总要把日子过下去不是?
被人伺候着梳洗之后,便开始吃早饭了。沈家富贵之家,钟鸣鼎食自然是不在话下,他虽为赘婿,可是有沈老太爷以及老爷发话了,下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我家公子说了,有事出去几天。”小厮偷偷看了一眼陶溪的神色,有些忐忑的道。
他家姑爷新婚之夜就被安排在偏厢房,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他家公子晾在一边,还一走就是好几天。
恐怕再好脾气的人,都会被惹怒的吧?
然而,那小厮盯了陶溪半晌,只见对方慢条斯理的吃过饭,又喝了一口递过来的茶,这才点点头。回应道:“嗯,我知道了。”
就这?那小厮明显愣住了,新姑爷真没生气?
虽说赘婿身份地位低,可是这个新姑爷是不一样的。因为老太爷和老爷明显很看重他,不然也不会特意嘱咐了,任何人不得怠慢来着。
吃过饭,陶溪站起身,准备溜达消消食,见到还怔愣着的小厮,有些诧异他怎么还没离开。
不过他既然没走,那正好可以让他带路。毕竟这沈家大宅什么内院外院,几进几出的,他初来乍到,一时间还真找不着北。
听到带路,小厮连连点头道:“姑爷这是要去给老太爷和老爷问安吗?小的这就带路。”
“额……”陶溪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小厮提醒了,那就不能不去了。“那就麻烦你了。”
既然沈家给他礼遇,他还是应该表示表示感谢的。
那小厮受宠若惊,没想到新姑爷不但没有将气发到他们这些下人身上,反而客气有礼,果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知书达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忙不迭应下,走前头带路。
一路弯弯绕绕,穿花拂柳。哪怕他昨日便去过沈老员外的东院,可今日的景况似乎又与昨日不同,哪怕他用心记路,还是被错落有致的景色迷了眼。
到现在他才发现,沈家不愧是凤宁县的豪富之家。便是这个主家院子,在后世现代便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
陶溪啧啧赞叹,能在沈家做个闲人,吃穿用度不愁,他昨日的选择果然是明智之举。
陶溪昨日便见过沈老员外,这是一个有大智慧的老者,虽然因为沈沐之事有失偏颇,但是这是人之常情,陶溪能理解。
沈老太爷今儿一早见过沈沐,本就精神头不好,陶溪前去请安问候了几句,便很有眼色的告辞出来。
而到了沈老爷处,沈老爷十分热情的款待了他。
沈沐院里的事儿,早就有人传给了沈老爷,沈沐昨夜洞房花烛夜就将人给赶了出来,今儿一大早又离开不见人影,很明显就是不待见陶溪。
陶溪不顾名声入赘,甚至牺牲自己的前途功名,挽回了沈家的颜面,更挽回了沐哥儿的名声。
沈沐却这样对待陶溪,沈老爷无疑是愧疚的,他无法狠下心对自己的儿子说教,只能尽力补偿陶溪了。
“沐儿从小被他娘惯坏了,骄纵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巡查生意买卖之事什么时候不能去?晚几天也没关系,怎么也该在家中陪陪你才是,等他回来,一定得好好训斥他一番。”
沈老爷的热情让陶溪反而有些不自在,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向着陶溪,陶溪虽然知道沈老爷不过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但是态度拿出来了,还是让人舒心的。
他笑了笑,“沈老爷言重了,沐……哥儿是有成算的,家中产业自是重要,如此有责任心,有担当,沈老爷该高兴才是。”
“怎么还叫沈老爷?你都是我们沈家人了,怎地还跟外人一般称呼?难道老夫还当不得你一声爹吗?”沈老爷佯作生气道。
陶溪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梁,毕竟他现在还没有结婚过的感觉,只是骑虎难下,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唤了一声爹。
沈老爷这才高兴了,点头取出来一块玉佩,说道:“这是我们沈家传下来的,我膝下无子,你这个夫婿也是半个儿,今日这玉佩便赠与你了。”
陶溪闻言一愣,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如此贵重之物,这怎么行?”
沈老爷却不由分说将玉佩塞到陶溪手中,“你们读书人有句话叫做长者赐不可辞,老夫既然认定你,便无不可。”
陶溪没法推辞,只能接了,暗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还给沈沐罢。
沈老爷接着道:“这玉佩只要拿到我们沈家的铺子庄子上,想要什么尽可吩咐,不管什么事,主事之人都会听从安排的。”
原来这还是信物,沈老爷如此放心交给自己,他就不怕自己拿上去为所欲为吗?
陶溪面上诚惶诚恐,“那个……爹,如此贵重,给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老爷没有改变主意,只道:“没有不合适的,沐儿如今要打理沈家产业,只怕三天两头都会在外面跑。你既与沐儿结为夫夫,便要相互扶持,你可不能怨怪不满于心才好。”
这是在劝解他了,陶溪点点头,“爹您放心,我知道的。”
他岂会有怨怪不满之心,沈沐不回来,于他来说正好,免得见面尴尬。
说了一阵子话,陶溪这才告辞,施施然离开。
第9章
沈家二房书房中,沈二爷气急败坏,地上一片狼藉,正是发泄过后,被砸碎了的上好的瓷器碎片。
“父亲,且消消气。”一个年轻人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劝说道。对眼前的狼藉似乎视而不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二爷最看重的长子沈沛。
“消气?”沈二爷手中茶盏重重放下,“你叫我怎么消气?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的,突然之间出现这么大的变故,这下好了,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沈二叔实在是气不过,明明只要沈沐嫁出去,沈家就是他们二房的了。
为此,他们二房筹划了好几年。并且在得知沈沐心仪陶溪之时,他不遗余力促成此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图谋整个沈家产业吗?
可现在,明明嫁出去却变成招赘回来。沈沐不仅不用离开沈家,反而有可能继承沈家家产。
这样一来,他们二房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沈沛眯了眯眼睛,冷声道:“父亲,稍安勿躁,就算沐哥儿招赘又能怎么样?爹莫非以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哥儿真能撑起沈家大房来吧?祖父和大伯应该也不会拿沈家家业当儿戏,任由沐哥儿胡来的。”
说的有道理,沈二叔总算消停下来,不过想了想复又皱起眉头来,“可是,那老东西今儿个跟沐哥儿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沐哥儿似乎已经将那老东西说动了。
而且,听说今儿一早沐哥儿就出门去了,说是巡查沈家产业。沛儿,你说,他这么急着巡查沈家产业所谓何来?”
他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担心道:“他该不会查出点什么来吧?”
沈沛有些无奈,“父亲,沐哥儿怕是账本都不懂得怎么看吧?能查出什么来?就连大伯都不曾有所察觉,父亲还指望沐哥儿能查出账中缺漏来?”
说到此,他又冷笑一声,“沐哥儿昨日才大婚,今儿一早就出门子,父亲您说沐哥儿这是闹的哪一出?”
沈二叔一愣,傻傻的问:“哪一出?”遂又似乎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笑道:“对啊!正值新婚燕尔,沐哥儿却丢下夫婿走人,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问题。我得派人去好好盯着,说不定能找出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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