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接风宴后,沈沐便将被俘获的盗匪交接给了府尹大人。
而刘将军在得知了与盗匪的交锋中,是全权由曹平护卫指挥的,心下热络起来,有心要从曹平那里套话,便时刻围绕着曹平打转。
曹平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刘胜这一来令曹平烦不甚烦,如果不是要隐瞒身份,他只怕早就亮出身份,将这人吓回去了。
“这些俘虏暂时羁押在此,还要劳烦府尹大人明察秋毫,将这些人的底细查清楚。”
府尹有些奇怪,“这些人都是盗匪,按理来说,就应该就地处决,以儆效尤才是。”
周尹摇摇头,“这些人以后应该还有用处,我的意思是先关押起来,等以后处置也不迟。”
这是他们几人商量过后的决定。虽然现在说不准以后的情况。可以此为一个底牌也未尝不可。
对于这点,府尹大人倒是没什么异议,这些人都是周尹以及商队俘获的。既然周尹都这么说了,他便卖这个面子也成。反正不过是区区几个俘虏,并无大碍。
因此府尹便也爽快答应了周尹的要求。
沈沐等人还要北上,就必须要了解一下真正的北地势力分布以及北地形势,只有知己知彼,他们也才好商量出未来该如何行事。
当然了,现在就有现成的人选,陇安城府尹和刘将军在这北地多年,自然是很了解北地之人。
看来也只能从这两人口中打探了。
府尹听他们问起北地势力分布,沉吟了半晌,方才捋着胡须说道:“这在北地也不是什么秘密,说来也无妨。”
原来北地大大小小的驻军势力有十几处,都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而势力最大,能数得上的的也就只有三处。
一是驻扎河西的秦伯礼秦将军,几年前朝廷派来的,手下几万兵马,是抵御鞑罕的主力。
二是驻扎陇关的霍宁霍将军,手下兵马虽然不多,却是兵马强悍。
三是嘉临三年的武状元郭连郭将军,他是本地人,因为骁勇善战从底层慢慢升到了将军位置,统领一军。
这三位都是谁也不服谁,更是很少有往来。
沈沐听得连连咋舌,难怪这些年来,年年战事不利了,这样一盘散沙,不服管束怎么可能打胜仗?
“可是,北地盗匪那么多,这些将军随便拉一个出来,也能治治吧?至少不可能那么猖狂吧?”陶溪疑惑的问。
府尹大人看了一眼这个沈公子的夫君,他心中不是没有疑惑的。一个赘婿,跟着在商队也就不说了,可是看样子商队众人对其并无看不起的意思。而且沈公子似乎对他多有倚重,就连周大人,对这位赘婿也似乎是看重居多。
饶是府尹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赘婿地位如此超然的。
他也是人精一个,陶郎君能有玲珑手段,俘获人心,倒也是人才。
因此他也没有怠慢的意思,笑道:“陶郎君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前些年,盗匪其实并不是这般。那时候官兵清剿,令他们不得不东躲西藏。可是后来,鞑罕部族时常入侵,官兵为了抵御入侵,便将心思都放到了这上面,对于盗匪也就放任了。
后来盗匪头子中出了一个人称张爷的,将北地的盗匪都联合在了一起,一有风吹草动,便能通知所有盗匪势力。官府一旦组织清剿,如果官兵人数众多,他们自知打不过便会提前躲开,往往让官兵扑空无功而返。如此好几回,浪费人力物力不说,还令这些人气势更为嚣张。
后来张爷的势力声望也越来越大,甚至组织了人手对小股驻军的驻扎地发动好几次进攻,得了不少的粮草兵器,令他们发展更为迅速。到现在,这些盗匪是官军最为头疼的存在了,也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听着府尹大人的话,沈沐陷入了沉思。他们商队之前所遇到的那些盗匪,似乎并不是很强。一来应该是这些人小看了他们商队,二来,也是御林军的这些护卫作战能力强悍,才会让他们轻而易举的击溃了盗匪吧?
沈沐猜对了大半,却不知盗匪个个势力都有私心,这种联合行动,就想打打酱油敲敲边鼓得了,反正他们出了人手,利益自然是少不了他们的。
当然了,如果他们得知沈沐的商队是由御林军护卫的话,也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了。
“那就由得这些盗匪肆虐了?边地百姓又该怎么办?”
“能有什么办法?这些盗匪连官兵都奈何不得,官府衙门的衙役更加没法对付。本官也上凑朝廷多次,请求朝廷出兵,只是朝廷也是一拖再拖,始终没有定下决策来。”
陶溪与沈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似乎也真就没什么好办法能拿这些盗匪怎么样。
沈沐眉心不由自主的蹙起,如果盗匪不除,何谈商队来往经商?
陶溪自是明白沈沐的忧心,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低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我们先与那几位将军接触之后才能有所定论。”
沈沐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不能太过着急,正如陶溪所言,事无绝对,总有解决的办法。
第79章
他想起了自己被流放北地,便是要送去秦将军处,因为是获罪发配,所以等待他的只有是军营中的苦力或者是打仗时充当死士冲锋陷阵。
那个时候,秦将军与鞑罕部族交战,并未占优,听说平丘之战中,秦老将军也战死沙场,朝廷得知这个消息,人心惶惶,据说已经有朝臣提出议和了。
当然了,后面的的发展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再次睁开眼时,却是上苍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沈公子,不知你的商队是要去哪里?又是要怎样的交易?”府尹大人不由问道。
说实在的,这位沈公子的商队着实有点怪异,且不说他这点人手就敢来这里的胆气,就是之前遇上盗匪,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盗匪击溃,这边地的官军只怕都没这样的本事吧。
而且看沈公子的打算似乎并不打算在此地停留,他的商队应该还要北行。
要知道,这里只能算做外围,越往北,越是危险。不仅仅是盗匪,甚至还有小股小股的鞑罕胡人,偷越关卡,进入腹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或许有人会问了,不是有朝廷派出的驻军镇守吗?怎会任由敌人入腹地?
然而大衍边界线太长,除了镇守的关卡,不可能处处都能分兵把守的。
这些以小股为单位,铁骑生风,机动性强。从来都是抢一处地方便快速转移,很少跟驻军对上。而驻军也往往拿他们没有办法,当然了,吃亏的只是边地百姓。
果不其然,沈沐闻言说道:“商队既然来了,便还要往北边去看看,我想商队中的粮食茶叶,布帛这些东西应该还是好出售的吧?到时候再带一些北地的药材,香料,珠宝回去。我们走商不就是倒买倒卖,从中赚取一点辛苦费嘛?以后来来往往的,还请府尹大人多开方便之门才是啊。”
府尹大人嘴角抽了抽,他还想着多来往几次呢?这一次去了还有命回来尚且未知呢?
不过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只附和着他的话道:“这些东西可都是北地紧缺之物啊,肯定是不愁卖的。哈哈哈,单单你这些粮食,只怕各个将军都会抢着要呢吧!”
“是吗?”沈沐不动声色,只轻轻点头。
看来他之前准备的没错,北地可是缺粮缺的紧啊。
想想也是,因为大衍南方受灾,粮食几乎颗粒无收,朝廷匀出粮食救灾,也是捉襟见肘,哪里还有更多的粮食支援北地。难怪皇帝与魏丞相会如此急切安排他前来了。
商队在此地休整了两天,便继续启程北上。
沈沐身上裹着狐裘大氅,手中握着暖暖的汤婆子,斜斜倚靠在宽敞的马车中。
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陶溪,陶溪面前一方小桌,上面摆着一个小小的炭炉,炉火上烧着一壶热水,咕咕冒着热气。而他的手正在摆弄着几个小茶盏,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
这个马车可以说是十分舒适了,不仅宽敞,而且垫上了厚厚的羊毛褥子,很是暖和。最为重要的是,坐在马车上,丝毫不会察觉出道路颠簸。
据陶溪的说法是,他弄了个什么悬架减震,马车行走起来,一些小小的坑洼之地就如履平地了。
陶溪到了一杯茶,递到了沈沐面前。等沈沐接过喝下去,便很自然的又接过杯子,以眼神示意问他还要吗?
沈沐摇了摇头,陶溪这才自己自斟自饮起来。
沈沐怕冷,此时缩了缩脖子,将小半边脸都缩进了厚厚的狐裘皮毛之中。雪白的狐裘皮毛更映衬出他的俏脸雪白。
陶溪见他这样子,不由好笑,“这才半路上,你就怕冷成了这个样子。等到了边关,雪怕是都要淹没入小腿腿弯,到时候你可怎么办?”
沈沐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现在只要想想,就觉得骨头生疼。
见沈沐脸色黯然,陶溪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不由摸摸鼻梁道:“对不起……”
他还没说完,就被沈沐笑着打断了,“说什么对不起,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看沈沐这似乎是看开了的样子,陶溪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起来,人生就仿佛兜兜转转一般。前世没想过会到北地来,今生也不曾想过,只不过兜兜转转之下,仿佛命定一般,还是走上了这一趟。只不知道,这一次,我是否还会把命给丢在这个地方了。”沈沐调侃一般说道。
他声音很平静,丝毫看不出来生死对他有什么影响。
“怎么会?”陶溪语气轻松,“前世今生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哈。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
“谁又说的准呢?你不是说过吗?我们都是生活在话本之中,命运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对于陶溪护他周全的话,沈沐莫名感动,两辈子,就遇见这么一个人能毫无保留说护着他,他怎能不动容?这一世的陶溪好的不像是真的,让他心生欢喜,这样的陶溪,越是相处下去,越是想要牢牢抓在手里,永不放手。
陶溪对这话倒是不以为然。哂笑一声,“什么命运,到现在你还信这个?你所做的,不一直都在抗争吗?”正是沈沐这种不服输的抗争态度,才让自己对他刮目相看,心生敬佩。
“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做人定胜天。你要真是听天由命之人,那才是没救了。”陶溪说道。
“人定胜天!呵!好大的气魄!不过我喜欢这句话。”沈沐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睛闪闪发亮。
沈沐精气神似乎好了不少,陶溪便也玩笑着说道:“你担心什么?要真什么事便是背也要将你背出北地来。绝不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等死就是了。”
一语成谶,这是陶溪怎么都没想到的。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沈沐轻轻一笑而过。
两人嘻嘻哈哈一阵子,陶溪这才说起了正事,“对了,你觉得先去哪里合适?”
沈沐凝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秦将军处如何?”
秦将军正与鞑罕交战,应该是最需要粮食的,他千里迢迢送粮食过来,虽然不多,却也能解燃眉之急。
他自然是想要将好钢用在刀刃上,不然这一趟他特意多筹集的粮食,岂不是白费功夫?
陶溪倒也没什么异议,反正只要沈沐有决定就好。
就在这时,马车外人声嘈杂起来。紧接着是曹平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公子可在?”
沈沐与陶溪互相对视一眼,这个时候曹平过来肯定是有急事。
一想定,沈沐已经出声并开始行动了,“嗯,我在……”
他话音刚落,就已经掀开了厚重的马车帘子,跳下马车来。
马车外凌冽的冷风与马车中的温暖大相径庭,冷热交替下,不由打了个寒噤。
然而,一个温暖的东西蓦地将整个人笼罩住,是他刚刚下马车时来不及穿的狐裘大氅,紧接着手中又被塞了个汤婆子。
一回头,就见陶溪责备的眼神,“出来也不将大氅穿上,这外面可不比马车中。要是冷到了,受罪的还是自己。”
沈沐低下头,暖意延伸到了心底,让他原本冰冷的心也有了一丝热意。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抹异样的感觉忽略了,“曹将军,你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也不会如此急切了。
曹平点点头,神色肃然,“沈公子,我们的探子发现前面不远有一处村子。”
陶溪奇怪,不明白曹平为何如此大惊小怪的,“村子?有村子不是很正常的吗?正好可以去那里落脚来着。”
曹平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然而回禀之人却脸色怪异,请他亲自过去看看。
他也是前去看了之后,才匆匆回来,急切找沈沐禀报情况。
“是这样的没错,只是这个村子却不一样,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而且看上去有被劫掠的痕迹。”
沈沐闻言吃了一惊,当即说道:“曹将军可带我前去看看?”
曹平自然应诺。
村子的确不远,不过半柱香的时辰便到了。
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进了里面才更让人难安,似乎每家每户都被人搜刮过,被踹坏的门,翻倒的桌椅,仿佛能看到翻箱倒柜后一众人呼啸而出的景象。
很明显,这应该是才不久的事情。
的确是被劫掠过了啊。
只是,整个村子里一个人影也不见,连尸首血迹都没有。
沈沐沉吟良久,这才问道:“曹将军,你可看出什么端倪来?是盗匪还是鞑罕胡人所为?村子里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被杀了还是被劫掠走了?”
这个地方,听说已经到了胡匪经常深入之地了。
“很难说。”曹平摇摇头,没把握的事情,他轻易不会表态。
陶溪也在沉思,“看这些痕迹,倒是不像有人受伤死亡。”
“这也是很奇怪的地方,如果村子真被劫掠了,村子里老弱妇孺,也要遭难,不可能一点血迹都没有。甚至连鸡犬也不见。”曹平沉声道。
几人正在讨论之时,突然远处有烟尘滚滚,似乎有马队正朝着这边过来。
几人脸色一变,这里连躲处都没有,这些人来历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劫掠之人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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