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木枝下意识转头。
因为凑得太近,木枝的唇瓣擦过玄禧的下颚。
木枝愣了一瞬,玄禧也愣了一瞬。
两人对上视线。
玄禧缓缓扬起唇角,眼底情绪幽深。
木枝脸色噌的一下,爆红,慌忙起身时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本能的按住玄禧的腿侧。
“小心些。”
玄禧连忙一把接住他软乎乎的身子,呼吸粗重了一瞬,哑声道:“小乖,慢点。”
说着,他往木枝屁屁下重新挪去一个小板凳。
木枝:“……”
木枝羞得浑身都在发烫,额头也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我,我……”
他语无伦次。
玄禧垂眸望着他,心脏发软发胀,勾起的唇角就没下去过。
“先看看明日还下不下暴雨,到时候再做打算吧。”
张大浛的大嗓门儿蕴含有力的笑意,道:“到时候要是一直下大暴雨,我们也没法儿出去,要是不下雨了,我们还是得抓紧时间出去砍些柴火回来堆着……就分两拨人,我们人多,一拨人去找吃食,一拨人去砍还没被暴雨泡透的干柴。”
“我觉得成!”
陈镖头附和点头。
其余汉子也没意见,纷纷扭头看向玄禧。
玄禧粗壮的胳膊横楼在木枝的腰腹上,强势而霸道的将小哥儿整个圈在怀里,垂头凑在他耳边笑着说些什么,就见木枝猛的转过头,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漂亮眸子,又羞又恼的模样。
一帮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的笑出声来。
张大浛大大咧咧,嚷嚷着笑道:“我说玄禧,你可别逗你家小哥儿了,你看他都羞成什么模样了?兄弟几个跟你商量事儿呢,你让你家小哥儿休息会儿的。”
玄禧抬起头,眼底的笑意还没散去,淡声道:“我没意见。”
他一槌定音。
夜逐渐深了,家里空余的地方不大,又有十一个人在,尤其有哥儿和孩子,大家都不好施展开。
关紧茅草屋大门,确定屋里没有地方漏水或是不牢固后,糙惯了的汉子们拿出自己的棉被,扯了几大把干草铺在地上,就围着篝火堆睡成了几团。
山洞里铺设的床铺很柔软暖和,让给了黄花黄草两个小孩儿和怀孕的李清璀睡了。
木枝还挺欢乐,屁颠儿屁颠儿的扯了一大把干草铺设在山洞门口的另一侧空地上,与黄大的草垛床一左一右。
玄禧拿活泼的木枝没办法,眼瞅着张大浛憨憨的护着大肚子的李清璀在山洞里睡得香甜,玄禧生怕自家没心没肺的善良小哥儿冷着,将他铺设的草垛子铺大了,两人睡在一起。
木枝欲言又止,站在草铺子边想说些什么。
可看见茅草屋里睡了一地人,他们实在没有空闲的地方再往外挤……
木枝把嘴闭上了,绷着身子在玄禧身边规规矩矩的躺下,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小身板绷得笔直。
顿了顿,他羞臊的揪起自己的棉被,扯到了鼻子下,盖住了半个脑袋,继续绷笔直。
“小枝乖,让哥哥抱一会儿。”
玄禧哑声低语,滚烫的身子从小哥儿身侧贴近他,粗壮的胳膊搂上他纤细柔软的腰肢。
脱了厚衣裳躺在被窝里,两人都穿得单薄。
玄禧滚烫结实的腰腹紧紧贴着木枝的后腰和屁屁,密不可分。
稍稍曲起大腿,玄禧就将小哥儿整个后背身子贴进了怀里。
“玄,玄禧……”
木枝又羞又怕,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之前,虽说他和玄禧在山洞里也睡在一起,可是他们一般是他要睡着了,玄禧才过来。
迷迷糊糊中,玄禧会躺得规规矩矩,让他趴在胸膛上取暖,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
木枝明显感受到身后玄禧的体温很高,热得烫人心脏,茫然又无措。
他有些慌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更加揪紧了被子。
“乖,小枝别害怕哥哥。”
玄禧的声音低沉暗哑,眼底满是恨不得将怀里人狠狠揉进骨血里的凶狠。
闭了闭眼,玄禧忍得额角青筋暴起,极力克制着声音,平淡道:“小枝快些睡觉了,乖啊,大家都睡了,明日我们还得起来干活呢,嗯?”
“唔嗯……”
木枝羞得浑身通红滚烫,心跳如雷,慌张的把脸埋在被子上。
他们紧贴着,都没敢再动。
夜越来越深,外面下的夹冰暴雨也越下越大。
一夜过去,被暴雨冻死淋死的流民该不知道有几何。
玄禧轻轻哄着怀里的小哥儿,直到他沉沉的睡着,才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茅草屋大门外面。
*
第二天一大早,汉子们都醒了,可天还像是没睡醒般,昏昏沉沉。
大雾弥漫起来,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景色。
俯瞰下去,官道附近,没有篝火燃烧的亮光了。
汉子们站在茅草屋门口往下眺望,心有余悸。
孙护镖叉着腰,低低感叹:“老子上辈子干的好事儿还是多,否则那暴雨里被冻死的人就该有我一个。”
这场冷暴雨下得突然。
在暴雨来临之前,没人相信连年干旱的老天爷,突然就给了一场暴雨。
汉子们说起来,都是唏嘘。
玄禧给被窝里刚睡醒,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小哥儿穿好衣裳,握着他暖和的脚丫子穿上厚实的鞋袜,笑问:“小乖昨晚睡得可还舒服?”
小哥儿崽子,睡着前,还对他满是慌张,睡着之后,自动自觉的就往他怀里钻了。
许是觉得冷,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小小的身子又软又好捏,玄禧搂紧了他,紧紧贴着,硬是举枪举了一晚上,险些给憋废了,也没舍得松开。
“睡得很好的。”
木枝大早上的,乖得不像话,仰头软乎乎的笑着看他,问:“玄禧,呢?”
玄禧把他转了个方向,背对自己,抱进怀里坐好,轻笑揉揉他脑袋,取了簪子将他的碎发挽起来,才软声道:“哥睡得……还行。”
“还行?那是好还是不好呀?”木枝疑惑。
玄禧给他收拾好后,上下打量了几眼,确定没什么不妥当地方,轻拍了他屁屁一巴掌,笑道:“还行就是还行,小哥儿崽子怎么还学会刨根问底了?嗯?快去刷牙洗漱去。”
“我,我哦……”
木枝捂着屁屁,羞红了脸,连忙跑进洗浴间。
玄禧喊他:“等会啊,哥哥给你端热水进来,小枝别碰冷水。”
洗浴间里,木枝慌乱的脆声答应:“我知道,我知道的。”
玄禧:“……”
玄禧宠溺又无奈的失笑出声,把大铁锅里的热水倒了半盆出来,兑好水温,给他端进去。
这时候,张大浛和李清璀夫夫俩也起了。
大人都起了,就还剩黄花黄草两个小孩儿还在睡。
他们大人吃了早饭后,两个小孩儿才迷迷糊糊的睡醒。
玄禧看了眼渐渐停雨的天色,淡淡扭头看向黄大,道:“你留下看家。”
黄大照顾黄花穿衣裳的动作一顿,梗着脖子没好气问:“凭什么?!”
他年纪是小了点,可他也是个汉子。
玄禧没与他掰扯,捏捏木枝的脸蛋,小声哄道:“小枝乖,在家看家啊,哥哥马上就回来了,好不好?”
“我能去帮忙的。”
木枝穿得圆滚滚,揪着玄禧的衣裳下摆,眼巴巴仰头看他:“我现在身子很好,我也有力气。”
玄禧眼底满是笑意,拉起他冰凉的手爪子,捂住,软声道:“哥哥知道我们家小枝很厉害,可是现在外面雨刚停,道路上都是湿漉漉的冰水,很不好走,汉子出去都怕要摔跤,小枝的身子刚好,可不能出去受这罪,若是因此生病了……”
可就得不偿失。
玄禧对他的心疼和爱护明目张胆。
木枝也怕自己固执跟去,会拖累他们,犹豫着,还是答应留下来。
张大浛在旁边全副武装,肩上还套着几圈绳索,挂着砍柴刀,笑眯眯的摸摸李清璀的肚子,大嗓门儿道:“小兔崽子,在你爹爹肚子里乖些啊,要是敢闹腾你爹爹,你老子回来揍你!”
李清璀笑得温柔,仰头看他,温柔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个哥儿,或是女儿,我看你还舍不舍得揍。”
“那肯定不能!”
张大浛嘿嘿傻乐:“姑娘哥儿都是用来疼的,要是个儿子,老子揍死他。”
李清璀没忍住,哭笑不得的轻飘飘捶了他胸膛一拳。
“媳妇儿,你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张大浛握住他捶来的拳头,吧唧吻了一口。
李清璀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磕磕巴巴慌张道:“我,我自是知道的,你放心,你在外行走也要仔细着点儿,莫要鲁莽,万事自身安全为主……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张大浛龇着个大牙傻乐。
一帮汉子看不过去了,摇头晃脑的发出“啧啧”声,从他们身边路过。
玄禧扭回头眼巴巴的望着木枝,眼底灌满期待和可怜兮兮。
木枝被他看得羞臊,话烫嘴似的道:“那你,你也要,小心些……”
玄禧眼底的笑意溢满出来,没舍得再闹腾他,按住他脑袋揉了揉,答应道:“好,小乖等哥哥回来。”
他们一帮汉子分了两拨,一拨三人。
玄禧带着陈镖头和孙护镖,下了山脚后,往官道附近而去。
孙护镖不是很理解,问:“我们不是要去砍柴吗?为啥过这边来?”
第39章
这一路上,他们看见许多蜷缩在大树头下,浑身湿透,已经没了声息的流民。
有老有少,瘦骨嶙峋,身上的衣裳都结了冰,滴水,实在可怜。
孙护镖不忍再看。
埋头往前走了十几好里路,他们打眼看见军营驻扎地。
里面的士兵似乎正在操练,站成一排排,气势汹汹。
玄禧三人不远不近的看了会儿,大树枝桠上的水珠滴到他们肩上,打湿了外衣。
陈镖头想问些什么,就见军营里有条黑油油的猎犬一蹿而过。
凶狠的狗叫声传来,紧接着,士兵们突然鱼贯而出。
他们穿着统一厚实的棉服,腰胯间挎着刀,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是凶神恶煞。
跑出军营外面,士兵们朝大树边冻死的流民而去。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拖起被冻死的流民尸体,往身后推来的板车上一扔。
很快,板车上就堆满了湿漉漉的流民尸体。
尸体堆满一车后,推车的士兵就会把车拉走,那一车流民尸体就不知道去了何处。
许是被拉去乱葬岗丢弃,又或许被拉走烧毁。
没人知道。
侥幸还活着的流民也不敢问。
他们眼底已经爬满麻木,空洞无神。
远处,还有一些饿惨了的流民,活生生割下流民尸体上为数不多的肉块儿,颤颤巍巍藏起来……
仿若人间炼狱的一幕幕,陈镖头和孙护镖看得心惊胆战。
饶是常年在外走镖,已经见多识广,啥样的糟心恶心事儿都见过点,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暴雨来临前,玄禧散布出去的消息没人信。
稍微富裕的流民,少有部分信了,如今正远远的站着,沉默哀戚的望着。
谁也没想过,一场带碎冰的暴雨下下来,流民死伤竟然会这么惨烈。
玄禧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淡漠道:“走吧。”
“去,去哪儿?”
孙护镖愣怔的回过神,连忙跟上,问:“玄禧,我们现在去哪儿?”
玄禧语气淡淡,头也没回道:“砍柴。”
空气中的潮湿气很足,这场雨,还有得下。
若是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们不好过。
“这……”
孙护镖和陈镖头连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凝重,连忙追上玄禧的步子。
下午,玄禧带着孙护镖和陈镖头各扛了一大把木柴回家,正好与垂头丧气的张大浛三人在进茅草屋的小道路口碰上。
几人互相一看,肩上都扛了许多木柴,愣是没人找到一点吃的。
张大浛焦躁的撑着腰,道:“我们几个把这座小山周边都转了,全他娘的是些不能吃的枯草,干巴巴的老树皮,连他娘的想啃点新鲜嫩树皮都找不到。”
玄禧越过他,走上平坦的茅草屋檐下,把木柴一把堆上柴火垛最上方,淡淡道:“没事。”
“玄禧?”
木枝听见他们的声音,欢喜的跑出来。
还没看见人,就先听见了声音。
玄禧眼底晕起笑意,软声道:“哥哥在,别出来啊,外面地滑,哥哥马上就进屋了。”
“玄禧,你没受伤吧?”
木枝已经蹭蹭蹭跑出来了。
他精致漂亮的白皙脸蛋看着暖呼呼的,还有被火烘烤过后的暖和红晕,笑得乖乖巧巧。
“哥哥没受伤,怎么跑出来了?”
玄禧笑着朝他伸手,道:“哥哥身上脏……小枝要不要扶着哥哥?”
他怕这小哥儿一个脚滑就给摔了,地上还全是雨水和结的薄冰。
“我可以自己走的。”
木枝羞赧的把手伸向他,揪住他手腕处的衣摆,催促道:“我们快些进屋吧,外面好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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