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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你这次成绩比上次又提升了20分，远远超过中南大学最好专业的报考分数线，不觉得可惜吗？”李老师说着说着简直要痛心疾首起来。
他这个外人看来，都觉得十分可惜。
顾珏星倒是一派淡然，瞄了一眼他的成绩单，表情平静的说：“老师你是知道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雇个亲戚照看或者保姆？”李老师试图提供新思路，挽救他的学生。
“我的家庭条件不允许，而且我奶奶也不知道我这样决定。”
嗯……钱也是个大问题。李老师要不是，要在学生面前维持为人师表的形象，简直要抓狂揉脑袋。
看到一个好苗子，没有好好的成长在适合他的田地，作为园丁心痛极了。
“行吧，你出去吧，喊苏问知过来。”李老师疲惫的挥一挥手，仿佛又沧桑了二十岁。
顾珏星礼貌地和老师道别，找到走廊上的苏问知。
苏问知顺手把顾珏星的围巾拉紧：“你快回家吧，看天气预报，今天可能有雪，别冻到了半路。”
“嗯嗯，你也一样。如果下雪了，就别骑自行车了。”顾珏星搞不懂，他和苏问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是他知道，没有结果，弄明白也没有意义。
苏问知进来的时候，班主任李老师还在唉声叹气。
顾珏星是个将来长错地的苗子，眼前这个是不知道长在哪儿的苗子。
别人都羡慕他，班里有好几个拿得出手的学生。但谁能知道他心里的苦！
“苏问知，你还没有考虑好去哪所学校吗？”
苏问知平静地和老师对视，无所谓地说：“哪所对我来说都一样的。”
来了来了，这种心梗的感觉又来了。苏问知那平稳的高分，也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安全感。
他真怕哪天就听到，苏问知从顶尖大学退学的消息。
这太有可能了！
和这个班学生相处快两年，苏问知是他唯一摸不透的学生。
而顾珏星是他摸得透透的学生，所以对他的选择，他心梗，但无可奈何。
“你，顾珏星，一个一个都不让我省心。”李老师忍不住哀叹道。
“阿星最让人放心了，老师怎么会这么说。”苏问知问。
李老师想起他和顾珏星关系最好，眼睛一亮，他们同龄人肯定更聊得来，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呢。
李老师将顾珏星志愿的事，倒苦水似的说了出来，当然他的家庭情况没说。
而苏问知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凝重，透着不敢置信和一丝丝惊慌。
“老师，我突然有点事，要先走了。”
“好……”没等李老师回答，苏问知已经快步跑出办公室。
第115章
顾珏星走在这条他走了一年多的路，口中呼出的气，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河边的仿古公园已经全部修好了，速度很快。每次看到，顾珏星也不得不感叹，现代的速度很快。
日新月异，在现代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
顾珏星哈了一下手，听说他家那边也要修建高压线，奶奶裁缝铺每天都有人在讨论这件事。
冰冷刺骨的寒风，刮的更大了，“呜呜呜”地呜咽声，听得人心惊胆跳。听说有一股寒潮来袭，还好他们学校已经放假了。
希望李老师和问知谈话时间不要那么久，要不然他在路上有的受了，毕竟问知的家可比他远的多。
顾珏星小心翼翼经过一段路上的冰面，滑溜溜的。顾珏星走得很慢，也免不了一步一滑的。
顾珏星走上桥，反而河中的河水在狂风的吹拂下，薄薄的冰层不断炸裂，堆积在岸边，形成奇形怪状的模样。
那河水黑沉沉，看一眼就冰凉刺骨。
顾珏星用围巾裹住冻红的耳朵，两手揣进口袋里，佝偻着背，整个人蜷缩着，虽然姿势不好看，但感觉温暖了不少。
“阿星——，阿星——”
寒风中似乎传来他的名字，顾珏星停住了脚步，转身仔细聆听。
但还未再听到，顾珏星正准备抓紧时间回到温暖家，小路的转角出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
顾珏星一眼就认出是苏问知。
他似乎很着急，路过顾珏星刚才走过的冰面时，也没有放慢速度，直接快速穿过，自行车打了个滑。
“哎，小心。”顾珏星惊声喊了一下。
此刻，有一阵寒风猛地吹过来，顾珏星觉得脸上凉冰冰的，有什么东西融化在脸上。
他抬起胳膊，六瓣的冰晶雪花落在他的衣袖上，随后又吹走。
黄色的路灯也提前亮了起来，这时顾珏星看得更清楚了。
下雪了！2017年第一场雪下了！
路灯照耀下，雪花像一个个冰雪小精灵一样，在狂风席卷下，飘逸洒脱的跳舞，很美丽梦幻。
顾珏星只欣赏了一下，便想：这么冷的天还下雪了，一会儿，问知说完事，一定要留他在他家躲雪，时间充足的话，他们还能玩一下附近小孩送给他的雪夹子。
转眼间，苏问知伴着风雪，就到了顾珏星眼前。
顾珏星缩在红围巾里，看着苏问知停下来喘着粗气，白色的哈气竟然让他有一瞬间看不清苏问知的面貌。
很明显苏问知来的很匆忙，帽子围巾没有带，更别说手套了。
他白皙修长的手，此时冻的通红，加上苏问知皮肤白，指骨处的通红像鲜血一样，快要力透皮肤。
顾珏星连忙伸出手，习惯性的上前握住他的手。
好凉！像一块冰。
“你有什么事这么急？手套围巾都不戴？”顾珏星边抱怨，边把他的手揣进自己暖乎乎的口袋里。
苏问知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他，好像要看穿他整个人，看穿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但是，苏问知觉得他看不懂他了。
手上的温暖，更是让苏问知恍惚了一下。他现在整个人如同在冰窖中，凛冽的寒风似乎都带不走他一点温暖。
除了顾珏星握住的那只手，还有丝丝余温在上升。
苏问知像在寒风中小心翼翼，护住手心仅有的光亮温暖。小心期待，又怕自己亲手打破希望。
他沉默了许久才问：“你打算将来报考哪所学校？”
顾珏星紧紧握住苏问知的手，松了一下，惊讶的抬眼望他。
他知道了！
心里闪过羞愧不安，有些难以面对苏问知，他知道他的心意，他自然希望，他能和他报一个城市。
但是要让他失望难过了。
“中南大学。”
苏问知一口气提上来，怎么也呼不出去，梗在心头。
竟然是真的！他真的要报中南大学！他真的要离开他了！
想到这儿，苏问知呼吸更加急促，身体已经快要冻得麻木了，但心中的情绪缺一点点积攒，想要爆发出来，他克制住。
苏问知深呼一口气问：“你知不知道你的成绩可以上更好的大学？大学是人生很重要的转折点，你那么喜欢读书，不想来更好的学校吗？
申市，海市，京城的大学都是很好的选择。为什么放弃自己更好的选择，这不是很可惜吗？”
苏问知语速很快。
顾珏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慌张的问知，让他更觉得有点难堪，难以面对他。
顾珏星喉结动了动，眼神复杂，头一次回避了他的视线，也不敢和他对视，落在他的嘴唇上，说：“我知道你为我好。”
“那你改变想法吗？”苏问知紧张的抢白，透出他的希翼，眼神牢牢盯着他，完全不复平常稳重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对不起。”
苏问知听到这，心彻底凉了，狂风卷着雪花，噗噗的打在他的脸上，他只希望这不是真的。
他怔怔然，所有的情绪好像在剎那被冰冻了一样，思维也停摆了，黑琉璃般的眼睛，头一次失去了光亮，无神地问：“可以问为什么吗？”
顾珏星看到他这幅深受打击的样子，心疼极了，难过极了。
第一本能就是着急想要安慰他，随后，顾珏星苦笑一声，这里最没有资格安慰他的人就是他了。
而且注定，半年后他们就要天各一方了。实在没必要一次又一次给问知希望，小刀割肉，只会一次比一次痛。
顾珏星收拾好表情，另一只手掐着掌心，尽量平静的说：“我奶奶年纪大了，春天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医生说家里最好不要离开人，而我家，只有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我不能抛下奶奶。”
顾珏星眼神放远，闹钟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只本能的回忆，诉说他这段时间淡淡的恐慌：“时间真的很无情，只不过才一年，我就发觉了奶奶的白头发更多了，眼睛更不好了，现在腰上出了问题，走路也慢了。”
苏问知听得一颤，手握了他一下。他真正的输了！
虽然他亲缘淡薄，有父母还不如没有。
但是亲情，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最美好的。
他得不到，阿星能够得到一份，没有遗憾的爱，也是最好的事了。
“我真的放不下奶奶，对不起。”顾珏星最后的话语喃喃，轻不可闻被狂风吹散在冬雪里。
对不起，他做了选择，选择放弃了苏问知。
苏问知眼神呆愣愣的看着他，一股无法名状的巨大难过，延迟的，持续性的，一股一股的攻击着他的内心，将刚刚冰封起来的快要爆发的情绪，凿出一个出口。
“我，我也可以，”苏问知不经思考，感性地本能的说出，“我也可以上中南大学！”
只不过放弃更好的大学而已。
“不！不行！你不可以为我放弃！”顾珏星情绪激动，坚决地反对。
至今在他脑海中还留着，问知说起来去京城大学，向往温柔的表情，让他为之侧目，跟着他一起笑。
苏问知没有说话。
顾珏星更加急了，问知的聪明才智，以及未来前途不应该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他着急地晃了两下他的手，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透着急切：“你听到没有？不可以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苏问知还是没有说话，无动于衷。
顾珏星慌不择路，直接说出狠话：“我讨厌对自己都不负责任的人，如果最后你的高考成绩低于720分，我再也不理你了，就算你和我在一个城市，在一个学校，在同一个寝室，我也不理你了！”
苏问知苦笑，他的话刚一说出口，他的理智就回归了。
但是，看到顾珏星这么着急，他又不着急解释的。
毕竟，以后看到顾觉星，因为他这么强烈的反应，只会越来越少。
他无疾而终的暗恋，今天彻底要结束了，就让他放纵一下吧。
“我说真的！我不会理你的！”读书对一个人太过重要了！顾珏星死死的，狠绝的盯着苏问知。
苏问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他这副情感浓烈的样子刻在心里。
“我知道了，刚才只是本能驱使，现在理智回归了。我不会上中南大学的，我一直都有离开中南省的想法，这里除了你，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你也要走了，他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时间总是向前奔跑，生活总要继续，他只不过又回到了以前一个人，独自的生活。
只不过，这次恐怕更加难熬，更加孤单罢了。
“我知道了。”苏问知喃喃轻声重复说。
顾珏星回过神，看到他面无血色的脸，苍白的嘴唇，红彤彤的耳朵，巨大的难过，不舍和羞愧将他淹没。
顾珏星眼底水雾弥漫，两人相握的手，他的手指抓握了一下，但这已经是他不能相互温暖，相互扶持的人了。
“你这个选择很合理。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我会去最好的大学的。”苏问知好像恢复了理智，冷静客观的说，还带着安慰理解。
“对不起。”顾珏星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加难过。
对不起，不能和你一起上大学！
对不起，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
对不起，无法响应你没有说出口的爱！
第116章
“没有谁对不起谁，我们还是朋友。”苏问知努力微笑，但是眼中满是哀伤。
顾珏星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眼底的歉意，苏问知看的分明。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何况现在想见面是很容易的。想要一直保持联系也很容易。”苏问知说。
顾珏星怔怔的看着他，狂风和暴雪让他睁不开眼，这么久了，他当然深刻体会到现代通讯的方便。
但是真的会一直保持联系吗？
不同的生活环境，遇到不同的人，只会让他们逐渐没有话聊，渐行渐远。
这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实。
“嗯，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再多的话，顾珏星没有再说，注定离开的人，说再多都苍白无力。
说再多，只是让自己过得好受些，何尝不显得虚伪呢。
“那我走了，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苏问知低哑的声音说，随后将自己的手慢慢从顾珏星温暖的手中抽出。
没有挽留，没有任何阻碍，已经被他暖热的手，再次曝露在冰天雪地中，温度瞬间流失。
苏问知再次深刻感受到，没有阿星的深刻寒冷。
他理解但又深深哀怨，阿星真的是太理智了。
和他比起来，阿星才是那个更理智的人。连一点念想和挽留，都不肯。
“我走了。”
顾珏星情不自禁拉住苏问知的手腕，那手腕冰的一下子蹿进他的心里。
这是他们提前的告别，顾珏星低着头，路上已经积攒了薄薄的一层雪，四下无人，只有他两人的痕迹。
但最终也会在狂风暴雪中淹没。
顾珏星闭了闭眼，随后坚定的睁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不能拖拉下去，反复折磨问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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