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话语与记忆重叠——“如果你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会让你亲的。”
但不再是如梦方醒。
殷燃牵下微凉的手,垂眸在柔软的掌心亲了亲:“嗯。”
三年过去,他早已寻得答案。
手指轻动,交握的十指很快紧紧缠绕。接着他抬起眼,又向前凑近几分。
呼吸相缠,分不出彼此。
“因为喜欢。”低沉的嗓音里,深深情愫似水流淌,“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想追逐的——是顾泽杬。”
近在咫尺的乌黑瞳间微光闪烁,盈盈笑意璀璨如繁星。
那双长睫轻扇几下,越来越近,柠檬香浮动而来,殷燃却无暇再去顾及。
唇上干燥又炽热的柔软触感,已然夺去他全部的心神。
第55章 我也是
相接的唇很快分离。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有渐暗的天光作掩护,沉溺于风景的游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也还是不能再进一步了。
实在是……容易刹不住车。
顾泽杬向后退开些许,抿了抿滚烫的唇瓣,对上眼前人漆黑的双眸。
只是最简单的亲吻,心跳却快得压制不住。
顾泽杬敛下长睫,交扣的十指相缠难解。
情切的表白在这时于耳边萦回缭绕,似乎催促着他,不能只给举止上的回应。
他又用力地紧了紧相握的手,抬起眼:“我……”
可刚开了个头,就被稚嫩天真的疑问声打断——
灯灯:“爸爸,太阳下山了,外面就会变得那么那么黑吗?”
顾泽杬和殷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灯灯。
然后顾泽杬的脸上不自觉一热。
他的另一只手,正不偏不倚挡在灯灯的眼前。
是刚才去亲殷燃的时候,下意识捂上去的。
也不是想着什么少儿不宜,只是一旦被灯灯看见两个爸爸在接吻,他绝对会兴奋地大喊“灯灯也要亲亲!”。
凭着小家伙的音量,至少方圆三米内的人都能听见。日落观赏点就那么几处,看起来距离就一点点,但这一点点里塞下的人可数不清。
到时候就真得被围观起哄了。
顾泽杬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回答:“当然不会。”
大概是一黑一明的反差,远处残余的朝霞在“重见天日”的灯灯眼中,形成了绝妙的风光,他立刻看得目不转睛。小崽儿的注意力就那么点,全神贯注在景色上,就想不起来要问爸爸为什么遮自己的眼睛了。
顾泽杬偷偷松了口气。
耳侧传来很轻的一声笑,顾泽杬听得一清二楚。他眯了下眼睛,转过头:“笑话我?”
殷燃笑着顺了顺顾泽杬额边的发丝,像是在抚平小狐狸的炸毛:“怎么会?我和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什么奇怪的形容。”
“要是被起哄了,我不是得和你一起害羞?”殷燃有理有据,“不过,阿杬如果实在不好意思,可以躲我的衣服里。”
他提了提风衣的领子。
顾泽杬好笑地嗔了句“哪里学来的肉麻话”,又道:“殷总也会害羞啊?”
想了想,自问自答:“殷总不会,殷燃会,对吗?”
“嗯。”殷燃的低语真切诚挚,“在爱人面前,人的七情六欲总会放大。”
明明只是事实的陈述,顾泽杬的双颊却不自觉泛了红。
天彻底昏暗后,吹来的风都冰凉许多。顾泽杬和殷燃收拾东西,带崽回酒店。电梯拥挤,殷燃面朝抱着灯灯的顾泽杬,腾出一只手,把一大一小揽在怀里。
顾泽杬眼眸微转。周围的人,要么仍旧带着兴奋的余韵与同伴叽叽喳喳,要么一天的旅程下来疲惫得没了精神。
谁都不会留意其他人。
顾泽杬倾身凑到殷燃耳边。
他说悄悄话一般,把没来得及出口的回应诉完:“我也是。或许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一个叫殷燃的人。”
气音伴着温热呼吸洒下,殷燃怔忪着,一字一句印在他的脑海里。
其实顾泽杬那个主动的吻,足以表明心意,即使没有语言答复,他也心满意足。
可恋人的爱意表达,谁会嫌多?
殷燃侧过脸,飞快地在吐露心声的唇上留下羽毛似的一吻,搭在对方腰背上的手臂也拢紧许多。
回到室内,灯灯好像电池用尽,瞬间就昏昏欲睡了。殷燃给他洗了个简单的热水澡,暖烘烘的更催倦意,再躺到柔软的床上,被子一盖,灯灯转眼就睡着了。
顾泽杬俯身亲了亲他红扑扑的脸蛋,略略担心:“今天玩得太累了,可能会睡得不舒服,不知道会不会哭。”
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忧虑。在外游玩,不能一直抱着拘着小家伙,灯灯又对什么都好奇,能上前看看摸摸的都要亲自去感受,走了太多路,晚上腿酸了就容易难受。
不过两个爸爸都在身边,哭醒了轮流哄哄,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顾泽杬没想到,灯灯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刚好在他洗澡的时候,就哭闹了。
前几天灯灯膝盖上结了痂,可以侧躺贴贴睡了,现在正靠在殷燃的怀里。殷燃还不困,便拿手机整理了一下照片。他拍的不多,大都是顾泽杬刚刚传给他的,他准备选一些发给方瑞雪。
刚挑出来几张,殷燃忽然感觉到怀里热乎乎的小团子颤了一下。他连忙低下头,就见灯灯捏紧了小拳头,然后嘴巴一张,嘤咛地哭出了声。
殷燃匆匆放下手机搂住他:“灯灯?”
抽泣的灯灯双眼紧闭,整个人一抖一抖的。殷燃轻轻拍他的背安抚:“做噩梦了还是身体不舒服?灯灯睁眼睛就好了。”
哄慰下,灯灯终于张开眼。殷燃亲亲他湿漉漉的睫毛:“做噩梦了吗?还是脚上痛?”
灯灯似乎一时分不清楚,摇了摇头。他仰起脸,泪水糊了视线,但从模糊的轮廓和耳边的声音里,他还是能认出来,面前的人是殷燃。
他张开手,哽咽着:“爸爸抱……”
殷燃继续抚着他的脊背:“爸爸在洗澡,等一下好不好?”
没有第一时间被抱住,灯灯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呜……爸爸也可以啊……”
……也?
殷燃的手顿住。
他望着灯灯被泪水浸透的眼睛。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过往的蛛丝马迹和推测,一股脑涌现而出,殷燃只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变快变重。
心中天人交战一番,他终于问道:“灯灯是要我吗?我是灯灯的爸爸,不是叔叔吗?”
在意识到灯灯从未喊过自己“叔叔”后,殷燃也不再自称叔叔了。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这样称呼他,也只有灯灯自己知道。
此刻提起,便是为了确认,灯灯的那句“爸爸也可以”,是迷糊中说错了词,还是真的……
灯灯呜咽着,说得磕磕绊绊:“是、是你啊,灯灯就是有两个爸爸,你、你也是灯灯的爸爸啊。”
第56章 坦诚
灯灯越说越委屈,眼睛都有些红了,看得殷燃心疼,后悔刚刚的试探。殷燃直起上半身,把小团子抱进怀里,轻轻地揉他的脚腕:“对不起宝贝,爸爸抱你。”
来得汹涌的情绪去得也快,热乎乎的体温裹在周围,灯灯逐渐平缓下来。他哼哼唧唧地“嗯”一声,脑袋往殷燃怀里一埋,眼泪全糊在了干净的睡袍上。
胸口有种无名的灼热,被小崽儿偏高的体温挨着,越发滚烫。他的猜测终于得到肯定,灯灯喊了他爸爸,也对他自称爸爸做了回应。
殷燃说不清自己的心情。至少月初新品的销量翻了预计三倍时,他也没有像此刻这么心花怒放。
门边有轻微的响动,殷燃视线移去,看见顾泽杬转身回了浴室。
顾泽杬刚才洗完澡,隐约听见灯灯的哭嚎,匆忙套了睡衣从浴室出来,连头发也没吹,滴滴答答淌了半肩膀的水渍。
然后就听见看见,灯灯与另一个爹“相认”的全程。
他在门口踟蹰片刻,选择了先回浴室吹头发。
既然灯灯已经被哄好了,那他暂时不过去也没事。
顾泽杬打开吹风机,嗡嗡的噪音充斥在耳边,热风迅速干燥了头发,连带着脸上也升了温。
顾泽杬呼了口气。
他不心虚。
本来就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殷燃,现在灯灯自己暴露了,那也没差。
至于为什么同住的日子里,明明每天都是机会,却一直没说……实在是生活过于融洽,他都忘了,其实殷燃还不知道灯灯是他的崽……
顾泽杬用手背贴了贴燥热的两颊。是他的问题,这件事上,无论殷燃要怎么和他算账……他都认。
再回到房间里,灯灯已经重新睡着了,殷燃陪他躺着,睡袍领子上有一只攥得紧紧的小手,布料皱巴巴的。
顾泽杬坐到床边,探了下灯灯的脖子后方,体温正常,没有惊热。
只是他面上在关心小崽儿,心思却在乱飞。殷燃要问他了吧,比如“灯灯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之类的。
余光一下下瞥着殷燃的下半张脸,果然从灯灯颈后收回手时,顾泽杬看见殷燃开了口——
“衣服怎么湿了?”
嗯?
完全不在备选列表的问题,顾泽杬一时茫然,目光上挪,与殷燃四目相对。
殷燃点了点自己的肩膀示意:“都是水。”
“啊,”顾泽杬反应过来,“是吹头发之前滴上的。”
“换一件再睡吧,对身体不好。”
“没事,一点点水而已。而且我只带了一套睡衣。”
“穿我的。”
“……”顾泽杬张了张口,想说只在这里住一晚,怎么还带那么多睡衣。
但是想想殷燃休息室的衣柜里,睡袍都放了一式三件,他出门多备一套,还挺正常。
顾泽杬没再说什么。
如果不是被灯灯禁锢住,估计殷燃早就起来拿衣服给他了。他默默起身,从殷燃包里找出睡袍换上。
再回来躺下,殷燃道了声“晚安”,就关了灯。
“晚安……”
顾泽杬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殷燃真的一句不问?
忽然一阵窸窣的动静,接着殷燃的手精准地落在他耳边,捏了一下耳垂:“早点睡,明天起得更早。”
顾泽杬会意了。看来是要等明天。
他握住殷燃的手,用侧脸往掌心蹭了蹭。
先贿赂贿赂。
紧接着,他隐约听见一声笑,那只手收了回去,指腹有意无意地蹭过嘴角,留下一串麻麻酥酥。
顾泽杬脸上一烫,下意识摸了摸仿佛没了知觉的地方,脑袋往枕头里埋。
好像被看穿了。
……
隔天天未亮就要起床,顾泽杬又被殷燃抱起来:“阿杬,去洗漱,我带灯灯换衣服。”
只是这里没有地毯,殷燃放他坐在了床沿,拿了拖鞋过来,握着他的脚踝替他穿上。
虽然没怎么用力,属于另一个人的肌肤触感却十分清晰。顾泽杬顿时清醒几分,说不出“又把我当灯灯”这句话了。
他匆匆去刷了牙,扑了两捧冷水到脸上,冰凉刺激,赧然和困意都消散不少。
他擦干净脸,准备回房间换衣服,一转身,却径直撞上身后的人。
“吓我一跳……”也不知道殷燃什么时候进来的,顾泽杬下意识后退小半截,“怎么了?”
殷燃圈住他差点磕上洗手台边沿的腰背:“小心。”
接着顺势用了些力,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想问你一个问题。”
顾泽杬当即心领神会。殷燃跟他清算来了。
身体几乎贴在了一处,缓缓地升温。顾泽杬悄悄地抬手,反圈住对方,往胸口一靠:“你问。”
殷燃扬了扬眉梢。
从昨晚到现在,顾泽杬每一个亲昵的举止里好像都夹杂了一点点讨饶,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狐狸,不动声色地用小动作软化着人的心。
殷燃都有点舍不得问了。
但他也没打算分个对错,只是该弄清楚的总得弄清楚。
他收了收手臂,将人更紧地拢在怀里,似乎不打算给对方任何逃脱的缝隙。
“阿杬,”殷燃低下头,嘴唇几乎要触碰到怀里人白皙的耳廓,“你真的不知道吗?”
“——灯灯是谁的?”
低哑嗓音下,仿若蛊惑的语气,伴随避无可避的灼烫气息,顾泽杬的耳根瞬间烧红,一路蔓延到了双颊。
勾引,这是刻意的勾引!到底是谁贿赂谁啊。
顾泽杬忍住瑟缩的冲动,轻轻咳了一声:“灯灯不是都告诉你了?”
殷燃不为所动:“灯灯还那么小,万一是他搞错了怎么办?”
摆明了要顾泽杬亲口说。
顾泽杬并不抵触,这是该他亲自说的。只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他抬起头,就对上殷燃含笑又热切的双眼。
炽热的目光,耀眼又饱含爱意。顾泽杬的脸上又红了几分,但没有躲避。
对这个人,他不再需要藏掖。真相在此刻也不再会变为推进感情的手段,而是坦诚相待的信任和锦上添花的美满。
顾泽杬绽开盈盈的笑。
“是你的。”他一瞬不瞬注视着对方,“灯灯是我生的,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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