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不解父母的哑谜,蹙眉询问:“你们在说什么,盛云阔怎么了吗?”
樊灵迅速揭过话题:“没有没有,你饿了吧?妈妈再去买点饭,咱仨先吃饭。”
林杳还想再问,可樊灵已经抓着林裕升离去。
林杳不明白,盛云阔和自己一样一直在京市上学,能和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爹老妈之间发生什么事?
不一会儿林家父母提着几个打包盒回来,一家三口围在病床边上,将就着吃医院的病号餐。
樊灵不停地给林杳夹菜,很快就堆起一座小山。
“受伤的人要多吃点饭,伤口愈合需要营养。”
吃到一半,樊灵终于说起了今日的正题:“杳杳啊,其实我跟你爸这回过来,除了要看看你,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林杳咽下口中的食物:“什么事?”
樊灵说:“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你宿舍条件不好,这回摔跤肯定也是因为澡堂人太多地太滑,不如出去租房子,自己住着舒服又清净。”
林杳不太赞成:“这可是京市,学校附近的房价要七八千一个月,算了吧。”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林裕升说话了:“小杳,钱的事你不需要担心。你还记得开学前见过的刘叔叔吗?他在你们学校家属区的房子闲置好几年了,我们已经租了下来,没那么贵。”
林杳微愣,有些不自在。他已经成年了,还被爸妈这般精心呵护。
但樊灵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说:“今天下午咱们就去收拾屋子。”
午后,一家人去给林杳办理了出院,樊灵拉着医生把林杳从头到脚的情况都问了一遍。得到没有大碍的回答才放下心来。
护士还帮林杳拆掉了累赘的绷带,只留下一块纱布贴在额角。
林杳被封印两天的颜值终于在发型恢复后得到了解放。
而后三人坐车去学校宿舍收拾东西搬行李,等到达家属区的房子,已是暮色四合,该吃晚饭的时间了。
家属区职工宿舍的条件可比外面的出租的单间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虽说修建有些年头了,六十来平不算太大,但好歹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小巧又温馨。
进屋后,樊灵都不带歇息的,卸下林裕升扛着的行李,撸起袖子开始打扫整理。
林裕升总算卸下重担,满脑袋汗珠,坐在沙发上缓和。
林杳递给他矿泉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其他事只要林杳一沾手,就会被樊灵训斥,说他是伤员,不能劳累,旁边凉快去。
正扫着地,樊灵又想到什么,担心地说:“虽说搬出来了吧,但我还是担心。宿舍条件再差,可有室友在,出了什么事也能互相照应。现在杳杳一个人,等我们走了谁来照顾他?”
林裕升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林杳赶紧打断:“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父母都还没退休,这次过来也是向单位请了几天假而已。林杳怕老妈再说下去,就该说出辞职陪读之类的话了。
林杳高三时,樊灵就生出过此种念头,林杳劝了好几天才劝住。
然而接下来樊灵的话,完全超出了林杳的想象。
“杳杳,你有没有同学也想出来租房什么的,可以叫来和你一块儿住啊,刚好可以让他照顾你,咱们不收他房租不就成了”
林杳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连声阻止:“不行,这不好。”
让同学来照顾自己,这也太奇怪了,林杳光是想象就感觉别扭至极。
林裕升也赞成:“这才第一个学期,同学都还不熟悉,不好开口的。而且现在的孩子都是爸妈手心里的宝贝,哪儿懂照顾人,算了吧。”
二比一,樊灵败下阵来,嘟囔了几句后默默去收拾卧室。
·
从医院回来之后,盛云阔去图书馆度过了下午时光,晚饭后背着书包回到了宿舍。
刚迈进宿舍,盛云阔不防和室友小张迎面撞上。
张桦手里拿着一团湿乎乎的纸巾,看见来人是盛云阔,张桦脸色愈发凝重,朝他挤了挤眼睛,同时指向他的书桌。
盛云阔预感不好,走到书桌前,果然看见满地狼藉,大片水渍铺满桌面,还有水珠在次第滴落到椅子与地面上。
更糟糕的是,盛云阔的电脑就放在桌上,被水淹没,没能幸免于难。
或者说干这事儿的人专门就是冲着电脑来的。
盛云阔按了一下开机键,果然毫无反应,脸色阴沉下来:“谁干的?”
宿舍里也就剩下盛云阔和另外一个人,他们两人彼此心知肚明,可那人依旧缩在床帘之后,悄不作声。
电脑是盛云阔暑假打工攒钱自己配的,他闲来爱打些游戏,台式机比笔记本性价比高不少,所以配了个。谁知道好端端放在宿舍里也能出事。
沉默片刻,宿舍里静得出奇。
盛云阔忍不了了,直接爬上另一名室友的床,掀开帘子,逼问:“柳庆天,是不是你干的?”
柳庆天咂了下舌:“干什么?你自己电脑坏了还怪上别人了?”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电脑坏了。”盛云阔咬着后槽牙,“果然是你,敢做不敢当,你等着瞧。”
说完,盛云阔跳下梯子,抓起书包,匆匆就要离去。
恰好张桦扔了垃圾回来,见状拦住了盛云阔,问:“你干嘛去?”
盛云阔被他抓住手臂,回头剜了一眼柳庆天,说:“报警。他毁坏他人财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等等,别着急。”张桦劝到。
盛云阔有些迁怒了,语气不悦:“你别拦我,这事儿没完。”
结果张桦把手机钥匙揣进兜里,说:“我拦你干嘛,我去给你作证,我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往你机箱上浇水。”
见两人真要去报警,柳庆天也有些慌了,他大喊:“不过是个廉价电脑,不小心洒水上去,大不了赔你就是,有必要搞得这么小气吗?”
本来说到这儿就可以了,那柳庆天非要贱兮兮加一句:“穷乡僻壤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
张桦也是小城市出身,或者说在自诩京市本地人的柳庆天看来,全国所有城市都是穷乡僻壤。
这句话扫射范围不小,张桦不乐意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反而会笑。
盛云阔冷笑一声,对张桦说:“别跟他白费口舌,直接报警,走。”
两人转身离开宿舍。
站在电梯前,张桦有些不解,问:“报警咱们直接打电话不就行了,出来的话你不怕他毁坏现场证据吗?”
盛云阔眉头紧蹙,脸上阴云密布:“他说的没错,我那电脑不值钱,警察过来也只是调解赔钱而已。不如去找后勤部和导员,那货往电路上泼水,要真出事,整栋楼都得着火。”
“我靠,还是你想得周到。”张桦拍手。
盛云阔被夸了一句,可完全高兴不起来,默然片刻,又说:“但也报个警,好歹几千块钱呢。我又不怕闹大。”
电梯门打开,盛云阔正要跨进去,柳庆天已经冲了出来,强拽住他的胳膊,不许他走。
“他妈的我都说了只是不小心泼了水,多少钱我赔你!”
盛云阔想甩开他,结果对方像只八爪鱼,牢牢攀附着盛云阔的手脚,撕都撕不下来。
盛云阔又气又恼:“靠,你滚啊,恶不恶心!”
“我不放手。”柳庆天也发了狠,“你敢去报警,我就把你死gay装直男骗女孩子感情的事情发到喇叭上去,让你社死。”
“卧槽,我什么时候装直男了。”盛云阔满头雾水,“不对,老子本来就是直男!”
“你快放手!”
张桦加入进来,想帮盛云阔摆脱柳庆天的纠缠。
三人扭在一起,很快惊动了楼层里的其他人,没两分钟,宿管大爷坐直升梯就上来了。
“干嘛干嘛,不许打架!”
宿管大爷老当益壮,大吼一声,上前猛地抓住柳庆天的肩膀,直接将两方分开。
盛云阔踉跄两步,指着发疯似的柳庆天,结果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你说清楚,谁他妈的在传老子是gay的谣言,老子要把他嘴给缝上!”
柳庆天气血上涌,居然回答了他的问题:“还需要传吗?你和一班的林杳每天晚上都在操场上肩并肩一起跑步,有说有笑的。你别说你俩只是朋友,哪有慢跑跟朋友同一跑道挨着跑的?”
盛云阔脑子嗡的一声。
“我去,那是我俩在比谁跑得快!”
第03章 同居生活的前奏
“辅导员说他还在办公室,可以去盖章。”
看着手机里的回复,林杳蹙眉。这都快九点了,辅导员怎么还在,加班这么严重吗?
樊灵向来是个利落性子,能今日办成的事不爱拖到第二天,当即表示:“那好啊,反正没啥事,妈陪你走一趟。”
林裕升先生背了一整天行李,此时已然腰酸背痛,蜷在沙发上摆摆手:“你娘俩去吧,我睡会儿。”
“瞧你那样。”樊灵转向林杳,“儿子,咱们走。”
“嗯。”
林杳带上申请在外住宿的单子,和老妈一起往办公楼走去。
到了导员办公室所在的六层,其他房间的灯都已熄灭,走廊幽森漆黑,只有尽头那间灯火耀眼,里面传来的谈话声清晰地传出来,在空旷的走廊上荡起了层层回音。
“这事整层楼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影响实在不好,你们三个各自写一份书面检讨交上来。”
“我不会写的。我可是受害者,说什么也轮不到惩罚我和张桦啊。”
“你是哪门子受害者?当众打架不该写检讨吗?”
林杳脚步一顿。
里面的声音,好像是盛云阔?
探头看进去,果然瞧见盛云阔梗着脖子站在辅导员面前,在他旁边还有另外两人,一个表情愤愤,一个深深低着头。
盛云阔扬声反驳:“我可没动手,都是柳庆天单方面纠缠我,电梯间有监控,王大爷也看见了。”
辅导员很是头疼,推了推眼镜:“我已经找宿管老师了解过情况了,当时你也有动手推搡的动作。这事儿不大,写几百字检讨交上来备份就过去了,你别犟。”
“那我电脑呢?”盛云阔指着柳庆天,“他往宿舍电路泼水,这也是小事吗?”
辅导员面色不愉:“那你要如何?非要学院开除柳同学才甘心吗?他到底和你是室友,你们要相处四年的。”
柳庆天适逢其时,低着头,语带哭腔说:“都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但我也是他们害怕报警……”
辅导员盯向盛云阔:“他已经知错了,而且只是初犯,又没造成重大后果,同学一场,你何苦如此较真?”
盛云阔别过头:“切。”
门外的林杳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感觉到盛云阔受了委屈。
盛云阔这人,做事风风火火,从小到大捅过无数篓子,可只要是他做错的事,他绝不会抵赖,此时这样据理力争,肯定是对面真做了过分的事。
林杳上前一步,正想敲门打断一下,不料身边的老妈率先迈步进去。
“老师好,我是林杳的妈妈。”
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的、老练的成年人,樊灵瞬间换上貌似真诚又恰到好处的假笑,上前不由分说与辅导员握手,直接搅乱了房间内的紧张氛围。
辅导员没想到有人突然闯入,愣了愣。
樊灵拿出申请表:“我过来陪孩子交表盖章,放在这儿可以吗?”
“嗯。”辅导员回神,“交了就可以走了,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
然而樊灵没有就此离去的打算,她走到盛云阔身旁,如同所有慈爱的长辈那样,虚挽起他的手臂。
“不知道云阔这孩子做了什么?居然让老师这样生气?”樊灵笑眯眯的。
辅导员疑惑:“您是……”
“哦,我们家情况比较复杂,但云阔是林杳的哥哥。”樊灵含糊地带过,“这孩子从小是好动一些,但怎么也不至于打架,您瞧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想到樊灵会为自己说话,盛云阔眼睛睁大,望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樊灵,心中鼓鼓胀胀的。
辅导员自然而然把樊灵当做了盛云阔的家长,他将樊灵那番话脑补成了重组家庭之类的情况。
家长要了解事情经过,辅导员没办法拒绝,只好简要复述了一遍事发过程。
樊灵在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两个大人开始谈话。
盛云阔则不动声色地退到了林杳身边,朝他挤挤眼睛:“你听到了吗?”
林杳表情淡然,八风不动:“什么?”
“还能有什么?”盛云阔咧嘴一笑,“你妈刚才说我是你哥呢。”
林杳闭了闭眼睛,掩盖了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听完事发经过,樊灵笑呵呵,说:“哎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推搡,不算打架。”
辅导员也想大事化小,赞同道:“是,所以我要他们三个分别写份检讨,备个份就行了。”
“依我看啊,推搡这事儿的检讨根本不用写,我能做主,原谅那位小同学冲动下的错误。”樊灵特别大度地说。
能得到家长的谅解,这事就更好解决了,辅导员终于露出艰辛的笑容:“能有您这么善解人意的家长,真是感谢。”
“只不过呢。”
樊灵话锋一转。
“对方故意损毁我家孩子电脑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赔钱私了,再让那位小同学就此事写个几千字检讨,我们也就当不知道他是浇了水还是别的什么。我也是当老师的人,理解你工作辛苦,咱们互相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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