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杀了个回马枪,辅导员呆滞片刻。
辅导员本意是想大被子盖过,这件事在他这儿就糊涂揭过算了,别再上升到学院甚至学校层面。
如果真是电路进水,他就要写无数的情况汇报,还要被领导连番问话,想想就头大。
所以权衡片刻,辅导员做出了最终的抉择:“好,互相理解,那就这样处理吧。”
樊灵起身,又和辅导员握了握手。而后她走到柳庆天面前,拿出手机,礼貌地请求:“小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后续阿姨在这上面跟你谈赔偿的事。”
柳庆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乖乖添加了樊灵的微信。
事情处理完,樊灵带着俩孩子离开办公楼。
来到外面,盛云阔叫住樊灵,诚恳道:“阿姨,今天多谢你。”
樊灵一挥手:“这有啥,小事,你早点回去休息啊。”
林杳盯着盛云阔头顶的红色数字零,沉吟片刻,说了句:“别熬夜。”
盛云阔没听清:“嗯?”
林杳已经转过身去,闷闷道:“没。”
就在林杳看不见的地方,樊灵举起手,放在耳边,冲盛云阔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盛云阔没太看懂,茫然地眨了眨眼,樊灵已经跟上林杳走远了。
昏暗的林荫道,两边的路灯将林杳和樊灵紧靠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恰好落在了盛云阔的脚边。
秋凉了,盛云阔手插在外套兜里,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片刻后,他塞上耳机,套了兜帽,转身往另一方向走去。
·
三天后,林家父母该启程回家了,林杳跟着来到高铁站相送。
林杳帮忙提了个包,转头问:“妈,你们车次是多少,我看看候车厅在哪里。”
樊灵打开界面,将手机递给林杳。
确认车次时,林杳顺道扫了一眼发车时间,然后他彻底沉默了。
“咋了?”樊灵见他不说话,问。
林杳指着发车时间:“妈,你从早上五点半起床开始就在说时间来不及了,结果发车时间是十二点?”
“那咋了?”
林杳扶额:“现在才八点半……”
樊灵拿过手机:“哎哟,你小孩子懂什么,车不等人,早点到,心才不慌嘛。而且我听说大城市早上堵车,动辄两三个小时呢,谁知道今天早上没堵车。”
“因为我们坐的是地铁,不会堵车。”林杳好无奈。
林裕升劝和道:“早点到也好,咱们可以慢慢等车,反正也没事,不着急。”
还好今天的课都在下午,林杳只好陪爹妈在车站吃了顿早午饭,又在候车厅边说话边打发时间。
十一点半,开始检票,林杳陪着去排队。
樊灵却让他别送了,交代道:“你好好照顾自己啊,别生病,有什么事都跟我和你爸说,别憋在心里。天高路远的,我们很担心。”
“嗯,我知道。”林杳说。
樊灵抓着林杳的手,依依不舍,絮絮叨叨:“虽说你不太赞成,但妈妈终归放心不下,所以还是瞒着你找了个照顾你的人,他今天就会搬进出租屋里,你和他好好相处,听到了吗?”
“什么?”林杳惊讶,“你找的谁?”
林杳感到苦恼,语气也有些急了:“我说了不需要别人照顾,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我和同学都不太熟悉,住在一起别扭。”
“你放心,这个人你绝对熟悉。”
樊灵眼睛一亮。
“你瞧,他来接你了。”
林杳蹙眉,转头看过去,一眼便在涌动的人群中锁定了那个鹤立鸡群的存在。
盛云阔穿着浅蓝牛仔夹克,骚包地戴了副墨镜挂在鼻梁上,和林杳目光对上后,他摘下墨镜,并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从额头朝林杳飞了个礼。
林杳的脸色霎时如青青草原。
他忙转头想找老妈退货,结果樊灵和林裕升已经过了检票口,站在围栏之后朝他笑着挥手。
“照顾好自己!”
说完,林家爹妈背过身,相携进入乘车通道。
再回头,盛云阔已经走到了林杳身后,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得意:“乖弟弟,你妈把你托付给哥,以后哥就是你的监护人了。”
林杳:“……”
盛云阔就喜欢看他嫌弃自己却又拿自己没办法的小样儿,犹嫌不够,得寸进尺道:“叫声哥来听听。”
林杳迅速平复了心情,冷冷出声:“纠正一点,是我妈免去了你的房租,雇佣你来照顾我,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是我的佣人。”
说着,林杳把书包脱下来,递给盛云阔。
“帮我提包,小盛。”
盛云阔呆在原地,下意识接了包。
林杳则潇洒地经过他,往车站外走去。
片刻后,盛云阔反应过来,怒骂:“靠,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基本的尊重?”
第04章 抱歉
即便百般不愿,林杳仍不得不与盛云阔共乘一车,回到学校家属区的出租屋。
盛云阔一米八八的大个儿,往小出租屋里一塞,顿时整个房间都小了一号似的。
两人站在客厅中,彼此对视一眼。接着什么话都没说,默契地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关门。
对于接下来要和盛云阔在同一屋檐下相处这事儿,林杳不乐意,但也能接受。是盛云阔总比是别的同学好些,起码他俩清楚彼此的尿性,不用装。
林杳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新建空白文档,输入标题:《延长寿命与保养身体的注意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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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
仰躺在床上的林杳睁开眼,还有些懵然。打开手机看时间,凌晨四点。
睡前水喝多了,想上厕所。
林杳从床上起身,刚拧开房门,就听见旁边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盛云阔这家伙还没睡?
林杳厕所也不去了,走到盛云阔房间门口,敲了三下门。
无人应答。
林杳不假思索,直接打开房门,发现盛云阔居然戴着头罩式耳机在打游戏。
林杳本不想多管闲事,盛云阔又不是小学生,还需要别人督促早睡早起,他半夜不睡,白天犯困掉粪坑里都不关自己事。
可奈何盛云阔脑袋上那鲜红如血的零蛋实在太过刺眼,张牙舞爪地提醒着林杳:嘿,这个人就快挂了哦。
长叹一口气,林杳走了过去,拍拍盛云阔的肩膀。
盛云阔一个激灵,摘下耳机,看向林杳:“我靠,是你啊,大半夜不睡,吓我一跳。”
“我起来上厕所。”林杳解释,“你才是大半夜不睡的那个人。”
“你还起夜啊?”盛云阔关注点清奇,“是不是肾不好,啧啧,年纪轻轻的,注意保养啊。”
林杳重重闭了闭眼,调整了气息,说:“现在是凌晨四点,你一个通宵打游戏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注意保养。”
盛云阔问:“吵到你了?”
“不是。”
屋子隔音还不错,而且盛云阔也戴了耳机,在自己房间内的时候,林杳连屁都没听见半个。
林杳认真地盯着盛云阔,深黑的眼珠中装着发光的电脑屏幕,在昏暗的房间内闪闪如星。
房间里很安静,林杳的声调稍稍柔和下来:
“我是想提醒你早点睡,别熬夜,对身体不好。”
盛云阔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林杳的眼睛。
他本来想挤兑林杳两句,就像他平时习惯做的那样,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实在没想出来应该说什么才好。
良久,盛云阔别开眼,闷闷回了个:“哦。”
林杳认为他这是听进去了,点到即止,退出了房间。
谁料上完厕所回来,林杳看见盛云阔依旧坐在电脑面前,操作着游戏里的小人战得风生水起,压根把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林杳心头无名火起,快步走过去,按下了机箱上的电源键。
“靠!”
显示屏瞬间变黑,盛云阔本能地暗骂一声,接着扭头看向林杳。可林杳懒得再与他费口舌,关了电脑,转身就走。
重新躺回床上后,林杳冲动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些,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着实有些不妥。
说到底他和盛云阔的关系一般,他俩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十八年了,实际关系甚至还不如许多大学里的点头之交,自己方才的做法肯定会让盛云阔生气。
要是以前,盛云阔要生气就生气,反正他俩是宿敌,能让对方不爽自己就爽了。但现在他俩都要死了,再纠结这种小事着实没有必要。而且林杳不想带着仇恨去天堂。
虽说自己是出于担心盛云阔的身体才这样做,但……
算了,想什么呢,自己关心他他还敢嫌烦?睡觉!
第二天清晨。
盛云阔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来,头发横七竖八支棱着。而后他定睛一看,发现林杳已经衣着整洁地坐在了饭桌后,端着碗,干净白皙的手捏着筷子,夹起煎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林杳扫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说:“我也做了你的份,过来吃吧。”
盛云阔愣住。
几秒后,他指着桌上的绿豆粥、煎蛋与蒸饺,不可置信道:“你做的?你几点起床的?”
“六点。”林杳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吃。”
盛云阔拉开椅子坐下,可肚子不争气,一点也不饿。
他张嘴,想说自己很久没吃过早饭了,有点吃不下。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林杳盯着自己碗里的白粥,貌似平常地说了一句:“昨晚的事对不住,我不该关你电脑。”
盛云阔瞪大了眼,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怎么回事,林杳在跟自己道歉?那个从小样样都不服气自己、曾经暗戳戳把自己书包藏起来导致自己没能写完作业被老师痛批的林杳,居然在因为一件小事跟自己道歉??
说完这番话后,林杳埋着头,在盛云阔看不见的角度狠狠拧眉。
啧,给这家伙道歉的感觉真别扭。
“你……”盛云阔一开口,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你该不会是特地早起做的这顿饭吧?”
就为了给自己道歉?
真的假的?
林杳茫然,没太听懂盛云阔的意思。
既然要养生,那一日三餐都要按时吃才好,可外面小摊卖的早餐都太过重油重盐,当然要特地自己做。不然呢?
不过林杳也懒得深究,直接回答道:“对啊。”
盛云阔:!!!
接下来,盛云阔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桌上的早餐,甚至毫不嫌弃地喝光了林杳剩下的半碗白粥。
林杳看得眼睛发直。
这家伙,从幼儿园开始就是饭桶,现在竟更胜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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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马原课上,老师正在念天书,底下同学们脑子里已成浆糊。
只有盛云阔一个人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放在唇鼻之间,双眼冒着智慧的光芒,死死盯着黑板和老师,作沉思状。
旁边张桦不经意回头,被盛云阔这模样吓了一跳。
张桦虽说早知道盛云阔学习努力,平日没事就爱泡图书馆,但也没见过他这么认真地听一节课的样子。
张桦忍不住,给他发了条消息。
【小张(努力版):你好认真,听懂了吗?待会儿给我讲讲呗?】
见到手机屏幕亮了,盛云阔的思维宇宙暂且关闭,摸起来看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六块腹肌:我在思考。】
【小张(努力版):思考什么?商品的本质还是货币与市场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六块腹肌:我在想林杳。】
【小张(努力版):黑人问号.jpg】
【你怎么知道我六块腹肌:我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撞坏了头。】
【小张(努力版):咋了?】
【你怎么知道我六块腹肌:我不是搬出去住了吗,昨晚有点睡不着,就差点通了个宵,可能是游戏声音吵到林杳了,他把我电源键按了。这本来是小事,我当时直接就睡了,啥也没想。】
【小张(努力版):然后呢?】
【你怎么知道我六块腹肌:结果今早上林杳专门做了一桌子早饭,就为了给我道歉,语气还特别温柔,我靠,我那个惊讶啊,你懂吗?】
【小张(努力版):不懂……】
【你怎么知道我六块腹肌:你当然不会懂。我们成为敌人已经十八年了,架都打过,可从来没给对方道过歉。如果林杳不是脑子撞坏了的话,我充分怀疑,他是密谋要杀了我,搞这一出是为了打消我的防备,好卑鄙。】
张桦不懂,他真的不懂。
不仅如此,他觉得盛云阔的脑子可能也有点问题,他不想回复了。
张桦正准备关闭手机,却看见一个消息弹了出来,他顺手点进去。
下课后,所有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去,盛云阔还坐在位置上思考。
张桦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凝重地说:“喂,你别想了,与其思考那些不靠谱的,不如先想想林杳为什么会申请退部吧。”
盛云阔疑惑:“我俩加了好几个社团和学生组织,他退的哪个部?”
“全部。”
张桦举起手机,给盛云阔看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发来的消息。
【林杳同学和我说要退部,你可以暂时接管他的工作吗?还有,我听说他不止要离开咱们部门,他所在的其他社团也都收到了申请。你和他都是一年级的,能帮我打听一下他最近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吗?】
盛云阔惊呆了,夺过张桦的手机,看着上边的文字,神色变得愈发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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