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十分钟,还是没一点响动。
谢景辞偷瞄池非屿,心底诧异,这人什么时候如此耐心,该说不愧渝浅溪是女主嘛,连池非屿这种狗脾气的人都会为她网开一面。
终于,渝浅溪大概是下定决心,转过身来,她目光盯着地面,声音很小,“可以了。”
谢景辞见渝浅溪这幅模样,心底跟有猫挠似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他望着池非屿,期望对方能透露只字片语。
在看到池非屿张开薄唇时,谢景辞屏住呼吸。
下一秒,突兀的手机铃声插进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注意。
谢景辞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他连忙把手机掏出来,刚想挂断,发现是医生打来的。
怕是有要紧事,谢景辞犹豫了。
池非屿瞥了谢景辞一眼,“接。”
谢景辞听话地按下接通键,那边传来医生焦头烂额的声音。
“我还有十分钟才能回去,你把水关了,我等会回去给你拔针。”
谢景辞闻言,抬起头,看见吊瓶里的水不知何时已经见底了。
他回答道:“没事,我可以自己拔了。”
谢景辞没少给宠物戳针吊水,这点小事他还是会的。
医生迟疑了会,想着拔针出不了问题,再加上谢景辞自己也算半个医生,他回答道:“也行。”
谢景辞挂断电话,单手去扣胶布。
因为用的是左手,他使着不太方便,几次按到针头,针尖向上凸起,隔着薄薄一层皮,能看见针尖的轮廓。
池非屿看得眼皮子一跳,他上前摁住谢景辞的手,开口道:“我来。”
“……哦。”
谢景辞把手递给池非屿,指导着:“把胶布留一个在针眼,其他都撕开,就能直接拔了。”
池非屿托着谢景辞的手,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看着小小一根针,像是在看什么世界难题。
谢景辞见此,安慰道:“没事,拔针又不疼。”
他估摸着池非屿这种少爷多半是没干过这种活,想想又补充一句。
“我家附近的小诊所忙起来,经常出现医生不够用的情况,一般这时候都是家属拔针,你放心,很简单的。”
池非屿眉头依旧紧锁着,他撕开一边胶布,针头也跟着胶布转了半圈,池非屿动作一顿。
谢景辞开口,“没事没事,正常现象,你稍微摁着点。”
池非屿这才继续动作。
那边,渝浅溪也围过来,她看着转动的针头,感觉手背一阵幻痛。
又看见池非屿摁住针头时,皮肤被挑起一块,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确定地问道:“真不痛吗?”
池非屿听到这话,动作又停住了。
谢景辞哭笑不得,拔针而已,怎么整出这么大仗势。
“要不我自己来吧。”
他说着就要去撕胶布,但还没碰着,谢景辞的手就被池非屿拦住。
谢景辞无奈,看样子池非屿是跟这杠上了。
偏偏这时,锦鲤又不知道抽什么风,在一旁哼哼唧唧地叫唤,听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它伤得重,谢景辞不放心,探过头去看,但视线被渝浅溪挡住。
渝浅溪注意到后,赶忙往一旁走了两步,却不想撞到一旁挂吊水的杆子。
杆子摇摇晃晃向前倒去,渝浅溪吓了一跳,慌忙抓住杆子,但也只抓住杆子。
吊水从钩子脱落,一下子飞出去,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谢景辞就看着血沿着管子一路往前冲,宛如脱缰的野马,眨眼间大半管子都红了。
渝浅溪人都吓傻了,几次没能捡起瓶子。
谢景辞倒是心态良好,小事故而已。
“没事,你把瓶子重新……”
谢景辞话还没说完,手背一痛,他嘶了一声,低头发现池非屿已经把针头拔了。
痛是因为对方没撕完胶布,硬生生拽出去的。
谢景辞沉默了会,“其实把瓶子捡起来,血还能流回去……”
这下好了,不仅挨上一针,他还倒贴半管血。
池非屿捏着针头,唇角绷得笔直,看着针头的眼神宛如有什么深仇大恨。
渝浅溪一脸歉意,“对不起。”
谢景辞长叹一口气,已经记不清短短几分钟,他说过多少次没事。
“没事,血看着多,其实没多少,不会有什么影响。”
池非屿仍板着脸,“你拍一张照片给医生。”
谢景辞想说不用小题大做,但见池非屿一脸认真,他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
算了,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他捞起手机,这会儿谢景辞一手摁着手背,单手不太好操控。
池非屿见此,拿过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没多久医生就回来消息,回得还是语音消息。
池非屿点开。
“卧槽,你想不开了?你是小脑发育不全,大脑不完全发育吗?兄弟,拔个针能回那么多血,亏你当了这么多年兽医,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长串笑声,充满了幸灾乐祸。
谢景辞神情复杂。
哈哈,骂老板,兄弟好胆量,你工资没啦!
池非屿黑着脸按息屏幕,把手机扔给谢景辞。
谢景辞这会儿也很想笑,不过他忍住了,他心底默念着。
好兄弟,这老板的怒火,我就不帮你分担了。
一路走好。
直到池非屿和渝浅溪离开,谢景辞才发出今天第一声爆笑。
医生这嘴太损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倒在椅子上,对医生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遭遇深表同情。
就池非屿离开时那个脸色,谢景辞估计对方杀人的心都有了。
谢景辞笑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打开笼子,伸手捏了捏锦鲤的耳朵。
“你怎么又不哼唧了?”
他发现锦鲤这只狗贼精,一见状况不对,就立即住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谢景辞给锦鲤检查了一遍,果然什么事都没有,刚刚哼唧就是想吸引注意力。
锦鲤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谢景辞。
谢景辞拽了下它的耳朵,笑骂道:“还装!”
养边牧这种贼精的狗,时不时就得跟对方斗智斗勇,这家伙不仅聪明,还是个演员,戏多得很。
谢景辞揉了锦鲤一会,站起来准备干活。
他很想去池非屿那听墙角,但班还是要上的,牛马还是要做的,老板的八卦还是有空再去打听吧。
很巧的是,今天没有宠物需要体检,也就是说,谢景辞只要把在医院的几只照顾好就行。
活上午就干完了,谢景辞整个下午都躺在那打瞌睡。
半梦半醒间,谢景辞想着,或许他可以早点下班,去池非屿那溜达一圈。
夕阳西下,谢景辞被一阵吼声吵醒。
他揉揉眼睛,走出医院,看见男主不知在跟谁打电话。
傅渊袭完全失了风度,声音嘶哑,神情甚至算得上狰狞。
谢景辞目露疑惑,这又发生什么事了?男主怎么还跑到他这跟人吵架?
这时,傅渊袭注意到谢景辞的出现,大步流星走过去,声音急切。
“浅溪她现在哪?她来过这里吧?她说过今天会来看锦鲤!”
谢景辞默默后退一步,男主表现太过激动,他怕被误伤,“来是来过,但这已经是早上的事了。”
傅渊袭闻言,攥紧双拳,额角青筋凸起,小臂肌肉紧绷着。
谢景辞又后退一步,这架势,不会要打人吧。
傅渊袭近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池非屿现在在哪?”
谢景辞快速思考着。
傅渊袭想找池非屿显然不像是什么好事,他要不要帮池非屿遮掩一下?
谢景辞模棱两可地回答,“我下午没见过老板。”
“你知道的,对吗?”傅渊袭按住谢景辞的肩膀,紧紧地盯着对方,他放低语气,“求你,告诉我。”
这一下给谢景辞整不会了,龙傲天男主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犹豫了会,问道:“你找老板是有什么事?”
傅渊袭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成样的笑容,“他想强迫浅溪,我不会让他得逞的,绝不会!”
一句话给谢景辞的CPU都干烧了,是他想得那种强迫吗!?
池非屿看着也不像那种人啊,所以今早池非屿和渝浅溪气氛那么奇怪,是因为这种事吗!?
如果真是那样,一天过去了,全垒打都能打上五六次吧。
不过这么隐秘的事,男主是从哪打听来的?
谢景辞感觉有点奇怪,纠结之后,他开口道:“我带你去找找吧,但我也不一定能找到。”
傅渊袭一口答应下来,“行,琼楼我去过了,他不在那。”
“所有房间都找过了?”
傅渊袭迟疑,“没有,只找了他常在的房间。”
谢景辞微微思索,“那可能在渝小姐的房间。”
傅渊袭激动地抓住谢景辞的手臂,“带我过去。”
……
房间内,窗帘被拉起,昏暗的光线滋生出暧昧不清的气息。
池非屿端坐在床边,他衬衫扭到最上面一颗,发型一丝不苟,仿佛来这是为了做某些谈判,他平静地望着渝浅溪,薄唇轻启。
“你确定要这么做?我并不觉得这能省掉很多麻烦。”
渝浅溪双手搅着裙摆,指节泛白,她笑得很牵强,“嗯,这样也好,我能断了对他的念想。”
她走到是池非屿身前,紧紧拽住对方的肩膀处的衣服,“我挺羡慕你的,感情的事上总能断得干净又漂亮,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在你心底也没有多少重量吗?”
池非屿敛下眼眸,“这个结局对他也好。”
渝浅溪张了张嘴,却没法反驳,她自嘲地笑着,“希望这是个两全的决定。”
她松开手,改为扶着池非屿的肩膀,坐到对方腿上。
美人在怀,池非屿眼中却没有一丝起伏,反倒眉心不着痕迹地皱起,眸光流露出一丝抵触,他跟个木头似的坐在那,似乎接下来的一切不过是例行公事,没掺杂半点私人感情。
渝浅溪咬着红唇,解开衣领处的纽扣,她的动作很慢,挣扎之意显而易见。
在渝浅溪要解第三颗纽扣时,池非屿突然开口。
“不做了。”
渝浅溪愣住,心中跟打翻调料罐似的,五味杂陈,她轻抿着唇,语气复杂地调侃,“没想到先退缩的人是你。”
“不是退缩,几个老东西用不着你做这么大牺牲,我也没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早在你提出这个想法是我就觉得多余,蒙骗江清雨的办法不差这一个,利弊无明显差异,反倒徒增麻烦。”
不过是渝浅溪坚持,他才想试试,但果然不行,生理上的反感让他完全没法接受对方。
渝浅溪哑然,对池非屿的印象改观,对方好像并没有她想得那般不近人情。
“况且……”池非屿注意到渝浅溪眼底那点感动,还是面目表情的将剩下的话说完,“我对你没感觉。”
渝浅溪:“!?”
“我这种大美女你都没感觉!?”渝浅溪气急败坏,拽住池非屿的衣领,“我看你是阳痿!”
啪地一声,门被撞开。
谢景辞和傅渊袭与房内二人八目相对。
渝浅溪那一句阳痿在众人耳边经久不息,似乎还打着旋带着回音。
不大的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谢景辞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完了完了,知道这么大的秘密,他不会被池非屿杀人灭口吧。
第29章
傅渊袭的眼神从愤怒变为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不敢置信,最后浮现出丝丝同情。
他收回踹门的腿,门嘎吱一声向内回弹,傅渊袭抵住门,望着池非屿,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
谢景辞猜测,男主大概是觉得兄弟都这么惨了,他这会儿伤口上撒盐会不会不太道德。
傅渊袭憋了半天,蹦出一句,“你们在做什么?”
谢景辞表情古怪。
这和问装空调的师傅,‘师傅你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区别?
渝浅溪这才回过神,她第一反应就是从池非屿腿上下来,但又觉得太过刻意硬生生忍住动作。
她的手仍揪着池非屿的衣领,被傅渊袭盯着,她就将手改为按着池非屿的胸膛。
说实话,谢景辞感觉这有点像掐着池非屿的脖子。
渝浅溪微垂下头,语气坚定,“但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谢景辞: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发誓,他看见池非屿眼中的嫌弃了。
估摸着是怕男主发现,池非屿还将头撇过去一点,不过从他这个角度,看得一清二楚。
傅渊袭更是如遭雷劈,他像是大受打击一般,踉跄后退两步,声音颤抖着,“浅溪……你…你!你明明说过我们是最契合的!”
谢景辞都快憋不住了,他扣着门框,肩膀不断颤抖,费尽力气才没笑出声。
这是什么午夜档狗血伦理片的剧情,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突然,谢景辞感觉身子一凉,他抬起头就对上池非屿阴沉沉的眼神。
如果眼神能杀人,谢景辞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嘎了。
他一秒站正,企图当作刚刚无事发生,但池非屿依旧盯着他,并且脸黑得都快冒烟了。
谢景辞灵光一现,接收到池非屿的意思,这是指望他救场。
可这该怎么救?他总不能扛起池非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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