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弹了下谢景辞的眉心,“死不了,别想着托孤。”
“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谢景辞也就说着玩,他现在哪都不舒服,不干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他感觉浑身刺挠。
虽然说了,难受的感觉也没减退多少,而且池非屿又不搭理他了。
谢景辞仰头去望,只能看见池非屿清晰的下颌线,对方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仅仅看着,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他对池非屿产生了依赖感,大概是池老板本身就很可靠吧。
谢景辞侧过身子,戳了戳池非屿的小臂,小声嘟囔着,“我难受。”
池非屿睫毛颤动,犹豫几秒后还是垂下眼眸,“难受就睡觉。”
“睡不着。”
谢景辞一听池非屿有回应,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他往池非屿那边挪了点,手搭在鱼尾巴上,“你陪我聊天呗。”
他期待地看着池非屿,心底紧张,生怕池非屿把他的手甩开。
池非屿注视着谢景辞,良久,他轻叹一声,“傻子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谢景辞听懂了,他低下头,默默将手收回来,“……对不起。”
池非屿抬手覆在谢景辞的眼眸上,冰冷的声音似乎又带上一丝温度,“睡吧。”
谢景辞不自觉合上眼,与皮肤相接处的掌心凉凉的,很舒服,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进掌心,“你不会偷偷跑掉,对吗?”
“嗯。”
谢景辞本就在强撑,听到池非屿的承诺,他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意识陷入黑暗,中途他听见池非屿的声音,他想回应,但眼睛实在睁不开,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应了一声,然后嘴里就被塞进一口吃的。
池非屿哄着他,让他吃一点,但谢景辞一点都不想张嘴。
谢景辞不肯吃,往池非屿怀里躲,他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鳞片上,燥热的感觉消散不少,尝到甜头后,谢景辞更是得寸进尺,整个人都往池非屿那边滚。
池非屿将人接住,他刚想推开,就听见谢景辞委屈巴巴的声音。
“头疼……”
池非屿的动作停住,他抿着唇,抬手靠在谢景辞额头上,对方的体温没有下降分毫,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再加上谢景辞什么都不肯吃,身体肯定会先挺不住。
他擦去谢景辞额头干涸的草药膏,嗓音温柔,“乖,把嘴张开。”
谢景辞脑袋埋在池非屿怀里,紧搂着对方的腰,也不知是真听不见,还是假听不见。
池非屿眉心微蹙,他掐着谢景辞的后颈,强迫对方抬起头。
谢景辞没力气挣扎,被拎起来时神情大写的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池非屿脑子有一瞬间空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无可奈何,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人搂着。
“听话,喝掉就不难受了。”
唇瓣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谢景辞勉强睁开眼,看见池非屿手中拿着一个玻璃瓶。
瓶内的液体蓝得深浅不一,谢景辞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池非屿托住他的后脑勺,缓缓倾斜瓶身,蓝色液体打湿他的唇瓣,沿着唇缝向下浸透,丝丝甜在口腔蔓延开来。
谢景辞舔过干涩的唇瓣,沉重的身体一下子轻松许多,他不再抗拒,放任池非屿将一瓶全部喂完。
池非屿看着最后一滴泉水流入谢景辞口中,心下稍缓,他看着安稳睡着的谢景辞,眼底露出复杂的神色。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池非屿将谢景辞放在一旁,用衬衫将对方裹好,转身跃入海中。
谢景辞醒来时,发现自己身旁空荡荡的,说要陪他的人早就不知所踪,根本找不到人影。
他小声嘀咕着,“骗子。”
谢景辞想着往没风的地方挪点,别再加重病情,但坐起身,他发现自己一身轻松,别说哪里不舒服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壮得能打死一头牛。
他一脸懵逼地站起来,原地蹦跶了两下,四肢轻盈,脑袋清醒,嘴里残留着一点清甜的味道。
甜?
谢景辞猛然想起池非屿喂他喝东西的画面,仔细想想那玻璃瓶里装的好像是海落渊的泉水……
池非屿居然给他喂海落渊的泉水!?
谢景辞脑袋空荡荡的,这玩意说不上价值连城,也是千金难求,怎么说也得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结果池非屿竟然拿来给他治发烧!?
这何止是用奢侈来形容。
他欠池非屿的还有机会还清吗?
谢景辞感觉十分渺茫,他瞥见落在地上的衬衫,默默将其捡起来拍干净,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
他神色凝滞,不知道给池非屿打一辈子白工,够不够还清。
不过……对方大概也不会在意这么点钱。
谢景辞长吁一口气,抱着膝盖蹲下来,望着眼前的贝壳思绪飞远。
池非屿喂他喝水时,好像很耐心地哄他了,虽然不记得对方当时的神情,但池非屿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着。
他果然还是不想和池非屿闹得不愉快,他还想像以往一样跟在对方身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没心没肺的闹着。
可……
谢景辞又叹一口气,池非屿怎么就喜欢上他了。
对于喜欢这个词,谢景辞一直觉得离自己很远,他活得得过且过,对未来没有明细的规划,和另一人平平淡淡的相伴一生,他有想过,但又觉得那样的日子太过寡味。
就像是上班似的,一切按步就序,照着别人给说明书,走完一生。
所以对找对象这件事,谢景辞一直是随缘的状态。
可这些并不是借口,也不是逃避的理由。
谢景辞用手戳着沙子,在地上画圈圈,他试着将池非屿放在未来伴侣的位置,没有讨厌的感觉,不过不讨厌又不代表喜欢,但也不代表不喜欢。
他绕得有点晕,思考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确切的答案。
要怎么才能确定他喜不喜欢池非屿呢。
谢景辞想得入神,突然一声巨响把他吓得原地蹦起来。
他回过头,看见池非屿拖着一条两米多长的鱼出现在岸边,那鱼他没见过,但几排锋利的牙齿看得人头皮发麻。
“你捉鱼去了?”
捉这个字谢景辞说得有点发颤,他感觉池非屿更像是狩猎去了。
池非屿嗯了一声,他弹出指甲,割下一块鱼肉,开口道:“过来吃。”
谢景辞听话地走过去,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口感肥腻,味道也很一般,没有上一条好吃。
池非屿忽略谢景辞眼中的嫌弃,默不作声又割下一块推到谢景辞面前。
谢景辞不敢拒绝,只好一口接一口地吃,吃到最后他感觉自己在吃肥肉,从口腔到胃都腻得慌。
他期期艾艾地开口,“能不吃了吗?”
池非屿将边上的一块肉割下,说道:“最后一块。”
谢景辞含泪吃下,吃完就飞速跑到一边,生怕池非屿再喂他。
他坐在树下消食,看着池非屿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对方吃得面不改色,似乎完全不觉得鱼肉难吃。
谢景辞摸着下巴思索,难道是部位问题?
他又溜达过去,凑在池非屿撕的地方咬了一口,苦味瞬间在舌上蔓延,不过几秒,谢景辞感觉自己的舌头全麻了。
谢景辞连着呸了好几声,将鱼肉全部吐干净,他吐着舌头,想找池非屿吐槽,结果在一抬眸,在对方眼底发现久违的笑意。
虽然可能是在嘲笑他,但谢景辞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
池非屿撇过脸去,他用海水洗去手上的碎屑,一言不发地回到海中。
谢景辞目光跟着池非屿移动,盯着对方,继续思考刚刚的问题。
还没怎么想,池非屿躲到前面的礁石后了,他只能看见对方一个头尖。
谢景辞不满意,四处搜寻高的地方,最后发现鱼身上不错,他手脚利索地爬上去。
但谢景辞忽略了鱼腹已经被池非屿掏空这件事,他刚踩上去,鱼猛地往下一塌,谢景辞脚下踩空,唰一下滑出去,掉进海里。
有海水做缓冲,谢景辞倒是没摔疼,只是脑袋也沉进水里,他以为自己八成要呛到,但回过神,完全没有不适感。
谢景辞眨眨眼,第一次觉得水下的世界如此清晰,以往海水进入眼睛的酸涩也消失不减,就好像在陆地一般自然。
不仅如此,他在水下待这么久也没有缺氧的感觉,谢景辞试着呼吸,还真的成功了。
他震惊地瞪大眼睛,难道说他发了一次烧,打通任督二脉了!?
谢景辞还想再试几次,腰间突然传来一阵拉力,眼前视野一晃,他被拉出水面。
池非屿黑着脸,语气不善,“你是准备把自己憋死?”
谢景辞赶忙摇头,他扑棱着跳下来,激动地抱住池非屿的胳膊,“我!我能在水下呼吸了!”
池非屿目光中划过一丝狐疑,“你脑子烧坏了?”
谢景辞语噎。
平时听池非屿说别人爽,轮到自己还真有种心梗的感觉。
第93章
谢景辞强调:“我说的是真的。”
池非屿似是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抽回胳膊,敷衍地应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谢景辞眼尖地发现池非屿腰间多出一抹红痕,看样子像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他忿忿不平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悬在空中的手显得有几分无措。
以池非屿的体质,能留下这么大的痕迹,那一开始得有多深,是和两头巨兽搏斗时伤到的,还是刚刚去捉鱼的时候划下的?
谢景辞脑子乱成一锅粥,他下意识握住池非屿的手腕,等到对方回头,他又哑巴了。
池非屿的目光落在谢景辞的手背,“有事?”
谢景辞结结巴巴地开口,“没……没有。”
握着的手腕抽离,谢景辞望着空荡荡的掌心,神色惘然若失。
心中像是少了一块,空落落的,他想,纵使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至少他是在意池非屿的。
谢景辞蹲下身,半个脑袋沉入水中,水流浸过鼻腔,他依旧能够呼吸,但谢景辞完全没有刚刚的激动。
他在水中吐了一串泡泡,心底猜测,大概是泉水的缘故,一想到池非屿受重伤都没用的泉水被他喝下去了,谢景辞的情绪掉得更低。
丝丝愧疚感爬上心头,谢景辞自暴自弃地想着,早知道就糊涂着混下去了,反正跟着池非屿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然,菊花除外。
谢景辞挠挠头,只觉得坐在这实在烦心,他站起来,走向沙滩后的小树林。
他来的时候就看见树上有椰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谢景辞仰头估算着椰子的高度,爬上去不是特别困难,他撸起袖子,抱着树干,脚用力一蹬就爬上去一节。
他伸手去够椰子,刚碰到,下面突然传来人声。
“你在做什么?”
谢景辞手一抖,没接住,椰子直接掉了下去。
惨叫声响起,谢景辞吓了一跳,赶忙从树上跳下来,看着捂脑袋的陌生人,他问道:“你没事吧?”
风宇洋揉着脑袋,冲谢景辞摆摆手,“没事没事,小问题。”
谢景辞闻言,松了口气,但荒岛上莫名其妙冒出一个人也挺可疑的,他心中提高警惕,“你是谁?”
“池非屿叫我来的,我叫风宇洋。”风宇洋把椰子捡起来,拇指用力,将椰子壳掰开一条缝,他把椰子递给谢景辞,说道:“他叫我来接你。”
谢景辞恍然大悟,原来池非屿说的等是这个意思。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池非屿出现在岸边,看着风宇洋的目光带着一点嫌弃。
风宇洋嘿嘿一声,“我听说有人类在,就先赶过来了,宇海在后边推船呢。”
池非屿心道果然如此,他开口道:“衣服给我。”
风宇洋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套衣服,扔给池非屿。
池非屿拿着衣服游远,不知游到哪去了。
谢景辞踏出一步想去追,风宇洋却先一步拦在他面前。
风宇洋眼神亮闪闪,看着谢景辞的目光充满好奇,“你真的是人类吗?”
谢景辞被他看得后退一步,“……有什么问题吗?”
风宇洋用力摇头,他上下打量着谢景辞,跃跃欲试地想上手摸,但又顾忌着什么没敢动手,他问道:“人类是不是都力气小小的,身体软软的,长得跟你一样可爱。”
可……可爱?
谢景辞怎么都没能把这个词跟自己对上,他看着风宇洋这张娃娃脸,感觉可爱跟对方更配,“跟人鱼比,人类一起确实小一点,但可爱……人类长得都不一样,这个我不好说。”
“不一样吗?”风宇洋歪过脑袋,“我觉得都差不多,就是高矮胖瘦不同。”
“你有脸盲?”
“什么是脸盲?”
“呃……”谢景辞斟酌着用词,“你分得清其他人鱼的脸吗?”
“为什么要看脸?”风宇洋疑惑地问道:“人鱼是看尾巴的。”
谢景辞扶额,原来真的是个脸盲。
不过人类也很难分清其他动物,这么一想风宇洋的情况也挺正常的。
谢景辞放弃跟风宇洋解释,“你觉得差不多就差不多吧。”
风宇洋也没纠结,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谢景辞,眼巴巴地问道:“我能不能摸摸你?”
谢景辞一愣,犹豫了会儿将抬起胳膊。
风宇洋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戳了下谢景辞的胳膊,然后他又觉得不够,整只手摸上去,脸上的笑容都冒着傻气,“人类真的软软的,你想摸我的尾巴吗?”
谢景辞一听有这种好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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