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房间,你想住哪个?”陆在川问,丝毫不介意把自己的主卧让出来的意思。
明礼的目光停留在陆在川的卧室,卧室里和客厅的色调一致,都是冷硬的黑白灰。
“这个。”明礼指了一下主卧旁边的次卧,“寄人篱下,哪有抢主人家房间的道理,规矩我懂。”
陆在川却毫不在意,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想住主卧也没关系。”
“我家里只有一个衣柜,所以你的衣服得跟我的放在一起了。”陆在川的目光直视着明礼,“你不介意吧?”
明礼被他的眼神锁住,愣了一下,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不介意。”
话虽如此,但想到两人的衣服要共用一个衣柜,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不自在,甚至有些莫名的悸动。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做饭,行李箱这些东西等晚些再收。”
陆在川说完,便转身向厨房走去。
明礼是个不会做饭的,在队里时也不是没有去炊事班混过。
那次他生病了,特别想吃鸡蛋面,明礼就跑去炊事班找班长学,打算亲自下厨。
一个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平时一日三餐都有阿姨准备好,哪里进过厨房。
进到炊事班里,好像跟锅碗瓢盆打架一样,锅碗瓢盆被他弄得叮呤咣啷,响个不停。
孩子一天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身牛劲,给人家炊事班的“老员工”,那口熬了多年的大铁锅铲了个洞,炊事班的班长看着这惨状,血压飙升。
一碗鸡蛋面做好后,给他连人带面一起扫出去。
并且严令禁止他出现在炊事班附近,否则他们一级戒备状态。
超市送来的东西已经送到了,陆在川打开袋子才发现,袋子里的菜几乎都是自己爱吃的。
明礼口味偏重,喜欢吃辛辣鲜香的东西,他则是清淡为主,吃不到一个锅里。
每次外出吃饭,都是明礼迁就他,去吃他喜欢的东西。
陆在川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心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吃辣吗?”陆在川想起在馄饨店时,明礼端走的那碗清汤馄饨。
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明礼口味真的变了,还是当时故意在和自己唱反调。
“吃不了,吃药忌口。”
明礼头都没有回,目光被电视机柜下面的游戏手柄吸引。
“好。”陆在川的声音低了几分,不知是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太轻,明礼根本没注意到他在说话。
片刻之后,客厅里传来了游戏加载的音乐声。
陆在川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眼神不由的温柔了许多。
明礼选的菜都简单,陆在川的手艺算不上特别好,但色香味还是不错的。
厨房里传来了香气,让明礼频频回头。
“还差一个汤,马上就好。”陆在川注意到明礼的小动作,立刻温声安抚。
“哦,好。”明礼回过头,继续打游戏。
等所有菜都做好上桌,陆在川洗了手,过来叫明礼吃饭。
明礼有个习惯,吃饭前总要先喝口汤。
等他洗完手走到餐桌前,发现碗里的汤已经为他盛好了,汤面上还冒着热气。
“本来想熬个草根汤,不清楚和你的药会不会相冲,就做了这个。”
紫菜鸡蛋汤很快,但是也太简单了,陆在川想给他补补,却又不敢轻易下手。
“嗯,下次吧。”明礼低头喝汤,咸淡刚刚好。
一顿饭结束,比明礼预想中的氛围要好。
收拾完厨房里的东西,陆在川先找了套干净的床单被套给明礼的次卧换上。
“我这能洗澡的地方,只有我房间那个洗手间。”陆在川套好被单后,突然想起什么。
“所以,以后你洗澡,得到我房间里来。”陆在川说。
明礼:“……我真是上了你的贼船。”
看着明礼一言难尽的表情,陆在川觉得有些好笑:“委屈你了。”
这套房子他当初买的时候,本来就是想着只有自己住,不会带亲戚朋友来。
虽然有两个卫生间,但热水器却只装了主卧那一个,毕竟一个人住,没必要有两台热水器。
“去洗澡吧,洗完回来就能睡觉了。”陆在川忍着笑意,把快要炸刺的某人哄出门。
明礼抱着睡衣来到浴室时,整个人给气笑了。
第31章
明礼从浴室出来,水汽还未完全散去,陆在川已经将房间收拾好了。
行李箱里的衣物整齐地摆放在衣柜中,占据了陆在川衣柜一半的空间。
看到自己的衣服占了陆在川的半个衣柜,明礼心中泛起了一阵温暖的涟漪。
陆在川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正好看到明礼穿着松软的睡衣,长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打湿了肩膀上的衣服。
“过来,坐好。”陆在川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
明礼皱起眉头,有些难以置信:“你要帮我吹头发?”
“我吹风机的线太短,这个插座位置方便些。”陆在川语气平稳地解释道。
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明礼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他的心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冰凉。
缓过神来后,明礼的脸色变得难看,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不要。”
陆在川想着慢一点,却没想到把明礼惹恼了。
他连忙快步走过去,拉住明礼的手,试图挽回局面。
“我帮你吹。”陆在川脸上挂着笑容,声音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
明礼冷哼一声,脚步停在原地,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受不起。”
陆在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最终,明礼放弃了挣扎,任由陆在川把他按在单人沙发上。
这位置正好能看到窗户的反光。
陆在川的手指轻柔地穿过自己的发丝,动作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弄疼了自己。
明礼通过玻璃看着陆在川的身影,明礼目光一沉,他生气陆在川的想亲近又克制的态度,就和五年前拒绝他时一样,却又舍不得这样难得的亲近。
明礼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理智在耳边低语,告诉他应该逃离这危险的情感漩涡,但感情却如同无形的锁链,紧紧将他束缚在沙发上,让他无法动弹。
陆在川离开的五年,是明礼不敢去触碰的回忆。
他不敢回想那些时光,害怕一旦陷入回忆,就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想要去寻找陆在川的冲动。
所以尽管现在生气,他还是舍不得走。
“你的发质很软,发丝又细,很容易打结。”陆在川的声音轻柔地传来,他小心翼翼地替明礼理顺打结的头发。
“浴室里的洗发水可能不适合你,晚些时候我们去买新的吧。”他低声说道。
陆在川想起刚认识明礼时,他还是个新兵。
有的时候为了赶时间,三分钟内洗完澡连带洗头发是常有的事。
而明礼,这个在家里被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对这种仿佛按下快进键的生活方式显得格外不适应。
光是陆在川听到的,他说队里没有洗发水洗头很难受,就听说了两次。
“你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我们去买你用习惯的那种。”
突然,他意识到明礼在家时,可能用的是那些市面上少见的高档品牌,便赶紧补充道:“如果店里找不到,我们就托人去买。”
难得出来,陆在川想要把他喜欢的、想要的都给他。
明礼突然感到心口一阵闷痛,压抑已久的情绪蠢蠢欲动,一忍再忍。
实在忍不住了,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明礼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愤怒,“你能用的东西,我也能用,你用不着这么讽刺我!”
陆在川拿着吹风机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一颤。
他的眼神从惊讶转为复杂,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我没有这个意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被点燃。
“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起,你拒绝我的理由总是那句‘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明礼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我们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们一起经历了无数次训练,一起执行了那么多危险的任务,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可到头来,你还是用这句话把我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
明礼的眼圈微微泛红,眼中满是难过和委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陆在川,你到底为什么!”
“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始终觉得我是任性个小朋友!”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不配当你的队友。”
重逢至今,他们从未真正坐下来好好谈谈。
积攒的情绪因为几句话瞬间爆发,仿佛一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他们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引爆点,只是情绪积累得太久,终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借了一个话题瞬间爆发了。
“不是!”陆在川立刻提高音量反驳,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陆在川一向给人温和的印象,很少在别人面前情绪波动如此剧烈。
现在的他,情绪已经毫不掩饰地外露。
“明礼,你一直很优秀。”陆在川目光坚定看着他。
看着明礼那泛红的眼圈,陆在川的心也在隐隐作痛,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是我的问题。”陆在川说,“我很后悔,跟你说了那些话。”
“我强撑着一口气回来,结果他们告诉我,你转业走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明礼眼中满是哀伤,那场任务过后,他们那个小队就散了。
五个人的小队,两个牺牲,一个转业,只剩下他和涂阳。
手术、治疗、复健,他都咬牙挺过来了。
可当他回到连队,看到那空荡荡的寝室时,一股无法言喻的孤独感瞬间涌上心头,比任何伤痛都来得更为剧烈。
“对不起。”
陆在川想过他们的谈话会可能氛围不会很好,却没想到会这么压抑。
“谁要你的对不起!”明礼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走?你今天给我一个答案,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非要走!”
话音落下,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明礼盯着沉默不语的陆在川,心中一阵疲惫,每次都是这样。
陆在川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不会告诉他们,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闷着,谁都走不进他心里的感觉。
明礼觉得没意思透了,转头就要走。
陆在川猛地伸手抓住了他:“我找到老樊的时候,他还没死。”
明礼的脚步顿住了,心头一震。
原本是要甩开他的手,听到这话,他突然停住了动作。
“红蝎要跑。”陆在川说,“警方部署多年,想要获取的资料都在他手上,我必须要去追回来,不然那么多人的牺牲就全白费了。”
陆在川的手冰凉,明礼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被冻住了一样。
“我抛下了他,去追红蝎。”陆在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后来你也应该知道,资料是抢回来了,但红蝎逃了。”
“老樊死在了我背后,身上被砍了五十几刀,身体被剁成了几段。”
“等到大部队的人找到他时,他的部分躯体散落的到处都是。”陆在川的声音颤抖着,那段血腥的记忆仿佛再次在眼前浮现。
“可他到死都在想着帮我拦住那些人。”
明礼的心猛地一抽,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中。
两人的手都在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手导致的。
“他的手死死地抓着一个队员的腿,后来处理时,他们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
如果说刚刚明礼还在强忍情绪,现在是彻底崩不住了。
“我亲眼看着他,被人砍成几段,却什么都做不了。”
“陆在川,这不是你的错!”明礼沉声说道,“这很残忍,但如果换作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是我们的任务,我们必须完成。”
“你是在做你该做的,老樊也是。”
陆在川的声音带了鼻腔:“把资料交给总指挥后,我折返回去找你们。”
“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不得不转而带人去追捕那些试图逃跑的组织成员,制止他们闯入村子攻击村民。”
陆在川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胸中的沉重压下去。
因为熟悉地形,陆在川被派去阻击,换其他人去救援,他必须服从命令。
“我知道我做的决定没有错,可是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
“明礼,我作为队长,一次次要做决定放弃你们,我……”
陆在川说不下去了,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始终无法忘怀。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为了围剿这个犯罪团伙,军区、警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怎么对得起先前牺牲的那些人。
可他也是人,陆在川做的每一次决定,都需要他保证绝对的理智,和付出巨大的勇气。
那种压力,仿佛千斤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任务完成收队后,到了医院检查才发现,陆在川一直忍着肋骨断裂、腿骨骨裂,还有其他部位的多处伤痕的疼痛,硬是跟着队伍撑到了任务结束。
尽管后续安排了心理疏导,但对陆在川来说,这些行为效果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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