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父母早亡,他也是在父母的爱中踏足世界。
可能是伤口麻木疼痛剧烈,知晓了一直想要杀死他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竟然能坦然地接受,“为什么想要杀死我?”
折柳低头摸着指尖,“你是我生的,命都是我给你的,我想杀便杀了。”
楚熙南嘲道:“想杀那便果断地杀了,又何必搞那么多弯弯绕绕。”
“柳素衣的娘太过护你,我也是在她死后才找到了你。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杀你……神仙害人是要受天谴的,为了不被天道察觉到我做这些事,我也只能偷偷摸摸做了。”折柳勾了勾唇。
玉刹不解,“柳素衣是你?可你在那段时间并未下凡历劫……还有方才那位善恶同身的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折柳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解释,“柳素衣是我遗落在凡间的善心所化,我见不惯她那么善良,就取代了她……哦,灵蛇一族是我灭的,人皮鼓言咒是我所创,苏笙阑受我所害,就连杀死柳素衣的也是我。我变为了楚泽烨的模样将她送入亡界,这傻姑娘到死都以为自己是被楚泽烨亲手所杀。”
她顿了顿,在楚熙南愤恨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与满足感,接着道:“我冒充柳素衣,与楚泽烨恩爱缠绵,诞下一子。可惜啊,他最终还是发现了我并非真的柳素衣,还发现了我做了一堆恶事。他劝我及时悔改,我嫌他碍事,连他也一起杀了。”
一旁默默看戏的秦关琳轻声:“……嘶,疯子。”
折柳闻声冷眼看向她,秦关琳被她眼神吓得捏紧了云章剑,折柳莞尔,收回了目光,“实话实说吧,我杀楚熙南,一开始只是因为看见了他命簿中最后会为父报仇弑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我再怎么慈悲为怀,也不可能会纵容一个会杀死我的孩子存在于世。我在他的命簿上做了手脚,并亲自下手杀他……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了个黄毛小子,三番五次地坏我计划。”
玉刹眉尖一跳,“并非!我见过楚熙南的命簿,上面根本没有记载过他会为父弑母!折柳,你被天道利用了!”
折柳掀开眼,淡然的震惊在她眼底化为乌有,她用指腹抚了抚下颚,“我一开始杀楚熙南确实是因为他会碍我前程。不过……他虽无父无母,却有个为他付出了许多的外婆,一堆能为他挺身而出的朋友,还有一个多次舍己为他的傻子……我可太嫉妒他了,就算他不碍我前程,我也想杀了他。明明是我的儿子,为何不像我一般被所爱背叛受尽折磨!”
楚熙南微微张唇又合了起来,麻木地看着折柳,心中对亲生母亲的那一份期待死于寂然,痛苦到极致时便能彻底的淡然。
何必嫉妒他。
他又好到哪去了。
玉刹听着昔日温柔贴心的折柳此刻说出这些话来,浓浓的不安包围了全身,“既然担心被天道发现受谴,你这时又为何说出真相?”
折柳双眼猩红,“这是受我灵力庇佑的妖镜,天道并不能探查其中。”
她右手团起一团灵力,投掷地上,一堆妖邪受唤纷纷涌出,堆积幻成黑影接连涌来,“今日,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几人纷纷拔剑迎战妖怪。
秦关琳一剑劈开妖怪,道:“哥!你不是武神吗?快去降服她!”
玉刹羽扇一扇击灭一堆妖邪,“我灵力受损,此刻并不敌她。”
两人边对话边对战乌泱泱涌来的妖怪,一时不察,另一旁的楚熙南缓缓走到了折柳身前。
折柳掀眼看他。
楚熙南在她的注视中拔出了剑,折柳嗤笑,“我说了吧,你早有一日会亲自弑母。”
楚熙南将剑柄递给她,“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此时动手最好不过了。”
折柳瞳孔几不可察地轻颤,接过了剑,嘴角微扬,“疯子。”
她抬起剑,剑尖对准了楚熙南的心脏,往里刺去。
她折柳的孩子就应当和她一样,受尽折磨被所爱抛弃背叛!
楚熙南道:“外婆留给了我一个拨浪鼓,她说是我娘留给我的。所以,是你留给我的吗?”
折柳好似被人捏住了心脏,一口否决,“不是。”
她当真没有一点善念吗?
她取代了柳素衣与楚泽烨举案齐眉,拥着怀中哭啼的孩子,转动手中拨浪鼓轻哄孩子时,她不止一次想过永远成为柳素衣。
可她是折柳,她只能是折柳。
楚熙南轻描淡写道:“我一直留着那个拨浪鼓,可惜还是让它被人毁坏了。”
折柳手一顿,剑从她手中滑落掉地,她眼角流出泪,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妖镜中疯狂攻击人的妖怪突然停滞不动,其余人不明所以地寻声望来。
折柳捧腹大笑,眼角沁出泪来。
楚熙南静静等她笑完,“你笑什么?”
“我折柳被父母所弃,被好友所欺,被丈夫所负……”唯独没被亲儿所伤。
折柳将鬓边的发拨到耳后,后半句话被她吞入了腹中。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她,眼神或哀凄或同情。
楚熙南抿唇。
“折柳。”
一道声音自天上传来。
剑阁落地,扫过一眼玉刹,走到折柳面前,“天庭自会处理你所做之事,切勿一错再错。走吧,回去。”
折柳高抬起脑袋,轻瞟一眼楚熙南,随着剑阁往妖镜外走去。
玉刹还愣在原地,剑阁回首喊他,声音清冷,“玉刹。”
玉刹回神,与秦关琳道别,追了上去。
他才走至剑阁身后,折柳的方向便打来一道的灵光,剑阁反应灵敏地推开玉刹,将灵光打散。
不等他反应,折柳便如失心疯般冲了过来,灵力乱放,剑阁与她交手几次,在折柳提掌对躲在一旁的玉刹痛下杀手时,剑阁一击杀死了折柳。
楚熙南赶来,被弑而亡的折柳对着他嘴角含笑,化为灵光飘散。
。
倚明窗回到了西崔,失神地跨进屋子后,璞英问他:“任务完成了?”
倚明窗点了点头,转身与刚回来的青虺碰上了面。
青虺慌张地躲避与他对视,急忙回了屋子。
璞英道:“这丫头片子,你才离开后就不见了好久,再不回来我都快以为她走丢了。”
倚明窗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行尸走肉地来到关元宝的笼子前,大发慈悲地喂了它血。
他失神地想着在血水中奄奄一息的楚熙南,手上被元宝咬破的疼痛恍若并不存在,任由元宝一口一口地吸着他的血。
几日后,尽管知晓了楚熙南并无大碍的事,他仍借酒消愁虚度光阴。
在他都快忘记系统的存在时,传来了一件让他大惊失色的事——楚熙南入魔了!
原本还沉浸于莫名悲伤中的他心情忽然变了味。
别搞啊,主角堕入魔道,他上哪去赚取还未完成的仇恨值啊!
难道是他对楚熙南做的事真的太过分了?
他深深地反思自己时,璞英着急忙慌地找上他,“完了,楚熙南找上门了,指名道姓地说要见你!”
第86章
哐当一声,倚明窗差些推翻了面前的桌子,惊疑地问璞英,“指名道姓?谁的名字?”
“我记着你与我说过,你的本名叫倚明窗。”璞英顿了顿,“他说他找的是倚明窗。你是掉马了吗?”
倚明窗抬掌在虚空按了按,声音听上去带着明显的虚弱,好似受了不少惊吓,“应当没掉,不要自乱阵脚,冷静。”
璞英含笑地看着他,“究竟是谁不冷静啊。话说,我总觉着你和主角关系不一般。”
倚明窗一口否认,“没有!”
璞英托着下巴,一语道破真相,“我以为你用炮灰马甲为主角舍生忘死了那么多次,让主角产生了类似你喜欢他的误会,掰弯了主角。”
被璞英猜中真相,倚明窗大脑疼得要炸,伸手按着太阳穴。
如果楚熙南真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他,在知道真相后为何还要如此,一直追着他找到了这儿?
倚明窗不理解楚熙南的行为,五味杂陈的心情掺杂了烦躁与愧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稳住了自己乱糟糟的心,“我出去与他会会。”
走至接待人的堂屋,楚熙南坐在椅子上,抬起眼,悠然自得地看向他。
走火入魔了的楚熙南不见一点病态,那张让人看一眼便不会忘记了的脸依然俊朗超凡,比起先前生人勿进的冷漠,他此时的一颦一笑都带着些与世隔绝的放浪形骸,像个……吃人心的妖怪一般。
倚明窗咽了咽口水,冷静地坐到楚熙南对面,“我们这里没有你所说的叫倚明窗的那人。”
“哦,也是。”楚熙南抬手拄在一旁桌子上,微微倾身靠在手上,“没有倚明窗,却有董不厌和苏笙阑。旻燚,你与倚明窗当真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倚明窗咬了咬唇,“你来这儿是为了你那条金蛇吗?拿了它就快走。”
楚熙南不为所动,眼中带笑,侧歪着脑袋盯着他。
倚明窗被他看得发毛,“你若是要报仇,咱找个宽阔的地方好好打一架,打个你死我活的总行了吧?”
楚熙南直起身来,双手搭放在腹上,“你所经营的这个‘反派讨论组’不能收纳我吗?”
“收纳?”倚明窗吓得站起来,“好好的你来这里干嘛?”
“我走火入魔后人人喊打,我这也是没有可待的地方了嘛。”楚熙南将倚明窗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胡说!他一直关注着楚熙南的消息,压根没有这一回事!
倚明窗抿了抿唇,坐回椅子上,“我那么多次差些将你杀了,宽宏大量如你,竟然还想投奔我。”
就算知晓楚熙南说的只是假话,他还是如常地应对。
楚熙南道:“我先前去北渊时与那位叫倚明窗的道友一同前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御剑飞行时所用的剑,与接待我进来的那位男子身上所佩戴的,是同一把吧。”
倚明窗垂眸,将惊讶藏在了眼底。
他当时去北渊时借了璞英的剑!
不能慌张,冷静。
“说笑了,这世界长得像的人那么多,剑像不是更正常吗?”
楚熙南轻轻敲动搭在手背上的手指,“你当时去北渊时是作何?”
“我早说过了,帮助青虺夺回她的子民。”倚明窗理直气壮道。
“呵。”楚熙南被逗得笑出声,抬手掩在嘴角,“大费周章将元宝夺了,此刻又轻描淡写地说要将它还给我。倚明窗,你不觉得自己的话自相矛盾吗?”
“没……”倚明窗一顿。
等等,楚熙南方才叫他倚明窗?
他强装镇静,“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旻燚。”
“我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的精力,真像秦关琳说的,你那么爱演,为何不搭个戏台去上面唱一段?”楚熙南道。
倚明窗急得额头冒出细汗,他不知如何应对时,从里屋冲出的木鲁手握小刀,对着楚熙南跑了过来。
楚熙南乜了眼木鲁,安坐原位,虚抬食指,被他搭在桌脚的剑飞出剑鞘,旋飞着搅起了风,直冲木鲁的额间。
倚明窗起身扑倒木鲁,那剑刺落,扎进了背后的柱子中。
木鲁拉着倚明窗站起来,想再往前冲时反被拉住了手腕,双眼猩红,“你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倚明窗轻拍他的背哄着他,“木鲁,我与你说过的,要想见你的明珠就要忘记这些,重新开始。”
木鲁急躁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猩红的眼眶慢慢蓄积起了泪水,乖巧地点了点头,“好,我听话。”
楚熙南坐在一旁,低头冷眼看着倚明窗与木鲁的一举一动,嘴角噙着笑,却让人感受到了寒意。
安抚住了木鲁,倚明窗松了口气,转回来欲与主角继续拉扯。
楚熙南道:“差些忘了,你这劳什子组还收纳了这位呢。明珠?叫得倒挺亲切。他不知道那是你?”
倚明窗扇了扇睫毛,嘴硬道:“你搞错了,我不是倚明窗。”
楚熙南不理他无力的辩解,一股酸味,“你当初几次阻拦我杀他,是移情别恋了?”
倚明窗眼皮一跳,掀开眼皮看向他,破罐子破摔,“怪我了?当时是谁将我推入危险之中的?”
“你承认了?”楚熙南隐忍地吸了口气,“所以,你夺舍了那位大魔头?”
不是夺舍,他本来就是旻燚。
推你入悬崖,用心魔伤害你,几次将刀刺入你身体中……做出这一切的人一直都是他。
倚明窗双手绞在一起,指尖下意识地剐蹭着手背,“楚熙南,你看不出我根本不想留在你身边吗?你非要我把话说那么清楚吗?”
楚熙南眉尖挑起,放下翘起的腿,起身走到他面前,碾压十足的气势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楚熙南弯腰,双手搭在扶手上,低头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如火般熊熊燃烧起,“我说过了,我不在意的,只要我想你在我身边,你就必须待在我身边。”
倚明窗被他盯得双手发软,辩驳的话噎在了嗓子里,他只能不断地用呼吸调整混乱了的心跳,低着脑袋回避一切。
“噬心的疼痛与你不在我身边相比,那根本算不得什么。”楚熙南说话时呼出的气打在倚明窗的额头,温温热热,却又带着让人悲伤的寒凉。
楚熙南的声音从倚明窗的上方缓缓传来,“那么多次与你错过,我怎么可能还认不出你?”
倚明窗猛地推开他,垂着头道:“你不是要知道真相吗?我告诉你,旻燚是我,一直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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