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大人,你确实适合当师父,”他装作随意地拨了下裴钰的刘海,说,“教了我这么多,我也教你点儿东西,好不好?”
裴钰感觉萧楚轻盈地撩拨了一下他的心,微不足道,也心荡神驰。
他侧过脸,拿合起的扇子抵着下巴,说道:“当作回报,也未尝不可,说说看。”
萧楚自然地拿走了他的折扇,说:“我记得你有热疾,这病难治,得调理,要不我教教你学武?”
裴钰有些兴趣,问道:“学武于此能有所裨益?”
折扇往半空一抛,打了个旋落回萧楚手里。
“你太瘦了,我就没生过什么病。”萧楚扇子一横,从裴钰的腰窝滑到胯上,“我敢说,你这腰我单手就能握住。”
裴钰被激了一下,警告道:“我劝你,最好别碰我。”
“我不碰你,你来碰我吧。”萧楚走近他半步,声音低了些,“怎么样?这机会可难得,你要学武,当然得有个模子。”
裴钰半晌不说话,犹豫了半天,最后侧过脸,嘟囔了一句:“就一会儿。”
“多了我还收你钱呢,怎么跟我占你便宜似地。”
萧楚笑他,一边解开了中衣,随后拉过他的手按到自己脖颈。
一下子触碰到萧楚的皮肤,裴钰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赶紧侧过脸不去看他,萧楚炽热的身体不断往他掌心传递过来温度。
这个人还颇是坦然地讲解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看着眼花缭乱,但万法归宗,都是从吐故纳新开始的,也就是——呼吸。”
说到“呼吸”二字时,裴钰的指腹扫过萧楚的喉结,这块地方随着张口的动作,隐隐似在滚动。
裴钰知道这块地方是人的弱点,但萧楚全然信任他,甚至主动让他触摸。
萧楚继续解释道:“行气之法是以鼻纳气,以口呼气,其要义在——”
“深。”
在这个短促的字眼里,萧楚带着他的手,抚摸到自己的锁骨处,这里有一块凹陷,指稍轻轻扫过去,能感觉到他深呼吸了下,气息盖到了裴钰的手背上。
“缓。”
再往下,就摸到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萧楚特意停留了会儿,像是要他认真感受这伤口的细节,裴钰沿着伤痕缓缓划过去,又慢慢划回来。
摸完这里,裴钰心跳得更快了,总觉得他字里行间在暗示着什么。
萧楚吐出第三个字:“匀。”
说到“匀”,裴钰正巧就把他的胸膛摸了个遍,线条很匀称,虽然痕迹不少,但从裴钰的角度来看,这几道疤痕并不能算美中不足,反而有点锦上添花的意味。
到这儿的时候裴钰感觉自己快冒烟了,他觉得自己就不该一时冲动答应萧楚这种荒谬的要求。
自投罗网!
“细。”
但萧楚还让他摸,再往下摸就是腰腹,比起肩背,他的腰算是窄的了,腹部的肌理线条也很流畅。
这地方论谁被碰到都要怕痒,裴钰感觉指下的皮肤颤动了一下。
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乱颤。
萧楚好像一副很坦然的模样:“最后就是气沉丹田,方才这口气就顺着你的掌心走了一遍,有没有感觉到?”
听完这句,裴钰这才惊觉自己把萧楚说的每一个字都联想到了有点色.情的地方。
从上到下,他都快分不清是萧楚身上烫,还是自己早就灼热难耐起来,他的手腕被萧楚攥着,停留在腰上,一股劲直往上窜。
裴钰假装好学地问道:“丹田,在哪?”
萧楚沉默了会儿,带着裴钰的手往下,摸到了下小腹的位置,低声说:
“这里。”
窜出来的火星一下子被他全点了。
裴钰身子一激,绯红瞬间从脖颈弥漫到耳尖,他推开萧楚的手,恼羞成怒地掀袍坐下,说道:“不学了!”
“裴钰,你……”
“闭嘴!”
***
夜色渐浓,祈年殿本就大门紧闭,眼下更是一丝光都渗不进来了,好在萧楚寻了柄烛台过来,借着微弱的烛火,还依稀能看清些对方的相貌。
他们本来面对面坐着,不知不觉,裴钰就靠到了那根柱子边上,他们絮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像是贴着耳在低语。
裴钰的作息雷打不动,一到亥时就要睡觉,所以眼下正困顿着,声音越说越轻,都快听不见了。
萧楚往他那儿挪了挪身子,说道:“小裴大人不如先睡了,我替你守……”
没等他话说完,就觉得肩上一沉,裴钰的头发扫到了他脸颊边上。
裴钰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萧楚愣了会儿神,这才敢借着温吞的火光,放心去看裴钰的脸,因为这相貌对萧楚而言,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
他认识裴钰快五年了,虽然除了头回见面,鲜少有这般深入交谈的机会,俩人在朝局里也不对头,一直没熟络起来。
直到今天,他们彻夜长谈之后,五年前的回忆也跟着被勾了起来,或说他压根忘不掉那个吻,它像一把火钳,不停地往自己心里的火添薪加柴,萧楚怀疑这把火迟早要把自己烧干。
但他却没什么危机感,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裴钰是狐狸精,所以早就做好防备了。
萧楚如是自信道。
第63章 三清
萧楚安置好裴钰之后,悄无声息地走出祈年殿,回到了他那间静室门口。
裴钰身上还是有不少蹊跷,他的心究竟向着哪一边也未可知,有些事情他要自己亲自去查,若是能抓到裴钰的把柄就再好不过。
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手指顺着门缝滑了下去,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反复几次后他才收了手,面色有些严肃起来。
萧楚临走前留了几根棉线卡在门缝里,但此回摸过去,这几根线已经了无踪迹。
门被开过。
邵玄编排的刺杀做得事无巨细,误打误撞,萧楚他们今夜留在祈年殿是正确的决定,若非如此,夜深时他们就会动手,那么裴钰此时恐怕已经丧命了。
但知道萧楚人不在静室之后,这群刺客便不敢贸然行动。
萧楚悄无声息地退去了几步。
看过了静室,他现在要去一趟日月天坛。
望仙台的构造并不复杂,但它与寻常的建筑群不大一样,外围殿宇高,中心是坛墙划分出来的祭坛,这里也是明日李元泽要行法事的地方。
萧楚走的路线,正是从外围的斋宫由内,他一路走,一路观察着四周的桂殿兰宫,心下细细思量着。
梅知节最大的心病,就是这座望仙台,长年累月的挖空已经让它到了临界点,随时可能崩塌,而一旦塌陷,哪怕他在朝野再是遮天蔽日,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他们今天分析的东西,虽然说得通,但狡兔三窟,他依稀觉得梅知节不会只留一条路走。
他会用什么办法,把望仙台的肮脏给销毁掉?
他的轻功很好,借着黑夜的掩护,他很快就躲过锦衣卫的耳目,寻到了日月天坛。
这座祭坛架在三层玉台之上,日天坛中盛的是被焚烧过的经灰,月天坛中盛的是泷河引来的水。
萧楚绕着祭坛转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到了日天坛中。
他嗅到了一丝怪异的气味。
望仙台香火气重,这很正常,倘若有人想借香火气去掩盖一些别的味道也很容易,但对于嗅着硝烟长大的人来说,这个味道太突兀了。
这是火药的气味。
萧楚自语道:“梅知节……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又绕着祭坛转了一圈,这回手摸在坛墙上,仔细寻找着机关,最后终于发现了一条缝隙的破绽。
他抽出雁翎刀,往这条缝隙处卡了进去,随后用力一撬,果真把下边的机关给撬出来了。
成功了!
两个坛墙中间开始缓缓下陷,露出一层又一层的石阶,那股硝烟味也逐渐浓烈了起来。
萧楚面露喜色,随着石板的开启,刚要探身往下看去,一张人脸猝然出现在了面前,距离他仅仅咫尺之距。
“啊!”他短促地喊了一声,下意识骂道,“……你他妈会飞吗?”
裴钰也被他吓得不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互相斥责完,两个人对视了良久,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很显然,他想背着裴钰查东西,裴钰也是这么想的。
良久,裴钰先打破了沉默:“你为何在此?”
萧楚立刻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我睡不着,出来赏月。”
裴钰抬头望了眼万里无月的天空,回身就走。
“诶诶诶,等等!”萧楚见状赶紧跟着裴钰下了阶梯,赶忙给自己找补,“这不是没寻着月亮,才跑到这儿来散散心。”
裴钰嘲讽他:“真是闲情雅致。”
“小裴大人,想不到你轻功这么好啊,”萧楚解释了两句又开始嬉皮笑脸,“既然你本就会武,刚刚干嘛还让我教你,不会就是想摸我身子吧?”
裴钰一下红了脸,回头瞪他一眼:“胡说八道!”
萧楚继续缠问:“你能避开锦衣卫就算了,我怎么也没见着你的身影?”
裴钰咽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说道:“这座地宫修筑了些年,从祈年殿的暗道下来到此处更近。”
走了一会儿两人才踩到地宫的地面,这里只点了一盏烛灯,萤火幽幽,只能照开一小块地方,萧楚依稀能辨认出周遭的环境。
他们面前是一口巨大的圆形池子,池上有一块青色假石,上边朱字篆刻了一些符纹,周遭的墙垣也稀稀落落贴了很多张符箓,像是要镇压住什么东西。
这里一点都不像福地洞天,反而有些诡谲妖异的感觉。
裴钰拿了张地图出来,借着烛火,两人头靠着头观察着地宫的布局。
“地宫的中心叫做雷池,以这一点分别往东南西北有一条窄道,各自有一个入口,我是从北边的祈年殿下来的。”
萧楚站在裴钰身后一点儿的地方,稍稍俯下了点身子,指向地图的中心,说:“所以眼下,我们正在此处。”
裴钰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半步:“你离我太近了。”
萧楚不听,还跟上去。
裴钰放下地图,抬高了一点烛台,指向北方的通道,说:“我一路从祈年殿的通道过来,发现了很多火药桶,已经设好了引线,恐怕这才是梅知节的真实目的。”
“真是火药啊,”萧楚摸着下巴思索道,“难不成,他们怕刺杀不成功,要玉石俱焚?”
他们往反方向的通道走,边走边说。
“说不好,”裴钰停在一个木桶边上蹲下身子,一边朝萧楚伸手,“刀。”
萧楚随手拿了把匕首给他,继续说道:“这些火药,莫非也是销赃的一部分?”
“怎么说?”
萧楚言简意赅道:“趁刺杀时引爆望仙台地宫的火药,这样一来贪污的证据就被销毁了,他再把邵玄杀了,让他死无对证。”
梅知节不光要邵玄当替死鬼,还要除掉望仙台这个心腹大患,更要十指不沾阳春水,把刺杀和销赃的全部罪责都推到邵玄身上。
“不论是何原因,这些火药绝对不能被引爆,”裴钰也不正面回答,他敲开木板割断了引线,又往下一处去,“外城的百姓离得太近,很容易遭殃。”
“这里也真够冷的,”萧楚替裴钰举着烛台,一边抱怨道,“那梅知节怎么不派人守着地宫?”
“这就是天子在跟他掰腕子了。”裴钰拍了拍手起身道,“锦衣卫里有奸细,所以天子这回出行带的人很少,无暇顾及此处,便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说话间,萧楚一仰头,注意到裴钰头顶的墙面贴着一张符箓。
这张符长得跟别的黄纸很不一样,上边没有画乱七八糟的道道,而是规整地写了几行字。
“拿好了怜之。”
他随手把烛台塞进裴钰手里,抓了符的一角,努力去辨认那上边写了什么。
裴钰站起身后,他们便在这狭窄的通道里挨得格外近,他的去路被萧楚拦着,身后就靠着一堵墙,此刻便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只能干等着萧楚看完。
符纸贴得有些高,萧楚垫了垫脚,身子往前压了些。
他照本念道:“乾坤既颠倒,顺势则无为……”
裴钰一声不吭,乖乖捧着烛台,脸颊都感觉被烛火给烧烫了。
“铜钱开雷池,心诚则显灵。”
念完以后,萧楚笑了两声,低下头去看裴钰,跟他打趣道:“诶,你说这东西到底灵不——”
灵。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讲不出口了。
裴钰躲在这小小的一隅里,正垂眼看着手中的烛台,不知是不是离那烛焰太近的缘故,他的脸像泛醉一样绯红,像极了羞赧的模样。
五年前被掩在土壤地下的情思忽然开始疯长,贪婪又凶戾地撕扯开了伪装。
在这一瞬间,萧楚忽然想到了很多东西。
他以前一直觉得,最适合用来形容裴钰的东西就是火药,一点就着,再不然就是容易生气的嗔鱼,戳一下就会鼓起脸来,只不过他恶劣的性子恰巧喜欢逗弄这样的人,所以才对裴钰这般上心。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想到了雪梅。
裴钰听着萧楚的声音抬起眼,他们的目光缱绻地织到了一起,像两个交颈缠绵的情人。
鬼使神差地,他俯下身往裴钰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就在唇贴上温热的皮肤的那一刻,萧楚就像被迎头泼了一脸的冷水,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怎么就亲上去了?!
他被鬼上身了吗!亲了一次不算还要亲第二次?!
50/76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