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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团大团看不到边际的黑，有个模糊的影子一直在几米外的地方徘徊，他好像被无形的避障拦了下来。
菲尼克斯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形轮廓，还有隐隐的一双翅膀，一边的翅膀好像受过伤，被割开的部分无力地垂落着。
“我不认识他，妈妈，我，”菲尼克斯想要辩驳，但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团光，那大片大片的黑，在那之前，他是怎么了。
菲尼克斯沉默了一瞬，把视线从那道不断徘徊的黑影上收回来，他看着一贯温柔的妈妈，还有沉默稳重的爸爸，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积蓄。
“爸爸，妈妈，求你们了，别赶我走，我不想回去，我什么都没有了妈妈，让我待在这里吧，让我跟你们在一起。”
妈妈心疼地看着他，摸着他的头发，眼里盈满泪光，“我的宝贝，爸爸妈妈会一直在身后护着你的。”
面前的景象开始不断被拉长，爸妈的身影，还有他的小屋都离他越来越远，菲尼克斯挣扎着往前奔，可是他再也摸不到那圈光点了，他再一次被丢进了黑暗中。
第38章 寂寥落幕
虫星最近都笼罩在一片虫心惶惶的氛围中， 社会动乱事件如雨后春笋，绑架，失踪， 争斗，案件多到地方警局已经忙不过来， 帝都最高军团已经接到太多的求助。
而被虫民寄予厚望的西泽将军，却在动乱开始的两个月后都没有露面。
一时之间， 众说纷纭， 天气也接连阴雨。
医院高级私人病房里，里尔连轴转两个月，今日却一扫疲惫， 充满红血丝的眼里满是真切的欢喜。
在跟菲尼克斯手术后的两个月，西泽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西泽还很是虚弱，只能静躺在床上休息， 虚弱到连抬起胳膊都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里尔，菲尼克斯呢？现在是什么情况？”西泽急切问道， 两个月躺在床上，只靠营养液生存，让他强壮的身体瘦了一大圈。
但往他贴满检测仪器的赤裸的胸膛上看去， 就能发现西泽小腹上已经凸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连医生都接连发出感叹，将军的孩子实在生命力顽强。
里尔眼眶泛红，既是疲惫， 也包含了其他一些情绪， 但他依旧笔直地站在病床前， 如实道：“将军，你昏迷了两个月， 虫星各地近来接连发生了多起动乱，大的事件都记录在案，但小的事件实在太多不胜枚举，将军，医生说你可以通过复建恢复到以前，虫星现在很需要你。”
里尔故意回避着有关菲尼克斯的话题，尽管这只是在做无用功。
西泽撑着床，在里尔的帮助下靠在了床头，声音比刚才更轻更沉，像是怕惊破了什么假想。
“你说的我知道了，菲尼克斯呢？他醒过来了吗？”
里尔沉默着，喉结微动，“将军，节哀。”
里尔看见将军的眼眶几乎瞬间泛红，但预想中的场面没有出现，将军只是看着他，神情甚至还称得上平静？
病房里又沉寂下来，里尔都怀疑将军是不是没听清他说的话时，西泽才开口，嗓音低哑，“他怎么，你把具体情况说给我听。”
怎么说都不会改变现状，菲尼克斯同将军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出来就都进了重症监护室，情况也都不太乐观，只是西泽挺过来了，菲尼克斯在第三天呼吸骤停，抢救无效后被宣告死亡。
“属下本想冰冻处理菲尼克斯的，尸体，等将军醒来，但将军苏醒时间不定，在亚特修的强烈要求，菲尼克斯雄子已经被火化了。”
西泽挪动一条腿试着下床，却因为浑身乏力摔倒在了地上，里尔反应过来忙把西泽扶起来，同时按了铃叫医生。
西泽浅色的病服裤子上很快渗透出鲜红的血色，身体不受控制的无力感，西泽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
“里尔，带我去找亚特修，我要亲自去看看。”西泽额头因疼痛而渗出冷汗，仿佛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咬紧牙关，深邃的五官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扭曲。
里尔不好受地挪开视线，不去看西泽裤间的那抹血色，他跟着西泽十几年来，也见过西泽在战场上受伤濒死浑身浴血的模样，但完全不似现在这般狼狈颓唐，“将军，你还怀着孕呢，菲尼克斯回不来了，但这个孩子还在，你现在需要好好修养。”
医生团队鱼贯而入，推着病床进了仪器室，西泽任由医生对他进行各种检查，他躺在床上，伸手触摸到自己小腹，那里原本坚实的肌肉已经完全消失，被一个很小的圆弧取代，西泽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菲尼克斯，菲尼克斯，菲尼克斯。
从醒来就再没感知到那层和菲尼克斯之间隐秘的连接，等着里尔开口告诉他真相，不过是欺骗自己。
里尔说帝都很需要西泽将军，但其实他暂时替代西泽的职务，也把各种事情处理得很好，所有大的案件都在稳步推进，安抚民众，增派安保巡查，严惩抓住的犯罪份子，层层派发任务.....
但里尔还是把重担子重新放到西泽身上，每天跟西泽汇报工作，尽管西泽还在复建，才勉强能走稳路，甚至连奔跑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里尔曾一度觉得，就算是菲尼克斯的死，也对将军产生不了致命打击，除了醒来的那天将军有些失态，后来西泽都沉稳如旧，每日积极复建。
但被医院的24小时监护医生告知，将军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支禁药试剂，准备注射到身体里的时候，里尔改变了想法。
将军还想像之前那样，通过禁药刺激五感来寻找菲尼克斯。
但菲尼克斯已经死了，里尔亲眼看着死的，将军就算注射再多禁药，加剧僵化期的濒死求救反应，也再找不出菲尼克斯，只会让本身就虚弱的身体再次陷入危险。
身为下属，也勉强能自称是将军身边唯一算亲近的朋友，里尔头一次担心西泽会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里尔，各地频繁发生的失踪案很古怪，你看，这些失踪的虫，有富有穷，有强有弱，高矮容貌都没有相似性，但我仔细看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雌虫，我不能行动，这件事情你得亲自带队去到各地调查。”西泽超量完成今天的复建任务，自己挪着步子坐到凳子上，将已经看完的报告交给里尔。
西泽肚子里的小崽子已经快六个月了，但他的肚子却只有一般孕雌四月大的样子，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根本看不出来。
每一次医生都告诉西泽，这个孩子处境凶险无比，随时都会流产，但每一次，这个小崽子都挺了过来。
里尔顺着将军的思路往下细想，越想却越心惊，他把重点都放到帝都几项重大的禁药注射导致的暴乱案中，对于各地分散承上来的失踪案，都交由下属去办。
按照将军说的，如果消失的都是雌虫，那如果这些数不清的失踪案牵连在一起，那.....
西泽还不被允许出院，在里尔走后，坐在凳子上看完了所有的文件，然后，西泽又迎来了漫长的夜晚。
他平躺在床上，反复观看菲尼克斯星际网账号上的视频，菲尼克斯的脸，声音，笑容，对着镜头的打趣....
一个视频接一个视频地看完，但那些视频全部播放完毕，也就三个多小时，其余的视频都被删除了，只要含有小黑的视频都被他亲自删除了。
用星际网最高权限，永久删除，再也恢复不过来。
西泽放下光脑，沉默地望着黑暗病房中虚空的一点，肚子里却传来一小点动静。
在这个月份本该活跃的虫崽，仿佛知道他雌虫父亲的身体能量已然耗尽，便自己尽力缩减需求，这还是西泽第二次感受到肚子里的小崽子在轻微地动。
这是菲尼克斯的虫崽，菲尼克斯那么恨他，会喜欢这个孩子吗？
手术前，医生告诉他这个孩子几乎没可能存活，但是虫崽活下来了，菲尼克斯死了。
这些天里，西泽总驱使自己忙起来，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填满。
如果不是为了虫崽，夜晚的时间也会被分给工作。
但是虚弱的虫崽需要休息，需要他雌虫父亲给予养分。
西泽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是他跟菲尼克斯唯一的联系。
亚特修对他始终是敌对的态度，虚弱的身体还有始终不曾脱离危险的虫崽也不允许他离开医院。
但即使只剩下骨灰，他也想见一见。
西泽又点开光脑，在加密的文件夹里找到一段十分钟的视频，是菲尼克斯最后抢救的视频。
众多医生围着菲尼克斯，仪器不断发出刺耳的警报，菲尼克斯就躺在那里，赤裸的安静的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背景音是医生们惊慌的“呼吸停止！”“心脏停跳！”
到夜晚的时候，西泽会把病房的监控拔掉。
在黑暗中，他将手臂盖在眼睛上，光脑的视频还在播放着，嘈杂的声音也在逐渐变小，最后，视频播完停止，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在能平稳走路，不会被看出端倪后，西泽接受了虫星电视台的公开采访，并将这一场面在虫星的光脑频道上实时直播。
将军的出面安抚了民众心中的惶惶，将军还是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带着熟悉的金色面具，眼神平静坚毅，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安稳的象征。
但只有里尔和站在帷幕后随时待命的医生们知道，西泽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糟糕的状况。
一个多小时的直播下来，西泽对着镜头点头致意后退场，走到帷幕后，便在近处的椅子上坐下了，内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透湿。
在一个普通的小院内，二楼起居室里，电视上正放着这场直播，温特伯恩看得绕有兴致，仿佛不是在看一场政治新闻直播，而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电影大片。
第39章 浴火重生【已改】
直播发布会后， 西泽执意要去贫民区一趟，尽管随行的医疗团队嘴皮子都要劝破了，还是不能让西泽改主意。
先不说将军现在本就虚弱得路都走不稳， 且刚刚才强撑着站了一小时应付媒体提问。
月份已经很大的虫崽更是定时炸弹，搞不好一尸两命， 怎么看都不该再长途飞行。
但将军的命令不能拒绝，医疗团队只能哭丧着脸随行， 随时观察西泽的反应， 里尔将军亲自驾驶飞行器护送。
飞行器上，西泽靠着座椅闭目，头上冒出不少虚汗。
物是人非， 越靠近贫民区，西泽的心跳就愈发急速，一向安静的虫崽也突然开始踢他， 像是在表示不满。
但菲尼克斯的骨灰还在亚特修那儿。
亚特修不愿意再来帝都，西泽每天积极复建， 为的就是能站稳路时，亲自来接菲尼克斯走。
贫民区还是一如往日的荒凉，黄沙漫天， 一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戈壁。
这么大的荒漠，虫民生存区却小。
他甚至很容易就看到了当初破败的小出租屋，想起那晚瓢泼大雨，菲尼克斯将他拖进到处漏雨的房间， 想起菲尼克斯虽忌惮但也愿意拥抱他的温度。
他欠菲尼克斯太多了，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没有他，菲尼克斯的命运可能不会这样惨淡结尾， 菲尼克斯向来是一只有能力又自洽的雄虫。
“将军，要进去看看吗，我去敲门。”里尔搀着西泽，轻声询问。
房门口有一双破烂的拖鞋，门口的地被踩得平整，应该是又有虫租去住了。
里尔还是不愿意相信，像将军这样杀伐果断的军雌会陷在感情里不可自拔，他只能归咎于将军肚子里的虫崽，让将军短暂地感性起来。
“不用了，走吧。”西泽垂眼，一颗眼泪随之掉落在黄土地里，很快消失地无踪无际，隔西泽最近的里尔皱起眉头，但也假装没看见。
伸手抚在肚子上，西泽安慰着今天过于好动的虫崽，这也是他跟菲尼克斯唯一的联系了。
前面不远就是亚特修的小超市，菲尼克斯就在那儿。
西泽走得很慢，肚子钝钝地疼，也许小崽子也感受到他雄父的气息了。
看见他掀开贝壳帘子走进来，坐在柜台里面的亚特修并没有多惊讶，像是早有预料会有这样一天的到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行虫。
尽管有里尔的搀扶，西泽的身体还是到了极限撑不太住，迫不得已站在原地缓缓，后面跟着的医生们紧张地上前来查看。
亚特修本来绷紧的脸也有了一丝松懈，自西泽走进来，他就发现西泽瘦得太明显，脸上又像之前小黑那样，遍布可怖的虫纹，唇色苍白。
亚特修也没想到西泽能虚弱到连路都走不稳的地步，明明上午还在直播间意气风发。
他从柜台里搬出椅子，一言不发地放到西泽旁边。
“谢谢。”里尔礼貌道，但亚特修剜了一眼回去。
“亚特修，菲尼克斯的骨灰，可以交给我吗？”西泽坐到椅子上，直白地询问，语气平静温和，一改之前每每见到亚特修时的剑拔弩张。
亚特修不答，退回到柜台里面，愤愤不平地反问：“将军当初恢复记忆时，对菲尼克斯雄子那么决绝和冷漠，现在菲尼克斯雄子死了，你拿他的骨灰又有什么用？你当时怎么没对菲尼克斯雄子哪怕心软怜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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