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问:“你笑什么?”
陆洵:“我笑我自己。刚才那一瞬间,我还以为陈让机关算尽,但是那又怎么样?丧家之犬没有翻身的机会。”
系统:“对了,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渣攻的父母已经从老家往学校赶了。”
“不意外,”陆洵默默地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轻叹道:“要是能再快点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赶上陈让的演讲。”
这下连系统都笑了:“你运气还真好,陈让的父母正在辅导员的陪同下往这个方向走呢。”
陆洵挑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门口,面上浮现义愤填膺的怒容:“陈让!他……他都走了,你别在背后乱嚼舌根……”
陈让的视线倏忽又聚焦到他身上,这次陈让面对他,没再有出事以来的虚张声势,倒是多了点阴郁的得意。
“你不想听?那我越要说,我喜欢陆安舟,所以我能跟他谈恋爱,你能吗?”
陆洵难堪地握紧手,没出声。
陈让越发张狂,他大喊着宣誓爱情:“你陆洵就他妈是个废物!对啊,我就是特意给你炫耀的,我要让你看着他爱我!你活该痛苦!”
“那几张照片,你就当宝贝一样收起来了?我手机里他的照片多了,还都他妈是床……”
陈让话还没说完,教室门口就猛地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陆洵低下头,松了一口气,心想时机太巧了,简直是为陈让量身定做的十全大虐套餐。
下一秒,陈母惊恐地走到陈让身边,脸色很不好看:“你刚才说什么?”
陈让看见她,脸色青青白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
陈母环视了一圈表情各异的同学,最终定格在陆洵脸上。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已经和陆洵反目成仇了,此时乍一看到熟悉的人,宛如找到了主心骨,连忙上前拉住陆洵的手,连声说:“陆洵?你也在这,你怎么不拦着他点?”
陆洵茫然地看向她:“阿姨,什么意思?”
陈母拉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陈让一眼,转回头小声对陆洵说:“你最有发言权了,陈让他是喜欢女孩儿的,他刚才说的那些没过脑子,你帮他解释一句啊。”
陆洵指着自己,睁大了眼睛:“可是阿姨,陈让就是和男生恋爱睡觉了。”
陈母的目光一下子阴沉的要命,她甩开陆洵的手,冷笑:“你这孩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亲眼看见陈让和男人睡觉了?”
陆洵顿了一秒,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奇道:“阿姨,你歧视同性恋吗?”
陈让头皮一麻,连忙挤进他们俩中间,推搡了陆洵一把:“陆洵,我警告你,别在我妈面前乱说话。”
陆洵歪歪头,疑惑更甚:“又是我?不能因为这屋里你们家就认识我,所以只逮着我一只羊毛薅吧?”
小王老师终于回神,连忙走过来,劝陈母先出去再说。
陈母一抬手,发号施令似的打断小王老师的话,沉声问陆洵:“那个男人是谁?”
“是谁不重要,”陆洵盯着陈让,挑起一个笑,“我猜阿姨的下一个问题是那个男人在哪。那您不要担心了,陈让永远都纠缠不到他了。”
陈母目光一凛,终于想起小王老师刚刚跟她说的事。
有一个叫陆安舟的学生死了,他的死刺激到了陈让,小王老师甚至委婉地劝她带陈让去精神科看看。
陈母对这个叫陆安舟的学生有点印象。
高考之前自愿给陈让当免费家教的那个学生?死就死了,跟陈让有什么关系?竟然被吓到让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他有个神经病儿子,脸都丢尽了!
现在还被陆洵这个年纪的小屁孩用话堵了回来,她既不能,也不敢再问下去了,生怕陆洵真的把陈让那点见不得人的秘密在人前全都抖出来。
陈母打落牙齿往下吞,一把拽着陈让的手腕,转身就走。
但陆洵不能放过这一绝佳的落井下石机会:“阿姨,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陈让是个疯子同性恋了,你们要是有点良心,就去把他男朋友厚葬了。不然传回老家,您和叔叔在单位抬不起头就算了,您给陈让介绍的那位领导家女儿还会愿意跟他结婚吗?”
听了他这番恶意满满的威胁,陈母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陈让扶着他妈,怒吼咆哮:“陆洵!你想鱼死网破吗?!”
陆洵谦虚地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提个建议而已。”
小王老师急得满头大汗,引着陈母往外走,一边回头示意陆洵别再多说了。
陆洵撇嘴,抬手比划了个OK,随即还在嘴唇上方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对他这张嘴已经习惯了的系统,此时眼睁睁看着渣攻的悔恨值像骑了弹簧似的,蹦着往上涨,涨到最后都不显示数字了,小小的加号挂在后面,预示着悔恨值的票池彻底满了。
也就是说,这次任务结束,宿主拿到翻倍的金额奖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想到这,系统看着渣攻的背影越发慈祥。
最后,陈母扯着陈让走的时候,像两只落荒而逃的老鼠。
他们刚一踏出教室的大门,原先看热闹的同学霎时发出巨大的吁声,臊地他们几乎抬不起头。
而陆洵站在原地,被围成一个小圈,想听八卦的、夸他正义凛然的,全聚在一起,等着他说话。
但陆洵只是低头看向手里那本夹着陆安舟照片的书,轻轻摩挲了两下,甚至不敢再打开看看,就红了眼眶。
刚才被他碰到的女生悄悄点了点他的手臂,递来一张纸。
陆洵接过,冲她温和地笑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她的朋友,感激地说:“谢谢你,要不是你,这些照片就救不回来了。”
那女生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看他是真的疯了,你别被他影响就好。”
陆洵从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递给她们:“他永远在我心里。只要我不忘记他,他就是好好活着的,不是吗?”
女生们接过糖,都笑了,觉得他痴情又可怜,连声宽慰,一时间距离拉近不少。
走的时候,陆洵特意说:“陈让不会再回来上课了,不用担心被他报复。至于安……他,他应该不想再跟陈让有任何关系了吧。”
等到陆洵买好水果刨冰,今天下午的这出戏,已经呈燎原之势,在学生之间传开了。
陆洵最后的那句话是提醒也是恳求,传播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愿的那般,被刻意抹掉了陆安舟的名字,只说陈让原来是同性恋,甚至还对一个男人死缠烂打无果。
至于这个男人是谁,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称,陆洵管不了别人的想法,只要不太过分,没到造谣的程度,他提醒原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吧。
这是陆安舟强烈要求下,陆洵妥协的结果。
他们俩各退一步,至少不是个坏结局。
陆洵拎着水果刨冰慢悠悠地回到酒店,就看见陆安舟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的地上,抱着膝,始终盯着门的方向。
见他回来了,也没动。
对上陆洵的眼睛,两人静静对视了半秒,仍旧是陆洵先移开视线,短促得地笑了一声,走到陆安舟身边半蹲下,把手里的水果刨冰递给他。
“一直等着呢?”
陆安舟就着他的手闻了闻,呲出两颗虎牙想咬一口碎冰,牙齿径直穿过去的瞬间,他甚至还在想,如果冰倒牙的话大概又要被陆洵念叨了。
还没等他想完,就上牙嗑下牙,差点咬到嘴唇,而刨冰完好无损地摊开在陆洵手里。
陆安舟一想到这么漂亮的刨冰烧了就会化成水,而他只能过过眼瘾,就有些沮丧,推开陆洵的手,闷闷不乐:“你吃吧。”
“嗯,”陆洵一点没客气,挖了一勺送到自己嘴里,含糊着说:“这东西你少吃。”
陆安舟哀怨地看着他:“那你是专门买来馋我的吗?”
陆洵微微睁大眼睛:“这可是你自己点的,我还特意绕到集会最后面排队买的。”
“那你辛苦了,”陆安舟拖长声音,从地上飘起来,慢慢飘到天花板上,呈大字舒展开手脚,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洵,“我看着你吃。”
陆洵没说话,转身坐到桌边,真的开始吃独食。
吃完后,他收拾好盒子,悄悄瞥了一眼陆安舟。
变魔术一样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两个橘子,又从上衣兜里拎出一串葡萄,一言不发地拿去洗了,才重新坐回到桌子边,头也没抬地问陆安舟:“现在吃吗?”
陆安舟探探脑袋:“哟,给我的啊?”
陆洵从顺如流地收起打火机:“看来现在不吃。”
陆安舟立刻飘下来按住他的手:“其实我更想吃苹果。”
陆洵清浅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陆安舟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没有,”陆洵抖抖手腕,示意他放手,“我找不到那家水果店了。”
陆洵透过陆安舟的脸,试图看到他灵魂里的另一个人。
明明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但陆洵眼里,空气逐渐扭曲,陆安舟的头发变短,眼眶更加深邃,小脸变得要圆一点,眼神里也少了几分忧愁,变得古灵精怪起来,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陆洵一打眼就知道他要出坏主意了。
这就像场捏娃游戏,陆洵捏出了自己心里的人。
“陆安舟”蹙起眉:“全世界哪家水果店不卖苹果?”
陆洵想,你看,他什么都不懂。
二十岁的时候,以为很难过的坎,回头看其实只是个小土坡。但无论走过多少地方,经历过多少难事,二十岁时沾染的那家水果店香却是永远如初。
“那年我正在恋爱,初恋。”1
陆洵自嘲一笑,摸出打火机没再犹豫:“吃吧,你吃完我得赶时间走了。”
第35章 艳鬼18
陆安舟捏香灰的动作一顿,随即点头:“那你现在就走吧,那地方挺远的。”
“我坐警车过去,”陆洵起身收拾好原身的东西,等他走了原身直接就能拎着回宿舍了,“陈让应该不会拖到明天再走,等见完神棍……我也该走了。”
陆安舟闻言,似乎有些焦虑,但他掩饰的很好,面上仍是带着笑意的:“好,那我在哪等你?”
陆洵说:“你就留在酒店吧。”
陆安舟听明白他的意思,努力直直腰,想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等回来,就是原身了?”
“应该吧,”陆洵放下手里的衣服,把电子香火摆在了行李最上面,“原身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说话,我交代过他了,等到下葬的时候,他会回去一趟,看一下你妈妈。”
陆安舟不意外地说:“嗯,到时候我和原身一起回去,我再代他看最后一眼。”
陆洵点头,没再说什么。
眼看着气氛一路下跌,陆安舟抹抹嘴,凑到陆洵身边开玩笑:“你说,那老神棍这么灵,他能不能算到今天他有灾啊?”
陆洵说:“算到了也没用。”
陆安舟反问:“他要是算到了,提前跑了呢?”
“那我自认倒霉,”陆洵摊开手,“老神棍只能靠原身解决了。干活都做不到有始有终,真是想逼死强迫症。”
陆安舟轻声跟着他重复一遍:“有始有终?”
陆洵没什么表情地穿好衣服,把自己收拾得很利索:“对,什么事都要有始有终,我最讨厌莫名其妙消失的人、结束的关系了。”
说着,他起身走向门口,背对着陆安舟说:“这种人最好永远离我的生活远远的。”
陆洵关门前回头,隔着一整个房间的距离看向坐在顶灯下面的陆安舟。
他的脸被暖黄的灯光照的很温柔,此时正盈盈冲他笑着,看上去没什么痛苦,也没有被他的话影响,非常娴静美好。
陆洵又开始怀疑,他都说了这么不留情面的话了,“陆安舟”还是没什么反应,难道自己想错了吗?
其实他不是骆翎?
最后一丝念想激得陆洵心绪难平,恨不得现在就留下来和陆安舟掰开了揉碎了,全都说清楚。
但一来时间不等人,二来他还做不到心平气和地面对真相。
陆洵说:“我走了。”
既是和那壳子下面的人道别,也是在跟真正的陆安舟说再见。
他确实不得不走了,面板提示了好几次,再逗留可能会被罚超时牌,要黑三个世界,这样的话,他只会越来越晚回到现实。
一开始陆洵确实是有点无所谓的。
回不回去生活都还是要过,而且系统还包吃包住,每天都能用算计人来麻痹自己,薪酬也高,算得上高薪稳定福利好的正经职务。
但是人一旦有了念想,就控制不住地想去验证。
即使他没有想好事实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样,他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骆翎。
意难平?还是,窃喜?
但要说恨,陆洵最恨自己。
面对一个随便就把他抛弃的人,只要一想到骆翎有重回他身边的可能,打心底里咕噜噜往外冒泡的欢喜就压也压不住,真有够丢人的。
在坐在警车里,陆洵详细说了一下认识神棍的经过。
最后他一锤定音:“那老头是个惯骗,还没帮我办事,就收了五千块钱,等他作法糊弄我一通,还不知道会问我要多少钱!”
警官安慰他:“你放心,等我们把事情调查清楚,会尽力把赃款找回来的。”
陆洵感激地道了谢,警车载着他一路往城郊的方向奔。
到地方刚好快六点,陆洵下了车,跟在警官身后慢慢地往那间破屋走。
之前接收陆安舟记忆的时候,受结果和视角影响,这间废弃的农屋始终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色彩,看起来阴湿地总能让人想起鬼片。
但陆洵实地站在门口,反倒没感觉到什么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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