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自己迷迷糊糊间爬了出来, 回到了房间?
时洛雪撑着手坐起, 身上被子滑落, 他低头一看,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昨晚穿的是这身衣服吗?
脑袋有点晕, 时洛雪想了想,记不起来,于是放弃思考。
他靠着床头坐了会儿,伸出手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想喝点水, 雪白指尖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时洛雪抬起头,就是一愣。
这是一枚银白色的钻石袖扣, 在床头柜上泛着冰冷的光, 漂亮至极,也熟悉至极。
时洛雪眼眶顿时红了, 他将这枚钻石袖扣拿起来,放在手心握紧, 喃喃道:“我就知道自己做的梦是真的,陆叔叔来看我了。”
简言发现今天的时洛雪很开心,以前时洛雪表面虽然看不出来,但简言能感觉到他心底有种平静的悲伤,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今天的时洛雪,他的开心是从内往外的。
简言跟他一起去买菜,时洛雪全程眉眼弯弯,有说不完的话,跟以前那个安静少语的时洛雪判若两人,简言很好奇,时洛雪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问,而是默默地陪伴。
“简言!”
街上有男生对简言招手,简言停下脚步,点点头,又拎着菜继续跟时洛雪回家。
时洛雪好奇地道:“是你的朋友吗?”
简言想了想,认真道:“是我的钓友,他在约我下午去钓鱼。”
钓鱼?现在这个天气吗?
时洛雪看了眼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温暖,驱散了多日来的寒冷,确实是个钓鱼的好天气。
他道:“我也想尝试一下,冬天钓鱼是什么感觉。”
陆向阙回到绿洲小区,他抬手解开袖扣,放到桌上,看见桌上一枚孤零零的钻石袖扣,他才想起落在时洛雪床头柜上的另一枚袖扣。
早上离开得急,等下了楼才发现,自己把一枚袖扣落在了小米奇旁边,本想回去拿,已经走到房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陆向阙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米奇,他害怕小米奇又生他的气。
伊卓走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陆向阙脸色不变,他来到阳台上,隔壁隐隐传来时洛雪跟简言的说话声。
这段时间,简言经常来找时洛雪,反倒是时曼没了消息。
陆向阙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紧眉头,想过无数种解决办法,却都因为时洛雪现在的年龄而打消了念头。
小米奇年龄还是太小了。
陆向阙背倚着栏杆,他目光晦涩不明,修长指间猩火明灭,看起来心里不怎么好受。
隔壁传来了笑声,陆向阙杵灭烟头,脸色冷淡道:“伊卓。”
伊卓就站在客厅等候吩咐,听到老板喊他,他心领神会,微笑地离开。
很快,伊卓的声音出现在隔壁。
时洛雪知道伊卓住在附近,却不知道他就住在隔壁,甚至,就连陆向阙也住在这里。
伊卓时不时会过来蹭饭,蹭完饭会打包饭菜,时洛雪都习惯了,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多做两个人的饭菜。
“伊卓哥,”跟以往不同,这次时洛雪送伊卓出房门,犹豫出声:“陆叔叔……陆叔叔还在淮海吗?”
他想问的是,陆叔叔现在是不是还在绿洲小区。
伊卓看见了时洛雪眼底的微光,他在期待,期待他的老板还在淮海,期待老板会来见他。
他心底微微一叹,按照老板的吩咐道:“时少爷,老板在海州湾,如果您想见他的话,我马上给老板打电话。”
离开并州的时候,陆向阙就曾经说过,时洛雪什么时候想见他,他就什么时候回来。
时洛雪神思恍惚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陆叔叔最近很忙吗?”
伊卓道:“很忙,但如果时少爷想见老板,老板一定会马上赶回来。”
时洛雪张了张嘴,把心里那些思念都压下心头,陆叔叔这么忙,他还是不要现在打扰陆叔叔比较好。
下午,时洛雪跟简言一起去乡下钓鱼,同行的还有简言的朋友,中午跟简言打招呼的男生。
简言的朋友开车,三个人来到乡下一条河边,简言跟朋友熟门熟路的找位置钓鱼,时洛雪则坐在简言身边发呆。
简言知道他有心事,却没有问,而是静静地钓鱼。
那天跟时曼从绿洲小区离开后,简言又跟叶琳见了几次面,叶琳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对他很是关心,简言却没有以往面对叶琳时的心情,对她的关心十分抵触。
尽管时洛雪和时曼没有说,但他知道,时洛雪离开时家,一定跟叶琳有关。
他回想起住在时家的那段日子,不禁感到一种窒息,有这样的母亲,不知道时洛雪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晚上回市区,在一家餐厅吃饭,时洛雪去洗手间,朋友笑着道:“如果不是你说他是叶阿姨的儿子,我还以为他是你哪个新认识的朋友,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叶阿姨,”说到这里,朋友仔细看着简言:“反倒是你比较像。”
简言没有察觉出什么,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他道:“洛雪哪里不像叶阿姨了?我觉得两个人长得还是挺像的,特别是眉毛,一模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时洛雪站在廊道上,他低垂着头,眼眸里满是茫然,原来他妈对简言这么好,是因为简言长得像她吗?
他想到时曼,从小到大,不管是亲戚还是家里的客人,每一个见到时曼的人,都说她跟叶琳长的很像,却没有一个人说他长得像叶琳。
因为这个,所以他妈才讨厌他吗?
时洛雪不知道自己是种什么心情,从小到大他都在想,为什么叶琳要这么对他,为什么不喜欢他,现在找到答案,他却有种“原来是这样啊”的平静感。
没有委屈,没有痛苦,也没有眼眶酸涩的感觉,有的只是这样一种心如止水。
吃完晚餐,三个人一起离开,简言跟朋友站在电梯面前说话,时洛雪看着光滑照人的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电梯门打开,简言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时洛雪看见面前的地板上倒映出几道西装革履的身影,他眨了下眼睫,抬起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跟陆向阙对上视线。
陆向阙一身黑色正装,似乎刚从哪个会议上离开,他脸色冰冷,浑身上下透着难以接近的气息,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时洛雪怔在原地,他的心重重地跳起来,陆叔叔从海州湾回来了,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他?
两个人之间的对视不同寻常,陆向阙身后的男人笑问:“陆先生,这位是?”
陆向阙迈开长腿,向时洛雪走去,他神色不变:“我男朋友,”他停在时洛雪面前,抬起他的手,拇指轻抚时洛雪雪白细腻的手背,皱紧眉头:“手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
话落,他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给时洛雪穿上。
时洛雪个子只到陆向阙的肩头,人又长得瘦,此刻穿着陆向阙的大衣,显得愈发瘦弱。他一双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陆向阙,像是生怕一眨眼陆向阙就不见了。
“晚上冷,早点回去,我这边还有点事,等我办完事就回去找你……”
看着态度温柔的陆向阙,身后的几个男人惊讶不已,特别是刚刚问时洛雪是谁的男人,真没想到传言是真的,陆先生居然真的交了男朋友,而且还是年纪这么小的男朋友。
几人不由想起几个月前陆老爷子当众宣布的事,只觉得果然如此,又是陆老爷子的一厢情愿。
听说那个所谓的未婚妻高调了几天后就销声匿迹,不知道是不是陆老爷子觉得小儿子始终不出面承认婚事太过丢脸,还是觉得那个未婚妻太过高调不符合陆家一贯的作风,在选定的小儿媳妇销声匿迹后,陆老爷子也跟着没了动静。
只是……其中一个男人眼神古怪地看了眼仰着头认真听陆向阙说话的时洛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站在陆向阙面前的少年,是时奕庭的小儿子。
可是时奕庭的小儿子不是跟陆家的陆璟有婚约吗?不对,应该说是之前,今年夏天之前,时洛雪还是陆璟的未婚妻,怎么才解除婚约几个月,他就成了陆向阙的男朋友?
男人不敢深想,世家里这种事并不少见,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冷漠无情如陆向阙,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
如果让外界知道,陆向阙的小男朋友是他曾经的侄媳妇,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怕是陆老爷子要当场气死。
其他几人都没能认出时洛雪,时家在淮海上层圈子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时洛雪更是没有存在感,要不是陆向阙主动将视线落到了时洛雪身上,他们永远也不会注意到电梯前有这么个人。
简言看见陆向阙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是那位陆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陆先生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是他的朋友。
简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跟陆先生仅有一面之缘,虽然他记得陆先生,但陆先生肯定记不住他。他正忐忑要不要打招呼,却发现陆先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电梯门打开的第一瞬间,他就将视线落到了一旁的时洛雪身上。
简言这才记起时洛雪跟这位陆先生之间的关系,而接下来陆先生说的话,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时洛雪的未婚夫就是陆先生。
陆向阙说完话,抬手摸了摸时洛雪的头发,而后将目光落到简言身上,他道:“多谢。”
短短两个字,简言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陆向阙的意思,他在谢他这段时间经常来陪时洛雪。
简言拘谨地道:“您太客气了,洛雪是我的朋友。”
陆向阙收回视线,又低声跟时洛雪说话,时洛雪手指攥紧大衣衣领,在陆向阙让他跟简言回去的时候,他闷闷开口:“我想跟你一起回去。陆叔叔,我在这里等你好不好,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他跟陆叔叔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跟陆叔叔分开。
陆向阙握住时洛雪的手,他叹道:“我怕你觉得无聊。”
时洛雪摇头,只要有陆叔叔在,到哪里他都不会觉得无聊。
陆向阙似乎考虑了一下,他唇角含笑道:“那好吧,如果觉得无聊了就跟我说,知道吗?”
时洛雪看向简言和一旁的朋友,不等他说话,简言笑道:“那我跟阿泽就先回去了,洛雪,下次我们再一起玩。”
目送陆向阙和时洛雪一行人离开,简言身旁的朋友阿泽开口:“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简言奇怪地回头看他:“你说陆先生?”
阿泽跟他一样,都是普通出身,在没有遇见叶琳之前,简言甚至不知道淮海还有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阿泽又是从哪里见过的陆先生?
阿泽低头想了想,“啊”了一声,他道:“我想起来了,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真没想到,他会是洛雪的男朋友,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对阿泽来说,这些上层圈子的豪门跟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简言能认识叶琳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在这里等他,那可是陆向阙啊!
不过想想也是,时洛雪本身就出身时家,认识陆向阙并发展出感情多正常。
简言没有跟阿泽说,陆向阙不仅是时洛雪的男朋友,还是订了好几年婚的未婚夫,他现在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陆先生知不知道时洛雪离开时家的真正原因?
……
时洛雪在包间坐下,陆向阙坐在他旁边,其他人也跟着陆续坐下。
“想吃什么?”
陆向阙转过头,低声问。
时洛雪小声地道:“我已经吃过了。陆叔叔,你谈工作,不用管我。”
他跟在陆向阙身边也有半年,知道陆向阙的性格,如果是真的朋友,陆向阙不会跟他们在饭桌上谈生意,很显然,这几个人都是有求陆向阙而来。
果不其然,时洛雪跟陆向阙还没说几句话,那边就有人犹豫地开了口。
陆向阙淡淡打断对方的话:“一会儿再说,”他给时洛雪倒了杯温水,脸色十分温柔:“多喝点水,我让人送点零食上来。”
时洛雪看了眼对面神色各异的几人,端起水杯,慢慢喝水。
知道陆向阙不好相处,几人都没敢把话题引到时洛雪身上,而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了圈子里这几天发生的事。
时洛雪听了一会儿,把注意力放到陆向阙的腕表上,非常漂亮的一只腕表,翡翠一般的深绿色,干净简洁,又透着优雅大气。
佩戴着这只腕表的手白皙修长,节骨分明,它一会儿放在餐桌上指尖轻敲,一会儿又拿起一块糖放到时洛雪面前。
时洛雪盯着它看,眼眸一眨不眨,陆向阙本在跟人说话,注意到时洛雪的视线,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
等一顿饭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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