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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泉奈只觉怀中的家伙比贵族家里最天真、最单纯的贵女还要更盛几分。
曾经不是没有贵女对如他一样的忍者好奇，更曾用清脆且矜持的语调问他“为什么偏要打打杀杀”这样的问题。
但那时的宇智波泉奈心中除了鄙夷再无其他。
一生被华服和丽妆装点着的贵女根本无需操心俗事俗物。
仅凭家世，便有大把的人主动将家财奉上，更有无数人争前恐后地上前献殷勤。
饥饿，困苦，死亡……
从来都不会出现在这些贵女们的世界中。
所以，宇智波泉奈从来都对这些天真过了头的家伙敬而远之。
而如今，神林雪见也问出了同样的话。
与那些贵女不同的低哑声音，却让宇智波泉奈陷入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不知不觉间，温润的黑眸被染上猩红。
万花筒写轮眼的视野中，神林雪见近在咫尺的脸被宇智波泉奈深深记在脑海里。甚至他还能看出来神林雪见脸上对两族停止斗争后的和平未来浓烈的期翼和向往。
他抖着手，勉强捂住了那双泛着天真的绯色眼眸。
“不要这样看我。”
宇智波泉奈声音沙哑，说着在脑中不断推翻又重新构建的话语。
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这副样子，就好像从幻想中的和平走出来的一样……”
宇智波泉奈能忍受神林雪见蓄意的勾引，但他受不了神林雪见用和平年代的亲历者的语气问他，与他说话。
这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罪人。
不同意宇智波与千手结盟，让可能到来的和平无望，其一罪也。
反对斑哥和千手柱间往来，让哥哥无法与好友畅谈，其二罪也。
带领族人和千手对抗，手中还染了无数忍者的鲜血，其三罪也。
……
罪状斑斑，罄竹难书。
他扣着神林雪见的后脑，将其压进怀中，五指插入神林雪见的发间，一下又一下顺着怀中人的白发。
沾了水的白发微凉，让他寻回了些许理智。
宇智波泉奈盯着水中二人相拥的倒影，声音晦涩：“千手柱间在战场上缠着斑哥喋喋不休的话语让我厌烦，但同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却让我几乎要答应下来了……”
“雪见，神林雪见……”他喟叹一声，“你和千手柱间不一样，你更像千手扉间，也和那家伙一样，都长于谋算……”
“你肯定清楚宇智波和千手是不可能和解的，但你还是这么问我了，在我反问你会不会为千手扉间报仇的时候。”
“所以，你的答案就是会因为千手扉间对我出手吗？除非我宇智波与千手和解……”
宇智波泉奈用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语调说出了他的结论。
他知道，怀里的人也许还有其他的意思。
比如只是单纯想让两族和解，又或者单纯地疑惑宇智波和千手为什么不能和解，再或者只是想看他失态的笑话……
万千种可能，宇智波泉奈却唯有用十来年间在血与火，生与死间锤炼出的直觉说服自己：
怀里的人只是不想直白地告诉他一个伤人的真相，所以才会如此……顾左右而言他？
猩红的眼眸动了动，内里白发之人的倒影无端被血丝分割，像红宝石生了裂纹，易碎且脆弱。
也好。
这样的结果，对他，对自己，都好。
“有吗？”
神林雪见闻声抬头。
先前的天真与惑人，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脸上复又挂上了疏懒温和的笑容，绯色的眼眸里也又恢复了以往坐看云起风歇的神采。
他对着宇智波泉奈歪头一笑：“我以为你应该比较喜欢听那些话才对？”
毕竟，杀与被杀，复仇与算计，家族和大敌，这些都是根植于忍者骨血里的东西。
他二哥如是，宇智波泉奈也如是。
猩红的眼眸露出些茫然的神色来，又被宇智波泉奈于眨眼间隐去，转而多了些无奈的情绪。
“不要作弄我了。”他嘟哝着，将脸埋在眼前白玉似的脖颈里，“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好了，我也没指望你会把我放在心里……”
毕竟，这家伙的脸上会笑，眼神会变，呼吸会乱，但心跳……
始终如一。
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乱了心神。
思及此，宇智波泉奈忽然觉得有些委屈，猩红的眼眸里似乎泛了点湿润，但又很快隐没在颤动的眼睫间。
“小哥哥，怎么忽然又委屈上了？”
神林雪见被颈间轻蹭的脑袋给闹得发痒，后退着想从宇智波泉奈身上移开。
他好像没说什么吧？
怎么小朋友又一副要哭的模样？
但环在腰间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宇智波泉奈头也未抬，只声音闷闷道：“你在外面也这样叫别人小哥哥吗？”
这家伙嘴里哪来那么多奇怪又撩人的词？
“没有哦，只这么叫过你。”神林雪见轻轻扯着宇智波泉奈的小辫，“快点起来，好痒。”
宇智波泉奈心气顺了点，但他仍旧埋着头不肯动，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在神林雪见颈间蹭了蹭：“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许装傻。”
他凶巴巴地抬头，瞪了神林雪见一眼，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
借着月光，神林雪见轻易就看清了宇智波泉奈泛红的眼眶。
怀着不小心逗哭小朋友的愧疚，神林雪见此时异常好说话：“没什么意思。你的假设不存在，等你真的杀死我二哥再说吧。”
以免委屈的小朋友又胡思乱想，他很快接道：“我不喜欢假设没有发生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因为二哥的死找你报仇，那么，我二哥先得死在你手里才行；其次，我也得活到那个时候才能进行报仇这种行为；再其次，那个时候的我也得知道二哥死于你之手这条消息……”
“你看，未定之数这么多，你让我如何给出答案？”
他声音温和，不疾不徐，恍若无形的清风一点点抚平宇智波泉奈内心翻滚的复杂情绪。
“至于千手和宇智波敌对这种事……”神林雪见轻笑一声，“宇智波斑应该与你说过吧，我被千手除名并早早就被送出去，可不只是因为对大哥出手这种小事。”
宇智波泉奈听得不自觉抬起了头。
他的确听斑哥说过，还是在神林雪见被又旅带出族的那一次事后。
可听自家哥哥转述的，又哪有当事人自己诉说来得清楚呢？
见得宇智波泉奈抬头，神林雪见揉着宇智波泉奈的头，眯着眼回忆道：“是三岁？还是四岁？又或者是五岁？我已经忘了。总之是我还小的时候吧，我见着族里的人训练的场景就在想一件事情。”
他看向宇智波泉奈，唇角勾起，泛出一个凉薄却睥睨的笑容：“千手都这么强了，为什么还要看旁人的脸色？”
“世间道理无非弱肉强食四个字，但我却没见着千手这只猛虎过上什么好日子。”他声音徐徐，手也悠悠地拍着宇智波泉奈的头，“所以我就跟父亲说，不如控制几个贵族好了。世上的规矩虽多，但武力在身，总有绕开的法子。”
说到此，神林雪见自顾自笑了：“然后父亲就揍了我一顿，还让我跪祠堂反省。后来等我出了祠堂，我不仅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把应该先对哪几个贵族下手都想好了。”
“控制忍族的无非粮草与兵刃两样东西。”他伸出手，五指虚握，“将这两样东西握在手里，千手何须再看旁人脸色？”
宇智波泉奈已经听傻了。
他想过神林雪见会因为某种离奇的原因被送出千手，但他没有想到，他看上的家伙，在那么小的时候就……
就有这种“雄心壮志”！
这简直比千手柱间天天喊着要和宇智波结盟还离谱……以及，可怕！
“至于宇智波嘛……”神林雪见微微偏头，抬手勾了下宇智波泉奈的下颌让其回神，而后便露出一个目眩神迷的笑容，“都是忍界豪族，大家可以好好谈谈嘛……天下这么大，大不了一家分一半好了……”
说着说着他自己就笑出了声：“所以，我若还在千手，恐怕千手说不定已经在某个地方占山为王了，大哥也就不是忍界之神，而是忍界山大王了。”
他调笑道：“若这样来说，你哥哥和我大哥交好反倒是件好事。到时候再把忍界修罗也招来，天底下最强的两个人都在我这一方，哪个贵族还敢置喙？”
“藤原、源氏、橘氏、德川、丰臣……”他挨个挨个数过去，声音不屑，“什么天皇后裔，谁敢在我面前叫嚣？”
“……斑哥才不会随随便便就帮你。”
宇智波泉奈就着自己能够迅速理解的那一点细枝末节，干巴巴地反驳了一句。
他已经被神林雪见捅破天的话震麻了。
当他还想着宇智波要压过千手的时候，他看中的家伙已经在想着怎么翻覆天下了……
这简直……
这么看来，他问的问题根本就幼稚又短视。
也难怪这家伙根本不会去想……
脖颈间传来微凉的触感，宇智波泉奈回神，却见着神林雪见伸着指甲在他脖颈间轻轻划动。
要害被触碰的感觉让宇智波泉奈寒毛直竖，浑身战栗。
但在这战栗之间，神林雪见的话语却更让他血脉偾张。
“好了，小朋友，故事讲完了，你现在应该也知道我对千手和宇智波有什么看法了。”神林雪见指甲微微用力，抵着宇智波泉奈的咽喉道，“现在，临堂抽查，说说吧。”
见得宇智波泉奈喉结蠕动却未开口，他又道：“说对了有奖励。”
“什么奖励？”宇智波泉奈咕哝一声，握住神林雪见在颈间作乱的手，缓缓开口，“改口叫小哥哥的奖励吗？”
“可以啊。”神林雪见抬眉，欣然应下，“别说小哥哥了，到时候你想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第34章
神林雪见应得漫不经心， 但宇智波泉奈却听得浮想联翩。
让叫什么便叫什么……
这家伙究竟从哪学来的这些撩人的话？！
想到先前神林雪见在游廊里一副风月老手的表现，宇智波泉奈心中不由得有些泛酸。
所以，这家伙是把对付游女若众的手段用在对付他身上了吗？
宇智波泉奈忽然觉得自己方才开口索要的奖励并不好， 称呼什么的日后都可以改， 但趁着这个机会弄清楚怀里的家伙先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才最重要。
心下思索着，他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你……其实看不上千手， 也看不上宇智波……”
宇智波泉奈一向以宇智波为傲，也断不容旁人看轻宇智波半分。
可现在， 他自己却亲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他很想告诉神林雪见，忍族如今的困境并非如神林雪见幼时所想的那样容易打破。能被尊为忍界豪族的忍族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又岂会想不到反手控制贵族的办法？
但事实就是，贵族耗费了数百上千年的时光， 用荣耀、仇恨、声名给忍族罗织了一道细细密密的罗网。
宇智波困在其中， 千手也挣脱不得。
次一等的日向、猿飞之流，同样深陷其中。
他抬手，细细整理着怀中人的白发， 一点一点将沾了水贴在脖颈上的、滑进胸膛中的、还有缠在他身上的都细心地挑开， 并规规矩矩地别到神林雪见白皙纤薄的耳后。
如蛛网般四散的白发被理顺， 他的思绪也清明起来。
“雪见， 也难怪千手佛间要将你送出去，你不在乎忍者的荣耀，也对忍族间的血仇不屑一顾， 更不会被忍者的戒律束缚手脚……”
宇智波泉奈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面前艳丽到极致的面容。
“你只看重能切实到手的利益， 就像那些大贵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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