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怪物爬行在白皑皑的冰层之上， 无数根飞扬的草叶如最锋利的刀刃， 不断的攻击着前方几个小小的黑影。
“采集品掉了…啊…”喘着粗气的男人猛地停下步子调转方向，掉落在地的袋子被草叶猛地甩飞。
“都什么时候了！先保命再管东西啊喂！”他身边的少女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他飞起以躲过下一波攻击。
但却忘了她那双漂亮的蓝色蝶翼已经在逃亡中被抽断了一半。
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吗…
扑腾了两下掉在地上的少女绝望的抬头看向落下的巨爪完全遮盖住湛蓝的天空。
轰……
爪子猛地落下，激起大团的雪雾。
“嗬啊…咕噜…”
少女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那锋利的爪子竟是擦着她残破的蝶翼深深扣入冰层。
还…还活着…不…怎么可能还活着…
“快走！”异种的异样给她身边男人喘息的时间， 他挥舞起长杖，快速的在雪面上画出一个传送阵。
轰隆…就在二人消失的一瞬间， 那巨大的异种突然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
啊哈…温润的力量一遍又一遍冲刷着脑海，稍微缓解了因为反复干涸而带来的无力。
云卿从木板上坐了起来，这才有精力去观察身边的环境。
胃袋里很黑，浓厚的腥臭混合着发酵的味道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所有在胃袋中挣扎的活物。
咕嘟咕嘟…在系统微弱的光芒下，云卿眼睁睁的看着在他不远处，一只覆盖有厚重铁甲的异种在胃酸的侵蚀下变成一架白骨。
得出去了，云卿想。
他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从摇摆不定的木板上站起。
吧嗒。
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掉进胃液，迅速翻起一抹灰烟。
“……”是他的衣服。
云卿默默的看着自己光裸的手臂，硬生生的停下了刚刚迈开的步子。
吧嗒。
又一坨浸满酸液的衣服不堪重负，从他身上脱离下来。
哗啦。
那声音在胃袋中极小，却在云卿耳中震耳欲聋。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主人。”见云卿迟迟不动，计算着胃袋蠕动间隙的系统试探性的开口。
“没事。”
话音落下，站立着的青年瞬间化作无数枚燃烧着的银刃，狠狠向胃袋厚重的肉壁撞去。
真可惜，他还蛮喜欢这套衣服的。
咕噜噜…
血肉被烫熟的臭味一下子弥漫开来，但在饕餮反应过来开始剧烈挣扎之时，化作银刃的青年早已经脱离他的身体汇入洋流。
“主人，东南方向前行五百米，穿过海底峡谷，再向西北前行一公里……”系统尽职的担任起导航的责任，一遍又一遍的扫描着这片海洋的结构。
“稍等。”云卿忽然调转方向，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去。
刷啦…银光一闪，布料翻飞。云卿再次朝着那微微泛亮的水面冲去。
而在他后方，好不容易被漂亮新衣服哄笑的金发小人鱼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再一次大哭起来。
新衣服，到手。
云卿听着后面大人鱼手忙脚乱的哄人声，却丝毫没有任何愧疚甚至想笑。
敢咬boss，还是咬两口。
呵…只有他咬别人的份，没有别人咬他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从一开始就发现，那些人鱼虽然周身的磁场极为混乱，但给他的气息却与其他异种不同。
这更像是他食用异种后产生的气息。
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原本就真的有人鱼的存在？
但为何…他们又能在与异种共存的基础上保持正常呢，至少到现在云卿所看见的异种精神状态似乎都不大正常。
“系统，扫描人鱼。”
“主人，按照人类对于异种的判定标准，人鱼并不符合其条件。它们脑中并没有成型的能量结晶，行为和意识均受自己控制。”
系统很快回复。
果然…真是意外之喜。
“人类知道吗？”云卿又问。
“主人，根据目前已经下载的资料来看，人类并未有成功捕获人鱼的记录，但人类知道人鱼的存在，并将其归类为海洋异种。”
“危险级异种？”
“是的，主人。据资料库记载，人鱼在末世后曾多次入镜，但无一例外都伴随着风暴。海中的人鱼异种称为塞壬，而陆地湖泊中的人鱼异种则称之为镜面人鱼。”
原来如此，云卿见过镜面人鱼，那可是实打实的异种。
看来人类似乎并没有将两者定位分辨清楚。
……
“选错地方了。”云卿在即将到达海面时忽然一个转身，再次向深海中游去。
选错地方了…不应该在禁区漩涡进行狩猎。
对于外面的人而言，漩涡也好，饕餮也罢，都是危险的禁地，不得靠近。
但对于里面的人鱼来讲，这却是保护它们的一道道高墙。
不可以…如果人类成功猎捕到了人鱼并在它们身上研究出对付末世的抗体…
那么他和世界意识的对赌将毫无意义。
所以不可以…在星辰到来之前，这个世界必须按照它应该在的轨道上行驶，走向它应该走的结局。
而不是在某一个节点，因为他的举动而分离出不应该出现的平行宇宙。
……
“莉莉，不…不哭。”面对嚎啕大哭的小家伙，即便是身为族长的凯罗斯也无可奈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去外域挖了点海草。”怎么一回来整个族群都乱成一锅粥了。
这位年轻的族长看着鼻青脸肿的同伴，有些烦躁的抓着自己乌黑的卷发。
“你们的意思是说，有一个人类出现在海底一万米的地方，然后干掉了那只巨大的鱼。再然后被莉莉咬了一口后把你们这些救兵全揍了一顿？再再然后你们还帮他清理了一下午的大鱼尸体？”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它有些炸毛的看着面前不住往后缩的同伴。
“是…是的。不过你说的话有瑕疵，是被迫清理了一下午大鱼的尸体。”浮在它对面人鱼不好意思的弯了弯尾巴。
不，这不是重点。凯罗斯气的后仰。
当他调理好情绪，准备再次输出时却发现它同伴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并冲它不断眨眼。
哈？凯罗斯刚想回头，忽然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贴上了它的后背。
“我认为，你说的话还有瑕疵。”阴森森的语气在耳边响起，犹如大海中最孤独的幽魂。
“首先，你的莉莉咬了我两口。其次，它还把牙齿断在我的皮肤里。”
“……”凯罗斯瞬间弹跳发射，差点将一旁的珊瑚礁撞出个大洞。
“就是他！”围绕在凯罗斯身边的人鱼赶忙把哭闹的小人鱼带走藏起。
凯罗斯艰难的转过身，它的嘴巴张张合合，众多的槽点最终化作一句结结巴巴的话。
“不…不是，你…你们管这玩意叫人类？”
它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人鱼独特的眼睛构造足以让他在这片连阳光都闯不进来的深海中看清周边的一切事物。
它看见漂浮在他身后的青年，不，可以说是半个青年。
他的上半身光裸在海水中，苍白的肌肤好似最柔顺的绸缎，但下半身竟是无数黑白相间的‘沙砾’。
而那些又似烟雾般细腻的不规则流动物质随着水流的轨迹上下翻飞。
黑色纹路顺着腰身一路蔓延直至缠绕在手肘，一双手臂漆黑无比，但依然能看见尖锐的指甲。
他的胸口印着一大片星月纹身，在海洋中泛着淡淡的荧光。
与那双猩红的双眸成为了这片漆黑海洋中唯二的光源。
“……”凯罗斯的同伴沉默了好一阵，才小声开口。“他刚才揍我们的时候还不长这样的…”
“我长什么样子，很重要吗？”云卿微微勾唇，半人化的姿态于他来说是最为放松也是最为舒适的形态。
“下面，我希望我们来谈一谈正事。”
“……可，可以不谈吗？”凯罗斯抖了抖，弱弱的问。
“答案是。不。可。以。”
云卿微微瞪大眼睛，原本圆圆的瞳孔瞬间变窄，形成一道尖锐的竖瞳，这一下让他周身的气质发生了巨变。
简单来说，就是从不像人类彻底变成了不是人类。
第41章 男友衬衫
“其…其实没关系的。那个漩涡本来就存在， 那条鱼挡在那里吞吃掉了大部分资源，你…你把它杀死了，对我们帮助也很多。”
凯罗斯被按在礁石上， 欲哭无泪的扒着云卿的手。
天知道对方一脸杀气腾腾的把自己抓住， 害的它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没想到竟是要给它补偿。
“如果被人类抓住，就把血液滴在这个上面，我回来救你们。”云卿认真的想要教对方如何召唤，奈何凯罗斯抖得像个筛子， 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看他。
无奈之下，他只能按住年轻的人鱼族长， 想要强行将挂着小铁片的项链挂在它的脖子上。
然后…
人鱼抖得更加厉害，云卿只能再次加大力度。
一来一回，恶性循环。凯罗斯已经从甩着尾巴想跑变成了哆哆嗦嗦的挠着礁石想要把自己嵌进墙里。
“……”不…这样不行。
云卿一言难尽的停下动作，这个怂货。
忽然， 在礁石的背后， 一抹金色闯进了他的余光。
“莉莉，过来。”他捂住凯罗斯的嘴，放缓语气， 招呼着不知道又怎么跑出来偷看的金发人鱼。
被发现了…
“不， 不要。”莉莉转身想跑， 却一把被人拽住背鳍。
“这个， 你带着。”云卿又拿出项链，想要递给眼泪汪汪又要掉珠子的小人鱼。
“不要。”人鱼虽怂，但勇敢拒绝。
“为什么？”云卿有些不解， 难道他真的很凶？
“好丑！莉莉不要带！”小人鱼大声道。
“……”好吧，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答案。
“你想要什么图案？”一句话完全将僵持的气氛带偏。
“要海星星，上面长玫瑰花的那种。”
“…好。”
“不要光秃秃的， 要周围有小鱼。”
“……”
“还想要海鸥。”
不…你不要太过分。
云卿面无表情的把捏好的项链戴在莉莉脖子上。
“如果，有人类抓你们，就把血…就把项链吃掉。”他认真的思考了下莉莉的智商，稍微修改了措辞。
“那大怪物呢？海里有大怪物。”
“不，除了人类，谁抓你们都不要召唤我。”云卿唰的封住小人鱼的嘴，他可受够了这小家伙。
“我走了，记住，不要靠近人类。”他再三叮嘱，随后飞快的跑路。
跟人鱼交流怎么比杀异种还困难。
……
“我发现一个问题。”云卿走后，藏匿起来人鱼们又汇聚在一起。
“不，我不想听。”凯罗斯闭着眼睛倒挂在水里。
“别这样，大家都是一样的怂，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说话的人鱼让这尴尬的氛围雪上加霜。
“刚刚那个人类…他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语言？”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对啊，他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语言。”凯罗猛地睁开眼，刚刚过于紧张，它根本没注意到对方为何能够与他无障碍交流。
况且人鱼的语言天生加密，并非一般物种能够掌握。
“莉莉要发言。”一直玩项链的金发人鱼忽然举手。
“你知道什么？”凯罗斯眯了眯眼睛。
“长着长长触手，黑黑的人类是人类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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