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总要以叹一声气来收尾。
顾韵林早就已经对她的套路了如指掌,所以后来在她叹气之前趁机跑掉。
走之前顾韵林找到周纾和,“这就交给你们了,老古板在,应该没问什么问题,她这个人一本正经的,很是严谨。”
周纾和也没指望顾韵林能安安分分呆在这,她点头算是应下。
“注意身体啊,不舒服就不要硬撑着。”
顾韵林说完,愉悦的走了。
可惜没走两步,副院长挡住了她的路,顾韵林一看到她那张脸心里就犯怵,“怎,怎么了?之前不是说好的,昨天您也答应了。”
“我不是拦着你。”她扶了扶眼镜,“是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谁?”
“我学生。”
顾韵林纳闷,你学生找我做什么?
顾韵林出去,看到周致和正在白瓷长亭下面对她招手,她眼皮一跳,“您学生?”
老古板的神情今天格外的亲切,是顾韵林从来没见过的。
她笑眯眯的朝周致和走过去,“来,快进来,别冻着了。”
顾韵林何时见过她这样,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周纾和也跟着过来了,她问顾韵林:“她怎么上这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没让她来,说好我去找她的。”顾韵林的眼睛已经彻底移不开了,落在周致和脸上,冲她眨巴眨巴眼睛,连跟周纾和说话也没回头。
把人领进来,顾韵林过去说:“致和,这是你的老师?”
周致和面不改色,“哦,是啊,以前在学校旁听过。”
顾韵林是知道老古板在顾氏医院任职期间还同时兼着大学的选修课程,但她没想到周致和也去听过她的课,而且她现在有几点疑惑,“您说的得意门生该不会就是她吧?”
顾韵林眼皮跳了两下。
“是致和,人家可是天分又高,又努力,再看看你,啧啧。”
顾韵林被当中戳了两下,一时语塞。
周致和说:“老师,那是你不了解她,她……也是个好医生。”
顾韵林眼睛里的光浮浮沉沉,看向周致和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情。
“行了,我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聊天,致和啊,有空你多敲打敲打她,她这个人啊就是欠缺点……”
顾韵林:“欠缺什么?”
“总之你跟致和往后多交流交流,我啊,也能轻松点。”
顾韵林:“……”
副院长离开后,周致和过来跟周纾和打了个招呼。
“堂姐。”
“嗯。”周纾和说:“你们去吧,这有我们呢。”
周致和看一眼后面人群里的黎聿声,“阿声也在。”
“项目是她负责的。”周纾和也回看一眼,解释道。
顾韵林已经等不急了,“致和,我们走吧,今天还有好多计划,难得我放半天假,你刚好也有假期。”
周致和点点头,跟周纾和告别,两人离开。
周纾和听到二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不是说今天……还有什么计划,我以为只是吃白切鸡……还是……”
“当然还有其他的……你等等……我车里有东西……送给你……”
后来再说什么她就听不到了,她转了方向折回去。
黎聿声基本上把流程已经跟公司来的同事交代清楚,见她过来叫了声。
“周总。”
在外黎聿声向来这么叫,只有二人独处或是熟人在的时候她才会叫她姐姐。
生活和工作她向来很分得开,也算是从周纾和身上取的经。
周纾和问:“都交代清楚了吗?”
“嗯。”
“这几天可能会忙一点,还吃不吃得消?”
“没事,我适应能力很快的,你放心好了。”黎聿声投给她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周纾和说:“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何况这个项目本来也交给你独立来做。”
“你最近要出差吧。”
“……还不确定。”
黎聿声点点头,眼睛朝电视台的几人那边看去,“他们好些都是实习生,跟着过来学习的,我刚刚跟电视台一个女孩聊天,我问她为什么来这个项目,她说她以前也有个妹妹,不到七岁就离开了。”
周纾和跟着黎聿声往里走,黎聿声接着说:“那个时候她们全家都陷在阴霾里,但是她说就算最后妹妹离开了,她也不后悔最后放下手里所有事情陪她那段时光。”
黎聿声带着周纾和来到病房门口,里面的孩子和电视台的实习生正在说着些什么,周纾和没听清。
黎聿声扬扬下巴,“所以她才来这个项目,这次资助的对象都是儿科那些得了绝症的孩子,但是就算是绝症也好,只要人还在,爱还在,总还有一线生机,就算……”
黎聿声说到这顿了顿,“其实就算没有……也没有关系,最后这段时间我想无论是去世的人,或是他身边的人,都不会后悔,你觉得呢,姐姐?”
周纾和愣住了,她的目光慢慢的向里面移去,她看到那些孩子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痛苦,相反他们的笑和窗外的阳光融在一起,几个实习生带了些玩具过来,这些孩子笑的合不拢嘴,身后,他们的父母目光慈祥,正温和的笑着。
周纾和虽没听清,但猜想应该是和他们说些感激的话,或是说了几句家庭情况。
黎聿声站在门外,余光瞥了一眼周纾和,窗外的光延伸着照在她的脸上。
****
顾韵林跟周致和出去,发现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本来是个阴天的,天气预报也说晚上下雪。
冬日晴天,是让人心情变好。
顾韵林走到车库,远远开了锁,走过去拉开后备箱,满满全是金花茶,配着些不知名的小花点缀。
周致和看到,睫毛颤了颤,“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喜欢吗?”
周致和走过去,指尖拂过花瓣,“喜欢,不过……你花了不少功夫吧,现在可不是金花茶盛开的季节。”
“喜欢就好。”
周致和看着那些金黄的花朵,和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凑在一块,仿佛置身金色花海里,有蝴蝶飞舞。
顾韵林说:“虽然有点老土,但……”
“没有。”
“?”
“我真的很喜欢,不土。”周致和笑笑。
顾韵林真的很难得见到她笑,她说:“先上车吧,等今天结束,我当一次送花工,亲自将这些花送到你家里去。”
周致和跟着顾韵林上车,顾韵林贴心的给她扣上安全带。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这么多花,你为什么喜欢金花茶。”顾韵林凑过来,突然问。
周致和愣了一下,“也许是觉得它比较特别。”
周致和解释道:“小的时候家里的花园里总是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什么品种的都有,我也跟着祖父认识了不少,那个时候家里一心想让我成为一名调香师,可惜我对此实在不感兴趣,也没有天赋,能辨别出的香料很有限。”
周致和回忆起从前的往事,那个时候她永远跟着家里的长辈参加各种各样的商业活动,她其实并不喜欢那种场合,那些场合里总是伴随着虚假,她心理上很排斥这种方式的社交,所以通常她是沉默的。
她只能在书本里找到片刻的安宁,后来她就一心在事业上。
周致和看向窗外:“喜欢金花茶可能是因为它在茗城真的少见,茗城的土壤似乎种不出金花茶,我一直觉得自己和金花茶很像,不属于这片土壤,后来……我终于离开了这片土壤,离开商业名流聚集,只有红酒香槟的宴会场,我感觉空气是自由的,所以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使在三年前那场意外之后。”
“你做到了,不是吗?”顾韵林说:“我一直都把你视为我的目标,跟着你我感觉我前面的路好像更清晰了些。”
“也许是你多年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走现在这条道路其实本就是你追随自己内心做的选择呢?就算没有我,你也会终将找到你自己。”
车开出车库,终于迎来阳光,顾韵林笑了笑,“可能你说的是对的,除你之外,还有自我。”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我很期待你今天给我的惊喜。”
顾韵林笑笑:“惊喜吗?也许算不上,不过,不会让你失望。”
****
茗城的冬季越来越冷,黎聿声在现在的项目上也已经大半个月,每天除了公司日常琐事,项目上的事情也让她忙的晕头转向,她也就顾不得其他。
经常忘记吃饭,中午在便利店用三明治当午餐。
吴雯欣说:“你都快成六边形战士了。”
黎聿声摇头,“我是块砖。”
“砖?”吴雯欣反应过来,“噢,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嘛。”
吴雯欣也被卓总调到她这个项目上来,黎聿声没什么意见,她和吴雯欣熟悉,做起事情来也方便,吴雯欣这个人上进心强,她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就常跑过来问她工作上的事。
黎聿声跟她合作的很愉快,交代的事情她也能立刻做好。
吴雯欣常说:“阿声,我要是性取向是女,我一定嫁给你。”
黎聿声笑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说可惜啊,你已经心有所属,你知不知道公司不少人暗恋你。”
黎聿声不信,吴雯欣说话跟周绮和一个样,七分夸张,三分真实,她摇头,“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每天工作都忙不完呢,哪有时间顾得上这些。”
“我是说真的,你难道都没看到他们的眼神?”吴雯欣嘴抿成一条线,“唉,那你真是太单纯了。”
黎聿声叹口气,不少人用单纯形容过她,其实她也挺疑惑,单纯这个词到底在现代社会里算不算一个褒义词。
黎聿声撇撇嘴,“我真没看到。”
“或许是你心有所属,已经装不下别人在心里,自动忽略了这些眼神。”
“还真有可能。”黎聿声故作神秘的点了下头,“你观察的可真细致。”
吴雯欣摆摆手,“我向来都是这样,不用夸我。”
黎聿声:“……”
****
周纾和偶尔也会来项目上,不过不一定和黎聿声一起。
顾韵林穿着她的白大褂,和周纾和并排走着。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来这样的地方。”顾韵林看看她,“怎么说……这些都是得了绝症的小孩。”
顾韵林开始感慨:“别看我做这么多年医生,其实我最看不得这些,我一看到这些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就想流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总归想明白一些。”
周纾和看她,“你怎么想的?”
“说不上来,不过我觉得咱们这个公益办的很有意义,至少能抚慰一些人的心吧。”
周纾和沉思了一会儿。
顾韵林接着说:“在未来的几年,可能这样的项目会越来越多,我想不只是身体上的疾病,人的内心也需要抚慰,前些天我跟致和又去了趟墓园,去看她曾经的一个朋友,女孩长得很漂亮,有一双大眼睛,光看照片也能看出来她生前一定是个开朗的女孩。”
顾韵林手插在口袋里,轻呼出一口气,“其实在不久之前她也困在女孩去世的阴影里走不出来,不过她现在想开了,当然……也需要那么一点点时间,和我本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开导。”
“……”
顾韵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不要总是这样一副表情看我,我说的都是发自内心,况且这是真事,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听,我可以不说。”
顾韵林挑挑眉:“进去看看。”
周纾和没拒绝,跟她前后脚进去,里面女孩的母亲从窗边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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