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雯小声说:“四十九块九一斤也好意思说便宜,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商场里正常价格都没这个一半贵。”
阿霜说:“不过,去年老板贪便宜买的酒心巧克力,结果买回来吃的时候,没有一个带酒心。”
阿雯说:“可这个卖的是杏仁巧克力,杏仁的就不该卖这么贵,还是没听说过的杂牌子。”
白若与看看阿雯,又看看阿霜:“那你俩说该买啥?”
阿雯左看看右看看,指了指前面牛奶糖的摊位,说:“要不还是买大白兔吧,全国统一价,假货少。”
白若与想到昨天黎聿声让她买奶糖,说是周纾和喜欢吃奶糖,她就让阿雯去买奶糖:“多拿点口味,家里人多。”
阿雯把每个口味都拿了个遍,装了满满一大袋,白若与付钱的时候觉得有点肉疼,不过一想是周纾和报销,又让阿雯多装了点。
买完糖几个人又去挑对联,两个人还在吵要哪个,阿雯说恭喜发财好,阿霜说我还是觉得身体健康比较重要。
老板说,要不对联拿身体健康的,再送她们两幅关二爷,关二爷财神爷啊。
阿雯阿霜都说好。
三人又接着去寄卖坚果,果脯一类的摊子,花生、瓜子、开心果,杏干、桃干、葡萄干,直到大包小包六只手提满,三人才快乐的满载而归。
****
除夕那天早晨,白若与带着阿雯阿霜,和一车的年货去了周家老宅。
她们到的时候,周纾和和黎聿声还没回来,老宅里只有吴姨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昨晚下了场大雪,整个院子都被覆盖,白皑皑一片,特别好看。
三个人三只红灯笼一样,提着年货给吴姨拜年:“吴姨新年快乐!”“吴姨恭喜发财!”“吴姨身体健康!”
吴姨笑得合不拢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帮她们把东西提进去,吴姨倒了茶,摆上果盘。
阿雯阿霜吵着要贴对联。
吴姨带她们去厨房熬浆糊,阿雯说:“周家房子真大,我看大门小门都得贴。”
阿霜也说:“是啊是啊,窗户也多,我看窗花也要贴一百个。”
于是,两人熬了一大锅的浆糊。
浆糊端出来的时候,白若与都忍不住嘴角抽搐,指着她俩说:“今天这浆糊用不完你俩就把它给我吃了,这不是浪费吗?”
阿雯小声说:“我们是来吃年夜饭的,又不是来吃浆糊的。”
阿霜说:“浆糊也不好吃。”
两人去贴对联,福字和窗花去了。
白若与说:“你两好好贴啊,我先眯一会儿。”
昨晚上叫姐妹们一起剪窗花剪的手都断了,白若与这会儿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想着除夕晚上还得守岁,趁现在赶紧补会觉。
白若与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眯了多久,只是睡梦里隐约听到顾韵林的声音,梦里她还是那么讨厌,对着她一晚上的劳动成果指手画脚:“这谁剪的窗花这么难看,还有,这都谁贴的,贴的满窗户都是。”
白若与睁开眼睛,发现梦里的顾韵林还没有消失,正站在院子的窗户前,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白若与披上衣服出去,叉着腰把顾韵林往边上挤了挤,说:“我剪的窗花,怎么?你不满意?”
顾韵林“哦”了一声,说:“我就说,谁品味这么差。”
白若与踩她一脚,被她灵活的跳开了,脚掌落地,震得生疼,白若与自己嗷嗷叫两声,怎么看顾韵林怎么觉得不顺眼,看她一眼,两眼,三眼,终于看到她两手空空,她又叉起腰挤了挤她说:“大过年的,你怎么空着手就来了。”
“谁空着手,谁空着手了。”顾韵林说:“我们明明带了两份白切鸡来的。”
白若与看到顾韵林身后的周致和,手里确实提了两份白切鸡,不过她不想在顾韵林面前输得太惨,就说:“那是致和带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韵林哼哼两声,说:“酸葡萄噢,致和带的就是我带的,不像你这个孤寡老人,没人陪才说别人,酸葡萄噢。”
白若与跳脚,“谁说我没人陪,阿雯,阿霜,你们两个过来。”
白若与说:“我有两个人陪,我比你多一个。”
顾韵林:“……”
白若与闹够了,问顾韵林,“她们两个跑哪去了,怎么这么久不见来?你看Alisa都来了,她们还不到?”
顾韵林翻个白眼,“人家两个人过二人世界去了,大概中午才到吧。”
“啧啧,还二人世界,大除夕的,过什么二人世界。”
“你看,你又酸。”
****
与此同时。
周纾和跟黎聿声正在茗城的花市上,周纾和大衣里面又套上了旗袍,水绿色的,双绲单襟旗袍,是三十年代复原款式,盘扣是淡水珍珠材质,伏在领口,像是荷叶上的露珠。
黎聿声说:“好像每年只要在茗城,年前我们都会来,慢慢演变成传统了。”
“今年有没有什么想买的花。”
黎聿声摇头,“没有了,想好好把家里几盆养好。”
“也好。”
现在不像从前,那时候老宅人还多的时候,花园是没有荒废的,各种各样的花都有,每年来花市几趟,也会隔三差五带回去几盆,就算不买花,种子也要买点。
这年头已经没有人专门闲下下来去打理花园。
黎聿声说:“不如我们把老宅的花房打扫出来,重新翻修,让它重回往日的辉煌吧,等你病好了,就还在花房里调香,像以前一样。”
香气氤氲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周纾和踩着银丝花扣的鞋,上方纤细的小腿,旗袍在上方摆动,一步一摇。
黎聿声走到前面,回过头说:“你是我的。”
人群的浪潮涌过来,嘈杂声此起彼伏,周纾和只看到黎聿声嘴唇在动,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
黎聿声又朝她说了一句话,依旧被人声盖过。
但这次她读清了她的唇语。
她说:周纾和是我的。
周纾和笑了,她的笑留在茗城花市的风里。
****
轰——
烟花飞上茗城上空。
在最顶端炸开,一朵,两朵……
异常绚烂。
黎聿声正在跟白若与讨论,为什么不让她贴对联的事情。
“往年对联都是我贴的。”
“那往后就改改。”白若与挑眉,“欸,阿雯阿霜,你们不是还给她留了一小扇门,‘福’字呢,拿出来,让阿声也贴一张过过瘾。”
早上白若与跟阿雯阿霜贴对联,窗花已经过瘾完了,浆糊也用掉了一大半。
最后黎聿声只能和周纾和合贴一个小“福”字过过瘾。
两双手拿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福”字,难免触碰到,黎聿声几次碰到她手背,又收回来,指尖的触感很微妙,像触电。
顾韵林笑她们,“都在一起多久了,还像刚谈恋爱的小情侣,啧啧。”
周纾和跟黎聿声看到她和周致和的手紧紧拉在了一起。
晚上年夜饭,今年没有长辈的参与,确实氛围欢愉不少,顾韵林父母今年不在茗城过年,周致和母亲正在环游世界,父亲也在出差途中。
年夜饭结束的很快,吃完全都跑外面看烟火。
顾韵林又提议要打雪仗,白若与当然奉陪,只是一打一还带一个,白若与觉得不公平,拉来Alisa帮她撑场面。
周纾和玩不了,在旁边看,黎聿声自然陪她。
正对着她们的是院子里的香樟树,已经长高,长大,树干上还有黎聿声成长的痕迹。
除夕晚上睡到很晚,第二天醒来已经半中午了。
茗城的天格外的晴,很久没见过这样晴的天气。
晶莹雪花映着窗子,反射的光投在青石板上,只是黎聿声脑袋昏昏的醒来,发现周纾和不在房间。
找遍整栋别墅,也没看见她的身影。
她叫醒顾韵林,“她不见了。”
白若与也跟着醒来。
几人一块在院子里找。
黎聿声慌了神,她找遍她们常去的那些地方,后院,花房,青石板路……
都没有。
突然,黎聿声在别墅墙边的长椅上看到周纾和。
她穿着绿色旗袍,半隐在一棵万年青后面,翠绿和水绿色融在一起。
黎聿声跑过去,“不要再离开我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黎聿声仰头看了看天,“你不是一直说,我是你的奇迹吗?在格拉斯的小镇上,多年前夏天的夜晚,开满苜蓿花的小院里,你说过,我是你的奇迹。”
“在那个夏天调出第一款香,所有人试验了多次也调不出的味道,你做到了,既然如此,那我是你剩下百分之六十的奇迹。”
周纾和整个人都在阳光里,接受光芒的洗礼,阳光刺眼却温和。
周纾和轻声说:“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初一。”
“不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黎聿声终于记起来,十九年前她曾在这里喂过一只鸟,还送出过一颗融化的牛奶糖。
她看到周纾和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她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她站起身,张开双臂。
温和的声音在风里留下一句话。
“小鱼,抱抱我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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