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敢。”黎聿声没等她说完,深吸口气,咽下一抹酸涩:“你的工作最重要,我不过就是个秘书嘛。”
“阿声……”
“周总要是没有工作上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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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聿声回到工位堵在心口那股气还没下来,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中午周绮和跟几个同事叫她出去吃午饭。
“阿声,怎么回事,一上午心情都不好,我们被Alisa骂都没什么,你好端端的怎么耷拉着脸。”同事见她心情不好,拉面还没上来,过来询问。
“对啊,我们今天让Alisa骂惨了,一大堆工作还得回去重新做,绮和,你呢?”
周绮和耸耸肩:“我比你们还惨,Alisa一直看我不顺眼,工作量大概是你们的两倍。”
“这么惨?”女同事表示惊讶的同时,略叹一口气:“同情你,刚进公司就得罪了Alisa,以后你的日子估计很难过。”
另一同事突然想到什么,在两人说话的空隙:“哎呀,阿声不是还被周总叫进去,阿声,周总骂你了?”
安慰:“没事,刚进职场总会这样,更何况你是她秘书,挑错处肯定更多些,不过没关系,时间长了也就摸索清楚上司的性子,他们的话也别太往心里去。”
“就是,你看我,现在心理状态就十分良好。”
午饭时间同事间聊点商业区八卦,黎聿声整个午饭显得很沉默,也没吃几口,和同事回到办公室。
周纾和已经离开了。
Alisa下午在办公室说,周纾和这些天要离开茗城几日,四五天,也许一周。
没有周纾和在的日子,黎聿声每天下班都一个人。
李阿姨还是在早上时间来,她起床,李阿姨已经在楼下做好早饭。
黎聿声有时候跟李阿姨聊两句,也不算寂寞。
“除了女儿,还有亲人在茗城?”
李阿姨:“有的,有个姐姐。”
“噢,第一次见你时,你说过。”黎聿声这才想起来,最近脑子真是不够用。
李阿姨叹口气:“她家也不容易,女儿精神出了点问题,她现在也没工作,在孩子身边照顾,这一年苍老多了,现在女儿认不清人,唉,谁家摊上这种事啊都没办法。”
类似于这种拉家常式的对话,每天早上几乎都会上演,吃完早饭黎聿声按时按点去公司上班。
工作倒是进展的顺利,只是有些郁闷,情绪不高,同样郁闷的还有周绮和。
每天跟她抱怨:“阿声,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Alisa?”
“她又怎么你了?”
“你看,这些工作都是我的,Alisa大概发现我是真的对正事一窍不通,给我安排任务反倒是让我偷懒了,索性安排体力活给我,让我复印这些,以及送去楼下财务部盖章。”
黎聿声看着半米高的材料,惊讶:“这么多?”
“还不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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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班,周绮和提议要去附近的酒吧坐坐,酒吧不行,咖啡店也可以。
最终,两人依旧去了上周末那家角落里的咖啡店。
这次来是晚上,晚上咖啡店灯光比白天亮些,不远处的灯塔正好能看到塔尖。
黎聿声说:“坐靠窗吧,还能看到外面。”
周绮和没意见。
点两杯咖啡,两份甜点。
服务生端上来,周绮和顿了顿说:“我昨天听我爸说,堂姐这几天好像去了毛里求斯,也不知是什么事。”
边说边看看黎聿声脸色。
黎聿声沉着眼皮,咬了下唇:“毛里求斯,挺好,工作嘛,她应该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忙。”
“阿声,你这几天没找过她?”
“没有。”黎聿声看向窗外:“万一她在谈生意呢,打扰她。”
“你在赌气。”
赌气,也许吧,怎么不可以呢?
七年前也好,现在也好,情绪的宣泄口,她永远没有找到,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
“说点其他的吧,好不容易周末。”黎聿声转移话题:“你不是说周六你要去江城玩。”
“嗯,是要去,你要不要一起,我们好几个人,一起来更热闹。”周绮和发出邀请。
“我就不去了,我宁愿在家里把手上工作做完。”
周绮和问:“怕累?我不过是约了几个朋友去江城爬山,晚上开始爬,第二天早上能在山顶看日出,冬天的江城,别有一番风味呢,山顶更不一样,你不知道我看他们上一年去爬,拍的照片,就特别想去,可惜那个时候还在英国,今年总算回来了,国内好多地方都想去看一看。”
黎聿声:“大概是怕累,好久没有运动过,冬天,爬一整晚的山,估计身体吃不消,你的好意心领了,不过爬山我是真没兴趣。”
“忘了,你冷空气过敏,一晚上,山上气温又低,不过真是可惜。”周绮和叹口气。
“你把江城的山描述的那么诱惑人,我是真有点心动,可惜,力不从心,你多拍点照片回来给我看看就好了。”
周绮和将白瓷盘里的千层吃完,盘底中央的图案浮现出来,是一只彩釉松鼠,瓷盘边沿围着一圈彩球,刀叉最后刮一刮奶油,金属和瓷器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绮和抬头:“你是真不去?其实我们爬山不过是一晚,其他时候还有别的安排,两天呢,何况你可以坐缆车上去,在山顶看看日出也是好的,我那些朋友人都很亲切。”
黎聿声摇头委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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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绮和分开,文文打电话过来,自从上次同学会过后,黎聿声和文文的联系变多了。
重新回到茗城,以前的朋友也在重新联系起来。
周三中午,还给怀山疗养院打了电话过去,问了问宁文依的情况,毕竟初中同学三年,关系也不错,宁文依是个文静的女孩,人长得清秀,两人还做过同桌。
发生这样的事,是不幸,谁也没想到。
文文打电话来就是聊宁文依的事:“小黎,明天周六,一起去趟怀山疗养院吧,去看看文依。”
黎聿声应一声:“可以,我明天也不上班,周三还联系过阿姨,说有空我们过去看看。”
文文叹口气:“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想想宁文依真是可怜,大家好歹同学三年,我们关系也不错,谁能想曾经的同学发生这种事情,才刚进职场,大好人生刚刚开始……”
第二天,和文文约好在商业区碰面,一起坐车去怀山疗养院。
宁文依这次状态比上次稳定不少,意识也是清醒的。
能和她们聊两句。
她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瘦弱的胳膊在宽大的衣袖里面,脖颈也细长,一张薄唇,薄而透的单眼皮。
坐在床边,笑了一下,那个笑里带着几分苦涩或是无奈,还有黎聿声也说不出的情绪。
“上周你们来过之后,我妈给我提起过,其实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大多数时候还是清醒的。”宁文依的声音很轻,轻声细语的:“其实我很高兴你们能来看我,真的,难得这么多年,你们还记得我这个朋友。你们也不用避讳什么,其实所有事情我都清楚,一年了,我也都接受了。”
“文依,你们没想过起诉吗?再次起诉?”
“上次我妈告诉我你们来过,我就想再见你们的,我知道你们把我当朋友,我妈怕节外生枝,上次没跟你们说实话,其实早在半年前我们就重新起诉了,不过我精神状况一直不稳定,证据也在收集当中……我听说当时华耀副总辞职,外面都猜测他是因为我这件事所以才辞职去了国外。”
“其实我知道是王总,我清楚的知道是那个人渣,我妈这一年去找过他好几次,她都背着我去,但我还是从我爸妈对话里知道,我妈其实就是想让那边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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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疗养院出来,已经中午,跟文文告别,黎聿声打车回去。
做一下午工作,晚上休息的很早。
早上茗城的天还不亮,周绮和兴奋地发来消息,告知她,他们已经顺利登上山顶,正在等待早晨第一抹阳光从山的另一头升起。
黎聿声回消息过去:【恭喜,不枉一晚上的攀爬。】
周绮和:【这么早就起了?】
黎聿声:【昨晚睡的早,也许还能跟你通个电话。】
电话接通,周绮和抑制不住的兴奋。
“早知道怎么也该叫你来,你不知道山顶有多美,相机拍不出来的景色。”
黎聿声为她高兴:“好好看看。”
“嗯,我们五个人,有三个都不是头一次看日出了,江城这边的山顶空地,是看日出的绝佳地点,我和另一个女生都是第一次,占了个好位置,江城这边山上人还挺多的,没想到冬天也这么多人爬山,不过这边不下雪,不然像茗城一样,山路也走不了。”
“你们爬了几个小时?”
“大约昨天晚上一点开始,刚好现在六点钟,四个多小时,其实还好,我没有感觉累,其他三个朋友以前来过,也没什么压力,另一个女孩,倒是有点吃不消,山路中间有一段不好走,人也多,周末人都来爬山,没想到到山顶人更多。”
黎聿声:“白天什么安排,听说江城有很多特色美食,好吃的店铺不少。”
“嗯,是不少,打算看完日出,先在山上解决早饭,然后坐缆车下去,江城是座古城,可逛的景点很多,不过主要还是美食,我和几个朋友已经计划好,先打卡美食,毕竟两天时间,也不算充裕。”
周绮和长篇大论说完自己两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黎聿声感叹:“爬一晚上山,不休息?”
“吃过早饭在山上旅馆的钟点房睡两个小时就行,好久没旅过游,累也没觉得累,大概是这些日子在公司憋屈,好不容易摆脱工作,摆脱Alisa,也没有我妈在耳边念叨,感觉身心舒畅。”
黎聿声笑着摇摇头:“那你好好玩吧,回来给我分享照片啊。”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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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纾和走了十来天没回来,黎聿声想要不要搬回去,反正公寓那边漏水问题早已解决,她那件房子暂时虽然不能住了,但公寓管家会根据她的需求安排间新的。
心里来回纠结了好几次,一直没搬,拖到现在。
中途又看过几次宁文依,有时候去她状态不好,或者去做治疗,也没见上面。
就跟宁文依的母亲李阿姨聊几句,周二去的时候见过一次宁叔叔,她要离开时,在门口碰上。
黎聿声是第一次见到宁文依的爸爸,一个年过五旬的中年男人,身材不算高大,戴一副眼镜,不知是近视镜,还是老花镜,镜片很厚,一双小眼睛在镜片后面都放大了不少。
身上灰扑扑的上衣,不修边幅,从前听宁文依说过,她爸是小学老师,教语文,宁文依中学时候语文成绩确实不错,一直是班里前几,尤其作文,写得特别好。
那时候班主任正巧是语文老师,很喜欢她,作文拿去各班传阅,成为年级里的范文。
黎聿声记得当时她还跟宁文依讨教过作文的写作方法,有没有什么技巧能拿高分,不过直到毕业也没学会她那套逻辑。
又一个周末,黎聿声去怀山疗养院看望宁文依,是个阴天,怀山疗养院那条梧桐道,比往常更暗,那条道路上都是些百年老树,即使冬天落光了叶片,繁复交错的枝干加上今年冬天多次落雪存在枝干上的积雪,也够投下大片阴影。
和往常一样进去,听到房间传来对话声。
“撤诉行不行啊,为了起诉花了大半年,手里证据也有,你说这叫什么事。”说话的是个男声,听声音应该是宁文依的父亲。
“周总不是说了……再说我们都收了人家的钱,文依有更好治疗不好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可是……”
宁叔叔声音停住,看到门口站着黎聿声。
“小黎啊,来了怎么不进来。”宁文依母亲李阿姨过来拉她:“文依去做检查了,现在不在,她这两天状态好很多了,其实我觉得她还是要见一见人的,你们女孩子同龄,谈得来,我和她爸跟她聊不到一块去,有时候就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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