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将她要走的路铺平了, 她尽管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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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当天。
场地选在陆家今年开业的高档酒店,邀请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若干, 陆家亲眷更是恨不得挤满一个厅,说着各种口音的远房亲戚都来捧场。
比起满场招呼人的陆垣父子, 孟微澜与孟夫人显得从容许多, 两人手执一杯酒,偶尔跟宾客搭话,态度冷淡, 连个露齿的笑也欠奉。
一间安静的房里, 妆造师以轻柔力道整理女人身上的婚纱。
之后她小心观察这张脸上的妆是否哪里不妥,唯恐自己下手之处有瑕疵配不上这人的大日子。
挑来挑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点不够完美的地方, 她刚要抬手修正, 却听见一声‘不用了’。
妆造师愣了愣,以为自己耗费时间太长惹人不快,她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歉, 低头手忙脚乱收拾东西。
她出门时下意识转头看了眼, 身着天价婚纱的女人懒散坐在镜子前,手支着下巴, 神色似有倦怠。
看不出一丝该有的兴奋与欣喜,像是在玩一场注定赢的游戏。
妆造师心中遗憾这半个小时没能跟大小姐有过多交流,提着一口气不断回忆一分一秒的点滴。
等她走到楼梯口, 忽然想起这些地方应该有黑衣保镖巡逻,现在竟不见人影?她略有疑惑, 但不敢在附近多呆,提着东西快步往楼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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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目养神的孟秋阳在听见房中多出的细微脚步声后嘴角轻勾,搭在扶手上的指轻点,无声和着走廊里流淌的钢琴曲。
那人停在她几步之外,气息由轻转重,最终成了带着哭腔的一声喊:“你真要结婚了吗!嫁给一个你根本不爱的人!”
极其陌生的女声毫不留情撕碎黑暗中勾勒出来的一点轮廓,孟秋阳猛地睁眼,借镜子看清面前穿着侍应生服饰的女孩。
“你没日没夜拍的那些作品都被下架了啊!你快想想办法啊!你不能结婚、你真的不能结婚……”
竟然是粉.丝。
孟秋阳嘴角下撇,眼中寒光乍现。
女孩喊到后来嗓子都破音,可眼前人连个正眼都懒得给她。
接着,女孩用一种非常狂热的眼神盯着孟秋阳身上的婚纱,一步步朝孟秋阳靠近:“脱下来!你不能穿婚纱,你不能结婚……”
孟秋阳终于有了点反应。
琥珀瞳眸一垂,瞧着女孩伸过来的手,心中开始倒计时——若小陈带人晚些进来,她不介意自己断了这双没轻没重的爪子。
“……快,快拦住她!”
在眸色变幻前,小陈气喘吁吁扶着门框:“这位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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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乱斗挣扎,女孩被带到另一个房间去,会有专门的心理医师安抚她情绪,决不能让她这种状态离开。
人都走了,小陈委婉提到能不能把保镖调回来:“虽说陆总安排妥帖,但今天这么多人难保有一两个浑水摸鱼的……”
“出去。”
小陈瞬间噤声,小跑着离开。
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按照老板的意思一个字一个字践行,不多做也不少做,霞姐的下场还在前面摆着呢。
房间再度静下来。
跟小哑巴待久了,相信没有一个人会不习惯‘静’。她的爱好也是静的,不是画画就是看书,伤手后多了个发呆的兴趣,经常在花房里一呆就是一下午。
孟秋阳偶然遇见过,那时只不耐烦地说了句‘看坏眼睛没人管你’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小哑巴吃东西吃得很少,吃什么都是一两片,好似舌头尝了点味道就完成一天的进食任务,看得人十分火大。
孟秋阳向来不屑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曾让阿姨做一整桌荤素搭配的饭食逼她吃两碗。
后来隐约记得阿姨说小哑巴哪里不适请了医生过来,孟秋阳当天夜里有拍摄活动,看她吃完就走了,第二天见到一个面色苍白但没有大碍的小哑巴,孟秋阳也就懒得过问这事。
还有很多,很多。
那些平日根本不会在意的生活碎片在这一时刻被某种漩涡拉拽着拼凑,房间甚至静得过分了。
孟秋阳的脸色与记忆中的小哑巴越来越贴近,她阖上眼急促呼吸着,落在桌面的手早已用力握成拳。
——外面的吵闹终究破坏了这种能令她片刻放松的‘静’。
等不来了,不等了。
她该想,扶萤那么快跑到国外去干什么呢?仅仅担心她对她下手?怕是有了小哑巴的下落,藏着掖着不肯给她吧。
不想给就可以不给吗?楚家可整个都在这跑不了呢,到底天真到什么份儿上以为她不敢动姓楚的?
小哑巴不是喜欢去医院看扶萤么?她就在医院等着她好了,先前抓不住统统是他们废物,她在那小哑巴才不敢跑。
打定主意,孟秋阳呼吸平稳下来。她该去楼下宣告一切结束了。
正在此时,眼皮被凉凉的东西轻轻碰了下。
孟秋阳浑身一僵。
似是畏惧碰碎这一层梦境,欲抬起的手被死死克制在原地,浅淡散开的木质香提醒她另一人的逼近,却无法唤醒她的任何防御,纵容着、无奈着任由那人微凉的手轻轻搭在她肩头。
同一温度的柔软在她脸上轻蹭,像是犬类表达亲昵的方式,直接又笨拙。
与此同时,眼皮上清凉的东西仍未离开,是一种半指宽的蕾丝带子,应当用来装点礼服腰际或肩膀——
居然被这人悄无声息系在她眼睛上。
但孟秋阳还是没有反抗动作,睫羽颤动之下慢睁开眼,眼前一片纯白朦胧。
镜子里璀璨夺目的光宛若在闪烁着象征梦境即将破裂的预警信号,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弯腰的那人吸引。
凑到唇边的绵软带着点点不熟悉的香气,轻而易举封住了她的声音。
是一个含糊的、隔着花瓣的吻。
她感受不到那人.体温,却毫无疑问沉浸在那人气息中。
一吻毕,这片纯洁干净的花瓣滑落,她眸色渐深,以为可以咬住那人躲躲藏藏的唇——
下一秒,自由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到她面前,在她尚未挣脱前逼她清醒。
孟秋阳想也不想拽住近在咫尺的手腕,嗓音暗藏危险:“抓住你了。”
她没等到掌心里仓惶失措的挣扎,等到另一只不请自来的手轻轻在她面上摩挲。
在一声叹息中,孟秋阳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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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纤:‘这句话该我对她说才对。’
系统不敢顺着宿主玩笑下去,哆哆嗦嗦:‘她她她她肯定会报复的吧吧吧,你你真的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吗吗!!’
楚纤:‘不担心。’
系统:‘QAQ我觉得你在反向做任务,当然我不是怀疑你啦……’
楚纤:‘没事。’
在听见宿主计划那一刻,系统就想说了:‘你是个不要命的赌.徒。’
楚纤停顿两秒,笑:‘我都绑定系统了,还要什么命?’
系统:‘……呃。’
我觉得这话有道理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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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纤端来一杯热茶放在床边,静等床上人醒来。
全世界也没人有她大胆,于孟、陆两家盛世婚礼上绑走新娘,囚.禁在她的领地。
外界的乱套不乱套并不是她要操心的事,她要做的是思考新娘醒来如何交代。
其实不必交代,在这栋属于她的房子里,新娘子若不听话大可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逃不脱、甩不掉,唯有乖乖听话才能享有穿衣吃饭的权利,下床时间长短也可依她的心情随机变化。
总有凶残的时间逼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
双手托脸的小哑巴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人,像是想到了一些很美妙的事,她翘着唇角,黑眸熠熠生辉。
孟秋阳身上的婚纱没有脱掉,只是结婚对象从男人变成往日看不上的小助理。
房间适当摆了几件新婚物件,各有各的祝福,唯一缺少的是两人合照。
第23章
床上人醒了。
琥珀瞳眸在极段时间里恢复清明, 直勾勾盯着正对床的监控摄像头。
偌大一个卧室,亮了红灯的摄像头有五个以上,明晃晃出现在显眼处, 压根不掩饰,似乎笃定被监视者无法反抗。
环顾一周, 将房间布局记在心中,她轻轻偏过脸, 对上那双无辜纯粹的黑眸。
小哑巴头发较先前短了许多, 蓬松着微卷,清爽得很有朝气。
清瘦的手从米白毛衣袖口中伸出来,骨感白净, 虚虚搭在她手腕上, 没用多少力气,只带来点凉凉的触感。
版型宽松的大地色休闲裤搭配起来有种居家感, 衬得小哑巴更加安静乖巧。
见人醒了, 楚纤眨了两下眼睛收回手——不想一动作就被女人察觉, 五指迅速纠.缠上来,抓住那截细腕不放。
抬手已耗尽孟秋阳最后一点力气,徒劳地收紧, 却没能留下痕迹。
药效未过, 这也是楚纤不用绳索束缚孟秋阳的原因。
“……你敢走?”
嗓音干哑得要命,刺过来的眼有警告、有威胁, 像长时间没喝水的旅人望见水源那一刹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扑过去尝个酣畅淋漓。
楚纤垂眼,指尖轻轻一拨。
本就松松圈着的手坠到床面,不受控般轻颤几下, 终究没能再伸过去。
迄今为止的人生没有哪一天让她处境如此不快,孟秋阳几乎是咬牙说:“解、药。”
小哑巴胆大妄为, 竟敢只用下巴点点热茶的方向就当做答案。
孟秋阳:“。”
呼吸一滞。
这张脸比记忆中的更苍白、更消瘦,黑不透底的眼眸映着窗外要死不活的余晖,宁静得很璀璨。
水面上方氤氲雾气,昭示泡好不久,旁边抱成一团的狐兔摆件圆润可爱,软毛栩栩如生,红得鲜活,白得动人。
红狐的大尾巴紧紧圈住兔子身体,脑袋压着兔子耳朵,不让它有一丝逃脱可能。幸而兔子也是愿意的,短爪子笨拙揪住红狐腰间一点毛,生怕自己不小心掉出它怀中。
卧室床边放置这样的亲昵模型,房间主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再联想整座房间令她逃无可逃的监控,孟秋阳眼眸微暗,望向小哑巴的视线里多了点什么,语气竟平静下来:“喂、我。”
她理所当然地命令着。
——一向沉默、温和的小哑巴能做出‘抢婚’举措,怕心中早已嫉妒成狂。独.占她还能做什么呢?无非是一次次证明她是她的。
先前故意失踪也是同样的道理,小哑巴哪里肯离开她,分明是用尽手段逼她在意她。
若旁人敢这样对孟秋阳,毫无疑问,孟秋阳会在对方念头刚起就连人带窝一起端了,让他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若是小哑巴……
正因小哑巴无法言说又偏执忠诚的喜爱,孟秋阳反而更想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思及此,孟秋阳眼眸一转,滑向小哑巴半掩进袖口的手。
系统:‘诶?诶诶诶?她看你手干什么?’
目标不愧是剧情中数一数二的反派,冷静得这么快!不用言语触怒宿主这个‘绑匪’当然是很理智的决策啦,简直理智得可怕QAQ
楚纤:‘。’她没有解释,怕吓到系统这个孩子。
小哑巴抿了下嘴,转过身又要走。
身后软床传来微不可查的声响,楚纤脚步不停,手摸上了门把。
在即将走出房间范围时,听得‘咚’地一声。
系统:‘啊!看着就好疼!目标居然还能这么淡定!’
楚纤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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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楚纤端着食盘上楼,开门没有停顿。
虽然房间门锁了,目标短时间也恢复不了气力,但她仍让系统关注目标动向,有问题就警报。
白纱撕.裂了几块丢在地上,那人合眼坐靠在床头,一条腿垂落,脚尖轻轻踩在地毯里,一条腿搭在床边,薄纱盖不住脚踝淤青。
绾好的发彻底乱了,精致发夹随意甩在墙角,上方镶嵌的珍珠滚得到处都是。
系统:‘唉,这么贵的裙子说撕就撕呀,我跟万恶的有钱人拼了!’
楚纤:‘你不需要钱。’
系统:‘钱之于人类,好比积分之于系统~’
楚纤:‘懂。’
以孟秋阳的家境来说,金钱的确只是数字,一串用之不竭的天文数字。
她不会在意一件凝聚设计师心血的高档婚纱,不会在意裙摆上价值连城的宝石,不会在意这一地狼藉损失多少万。
就如同这杯冷了的解药她绝不会再喝一口似的,她在意自己心情即可,多大代价她都有底气全盘接收。
思忖间,床上人的手动了动,无意掀起一片白纱。
莹白脆弱的皮肤表面晕开深深浅浅许多红色,有的发紫发青,看起来十分可怖。
最要命的是大腿边有模糊指印,细长红软,暧昧又危险。
乍一看像谁对这具身体施.虐过,宛若纯白无瑕的画布肆意染上各种颜色,绘成暴.力美学下的低级浪漫。
谁能想到她是畏惧某个人离开、气恼自己无力之下的自我伤害?
撕碎的衣物、凌乱的长发、了无生气的女人。
不得不说孟秋阳实在太适合大荧幕。
平静温和的目光在女人身上扫了来回,楚纤绕过那些被人遗弃的珍宝,将食盘放在离床较远的木桌上。
“怎么,吃饭也有条件?”
食盘放稳,似笑非笑的慵懒女声响起,完全听不出半小时前的阴暗挣扎。
小哑巴明知她身体无力还放那么远,不是故意为难就是对她有所图谋——只会是后者。小哑巴没必要在手伤尚未痊愈时费尽心思做一顿丰盛又合她口味的餐饭用来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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