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个哈欠后又流了滴泪出来,晃眼一看才发现小夫郎竟然穿着那套粉衣粉鞋,不禁立马精神起来。
“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夏小曲打了壶水背上,听见这话转过身去乖乖地比划着:“我和喻郎君还有高娘子约好啦,我们要去给菩萨过生辰。”
“菩萨,哪个菩萨?”
“文殊菩萨。”
夏小曲比划完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开开心心地大跨步往外走,没想到却被身后的人给揪住了衣裳,吓得他连忙比划。
“快放手,扯皱了。”
程天石不情愿地松了手,埋怨着:“你现在和喻郎君他们是越来越好了,都快把我给忘了。”
夏小曲仔细辩了一会儿他话里的意思,瞧见男人满脸委屈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比划:“你是不是也想去呀?”
“我当然想去了,可你问过我吗,你们昨天就约好了,你都没同我说过一个字,今天我要是起晚了是不是都见不着你了?”
程天石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忍不住低下了头。
“饭菜都热在锅里的,你别难过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夏小曲比划完又拍了拍他的头安抚他,程天石乖顺得像只大狗一样任由他摸,声音沙哑地道:“媳妇儿,我也想去,你带上我吧。”
想起上次他和包山被嘲笑没断奶的事,夏小曲一瞬间红了脸,小心翼翼地比划:“你不怕别人说你没断奶吗?”
“我怕什么,这都是那群没媳妇儿的人瞎说的,他们眼红我们有媳妇儿,嫉妒我们呢。”
程天石说完不待小夫郎回应,扭头就往屋里跑,着急道:“媳妇儿你等着我,我换件衣裳就和你一起去。”
夏小曲只得坐在院子里等着,对面的高娘子已经收拾妥当了,隔着梯田招手高声道:“夏郎君,收拾好了没有啊,我们该走了。”
话音落下,夏小曲回头望了望屋里,却还不见程天石出来,他只得背着干粮和水壶噔噔的跑回去叫人。
“你快一点,他们催我了。”
夏小曲靠着门框比划,手势渐渐慢了下来,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的人。
“我……很奇怪吗?”
穿着同款粉衣的程天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红得像燃得正旺的碳。
“要不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一件。”
看傻眼的夏小曲见他真的要换,连忙伸手将人拽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饱满的胸膛看了好大一会儿,心道衣裳做小了一点。
“我还是去换一件吧,你这样看着我肯定是我的样子很奇怪。”
程天石说完又要走,夏小曲只得踮起脚尖干脆利落的亲在了他下巴处,比划着:“别换了,好看,就这样。”
“真的好看吗?”
程天石不是很相信,锁了门后跟在后面叽叽喳喳的反复询问,听得夏小曲都烦了,跺了跺脚后无奈地比划着:“好看,真的很好看,你不相信我吗?”
这句话让程天石一愣,接着立马表明自己的心意:“我信你的,我怎么可能不信你,我只是……”
“我只是不信我自己。”
他这会儿突然自卑起来,觉得自己不如小夫郎好看,还硬要和人家穿一样的衣裳凑一对,到时候出门肯定会丢了夫郎的脸。
想到这儿,程天石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自暴自弃的道:“算了算了,我不去了媳妇儿,你和他们去吧,早点回来就行。”
“你干嘛呀!”
夏小曲有些生气了,比划完后双手环抱在胸前,果然看见程天石惊慌失措地过来哄自己了。
“小曲儿你别生气啊,是我不好。”
程天石说完想伸手将小夫郎揽在怀里,结果却瞧见自己的手在粉衣和小夫郎白皙脸蛋的衬托下又黑了不少,当即便猛的收回手藏在身后,再不肯拿出来了。
“你觉得我嫌弃你穿粉衣是吗,那我当初为什么要做两件你知道吗?”
夏小曲被他收回手的动作刺痛了心,比划的时候眼里都含泪了,程天石自责不已,终于伸手摸了摸他漂亮的眼睛。
“小曲儿,我只是怕别人看见了笑话你嫁了一个丑八怪。”
“怎么会是丑八怪呢?”夏小曲擦去眼尾的泪,倔强地帮程天石把衣裳理整齐,然后比划,“你明明很好看,是我在南星村和抱月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一个。”
“可是我……”
程天石刚想说话,却看见小夫郎又比起了手势,他只得立马闭嘴,乖乖地等着夫郎说完。
“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呢,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如果真的事事在意别人的看法,那当初那么多人说你花钱娶了个哑巴做夫郎,说你是傻子,你也这样想是吗?”
“才不是!”程天石别过头去,红着脸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我,最爱……小哑巴。”
夏小曲喜极而泣,擦了擦眼睛后主动上前去勾住程天石黝黑的手,摸着那粗糙且硌人的掌心,他知道那都是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所留下的。
努力生活的天石大哥从来不是滑稽的小丑。
“我们一会儿走快些吧,赶早给菩萨过完生辰还能在寺庙附近转转。”
在村口等着的高娘子和喻郎君刚说完话,扭头便瞧见两个模糊的身影走了过来,等看清楚以后这才发现其中一个是如小桃子般可爱的夏小曲,另一个则是偷穿了夫郎衣裳的黑炭。
“这像那什么,我家包山总跟我说的那只偷穿袈裟的黑熊精。”
高娘子指着程天石哈哈一笑,正预备说今天程天石是偷穿粉衣的黑熊精,结果却看见夏小曲将食指放在嘴边偷偷朝自己比划了一下。
嘿,这小郎君真是护短,还不许说呢。
喻郎君最近又长胖了一些,像一个醒发过的大面团,看着更可爱了。
他也瞧见了夏小曲的动作,抬头便对程天石夸道:“以前没见天石兄弟这么穿过,看顺眼了还挺不错的。”
这一句是实打实的真心话,喻郎君往日里瞧见的穿粉衣的男人大多都在镇里,那些个公子哥和读书人生得同女子或者哥儿一样好看,穿粉衣很是合适。
程天石虽然黑,但他胜在目若悬珠,一道剑眉中和了眼睛的柔情,再加上满脸的正气和无畏,穿上粉衣倒还真不算难看。
夏小曲听了喻郎君的话,转头朝身后的男人比划着:“看吧,我就说好看你还不信。”
程天石被哄得有些飘飘然,低头对小夫郎道:“那我们一会儿四处逛逛吧,好不好?”
“好好好,去哪里逛都可以,现在赶紧出发行不?”
高娘子假意心急地催促着,看见程天石后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他道:“包山还好没看见你穿这个,他要是看见了指不定怎么损你呢。”
话音落下,程天石的脸又黑了好几分,低沉着嗓音回:“我怕他损?我一拳揍得他说不出话来。”
“行了行了,不提他了,就他那张脸再揍一拳还能看呐,你多少给我留点盼头吧。”
高娘子摆摆手招呼着往前走,中途竟突然间收起玩笑的心思,对着程天石一本正经地道:“说真的天石,你穿这身一开始看是挺奇怪的,但是多看几眼就好看了,不骗你。”
程天石知道她是瞧出了自己浑身的不自在,所以特意那样说安慰自己,便嬉笑着回:“那倒是,我家小曲儿也说了,我比较耐看,越看越好看。”
夏小曲轻轻拧了他的胳膊一下,转头温温柔柔的笑着,一只手拉着他,另一只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对着高娘子勾了两下。
“谢谢。”
“哎呀,谢什么啊,以后让你家天石打我家包山的时候别往脸上打就行。”
高娘子捧着脸说话,倒把自己给逗笑了。
今天文殊院的香火格外旺盛,几人将准备好的贡品一一摆放整齐,敬了香烛供了灯,和院里的小师傅一起扫了地,整理了经书,还打理了花草。
听大师傅们讲佛法,明明在耳朵里打转的时候还觉得晦涩难懂,可一旦闭上眼睛细细聆听之后,竟觉得通体神清气闲,好像连骨头都被凉爽的山泉水给冲洗了一遍。
都说文殊菩萨主智慧,夏小曲看见有不少人祈求菩萨赐予他们智慧,保佑他们学业有成,早日登科。
他以前还听人说起过,说哑巴之所以是哑巴,是因为生来不够聪明,所以被老天爷关了一窍。
村里人闲暇时爱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也不辩真假,只信誓旦旦的说窍门不通那就是断了慧根,以后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夏小曲不太懂这些,但他想菩萨总能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便摸摸自己的头顶,仰望着文殊菩萨的宝像,默默道:菩萨,请你赐我一点点智慧。
只要一点点,刚好够他能开口说话就行。
默默许完愿以后夏小曲又想起今日来这儿的目的,赶紧转身跑回去抱着门框对文殊菩萨无声地道:菩萨,今天不求智慧了,今天来给你过生辰,我下次再来。
程天石见小夫郎跑来跑去的,好奇地问:“怎么了这是?”
夏小曲不愿意说,抿紧了唇线摇摇头,随后拉着他要去吃素斋饭。
一碗素斋下了五脏庙,夏小曲擦擦嘴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暗道今天真开心。
高娘子特别想去周围转一转,她方才看见有个小摊子在卖开过光的珠串,硬是拉着夏小曲和喻郎君过去凑热闹。
“我家的东西保平安最灵了,开过光的,戴在身上菩萨能随时随地保佑你,保管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
小摊贩一张嘴巴能说会道得很,忽悠得大家纷纷掏钱去买他的东西,程天石见那摊子上还有平安锁,立马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夫郎空空荡荡的脖子。
“小曲儿,我们请个平安锁回去吧?”
夏小曲摇摇头示意不要,伸手比划着,最后将手按在心口。
“菩萨,在心里。”
一旁的喻郎君仔细挑选着,还叫上高娘子和夏小曲帮他一起看看。
“我家小惢最近夜里总哭闹个不停,正好买个回去试试。”
高娘子帮忙选了一对婴儿镯,夏小曲选了一对辟邪针,最后喻郎君要了那对婴儿镯。
买完东西后几人准备再逛一逛就回家,可这会儿路上的人正多着呢,走不了几步路便被卡住了。
夏小曲挑了个角落站着休息,顺便找程天石要水喝,身后有个老人正在艰难地推着板车,上面堆满了新鲜的菜。
“让一让,请让一让。”
第27章
老人是个驼背的郎君,看起来还不到夏小曲的腰那么高。
夫夫俩帮他把板车推出了那段拥挤的人潮,寻了一个稍微开阔的角落放下。
“谢谢你们了啊。”
夏小曲擦了把汗,转身才发现那郎君的背驼得很厉害。
这个样子,站得比较近的时候就算抬起头他也只能看见对方的腿,根本没办法瞧见脸。
“不谢,老人家。”
夏小曲比划完又想起来人家根本看不见,便扯了扯程天石的袖子,让他帮忙转述。
老郎君很淳朴也很热情,从板车上挑了两大把新鲜的香椿,想要递给这两个好心的年轻人。
程天石护着夏小曲往后退了两步,道:“老人家,我们不要,你留着卖吧。”
“哎呀,卖不了几个钱,你们帮了我,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们的,这香椿是我儿媳妇儿一早起来去打的,可新鲜了,你们拿去吃吧。”
老郎君步履艰难,夏小曲和程天石见状也不敢再退了,怕他摔跤。
“爹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说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远处一个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娘子拎着一袋东西跑了过来,扶住老郎君以后止不住地埋怨:“我就去买个馒头的功夫你就不见了,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我这不是想着赶紧占个好位置吗,你看今天人那么多,我们来得又晚,再耽误下去只怕卖不完菜了。”
老郎君说完搀着那娘子的手颤巍巍地走到板车边上坐着,放下香椿指了指方才站过的位置。
“秤玉啊,刚才是这两个好心的年轻人帮我把车推过来的,我想给他们两把香椿吃,他们也不要,你去好好谢谢人家。”
话音落,娘子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夏小曲,总觉得有些面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来,便对着程天石笑了笑,道:“多谢你们夫夫二人帮我爹爹推车,他年纪大了还总是出来卖菜,我天天都担心得不行,还好遇见了你们。”
“诶对了,我姓贺,叫称玉,住在谷子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呢?”
程天石点头,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我叫程天石,他是我的夫郎,叫夏小曲。”
“什么?”
夏小曲三个字刚一落下,那老郎君便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刺激瞬间站起身来,慌乱地左右瞎转胡乱摸索,口中不停地喊着:“小曲,是小曲吗,在哪里,你在哪里?”
贺娘子没见自己爹爹如此着急过,忙上前去搀扶,将他带到夏小曲面前,轻声道:“爹爹,这个就是了。”
夏小曲有些害怕,脚步缩了缩,半边身子藏在了程天石身后。
老郎君盯着那双小巧的粉鞋望了好久,不敢相信的问:“是小曲吗,真的是小曲吗?”
程天石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只能站过去将小夫郎遮了个严严实实,回:“是,我夫郎是叫夏小曲,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怎么不认识啊?”老郎君说话时有些哽咽,似乎还掉了眼泪,道,“我姓曲……”
“姓曲?”程天石重复了一遍,颇有些意外,转身同夏小曲道,“好有缘分,和爹爹一个姓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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