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一身冷汗都吓出来了,心脏几乎是要跳出了胸膛。
她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真的有一个深坑。
等到冷静下来,细细倾听,就能听到密密麻麻的虫子攀爬声和噬咬声。
因为虫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种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不说,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后面跟来的大长老见白栀跌倒在地,慢慢踱步过来把她扶起,眼里都弥漫着和蔼的笑意。
他手一扬,灵力漫天铺开,瞬间把这个地方都照亮。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地方,但是所见之处全部都挖了深坑。
深坑的边缘挨着洞穴的岩壁,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岩壁爬满了苔藓,看起来这里是潮湿又阴暗,是毒虫非常适宜的良好生长环境。
但有个十分奇怪的点,就是正对着她的深坑对面,开出了一朵鲜艳的小花。
但是其实这里开出花也不足为奇,毕竟湿度有那么大,而且土质也比较好,万一有人进来的时候随身携带着种子,那这里一定就会开出相应的植物。
大长老拍了拍白栀的肩,扶着她往回走。
“我就说吧,这里是药宗饲养的毒虫深坑,每三月来换一次。三月后若是还有虫能在这个深坑当中活下来,那毒性便是最强。”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吗?
白栀被大长老扶着往回走。
“你呀,就是从小就喜欢想太多。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事情这么复杂?有时候马虎一点,可能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大长老扶着她的手很温暖。
在她还小,每次被父亲惩罚跪祠堂不允许吃饭的时候,都是大长老替她求的情。
有时候还会悄悄溜到祠堂来给她送她喜欢吃的东西。
在她心里,其实父亲和大长老都是陪着她走过很多路的大长辈。
他们就这样继续走着。
“大长老,我能再回去看一下吗?”白栀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大长老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你还要回去看吗?当然可以。”
于是他们又从原路折返回去。
不一会儿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深坑前。
白栀正在这个深坑浅看了许久许久。
大长老也不着急,就在旁边等着她。
在他们前往药宗的这段时间,温颂川对她说过。
有些幻境和阵法是在人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先入为主的。
让你看起来就觉得它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但是任何幻境和阵法都有它自己的生存法门。
只要找得到它的阵眼或者是生门,那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阵眼,生门。
那一定就是这个幻境当中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东西。
白栀看了一圈又一圈。
目光锁定了她之前觉得有一些突兀的那朵小花。
手上运转起灵力,一道风似的就把那朵鲜花给打掉。
这个深坑散发出不同寻常的白光,白栀眯了眯眼,用手挡在眼前。
白光过后,她再把灵力铺开的时候,看清了眼前这一幕。
药宗宗主,就是她的父亲,躺在血泊之中,身上都是打的过程中损伤的痕迹。
药宗宗主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一般。
她父亲的背后,是一整排的实木书柜。
白栀感觉从心脏窜起来一股刺痛,接着全身都开始迟缓和麻木。
接着她开始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
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来到药宗宗主的身边。
她父亲的腹部被掏了一个大洞,身下绝大多数的血都是从这里流去的。
她伸出手,但是在即将碰到冰冷身体的时候又一下缩了回去。
眼皮开始发烫,视线也开始模糊。
眨一下眼就落下两颗巨大的泪珠:“父亲……”
“您怎么会这样?”她犹豫踌躇了好一会,颤抖着把药宗宗主冰冷的尸体搂在自己怀里,“我出去之时,您还好好的……”
话还没说完,一股巨大的撕裂疼痛就从她的腹部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怔愣了一下。
低头一看。
一只布满鳞片的尖锐利爪贯穿了她的腹部。
接着巨大的剧痛弥漫开来,她甚至连痛呼都做不到,身体表面的温度急剧流失,接着就是全身脱力。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头望。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还是想自己再验证一下。
果然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熟悉面孔。
大长老垂着眸子,看着她的眼眸里满是垂怜:“我与你说过,有时候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人就是要糊涂一点才好,太过于聪明,就是早夭的命。”
白栀想对大长老说什么,但是一张嘴,全是往上涌的鲜血。
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
接着她缓慢闭上双眼,倒在了药宗宗主的身上。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本不欲害你,谁知道你非要一探究竟。”
大长老看着白栀,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他来到白栀身边,那只变异的爪子伸进她的腹部里搅动。
血肉搅动的声音听得人牙酸,但他面不改色地从白栀的腹部取出一颗小珠子。
这是白栀的灵丹。
因为白栀还没死多久,这灵丹还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和淡淡的温热。
他顺着甬道走到了门旁。
此时的法器已经冷却的差不多了。
他拿出白栀的灵丹,往门上一放,门缓缓打开。
“主教,我回来了。”
第20章
沉重的青铜门缓缓打开,大长老仿佛觉得这样的打开速度太慢,直接上手推。
黑色的雾气攀爬着大门,大门被用力挤压,地上被挂出深深的沟壑,发出尖锐的“吱呀”声。
甫一出来,便看见外面正在打得天昏地暗。
幽暗的天空呈两种颜色,一半蓝绿一半淡红,其中隐隐闪过数道刺眼的灵力。
此时正在天空之中漂浮着的宋庭和温颂川简直是被这个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给烦透了。
他们的左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
贯穿药宗数里。
不少异兽源源不断的从里面涌出来,还都是变异种,这看起来像是半变异的异兽,还保留着原来样子的同时,添加了一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实力虽然没有之前的那几个变异得特别明显的变异种强劲,可是也特别难缠。
不仅防御力变强了,攻击力提升了。
最主要的是它们完全被万极殿所操控。
他们纵使再强大,也受不住这样一波又一波的车轮战。
一根巨粗的藤蔓朝温颂川的面门甩过来,他闪身一躲,接着甩出须弥,缠住那根藤蔓,然后用力绞断。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他忍不住直喘粗气。
他们从下午一直打到了晚上,现在的灵力只剩下四分之一,再用两次宿火陨千生就会力竭。
而且。
他回过头望了一下背靠背的宋庭。
宋庭也用力挥出盏月剑,只不过剑气比刚战斗时逊色了好几分,光芒都没那么亮了。
只怕他也支撑不住了。
现在他和宋庭是万万不能分开的。
但凡他离开宋庭,自身的灵力将会恢复到原来的情况。
但是他现在已经透支了那么多的灵力,那他和宋庭分开之后,剩下的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马上灵力枯竭而亡。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边打边逃。
但是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那种可以穿地而行的变异种找出来。
温颂川咬咬牙,手臂已经挥动了太多次鞭子,现在已经又酸又痛,几乎是抬不起来了。
但是异兽已经袭到面门,他不得不拿起须弥,心念一动,竹节鞭立马切换成一把钢枪,枪尖散发着猎猎寒光。
“噗呲”一声,刺进异兽的身体里。
温热的血迹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抹了一把,转动起钢枪挥退成群结队涌上来的异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不是说你进来时已经向外面报信了吗?”
宋庭此时也是强撑着一口气:“我的确已经向外面报信了。”
所以为什么没有援兵,这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温颂川想骂他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抿了抿嘴,还是吞咽下去了。
主教站在其中一只异兽的背上,高高在上地盯着他们。
蔑视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疑惑。
怎么打了这么久,他们还是没有分开过?
这不应该啊。
纵使他们在恩爱,但也不应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还黏糊在一块吧。
若是排除他们脑子有问题,这一个可能后,那就是他们一直在一起绝对是有其他原因。
既然如此,那把他们分开,不就知道了?
主教抬起干枯的手,给异兽们下了第二个指令。
代替杀掉眼前两个人的指令。
就是分开他们。
杀掉他们的可能性不是特别大了,那倒不如换一个可以实现的性价比更高一点的。
异兽们的瞳孔一瞬间暗淡了下来,但又重新亮起。
这次它们的攻击就不是照着杀掉他们而去。
而是要想办法分开他们。
温颂川和宋庭几乎是马上感觉到了这种变化。
因为一群异兽没有再主动攻击他们,而是开始撞向他们背部连接的地方。
这就更难防守了。
这需要让他们不停的变换位置才能够不分开。
温颂川顾着看旁边,一时不察,一只异兽直直撞上他的胸膛。
他捂着胸口闷哼一声,感觉胸口上的气血都在往喉咙上涌。
血迹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打湿了他原本就破烂不堪的道袍。
他第一时间扯起自己胸前的袍子,往下看了看:“啧,怎么又有点脏了?”
看见温颂川还在那里担心他的旧袍子,宋庭忍不住出声:“你那袍子都洗的泛白又卷边,还有什么好心疼的,回去我给你买百件不止。”
温颂川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件是不一样的。”
宋庭瘪嘴,一边用盏月剑挥开旁边的异兽,一边道:“有什么不一样?之前我就看到了,你这袍子分明是多少年前的款式了?你是一直闭关从未出来过吗?居然连现下时新的样式都不知道。”
胸口暗暗发疼,温颂川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忽然有一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
他迟早要被宋庭气死。
“小心!!”
宋庭突然一把扯过他抱在怀里,让人直往下坠。
温颂川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四五只异兽一起朝他们之前站的地方撞去。
但是因为他们往下坠,那些异兽就自己撞一个满头。
蓝绿色的灵力在他们身下织成了一张厚厚的网,把下坠的两人兜在里面。
宋庭还垫在温颂川身下,承受着最重的下坠力气。
“嘶,可真疼啊!”宋庭装作受了重伤的模样,故意叫唤。
宋庭的怀抱挺厚实,虽然已经奔波这么多天了,但他真的有好好在用避尘术,身上还是那股淡淡的梅花香,带着一股冬天的凛冽。
听到这句话,温颂川一下子撑起来,看着他:“你……没事吧?”
他是真没想到宋庭会拉着他一起下来。
这又是变相地救了他。
他感觉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宋庭了。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至连上一世,宋庭如何对他的记都不甚清楚了。
只有上一世最后那一刻,他现在还能回忆得起。
但是仇恨的情绪也不再如开始那般强烈了。
真是奇怪。
他甚至不能把这一世的宋庭和上一世的宋庭想成是同一个人。
因为在他的意识里,这两个人仿佛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宋庭看见温颂川紧张的神情,赶紧拍拍自己的衣袍站了起来:“就只有一点痛,其实没什么大事。”
第一次看见温颂川露出愧疚的表情,这让他演得都有一丝负罪感了。
温颂川点点头:“没事就好。”
接着转身背对着宋庭应敌。
宋庭摸了摸鼻子,咳了几声,拿着盏月甩向面前的异兽。
在青铜门暗室内,白栀的尸体已经凉了下来。
她的尸体都已经开始变成青白色,嘴唇也是乌紫的。
她身下那个大洞已经没有再流出血迹,伤口边缘都已经干涸了。
她就这样静静趴在药宗宗主的身上。
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它扑闪着翅膀,在空中转了几圈,才找到了方向,努力的朝白栀的尸体飞了过来。
它先是停在白栀的眉心上,小小的触脚在她的眉心上爬了几圈,接着又扑闪着翅膀,转到了药宗宗主的身上。
又降落到药宗宗主的眉心上,画出一道流光钻了进去。
接着药宗宗主的身上就亮起了淡淡的白色光芒。
一个白到几乎透明的人形从他的身上凝练出来。
这个人跟死去的药宗宗主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
他看着在他身上死去的女儿,眼神慈爱中又透着心疼。
他抬起手掌,在她的头上抚摸,但是他的手实在是太透明了,几乎是落不到实处:“阿栀……不是叫你不要回来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父亲可能不能再陪着你了。”
“但是现在我还可以再帮你一件事,但估计也是最后一件了。”
“阿栀,你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若是你觉得药宗对于你来说是一个阴影,那你就随便去哪儿。我只希望你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阿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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