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半晌,他还是无奈解释了一句:“戚阳州是我大伯的儿子,我不方便动他,但可以杀鸡儆猴。”
姜启笑了下,隔着手机好似也看见了他笑嘻嘻的脸,他天真无邪地发问:“那你想怎么做?”
戚容冷冷地一勾唇,无声笑了:
“这不是还有他推出去当替死鬼的两个人吗?”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戚容盯着手机屏幕思索了会,重新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过两三秒,电话便被接通,戚容开了免提,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他向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下来。
很快,男人热情奉承的嗓音透过扩音清晰地落进房间:“诶,二爷!今日怎么想起小的了……”
戚容眯了下眼,不紧不慢地开口,“听说,你跟祁阳那个赌鬼父亲有点渊源?”
……
一周后,U市上层圈内出了两个让人震动不已的消息。
祁家破产了。
据说是祁阳父亲玩大了,欠下一屁股债,被催债的人逼着签下了还款合同,将公司抵押了出去,但一个不大不小的服装公司压根没法偿还他欠下的天文数字,没多久,公司便宣告破产,所有财产尽数拍卖变卖,祁阳父亲受不了刺激,被不知哪来的人强行关进了精神病院,祁阳彻底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穷光蛋,众叛亲离。
而薛定远则因多次强/奸未成年被人检举,证据链完整,人证物证具在,已被刑事拘留,等待开庭量刑。
无风不起浪,这两人最近惹到了什么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
一时之间,有关戚家二爷的威名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幼时被U市第一豪门收养,从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摇身一变,成了戚家二少,自此风光数十载,依仗着背后的戚家嚣张跋扈,无人敢惹。
戚家在金融地产行业是说一不二的巨头,自上世纪便扎根U市,实力财力雄厚,即使只是一个并无血缘关系的养子,也不是外人能够随意招惹的。
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敢蓄意挑衅,圈内人见了,反而还会给面子的称一声“二爷”。
而此时的会展中心,戚容赴了慈善晚会的邀约,置身于觥筹交错间,冷着脸谢绝了周围人的攀谈。
他实在惹眼,哪怕只是站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
黑发随性搭在眉前的青年单薄劲瘦,剪裁得体的高定西服裹住他纤细到有些孱弱的身躯,只透过开了两粒扣子的衬衫,可窥见那如直线般伶仃的漂亮锁骨,他只随意站着,眉眼间姝色昳丽逼人,脸上神情却淡漠疏离,眼皮也恹恹地耷着。
往日这种宴会他本不必代表戚家出席,也没兴趣参与,可如今不一样了。
今日这场宴会,是剧情的转折点——也是他与主角攻的初遇。
按照常理,正常人在知道自己未来会落得那样凄惨下场,都会想方设法避开剧情,可戚容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偏要迎着剧情而上。
狗屁命数,他不相信。
反派又如何。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借此身份将这个故事搅动得越发精彩不好吗?
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戚容随手放下酒杯,病白脸颊已染上一丝薄红,他偏头,视线在场内逡巡,最终落向那个孤身一人侧对他的青年。
他问过侍应生,那人名叫魏弋,在U市没什么背景,貌似只是个学生。
毫不吝啬地给了小费打发走了侍应生后,戚容便一直在观察对方。
魏弋……
那个在小说中造成他一切不幸的源头。
魏弋端着酒杯转了个方向,侧身落入了戚容眼中,与他身上西装革履不同的是,那是一张眉眼英气却青涩懵懂的脸,刻意梳起的黑发在会场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红,侧脸线条显露出了他优越的混血基因,眉弓高耸,薄唇像是无所适从般紧紧抿着。
拍卖结束后是酒会,他孤身一人站立许久,身量挺拔,肩背宽阔,凭借优越的外型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可众人都仅限于观望,并不轻易上前搭话。
今日的主角是商界新起的一年轻新贵,在场大部分的人的焦点都聚焦在会场另一端。
渐渐地,也就无人在意角落里这名不见经传的青涩新人。
似乎是实在待不下去,青年放下酒杯,就要转身离开,戚容见状,终于迈步向前。
他穿过会场,目标明确地走向那个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高大青年。
无视了一路的搭话,戚容顺手从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中交换了一杯酒。
一步两步……距离渐近,胸腔中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鼓噪起来。
扑通、扑通——
戚容已被酒意浸润得有几分微醺,他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太好,应该立即打电话让司机接他离开。
可是,总要见一面啊。
未来他会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人。
想着想着,戚容便笑开了。
那张昳丽又英气的面容上霎时颓靡如花开,酒意并不清冽地侵上他的脖颈和耳朵,眉眼傲慢被软化,戚容就这样睁着一双潋滟的凤眼,脚步踉跄着,不经意地撞上了侧身站着的青年。
手腕一歪,酒液倾倒而出。
感受相触的肌肉瞬间绷紧,戚容眯起眼,下意识就要倒退两步,可手臂被人扶住,他顺着力道扑进那人怀中。
酒液蜿蜒而下,胸口一凉,戚容这才意识到酒洒了。
两人身上洇湿一片,而对面那人却像毫无所觉,只死死盯着他。
萦绕在脸上的视线灼热得让人无法忽视,戚容呼出一口气,终于抬起脸。
青年很高,比他高大半个头,需要仰视才能看清他的脸。
会场灯光刺目,眯眼打量了几秒,戚容满意地笑了,眼角弯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他抬手搭住青年臂弯,借力直起身。
戚容笑意莹莹,眉眼矜傲又慵懒,漂亮得不可思议,无视了青年的愣怔恍惚,他毫无诚意地丢出一句:
“不好意思,喝醉了。”
第2章
盛夏的孤儿院日头璀璨,院中老树繁盛,年幼的魏弋摆脱了父母,独自一人溜到树下乘凉。
只是走到树荫下他才发现,原来这里已经有人了。
一个小孩正坐在树下看书。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靠近,小孩抬起眼朝他看来,星星点点的光斑自小孩眼角眉梢掠过,他起初没什么表情,黑到纯粹的眼睛静静看了他一会,缓缓笑了。
在那漂亮的笑容下,年幼的魏弋呆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一身洗到发白的纯白T恤和短裤,露出的四肢白皙又瘦弱,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坐在老树下,整个人水洗一般的清透发亮。
在片刻的愣神间,他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只知道傻傻地看着对方。
很快,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呼唤,魏弋慌张回头,一阵脚步声渐远。
等他再看向树下,那里早已没了人,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飞快跑走的瘦小身影。
小孩一头柔软黑发在夏风中迎风飞起,空气好像也闪着光,将他每一根发丝都染上了灿烂的金色。
精灵就这样从他眼前溜走了。
那是他们的初遇。
……
思绪回笼,察觉到那只手从自己臂弯上稍稍退开,魏弋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五指收拢,紧紧拉住了身前的青年。
太像了,这双眉眼。
如果真的是对方……他还有好多话想问。
不能再让他从眼前离开。
视线下移,魏弋看的更清楚了,掩在开了扣衬衫下的直线锁骨,被酒液沾湿衬衫而洇出的小片雪白胸膛也尽收眼底。
那一小块皮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魏弋喉结克制地滚了滚,刚要移开视线,那蛊惑人的白便被藏蓝的西装外套挡住了。
戚容毫不客气地推开他的胸膛后退了两步,勾着笑歪了歪头,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先生,你这是在性骚扰吗?”
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后,魏弋立刻摆手解释,嗓音急迫,连麦色面皮也隐隐泛了红:“不、不是的,抱歉,我不是故意,因意外毁坏的衣服我会原价赔偿……”
听到他说起赔偿,戚容不以为意地偏了下头,他看起来是缺这点钱的人吗?
不过,也算达到他的目的了。
他很快又转回头,直视着眼前丝毫不懂得如何收敛自己视线的傻小子,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几根如玉石般的修长手指微微勾了勾。
“好啊,加一个联系方式。”
魏弋视线从他递到眼前那只看起来脆弱易折又漂亮至极的手缓缓上移,落在了青年艳丽又英气的面容上,晃神了几息,才猛然回过神,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连直视他都不敢,慌忙递向戚容。
眼见着对方利落地接过他的手机,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而后很快又将手机扔了回来。
这一次,魏弋却没关注那手机,而是抬起眼紧盯着眼前的青年,像是生怕他一不留神再次消失在眼前。
“先生……”
魏弋下意识想说些什么来挽留,可却突然意识到他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这才赶紧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通话页面是一个新建联系人,备注栏只有一个戚字。
“戚先生……你现在是要离开会场了吗?”
电话进来了,戚容垂头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大哥的电话,他没管,转而将手机放入裤兜中。
听到身后飘来的紧张询问,他只侧过身看了一眼。
魏弋正握着手机,不输于大荧幕明星的俊脸上却露出了有些傻里傻气的忐忑,一身西装革履压不住他身量上的压迫,可此时,那迫人的压迫悉数在他面前敛藏,温顺得让人有种任人欺负的错觉。
像只渴望主人垂怜的大狗狗。
戚容眯了眯眼,懒懒地啊了一声。
很可惜,他现在真的要走了。
思及此,戚容便摆了摆手,转身想绕过人群离开会场。
可刚迈出一步,他便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两步,眼前泛着块状黑斑,晕眩不受控制地侵袭而上,将要栽倒之际,一只手臂横空而来,扶住了他的腰身。
站稳后,那手臂便飞快的抽回了,一秒不敢多留。
戚容缓过神后偏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畏手畏脚又羞又窘的高大男生,像在看一个傻子。
毕竟是初见,为了在这傻大个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戚容还是勉为其难对他道了一声谢,说完,他便再也没看身后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向会场大门。
路上,戚容给司机打了个电话,等他走到大门,司机已经到了,见他走近,司机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外套披在了戚容肩头,低眉顺眼地解释:
“这是裴总交代的,他怕您喝完酒吹风着凉,醒酒汤也已备好了。”
对这一切戚容不置可否,只应了一声知道了。
秋日的夜晚不算凉,只是喝过酒的身子发着虚热,凉风一吹,他喉咙发痒地咳了几声。
大哥向来妥帖周到,就是总喜欢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看待。
手肘支在车窗上,戚容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出神,霓虹的光一寸寸掠过眼底,叫嚣着这座现代都市的繁荣。
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那造物主是谁呢?
这世上或许真的有某种神明,超越自然的力量,祂们生杀予夺,一切不过是他们指间逗趣的小玩意。
自己也是一样。
穷尽一生的悲惨,不过是为了那一个成全别人的可笑的结局。
戚容笑了,唇边弧度清浅,眼底却阴冷至极,抵在下颌的五指无声收紧。
不,他才不会是失败者。
这场游戏,该换一种玩法了。
沉默半路,戚容才像终于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拢了外套领口,随意地问了一句:“大哥在家吗?”
司机小心向后视镜瞥了一眼,“没有,裴总在临市处理一些事情,说明天回来。”
听完,戚容便不再问了。
路灯晃得他眼花,他轻抬手抚了下唇瓣,打了个哈欠,颇为困倦地向后靠了靠,陷在真皮座椅中昏昏欲睡。
渐渐地,掠过眼皮的规律路灯开始减少,窗外从密集的高楼大厦转入了开阔街道,纯黑的宾利车速平稳,驶上高架,开往市郊。
走过一段山道,前方渐渐出现了铁门影影绰绰的灯光。
离得近了,气派的西式铁门缓缓开启,宾利减速驶进偌大庄园,又向前行了一段路,沿着喷泉池绕了一圈,最终停在别墅正门前。
后座车门被人拉开,戚容被人轻柔喊醒了,他拧了拧眉,睁开眼向外看,这才意识到已经到家了。
司机并未催促,安静地维持着打开车门的动作,揉了揉山根,戚容终于踏出车门,将肩上的外套取下,挂在臂弯间走上台阶。
大门已被闻讯赶来的管家打开,戚容迈步进玄关换下鞋子,只含糊地喊了一声:“秦叔。”
秦叔是戚家的老人,已在戚家待了二十年,不论身份,戚家小辈按照情分都要称一声叔。
只是戚容今天头疼得厉害,也没精力去和秦叔寒暄,将外套交给秦叔,便抬腿想要往厨房走。
只是刚出玄关,他便察觉到客厅还有一人。
脚步顿住,戚容偏头向楼梯处瞥去一眼。
那里正站着一个瘦高的少年,单肩挎着书包,一身校服还未换下,就匿在客厅照不进的阴影下直勾勾盯着他。
宛如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鬼魅。
戚容被那过于直白的注视看得不舒服,当即眉头一拧,骂人的话将要脱口而出,可少年赶在他出声之前,已经率先开口:
“……哥。”
戚容冷哼一声,被人打断的不悦翻涌,他放下揉捏眉心的手,昳丽五官彻底暴露在明亮灯光下,出口的语气恶狠狠地:“滚远点,臭小子。”
他本就难受,偏生这小野种要来撞他枪口上。
可他的狠话并没让少年离开,对方甚至不进反退,本欲上楼的动作一转,一步步朝客厅走来。
戚容蹙眉,眼见那小子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距离他一个沙发的距离,垂下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看向他。
少年咬了下唇,阴柔俊秀的五官显出了一种可怜无辜的神态,语调也低了下来:“哥,我刚下晚自习,你是不是又出去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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