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戚裴请了假,不算无故旷工,他走的心安理得,先去花店取了他预定的一束花,将包装简约的花束放在副驾上,戚容开车去了机场。
姜启今日回国,提前几天就给他发了信息要他接机,戚容自然没忘。
今日是周末,怕出行不便,戚容赶到机场时提前了一小时。
走进机场大厅,戚容抬头看了眼机场大屏,确认了航班到达时间,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四面八方若有似无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戚容的身影,他对这种出现在公众场合便吸引视线的属性已经习以为常,垂下眼玩手机。
时不时有人试图坐过来搭讪,但都被戚容没什么表情拒绝了。
渐渐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大多变了意味。
因为他身旁的纯白小雏菊,想当然地便代入了他是在等待自己的恋人。
在机场广播再一次响起时,戚容从手机间抬起头,周围接机的人渐渐开始往出站口走。
从M国洛杉矶飞往U市的客机落地了。
戚容没急着走上前,就站在人群外围等着,花束被他好好地拿在手中,牛皮纸包装纸靠在他的臂弯间,与衣料摩擦出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
很快,出站口的人多了起来,人流来来往往,只有戚容站在原地没动。
戚容没看表,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就这么看着登机口的方向,并没有被其他事分散注意力。
他大概把为数不多的耐心都用在了等待这件事上,尽管他讨厌等待这件事。
还好,姜启并没让他等太久。
出站的人流渐渐稀少,一个高大的男人在这时走了出来。
一身黑色长款风衣,黑色圆领T恤加牛仔裤,一张过分俊秀的脸上没有戴任何装饰,耀眼得鹤立鸡群。
他脚步顿了下,视线在接机口前的那些人脸上一一掠过,而后准确地落向了站在人群外围抱着花的青年。
一瞬间,姜启冷淡的表情便笑开了。
他脸小肤色白,五官天生就精致得有些漂亮,却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因为眉眼间的冷漠与无害矛盾地糅合在一起,居高临下看人时,无端地带上些压迫。
可他一笑,俊秀五官便显露出了一股孩子气,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
他拉起行李箱,步伐有些急切地朝戚容走了过去。
还未走进,含笑的嗓音便飘到了戚容耳边——
“阿容,你这是在向我告白吗?”
第42章
戚容尚未反应过来,手中还未递过去的花便被人拿走了。
姜启放开行李箱,双手捧着那束花,凑近鼻端无比认真地嗅了下,而后抬起脸,在纯白花束下笑得像个孩子。
“我很喜欢……”
他本就有一把与他长相不符的低音,刻意压低了嗓音说话,后面几个字含糊在微微滚动的磁性中,戚容并未听清。
他正想问个清楚,眼前突然覆下阴影。
姜启将他抱住了。
微微张开的双臂无所适从地僵在那里,戚容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落在了身前人的腰上,轻轻拍了几下。
算是回应了他久别重逢的拥抱。
印象中,认识这么久,两人真正分开的时间也没超过两个月,以前就算假期去度假,姜启也会想法设法粘着他。
这是第一次,戚容真正感受到两人长大了。
他一直都明白,谁都不可能随意许诺永远的陪伴。
就这样抱了一会,戚容开始感觉到不自在,过往的人频繁地看向两人,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次落在两人身上的眼神变了意味。
毕竟在公共场合两个大男人这样抱在一起的确少见。
可姜启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拿着花的那只手松松揽着他,另一只手箍住他的腰,像个大型犬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鼻息间的吐息热烘烘地蹭着他。
姜启比他高半个头,戚容脖子都仰酸了,终于忍无可忍地用手肘抵开他,趁着姜启推开一步,又就着手肘捣了下他的胸口。
“唔……”
他没收着力,姜启被他捣得一声闷哼,撇了嘴角委屈巴巴地盯着他,“下手好重,阿容好狠心,我才刚回来。”
于是戚容又笑了,这次力道小了些,手肘蹭了下他的胸口,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的做派。
只一下,他的那只手臂就被姜启捉住了。
抬起眼,姜启眼神不知何时变得幽深下来,紧紧地定住了他,再开口时嗓音不自觉低了下来,还含了鞋不易察觉的期许:“为什么会挑小雏菊?”
戚容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坦然道:“我不了解这些,是店员选的,这锅我可不背。”
他没骗姜启,他的确不懂花,也不了解各种花的花语之类的,他始终认为所谓的花语都是人赋予他们的含义,并不是其本身的含义。
他想送给姜启便送了,与那些裹挟世俗的含义无关。
手指碰了下小雏菊的幼嫩花瓣,戚容收回手,抬起眼去看面前的青年,眉梢轻挑,随意揭过这个话题。
“走不走?”
姜启垂眼敛下所有情绪,把那束刚被戚容碰过的花换到了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拿远了些,像是生怕他碰坏娇嫩的花瓣。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挂上极具欺骗性的笑,温声应下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戚容率先转身,姜启几步跟上他,和他并肩走。
“送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的姜启愣了下,他拦住戚容,偏了下头不可置信道:“我以为,你会给我准备什么……活动。”
戚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类似接风洗尘宴?”
姜启再度变得委屈巴巴:“没有吗?”
戚容定定看了几秒,摇头的动作迟缓着,卖够了关子才松口:“当然有,不过你要先跟去见我大哥,吃完饭再去老四的场子。”
提到戚裴,姜启的眼神一下变得微妙,他不动声色地舔了下唇角,嗓音意味不明:“我以为你大哥并不喜欢我。”
戚容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并不知道,“我告诉他你今天回国,他提出来的。”
姜启并没有说错,戚裴的确不喜欢他,在戚裴那种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看来,姜启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代表。
戚裴甚至在私下里不止一次地暗示过他,不要再跟姜启混在一起,只是戚容并未当回事。
他也是个纨绔,只不过大哥忘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了电梯,地下停车场有凉风吹来,戚容紧了紧风衣外套,听到身后姜启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那阿容今晚可要罩着我。”
戚容笑笑,对姜启的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已经习以为常。
坐进了大G后,戚容边启动车子边闲聊般开口:“你不会偷溜回来的吧?行李这么少。”
他本是随口一说,可姜启却笑着应了:“是啊,我提前回来了,我大哥他们还要在那边待两天。”
戚容并没有太震惊,事实证明姜启能安安生生在M国待了近两个月才是一件稀奇事。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说不完的话,姜启又是个话痨,从机场去餐厅的这一路上车厢内就没静下来过,停好车,两人一起乘电梯上了17层。
餐厅是提前预定的,两人到时,戚裴已经在座位上翻看菜单,姜启抬手打了个招呼,戚裴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吝啬地收回视线,冷淡地一颔首,并不想多说的模样。
让人很难相信他是主动提出请客吃饭的那一个人。
两人落座,今晚的姜启如他所说,乖巧内敛得不行,连点单的事都交给了戚容,戚容问什么都说好。
两人本就坐得近,姜启还偏要不知分寸地伸出一条手臂搭在戚容椅背上,以一个近乎环抱的姿势和他凑在一起说话。
坐在对面的戚裴注意到两人的举止,眉心微拧,抬起眼扫了一眼又一眼。
他合理怀疑,姜启是故意的。
只是没等他出声提醒,姜启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对上他的视线就是一笑,表现得就像个挑不出错的小辈。
戚裴额角青筋跳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顿饭吃得暗流涌动,两个人各怀心思,只有戚容安静进食,吃得心无旁骛。
吃到一半,侍应生过来添酒。
戚裴还未开口,戚容面前的酒杯被姜启率先拿开,笑得一脸灿烂的青年冲那年轻的侍应生眨了眨眼,姿态轻佻又风流,“不用了,他喝不了。”
戚容拧眉,探出手想将自己的酒杯拿回来,却被姜启得寸进尺地握住了指尖。
两人僵持不下,戚容偏过头,想让侍应生再拿一只新酒杯,余光瞥向餐厅另一侧,却猛地顿住了。
隔了几个桌位的靠窗位置上,坐了一男一女。
女人一头金发,看不清面容,戚容的视线落在她对面的青年身上,看他与那年轻女人笑着交谈,姿态放松又闲适,举手投足间,再不见面对他时的拘谨无措。
戚容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似有所觉那般,魏弋在交谈中朝他的方向投去一眼,两人目光在虚空中交汇。
仓促转头,戚容无心再争辩杯子的事,他抽回自己的手,垂眼起身:
“我去一趟卫生间。”
转身走过走廊,几道视线一齐落在身上,戚容没理会,目不斜视地走向了侍应生指的方向。
卫生间里静悄悄地,板鞋在地板带走一点摩擦声响,戚容走到洗手台前站定,慢条斯理地洗了个手,甩了甩水,而后抽回手纸一点点擦指尖的水。
擦到一半,厚重的门被人推开了。
有人脚步略显慌乱地走了进来,又突兀地顿在门口。
戚容抽空瞥去一眼,看到了傻愣愣站在门后看着他的魏弋。
四目相对,戚容很快收回了视线,可魏弋却还在看着他。
“……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吃饭。”
半晌,魏弋终于冒出这么一句。
不咸不淡的一句废话,落在寂静的卫生间里没什么回响。
戚容垂下眼,专注地擦着手上的水珠,半湿的纸巾最后从指尖掠过,戚容抬起手,将五指举到灯下观察,并不看他。
“所以,追到这里来,你想说什么?”
他自认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而魏弋显然也是一副无措的姿态,或许走到这里来,只是魏弋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个下意识举动。
说不上是视而不见,还是主动追到他面前更让自己感到不爽,戚容形容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看着魏弋那副茫然无措的大狗模样,戚容就没来由地有些烦。
他都还没问他对面那个女人是谁。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爱答不理,魏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看了眼他的表情后,继续道:“我大姐来华国工作,顺便来看看我,餐厅是她的助理订的,我事先并不知情。”
这句话是解释了,既澄清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解释了那个那个女人的身份。
戚容心中的小火苗悄然熄灭,但没多久又气昂昂地窜高了一些:
“我都还没问,你解释什么?”
魏弋委屈地抿紧嘴巴,静默了会还是没忍住道:“感觉你又在不开心……”
戚容哼了一声,把手中的纸团扔进垃圾桶,否认道:“我没有不开心。”
他才不在意魏弋跟谁吃饭,是魏弋此地无银三百两非要解释。
谈话结束,戚容径直走向门口,在与魏弋擦肩而过时,魏弋偏头,嗓音莫名认真:
“我会好好考虑……在此之前,我们还能见面吗?”
戚容脚步一顿,手搭上微凉的门把手,没动。
魏弋没转身,视线抬高,落在眼前暖亮的顶灯上,静默片刻,又继续道:“那些你没告诉我的,我都会听你慢慢说,我可以接受你的好或者不好,我不会离开。”
“戚容,没人是完美的。”
你不用再竖起满身尖刺防备所有试图靠近你的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海边那次不欢而散。
卫生间里很安静,这些话明明很轻,可随着走廊外一点模模糊糊的声响落进戚容耳中,却又变得很重,沉重得重重压在他心尖上。
他落在门把上的五指紧了紧,无措地抿住唇瓣。
“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
魏弋的声音抵了下去,尾音低低哑哑地,在过分的寂静下,像贴在人耳边说出来,戚容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无端地想起了联谊会那晚。
若说戚容人生中有什么最受不了的事,看不得人哭算一个,现在多了一个——就是魏弋用异常认真的语气对他说话。
让人连拒绝都需要慎重考虑。
每当以往沉溺在这种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中,戚容又会很快清醒,想起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只是今日,戚容突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不会离开……
多么蛊惑人心的承诺。
真相在此时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起码魏弋现在这些话都是在对他说,只对他一个人。
微凉的金属门把被手心的温度捂热,戚容摩挲了两下手指,刚要说些什么。
卫生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很沉闷地两声,隔着厚重的门板,门外是他无比熟悉的一个人——
“阿容,你在里面吗?”
第43章
喉结滚了滚,戚容压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他垂眼看了眼腕表,发现已经出来了15分钟,难怪姜启会找到这里。
暂时还不能让姜启看到魏弋也在,上次两人因为魏弋的那通电话还未有个定论,后来再联系,彼此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此事。
他不想在姜启今日回国的这个时间点重新提起这个让人不愉快的话题。
思及此,戚容转身,推着还不明所以的魏弋往里走。
魏弋抬起眼看了眼卫生间的门,想说什么:“等等……”
但刚开口,就被戚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推进了最近的一间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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