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朔无措地抿紧唇瓣,抬起的一双狗狗眼闪着光,着急地对他解释:“突然就这样了,我没拦住他……”
一看他那副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纪薇无奈摆了摆手,二话不说地从戚容手中把酒瓶夺走,招呼着严朔将人扶起来,往包厢外走。
帮着严朔搀扶戚容走出包厢,纪薇偏头看着闭着眼呼吸粗重的青年,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她静静地看了一会,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叮嘱让严朔把人安全送到家。
严朔本想直接把人抱起来,可又顾及着戚容清醒后大发雷霆,还是搀扶着他一步步走出了会所。
坐进后座后,严朔向代驾报了戚容别墅的地址,戚容歪在后座上,没一会又直起身,寻着身侧的支撑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靠在了严朔身上,然后安静地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一路,戚容像是睡了过去,不吵不闹地靠在严朔肩头,严朔一动不敢动地维持着姿势,终于车子在别墅外停稳,他先一步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失去支撑的青年不受控制地向一侧歪倒,严朔回身,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了他的脸。
在原地顿了几秒,严朔屏住呼吸,几乎怕自己的呼吸惊扰了熟睡的人,可几秒后,戚容缓缓睁眼,扇动的睫毛在他掌心扫了两下,痒得他手指发痒。
严朔不敢动,直到戚容自己直起身,懵懵懂懂地看了一眼窗外,自己下了车。
“到家了啊……”
他走得跌跌撞撞,严朔跟在他身后伸出双手,准备随时扶住他。
用指纹开了锁,戚容自顾自地进了门,随意地甩开了鞋子,连拖鞋没穿,穿着袜子走进客厅。
身后的严朔带上门,换了鞋后拿着拖鞋跟上戚容,看他在沙发上坐下,严朔把拖鞋放在他脚边,蹲在地上仰头看他,面上带上了些显而易见无奈,嗓音也低了下来,像是哄小孩:“不穿鞋是会着凉的。”
戚容坐在沙发上,垂下眼呆呆看了他一会,突然露出一个笑。
他整个人被酒精腌透了,从骨子里透出的慵懒劲让他举手投足间都带上些蛊人的意味,热意烧的他浑身泛起薄红,就像一只挂在枝头的爆满果实,散发着诱人的成熟香气。
几乎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采撷,将他掰开了揉碎了地吞吃入腹。
严朔心跳得很快,陷在戚容前所未有的温柔甜蜜中无法自拔。
下一秒,他就被两只手抓住了衬衫领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起身。
再反应过来时,肩上被一只手按住,戚容揪着他的衣领,跨坐在了他身上。
沾染着醉意的嗓音含糊,还带了股意味不明的嗔怪:“你怎么来看我了……”
严朔彻底怔住,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耳朵也一点点红透了,他想抬起手,却又不敢碰到身上青年,嗓音都被燥热烧得哑了下来,低得微不可闻:“我一直在……”
可他只听到了青年轻地像呢喃的一声:“骗子。”
紧接着,唇上一痛,戚容狠狠咬了下来。
第99章
嘴唇被牙齿发泄般嘶哑着,严朔却呆呆地失去了反应。
戚容整个人攀着他,揪住他的衬衫衣领的手用力到微微发颤,他垂下头,急切又用力地啃咬着他的嘴唇,像是借此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直到嘴里尝到了一点血腥味,严朔才迟缓的动了动,他蹙起眉,抬手抚上戚容的背,想让戚容先放开他。
可察觉到他的推拒,戚容直接揽住了他的脖颈,手臂环在他肩头,一边喘息一边继续咬他。
于是,严朔就不敢再乱动,僵硬着身体任由他又亲又咬地在他身上作乱。
可渐渐地,他呼吸也乱了,置于身侧的手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紧握成拳,他忍得心跳鼓噪,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鼓起。
现在的戚容无疑是情绪不稳定的,可他同时又是无与伦比的迷人,脆弱与美丽两种毫不违和的因素糅合在他身上,足以迷惑任何一个男人。
更何况,是一个本来就对他有所企图的男人。
严朔下颌绷紧,紧抿的唇缝终于松懈了一个小口,身上的青年就在这时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像只小猫尝到味道很好的猫条,很快又再度凑近,舔了一下又一下。
就在严朔几乎要克制不住地回吻时,青年终于向后退开一点,自上而下的睁着一双眼,迷蒙地歪头看着他。
严朔被他看得心中一紧,有些羞窘涌了上来,他狼狈地抬起手,想检查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看着他在自己脸上摸索了一通,戚容才呆呆伸出一根手指,很轻地点在了他的下唇上,“这里,流血了……”
严朔一怔,意识到这是被某人咬出来,脸色又隐隐飘红,没等他组织好语言询问眼前的状况,戚容又再次靠近了点,他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眼睛盯着他唇上的伤口,视线很专注。
两人近得近乎额头相抵,严朔不敢动,看着近在咫尺一双纤长睫毛迟缓地眨了眨,然后青年嗓音又软又低地向他道歉:“抱歉,咬疼你了。”
这语气实在太像撒娇,严朔心脏得快要跳出胸膛,咽了咽喉咙,才克制着嗓音出声:“没关系,我不疼……戚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东西坠地的清脆声响,严朔被吸引了注意力,猛地转头去看。
他与站在隔断柜后的年轻佣人对上了视线。
严朔还没来得及反应,年轻佣人便被吓了一跳,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开了。
只是走之前,好似还动作慌乱地往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客厅里重新安静,严朔再转向了身上的青年,却发现他已经靠在他肩头,安静地像是睡着了。
严朔怕吵醒他,思索着要如何把人抱上楼,又原地等了几秒,刚下定决心要将人抱上楼,可手刚碰到青年的腿弯,青年肩膀一颤,又悠悠转醒。
严朔心中一松,忙放开手保持距离:“我看你睡着了,想抱你上楼休息……”
可他话没说完,便顿在了原地。
戚容睁着一双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和他对视着,虽然还朦胧混沌,可那些浮于表面的情绪已经尽数褪去了,此时清凌凌的,冷得令人心悸。
严朔还未反应过来,戚容已经缓缓推开他站起了身。
脚刚沾地他便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可他还是缓慢而坚定地远离了沙发上的严朔。
严朔不明所以,伸出的手顿在半空,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戚容稳住了身形,扶着额头,勉强清醒地对他说:“抱歉,我喝多了……刚才发生的事,忘了吧。”
在那样熟悉至极的姿势中,他看着那双同样亮晶晶的眼睛,在客厅的光影中恍惚了一下,明明是一双丝毫不相像的眉眼,可在这一刻,两个人重合在了一起,他头脑一热,凭借着本能凑了上去。
亲吻是本能,撕咬也成了本能。
他无可救药地爱着魏弋,也无法控制地痛恨他。
几次三番,因为一个男人做出失控举动,戚容想嘶吼想叫嚣,他讨厌这样脆弱的自己,也无法逃避自己的内心,他好像分裂出了两个灵魂,一半理性一半感性地不断撕扯,而他就悬在半空,冷眼旁观两半灵魂争执不休。
可如今,理性压过了该死的感性,在这件事上,他真的做错了。
他不该喝多酒,更不该在今晚因为心软和不忍把严朔带去酒局。
明明先要推开严朔的人是自己,可如今和他不清不楚地亲吻在一起的人也是自己,戚容拧紧眉心,额头痛得他眼前发黑,他陷在自我唾弃中无法自拔。
直到手臂被人握住,戚容抬起眼,发现严朔已经来到了他身前,他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里面藏着足够轻视世界的勇气,闪闪发亮地照耀着他。
可这一次,他真的不想再靠近那样的太阳,太阳太耀眼,注定不属于他一个人。
而他会在那样毫无保留的阳光炙烤下化为灰烬。
戚容缓慢地推开了严朔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看着他。
一句话,他说得很慢,可一字一句:“严朔,我并不喜欢你,刚才那样对你是我喝醉了酒,无心之失。”
严朔定定看了他几秒,缓慢地重复了一遍:“无心之失?”
在某些方面,戚容并不否认自己与戚家一脉相承的薄情冷血,因为毫无感情,所以拒绝时也能面不改色。
他直直地迎着严朔的视线,点了点头,肯定他的话:“这件事,对我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影响。”
虽然这样的处理方式会让人很难接受,可最快切断念想的只有受伤。
他先前对严朔总有很多纵容,走到今天这一步,两人之间的问题已经避无可避。
他从未将严朔当作谁的替身,也不能回应他期望的感情,两人继续相处不过是徒增烦恼。
说出这些话后,戚容才发现,原来也没有那么难,是他被魏弋影响得太深,可如今才发现,这才是原本的他。
冷心冷情,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才该是他。
说完最后一句话,戚容便越过站在原地的严朔走向了楼梯,走出了几步,身后有声音响起:
“戚容,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多希望你能再坏一点,哪怕骗骗我也好,我心甘情愿被你骗的。”
话音顿住,戚容的脚步也顿在了原地。
紧接着,严朔的嗓音又响起,这次多了些低哑的自嘲:“可你连骗我都不愿。”
青年的嗓音低沉又沙哑,里面藏了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听起来快哭了,戚容在这一刻才想起严朔也是无忧无虑被宠爱长大的小少爷,大概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拒绝过他。
可戚容只犹豫了一秒,下一秒,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快要走到房间时,他听到了楼下的关门声。
严朔走了。
戚容闭了闭眼,抬手拧开了房间门,这样正好,严朔应该不会再来找他,至于和严家公司的合作,还可以想其他办法挽回……
戚容很快就再没有精力去思考,他走到床边,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眼皮也重重地阖上。
宿醉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他头疼得起不来,就着佣人送来的温水,吞了几粒止痛药,他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
他中间醒了一次,房间内的窗帘开了一道缝隙,有日光洒进来,照得他身上的杯子暖融融地,戚容偏了偏头,眯眼适应着光线。
他就像久居阴暗潮湿角落的蛇类,生活的地方乍然被阳光踏足,无措地需要去适应。
搭在枕边的手也暖暖地,被阳光晒得指尖微动,他后知后觉地反应了会,终于意识到有人在他睡着时来了这里。
支撑着坐起了身,戚容靠在床头发了会呆,探手捞过不知何时被放在床头的手机。
手机拿在手里,他又像注意到了什么,偏头重新去看。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放凉的白开水。
阳光,手机,温水。
戚容收回视线,揉了揉又开始隐隐作痛的额头,他垂下眼按亮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打消了他所有的胡思乱想。
拉开窗帘这个习惯是魏弋的,他总喜欢在房间内充满阳光时喊他起床,他说想让他一睁眼就看到阳光。
手机也是因为他总是丢三落四,魏弋总会给他找好放在床头。
温水也是魏弋总会提前备好的,就放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戚容静默了片刻,突然向后仰起头笑了声,他大概是因为昨晚严朔的事受到了刺激,不过是一些不会有任何关联的小事。
整理好情绪,戚容集中思绪浏览手机上的信息,给纪薇报了平安后,他开始一一处理工作消息。
他这些没在公司,可公司内部流言蜚语早已传遍,大部分人事不关己准备看好戏,真心希望他留下来的人实在太少,李肖倒是真心实意地跑来给他送消息,明里暗里打探他心里有没有底。
戚容早有预料,他毕竟进入公司不久,还未培养起自己的嫡系势力,自然与那几个在集团内部打拼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伙不能相提比论。
可尽管如此,也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浪推前浪。
关于如何在公司例会上驳回对于他的指控撤职,戚容心里有了点想法,科技方便的东西现在还不是露面的最佳时机,他要从戚氏目前最迫切的方向作为切入口。
要立竿见影地让公司里那些老家伙无话可说,同时也要适当地示弱,表明自己构不成威胁。
前者戚容起初还没有思路,但后者他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
重新回到公司后,他让徐原组了几次局,特意提到了周殊晏的名字。
徐原也没让他失望,成功说服了周殊晏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来与民同乐,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周殊晏都只是一个人坐着,端着一杯酒,从开始喝到结束。
不合群也不过分突出,这是周殊晏面对社交抗拒的表现。
戚容隔着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围拢的人群,看着那个独自喝酒的身影,心想他可真是把周家那套清高虚伪学了个十成十。
借着仰头喝酒的间隙,戚容微微眯起了双眼,直勾勾地越过人群看向角落,目光毫不遮掩,周围有人察觉出不对,压低的议论声四起。
戚容要的就是他们的造势,他轻轻一笑,端着手中喝了一半的酒杯走过去,停在青年面前。
“周公子。”
面对周殊晏,圈子里的人多是称呼一声周二少,或是周少,毕竟周殊晏虽是现如今周家唯一合法的继承人,可周家内部不合的传闻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对于他的敏感身份,圈子里大多人当作谈资一笑而过。
没人真的把他当回事。
可戚容的称呼和其他人都不同,他的一句“周公子”,听在人耳朵里就莫名带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讽和调侃。
周殊晏果然因为这三个字回了头,两人四目相对,那双沉静冷冽的双眸依旧无波无澜,可面色却隐隐沉了下来。
戚容伸出那只捏着酒杯的手,手腕在空中晃了晃,杯中冰块清脆碰撞,瞬间盖过了包间内所有的声响。
而他微微歪了下头,逆光下显得晦暗的双眸聚了点零星的光斑,笑得慵懒又没力气,对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说道:“只是想和你喝一杯。”
说着,他又向前递了递那只手,摆出一副碰杯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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