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维斯此前也许遭遇过某种典型事件，使得他对他人的共情能力被磨灭了。
比如他曾经生活的环境比较糟糕——如果他周围所有人都时刻处于不安和暴力的状态，那么艾尔维斯也很有可能因此封闭自己的共情能力，这种状态常见于战争时期的普通人。
又或者，艾尔维斯曾经在可怕的遭遇中并未获得周围人的帮助，这导致他对整个世界过分防备——他只愿意和帮助自己的人产生一定的联结，至于陌生人……艾尔维斯只会对对方产生防备和敌意。
所以究竟是哪种原因？
杰森不可避免地愤怒起来。
如果让他知道以前究竟是谁伤害过艾尔维斯，他一定让对方付出代价。
“这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没有任何值得害怕的地方。”艾尔维斯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似乎感觉到他爸爸的说法前后矛盾，明明以前爸爸绝不会问他这种愚蠢的问题，“虽然她经历过人体实验，生前惨遭迫害……但她已经死了。”
“你生气吗？”杰森问道，“你想为她报仇吗？”
艾尔维斯脸上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有某种情绪在他过分理智的眼神后涌动，然而最终却被重新压抑在平静的海面之下。
几秒钟之后，艾尔维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让凶手死得比她更惨。”
杰森刚想张嘴继续说什么，却被达米安打断了。
“如果你闲的没事干，建议你现在马上带着这具尸体去GCDP报案，我和艾尔维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达米安说道，“去救活着的人远比惦记一个死去的人重要得多。如果你想继续讨论哲学问题和心理学问题，请去和心理咨询师或者蝙蝠侠好好聊聊，他们会在温馨的小房间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再给你提供一杯热咖啡好安抚你受伤的心灵，说不定还会给你一个甜蜜的拥抱。可惜我和艾尔维斯不提供这种服务。”
艾尔维斯没有说话。
但他却感觉头脑更加混乱了。
比利·B开头这个名字再度浮现在艾尔维斯脑海中，他抬起头，突然发现杰森的脸看上去越来越陌生。
达米安打断艾尔维斯的思考，少年十分冷静地继续分析道：“水下有台机器，是专门用来制造芭比娃娃的注塑机，我注意到这台机器的生产日期是去年。”
艾尔维斯的注意力立刻被达米安转移：“也就是说这个玩具加工厂表面看上去被废弃了，实际上依旧有人购买了新的机器在这里加工洋娃娃……不，他加工的也许不是洋娃娃。”
达米安和艾尔维斯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在那具尸体上，他们都看得出来尸体表面有很多被人为改造的痕迹。除了头顶上那些被植入的高温丝头发之外，她的手肘部位关节似乎全部都被替换掉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些是PVC材质的手肘关节，它们通常被用来制作医学教学使用的器材……偶尔也会被用来制作关节娃娃。
刚刚他们在检查尸体的时候，还发现了尸体表面有部分被植入了医用硅胶，使得这两具尸体看上去更像洋娃娃了。
“我不懂他的目的是什么。”艾尔维斯审视着那具尸体，认真检查是否还有遗漏的线索，“将人改造成玩偶？这有什么意义吗？”
“我们不需要理解罪犯的想法。”达米安说道，“我们只需要把对方抓回来就可以了。机器的型号我已经拍下来，等会儿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查查买家，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凶手。”
“这件事交给我。”杰森站起来，“你们两个给我老实回去睡觉。”
然而两个孩子一同无视了杰森的要求。
艾尔维斯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杰森，他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疑惑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冷漠。
“我拒绝。”他说道，“我和达米安会找到凯瑟琳，不如你先回去睡觉吧，红头罩。”
第36章
红头罩站在河边,气得捏着拳头喘着粗气把脚边的石头全都踢进了河里。
石头旋转着飞出去，水面上开出两三朵水花，看得杰森更生气了。
毕竟他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
罗伊·哈珀站在他身边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孩子嘛,这个年纪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小艾尔比我小时候可乖多了——至少他没想着带小女朋友离家出走。别想太多，杰森，这不是你的错。”罗伊像个经验丰富的老母亲,努力劝解处于儿子被拐跑的愤怒中的红头罩。
“你说的对，这一切都是恶魔崽子和老蝙蝠的错。”红头罩咬牙切齿，开始胡乱迁怒，“是他们两个合起伙来把我儿子拐跑了！等着吧，我要去把蝙蝠侠的屁股埋进猫砂里，脑袋扣上伊丽莎白圈！”
罗伊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吓得打了个哆嗦。
作为从头到尾目睹了哥谭河边父子决裂之夜的路人甲，罗伊对着杰森欲言又止。
本来期待和小猫猫共度愉快时光的比扎罗欲哭无泪，正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罗伊和杰森，结果把杰森看得更生气了。
罗伊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人是人,猫奴是猫奴。杰森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没办法讲道理。
事实上,刚刚的场景看起来明明更像是杰森的儿子艾尔维斯拐带了蝙蝠侠的儿子达米安。
10分钟前,杰森眼里可可爱爱乖巧听话的小猫儿子当着他的面扔了颗烟雾弹,把杰森呛得捂着嘴巴直咳嗽。
然后,艾尔维斯就拉着达米安当着法外者三名成员的面溜之大吉,还顺手撬走了罗伊开过来的摩托车。
虽说按照他们几个的速度也能追得上去,但杰森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去追儿子回来打屁股，而是站在原地抱怨达米安拐走了艾尔维斯。
罗伊知道红头罩其实只是死鸭子嘴硬,他们都看得出来艾尔维斯只不过是想甩开他的老父亲，独自行动而已。
“……算了。”不知怎么回事爱上了猫爸爸这个身份的杰森叹了口气，“如果艾尔维斯的脑子能恢复正常，那也不错。”
免得傻孩子一天到晚一会儿把自己当成猫，一会儿又坚决认为自己是个游走在法律之外的小红头罩。
等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再说吧，反正他早就给艾尔维斯身上装了定位。
看着杰森一脸悲愤打开手机查看定位的罗伊：……
你就说吧。
谁还分得清你和蝙蝠侠。
……
另一边，拉着达米安离开河边的艾尔维斯正坐在机车后座，扯着达米安的衣角懊恼地纠结又沉默。
骑走罗伊机车的当然是达米安，年仅12岁的小朋友蹬着小短腿倔强地把车开出了一股杀气腾腾的架势。
马达声在哥谭的街道上轰鸣。
艾尔维斯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心里的郁闷和矛盾感正在成吨增长。
系统其实早就告诉过他，杰森并不是他爸爸，可他始终不肯相信。
今天他头一次和杰森一起行动，却发现杰森和他记忆中的爸爸差别实在太大了。
系统诡异地保持沉默。
以往总是对艾尔维斯的爸爸这个话题过分敏感的系统此刻一言不发。
艾尔维斯心想，如果刚刚在他身边的是他印象中的父亲，那么对方绝不会开口问他是否害怕。
他那位始终无法被他想起来的爸爸只会要他好好分析尸体的状况，有机会的话就解剖一番，好获取更多的信息。
顺便还会恐吓他下一具尸体肯定就是凯瑟琳的，因为倒霉的事总是成群结队出现，猫咪最好接受现实做最坏的打算，不要怀抱不切实际的期望。
其实更矛盾的地方在于，他爸爸一开始应该就不会同意他追查凯瑟琳的踪迹。
他爸爸只会说，如果凯瑟琳死了，就算她倒霉，命中该有一劫。
找到凶手，赶紧杀得了事就好，重要的是监管那群胡作非为的‘超级英雄’，不要让他们闹出更大的乱子。
艾尔维斯现在确实想杀了凶手，但他刚刚也听懂了杰森的潜台词——杰森不允许他私自动手，甚至不希望他独自去找寻凶手。
这可不太对劲。
艾尔维斯在一时冲动下选择逃离，但现在他又有些后悔。
因为虽然杰森有很大可能并不是他爸爸，是他一开始就找错了人，但是杰森一直对他很好。红头罩是个过于合格的父亲，合格到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甚至让他感觉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境。
艾尔维斯想起在韦恩庄园当猫的日子。
那段时间杰森每天都会抱着他散步，给他梳毛，带他去晒太阳，还会每天亲手给他做超好吃的猫饭，为此不惜每天都和达米安吵架，哪怕杰森已经很累了……在他印象里以前可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温馨且平静的时光。
绝大多数时刻，他都过得心惊胆战。
因为身为‘超级英雄’的重点关注对象，他总会陷入危机中，完全无法预料敌人会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更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冒出来。
墙壁里、天花板上、下水道里，到处都可能冒出会变身、拥有超级速度、能变形的敌人。那些奇形怪状的敌人都十分迫切地想要杀死他们。
有人能够变成他们最亲近的人，甚至获取他们的记忆，用他们同伴的脸和身份做出伤害他们的事。
艾尔维斯记得她姐姐就被替代过，有个拥有变形能力的超能力者成功变成了他姐姐的样子，混入纠察队中。那个敌人就连说话习惯和神情动作都和他姐姐一模一样，他们所有人都被成功过骗过了。
就是这一次差点导致他们全军覆没。
稀奇古怪的超能力太多了，让人防不胜防。艾尔维斯记起自己多次在深夜里被迫转移，免得暴露行踪。到后来他甚至没办法进行深度睡眠，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拿起藏在枕头下的枪变成一个合格的战士。
达米安骑着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
他突然说道：“我们去生产玩具注塑机的加工厂看看吧，我查到哥谭只有这一家加工厂会生产刚刚我们看见的型号。”
艾尔维斯甩开脑海中纷繁的念头，用力地点点头。
随后又想起来达米安看不见他的动作，于是他大声说道：“好！我感觉我们正在接近真相！凯瑟琳一定还在等着我们！”
达米安将车速提到最高，呼呼风声几乎吹散了艾尔维斯心中的疑惑和烦恼。
他想，达米安简直是全世界最棒的朋友。
以及，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找到凯瑟琳，确定对方的安全后，他会去好好和杰森谈一谈。
……
不过，艾尔维斯和达米安谁都想不到，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只能狼狈地躲在一间破旧厂房的角落里，一脚一个洋娃娃。
工厂里的洋娃娃四处乱飞，像一群奇形怪状的苍蝇。这群苍蝇每一只都带着高速旋转的飞刀和电锯，让艾尔维斯和达米安以为自己误闯《小丑回魂》和《电锯惊魂》拍摄现场。
两个小时前，他们找到了那家专门制作玩具注塑机的大型加工厂。
在艾尔维斯高超的溜门撬锁小技巧和达米安能黑进北美防空联合司令部的黑客技术加持下，他们两个顺利找到了一年前那一个玩具注塑机的订单。
然而，那份订单上的收件人令艾尔维斯和达米安一起狠狠皱起眉头。
因为订单上显示的收货人居然就是凯瑟琳·格雷夫斯。
他们注意到，上面属于收件人的签名是凯瑟琳·斯科特·格雷夫斯……凯瑟琳的中间名居然是斯科特吗？
艾尔维斯和达米安当即察觉到不对劲。
恐怕那个破产的斯科特玩具工厂和凯瑟琳之间有他们尚未发现的隐秘联系。
巧合的是，他们在玩具注塑机加工厂的近期订单中找到了另一份相同型号的订单。
收货人的名字叫约翰·斯科特。
斯科特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了，这让艾尔维斯和达米安不约而同联想到当初斯科特玩具公司破产，老板跳楼自杀之后他那个杳无音讯的儿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斯科特公司老板的儿子就叫约翰·斯科特。
那么凯瑟琳·斯科特·格雷夫斯和约翰·斯科特之间又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达米安和艾尔维斯当即决定顺着新订单上的地址找过去。
这宗交易刚好就发生在他们炸毁了那个地下实验室之后，恐怕就是因为达米安和艾尔维斯，隐藏在幕后的家伙才不得不订购了第2台玩具注塑机。
订单地址居然是哥谭最大的玩具卖场。更巧合的是，这个玩具卖场就是韦恩集团名下的。
达米安忍不住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为倒霉的蝙蝠侠，还是为他自己的遗产继承权。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没有任何一个玩具卖场会在午夜还继续营业。现在，这个空荡荡的玩具卖场一片黑暗，就像一个张开大嘴的怪兽，等待达米安和艾尔维斯自投罗网。
玩具卖场上上下下总共有10层，每一层都充满童话般的梦幻气氛，这里是全哥谭的小孩子最向往的地点之一。
就连艾尔维斯作为小猫猫流浪的时候，都忍不住会扒着面向街道的橱窗，对着里面那只一比一还原的毛茸茸金渐层小猫猫大流口水。
仿真的金渐层小猫猫依旧待在橱窗里，蓝色的塑料瞳孔呆板无神。
和另一双蓝色眼睛的主人形成鲜明对比。
“艾尔维斯，我亲爱的宝贝，快出来吧！”
女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卖场中响起，伴随着小皮鞋踩在地上有节奏的哒哒声，无形的紧张感笼罩了整个卖场。
艾尔维斯和达米安蜷缩在桌子下，紧张地盯着外面。
“让我把你做成玩偶好吗？我保证我会很温柔的。你知道吗，在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想让你成为我的收藏品，可是你居然跑掉了！”
“这简直不可饶恕！”
第37章
达米安在黑暗中对着艾尔维斯打了个手势。
艾尔维斯的瞳孔已经缩成一条竖线,在黑夜里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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