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沐筠今日是请许虞芮出来帮她选选自己订婚时候的一些小饰品什么的,那些贵重的很的都叫专人去制作了,可她还想来商场挑挑,看看有什么合眼缘的。
这让许虞芮也不禁感叹,这女人的心啊真是变得快,明明前些天都还要死要活的,如今却换了个人喜欢,还这么快要订婚。不过想想自己,不也是这样么。即便意识到了这点,许虞芮还是要打趣她。
“我表姐她,也就是秦玖,最近没来找你?”
“好好的提她干嘛?”
闻言,周沐筠满脸的莫名其妙,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应了一句:“你告诉她,如果是要感谢我为她挡子弹,就不必来了,我也不记得这回事,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帮她,请她不要用这件事来烦我了。”
感受到周沐筠那股子嫌弃劲儿,许虞芮实在是不忍失笑。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从前是一边追着一边,如今又完全反过来。
那两人不理她吧,顾晨柯倒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又要在她们讨论的时候总凑近了看看,久而久之,闹得那些导购以为她才是买单的主儿,一个劲儿地献殷勤。许虞芮对这件事倒乐得接受,转头就把账单全交给了顾晨柯,那人倒也不怨,反倒是乐呵呵,呆里呆气的。
周沐筠看着这形似训狗的一幕,实在是无法直视,偏生俩主角都乐着呢,她也不好打断。
三人就这样逛吧逛吧,时间也就悄悄过去了,顾晨柯丝毫没有感觉,还是许虞芮叩起手指敲了她一下,提醒她正事还没办,才匆匆告别周沐筠,来了顾宅。
不同于第一次的见面,由于这段时间的相处,顾家父母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虽然两人最近看起来还是在方方面面体现出不对劲,夫妻俩都没有着手去背后调查什么,也许也是将顾晨柯的话放进了心里去,不再插手这种感情的事,所以这顿饭吃得分外和谐,直到就餐完毕了,萧兰若才稍微问了一嘴订婚时间的事。
许虞芮原本还是想找借口往后延的,却没想到顾晨柯就那样紧巴巴地盯着她,她最受不了这人这样看着自己,嘴一瓢,就说了另一句话。
“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许虞芮也不知道自己是脑抽了还是怎么,后来也浑浑噩噩被带上了楼,还和顾晨柯同一间房休息。
那人就像是得到了她气消了的讯号一样,死活黏着她,赶也赶不走,嘴里念念叨叨的,仔细一听都快讲到真正成婚后的度蜜月计划了。
好不容易许虞芮才将她的美好幻梦叫停,皱着眉脱下手套,又捏了捏眉心,可这时候,一对柔荑又攀附上来,同时,一道心疼的目光随之而至。
“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第52章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许虞芮蓦然一愣, 随后却无所谓地笑笑。
若年纪小,她如今必定厉色怒斥着让人滚,可现在, 平静地说出来倒也无妨。
“很小的事了, 当时我十岁生日,跑回了南市, 返程路上被人捉了和另一个小孩关一起,他们似乎后来是想撕票吧, 接着我好像抓住了那个绑匪的刀,也有些记不清了, 倒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逃出去了没……”
说着说着,许虞芮却看顾晨柯突然哭了起来, 有些手足无措。
“你怎么了?”
生日……她忘记了, 最重要的生日。
顾晨柯哭得稀里哗啦的,顺势还钻进许虞芮怀里, 环住她的腰,两人紧贴贴的抱着。
“很疼吧, 那时候。”
许虞芮没想到她共情能力这么强, 只是听些别人的陈年旧事罢了,倒将自己惹哭了。
只是看着这样把眼泪擦在自己胸口衣襟上的小孩, 倒也讨厌不起来, 眸底一阵温柔, 许虞芮抬起胳膊也将她揽住,掌心轻拍着她的后背, 像是在安慰。
顾晨柯张口想将一切都说与许虞芮听,又怕她嫌弃自己笨, 为了个恩情能喜欢完这个喜欢那个,只能平复下心情,吸了吸鼻子,想同她解释那天发生的事。
“我那天不是在帮她说话。”
听得话锋突转,许虞芮的面色冷了下来,她当然知道这里的“她”指的谁,刚有了挣脱了念头,却像是被人看破了心思,顾晨柯抱着她的那双手臂更紧了些。
“我是因为看到了你书房里的东西,看到你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信,我生气,就有些口不择言。”
顾晨柯说话时有些难以启齿,更有些委屈,她知道自己可能比不上那人在许虞芮心中的分量,知道这件事以后,将错就错直接两人断了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她耐不住心里的喜欢。
反正那都是个死人了,也不能爬起来和她争。
许虞芮略略思索了一会儿,那间房她有好久没进去过了,上次还是顾晨柯把画送进来的那天。
她是有写信记录日常的习惯,会等到骆可祭日那天一并烧了,可近些天她已经断了这个行为。上一次还是在什么时候?好像是那次被叶儒打了一巴掌之后。
许虞芮渐渐回忆起了那时写的内容,顾晨柯见她沉默,以为她连说个谎骗骗都不愿,更沮丧了。
“怎么突然跑进去了?”
信上内容是很久之前的,许虞芮当时不过是以一个陌生人视角阐述,也许真的有些话伤到她心了。
顾晨柯还当这一句是质问,却又不敢再生气,只抽抽噎噎又哭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话到嘴边顾晨柯却说不出来了,毕竟她确实是主动进去的,是她自己扭开了门锁,她也不应该狡辩。
许虞芮终于意识到了她藏在心大表象背后的敏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晨柯,你在介意什么,和我说说好么?”
顾晨柯攥住她的衣角,脑中思考着这句话,鼓起勇气才敢开口:“我看到信上写着,我和她很像,可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许虞芮哑然,果然是为了这个,可当时两人不相识,她只是说了下第一观感而已,之后相处得多了,便和最先的想法大相径庭了,可相貌是一个人最容易被看见比较的东西,一时之间,她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空间内又沉寂下去,顾晨柯当她无法解释这件事,又怕她因此逃了,慌不择路地开口:“阿芮,我不生气了,我知道的,你喜欢我就是因我长得像她,声音也像她,不然我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值得被喜欢了……”
可她那句“我不介意的”还未说出口,就被厉声打断。
“胡乱说什么?”
许虞芮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不喜欢顾晨柯对待感情永远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若自己真像她想的那般人渣,那早早地远离才是对的,而不是在内心慢慢消化这些错处。
“不重要的,阿芮,你亲亲我,我可以更像的。”
顾晨柯根本不把许虞芮的话当回事,反而觉得她是有些恼怒,抬起细白的胳膊搭到她脖颈处,睫毛亮闪闪的,眼尾晕染了一片红,向前凑着脖子索吻,在没有得到回应之下,又去咬她的衬衫扣子,一颗,两颗……
眼前的人儿好看极了,原本就有些娇弱,如今看了让人更想欺负。可许虞芮却不想陪她这么不明不白地糊弄下去,她现在有些后悔这些天里对顾晨柯的忽视,将近两个月的冷落不知道让她的脑袋里萌生出了多少荒谬的想法,只能抬手拉下那双胳膊,又把人脑袋按在颈窝处。
“晨柯,你既喜欢我,就不能把我想的那么坏,如果按你这样想,天底下长得像的人那么多,要是有人整了一张一摸一样的脸来,再去练好腔调,我是不是得去喜欢她了?”
话毕,许虞芮感受到原本那垂吊着的手突然握紧了她一只手腕,看上去实在是有些紧张。
就这点胆子,刚才还想着使美人计。想到这,许虞芮有些无奈,空余的那只手还贴在顾晨柯脑袋一侧,低头轻吻了吻因着又羞又急而红透了的耳朵,以示安抚。
“我先前也说过的,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不是因为旁的,只是有一点,以后有事情不许藏着,再说那些话伤我的心了。”
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亦是说给自己听的,毕竟她先前也介意叶念梨的事,也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如此也算是扯平了。
许虞芮抱着人安慰了好一会儿,却突然觉得脖子麻麻痒痒的,似乎是被牙齿叼着碾,也不敢推重了,只好一只手穿过那人下颌从两边捏住她腮帮子,这才算完。
被抓包的顾晨柯面上羞赧划过,不自然地垂下眸,双睫上下扑朔着。
敢做不敢认,许虞芮感受着指尖下的柔软触感,目光扫过那被迫露出的犬齿,突然想逗逗她。
“怎么还爱咬人,真的是小狗吗?”
话音落下,顾晨柯迟疑了一会儿,发觉许虞芮心情好像不错,便顺着她下去。
“汪!”
喊完,顾晨柯面上浮起淡淡的红,突然想起那天她骂自己的话,声音突然有些闷闷的。
“是你的小狗。”
许虞芮先是一怔,自然清楚她想的什么,手上松了力道,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心。
“嗯,我很喜欢。”
两个人就这样又和好了,这闪分闪合的态度让周沐筠都一阵唏嘘,不过她也没多少时间管这些,毕竟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订婚宴,时间都花在了那上面。
周沐筠甚至有向许虞芮提过,要不要两家人一同办,场面又大又会方便许多,可许虞芮却拒绝得干脆,毕竟她可不想看到自己订婚宴上,秦玖会臭着一张脸。
这些天,许虞芮和顾晨柯如同蜜里调油一般,黏糊极了。虽然许虞芮总觉得顾晨柯还有些不安,不过来日方长,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消除她的忧虑。
今天是和珠宝家约定好的日子,订婚对戒款式是许虞芮亲自设计的,两人都喜欢得很,准备一同去将成品拿回来。
车外是淡淡的暑热,车内则响着欢快轻松的曲调,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变故就发生在一息之间,十字路口右侧突然迎头闯出一辆小轿车,为了躲避,顾晨柯只能急打左转,但在意识到副驾驶位置可能撞上前面货车,方向又转了回去。
在许虞芮被弹出的安全气囊震晕之前,看到的便是一根如骨刺般的钢筋,直直地插进身侧那人胸腔之内。
身侧传来熙熙攘攘的喊声,很嘈杂,却什么也听不清。许虞芮只觉得似乎有人在拖拽着她,眼睛始终睁不开,恍惚间,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只是一声比一声虚弱,而她像是被困在囹圄里,怎样也逃不出来。
顾晨柯是被硬生生疼醒的,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流,失血导致的晕眩甚至让她支撑不起脑袋,可她还想看看她的阿芮。
临到这时候,顾晨柯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她想问问她的阿芮到底有多喜欢她,能不能和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相比,甚至幼稚地想问一句——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像惦念那个人一样,永远记着我。
可当她看到许虞芮终于睁开眼,看到她涣散的眼里尽是茫然,却又显得悲伤极了,万千的话都只汇作一句。
“忘了我。”
那时候,那个女孩未说出口的话应该也是这个吧。
第53章
距离那场意外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许虞芮一身病号服坐在轮椅上,就这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晨柯,从来没觉得日子有这么难熬过。
虽然周围的仪器显示她生命体征均一切正常, 可人就是醒不过来。
那根钢筋击穿了两节肋骨,车辆碰撞也导致下半身肌肉骨骼受倒挤压, 但好在并没有重伤一些脏器, 不然人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可尽管如此, 望着这久久不醒的人, 许虞芮的担忧一天比一天多。
早先她还安慰自己,最多像周沐筠那样, 十天半个月便醒了, 可日子到了现在,她也没办法再这样乐观下去。
这些天里发生了许多事,许虞芮都乐于同顾晨柯一件件地说。起先她在讲这些事的时候有注意到床上静躺着的人会有各种反应动作,高兴得喊医生过来,后来才知道,昏迷之后的人依旧保持着本能性的神经反应,很大可能不是因为外界刺激导致的。
尽管如此,医生还是建议许虞芮对病人多说说话,毕竟有小的外界刺激确实可能起到一些作用,没准奇迹就会发生。
许虞芮知道这可能是安慰她的话语, 却也留了一丝希望, 日复一日地在顾晨柯病床前说些昨日里发生的事, 有趣的,无聊的, 统统讲述与她听。
因为这场车祸受伤的不只有顾晨柯, 许虞芮的腿也伤得不轻, 如今还没能重新站起来,可她自醒过来第一天,就只关注着这边的动态。
她脑中总似清楚又似模糊地回响着一句话,每每想来尽是苦涩。
忘了一个人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晨柯,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忘了你,醒来再说一遍可好?
许虞芮的指尖忍不住地描摹着那张因病弱而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神色满是眷恋。
怎么有人能在那种时候,说出这样狠心的话。
外公外婆和那一堆亲戚担心许虞芮又和五年前一样一蹶不振,总是派人来看护着,生怕她做出些轻生的举动。
第一次注意到这种情况,许虞芮还想着解释,之后却也都是无奈笑笑。
许虞芮的确有一刻灰败的念头,只是后来看到安静躺在病房里的顾晨柯,便没了这个心思。她不会去寻死的,她要活得好好的,等着她的晨柯醒过来。心心念念的订婚成婚,一同游历世界,享受各地风光,她们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她又怎么会去寻死。
“晨柯,和你说个有趣的事,我表姐她去闹人家订婚典礼了,为着这件事,沐筠可算是气死了。你说我家人是不是就喜欢干些‘横刀夺爱’的事?她是,我也是。”
许虞芮一边说着,一边用湿帕巾给顾晨柯擦着手,口中还不断喃喃:“你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只是出了场事故,便把那些喜欢全忘了,甚至可以说是转交给了另一个人。”
没有回应的话说惯了,许虞芮再不复最初尝试时候的失落,反倒沉浸在了自己讲述的话题里。
“我表姐那个人也是块木头,原先人巴巴地喜欢她的时候,偏矜持得不行,如今不喜欢了,又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
说到这,她忽而想到了个好玩的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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