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深于她,就是严苛和管束的代名词。爸妈管不得的,一般都由她这个长姐代劳。又因为顾深那个不苟言笑的性格,当初大院里那些个孩子都有些怕她,其中自然也包括顾晨柯。
在成年之后,顾晨柯来南市读大学,有一半原因也是为了逃脱上京那只魔爪,哪成想,她前半脚刚走出上京,后半脚顾深的“眼线”就插在了她身边。
而顾深那家伙,居然同年出国留学去了,郁欢则受了她的嘱托,替她看住这个一向含着颗玩闹心的妹妹。
不过怨归怨,顾晨柯还是理解为什么自家姐姐看自己这么紧,她只是担心小时候的事情可能会发生第二次。
提到顾深,郁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眼前丧气低着的脑袋,没好气地轻轻拍了一下。
“欢欢姐你打我干什么!”顾晨柯正低迷着呢,没成想被拍了一下,立马抬起头,脸上难得带上了委屈的表情,不过演技过于浮夸,让郁欢实在是没眼看。
她略略鄙视地看着顾晨柯这副戏精样,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这才继续说道:“我是想提醒你,你姐不是快回国了吗,如果你真的喜欢叶家那个小姑娘,直接让她准备准备商量订婚的事,顾深那个家伙出马,应当不会不给面子……”
郁欢分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垂着眉眼的顾晨柯给打断了。
“可是如果让姐姐去施压,她应当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那又怎样?现在告诉你她不喜欢你,你会放弃吗?”郁欢真想撬开顾晨柯那个脑袋瓜子看看,好好的脑子是不是全都换了塞了棉花进去,小时候捉弄人的劲儿怎么就不用在正事上呢?
顾晨柯摇了摇脑袋,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听到郁欢下一句话的时候戛然而止。
“我可是听说那个老家伙正在给女儿拼命招亲呢,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商业联姻什么的哪儿有什么真情在,不都是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该玩的时候各玩各的,难不成你想等人家都结婚了再插一脚进去?”
看到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郁欢也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只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如果这家伙总自欺欺人,那么总要有个人来点醒她。
顾深不在,这个恶人只能由自己来当。
郁欢也没想在她病房里多待,毕竟今天也是自己当值,总不好摸鱼摸过了头,可在她扭开病房门准备走的时候,那个她原以为短时间内不愿意理会自己的人突然开了口。
“知道了,我会和姐姐说的。”
时隔两天,许虞芮终于又在叶宅里见到了顾晨柯,不过不同于往常,客厅里大箱小箱,那家伙的神色也不像是那晚上自己遇着的那样黯然失意。
她的目光只停滞了几秒,便也了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对比之前这俩父女对顾晨柯的态度,这次顾家肯定是放了什么大筹码下来,不然她都无幸看到叶儒笑得褶皱的脸。
只是,这也不关自己的事儿,许虞芮正准备绕过大厅中央出门去,却被一声厉喝叫住了。
“许虞芮,家里有客人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见人就躲就是许家那些人教你的礼节吗?”
许虞芮转了个身看向面色红润却带着怒气的叶儒,心想这老家伙真是没事找事。他给他的宝贝女儿结亲,难不成还要自己在一边看着她们喜结良缘?
那晚上突然被打一巴掌的帐还没算,许虞芮在原地抱起胳膊肘,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面上也没有好脾气。
“许家能教我的自然不多,毕竟我可是有爹生没爹养的人,不过不能在外人面前撒泼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这句话说出来都过了好一会儿,叶儒才发现许虞芮是在拐着弯儿骂他,抡起巴掌又想走上前去,可意识到大厅里前前后后搬箱子的那些人又愤愤地收了手,心里盘算着以后再收拾她。
许虞芮原本还想着如何还他一脚,没想到这时候他却突然要了脸面停了动作,倒也收了针锋相对的心思,目光却无意间落在那个略微皱起眉头的人身上。
顾晨柯总觉着有人在看她,依照着本能去寻,蓦然间和那道目光相撞,两人对视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又默契地同时瞥开。
没人再纠结她的去留,许虞芮转身向外走的步子却突然快了,也大了许多。
她发誓真的不是想偷看那家伙的,可刚看两眼就被抓了个现行。
不过,看今天这架势,订婚的事情大概也木已成舟了,虽然她有心想提醒人家别被当了血吸虫的餐点,可耐不住人家情根深种,这种事,自己还是少沾染。
收回目光之后,顾晨柯下意识地又望了望那纤瘦高挑的背影,总感觉和记忆中的什么重合了,却又说不上是什么。
回过神来,却发现叶儒这边正在问她关于订婚的详细事宜,听了好几遍才听清,倒也不慌不忙地回应着。
叶儒和顾晨柯聊了很久,等聊天结束,他还高兴地把人留下来吃晚饭,甚至说要去酒窖里寻瓶好酒出来。
叶儒一走,坐在他身边一直不发一言的叶念梨突然抬起了脑袋,顾晨柯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更是看见了那双平日里都盈满了笑意的眼睛此刻多了几分冷意。
“你为什么也会和那些人一样……”
顾晨柯此刻满心也干干涩涩的,指下一用力,深深陷入了绒布沙发里。
“阿梨,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不是那么喜欢我,可你要相信我,如果你现在急于找一个联姻对象,我一定是最合适的。”
可叶念梨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她敛下眸,撇开脑袋,只让人觉得一向脾气好的人学会生气了。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带有目的的关系,前两天我软磨硬泡才让爸把那些人都拒绝了,结果今天来的,居然是你……”
顾晨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却高兴了几分,同样又有些懊恼自己听了建议如此急于求成。
她挪了半边身子过去,离叶念梨稍稍近了些,思索了好一阵儿才开口。
“没事的阿梨,我们就和之前一样相处,你不用纠结其他的,而且我们如今有了这层关系在,你父亲也不会想着给你安排什么其他的联姻了,你可以把我当挡箭牌。”
见叶念梨态度稍稍软化了些,顾晨柯悬着的心也放下许多,说话也不磕巴了。
“等过段时间你们搬去上京了,我们可以搬出去住,你不是一直想开画展吗?我有个认识的朋友有画廊要转手,到时候我买下来给你办展。”
她这话说得真情实意,让人半点感受不出虚假的意味,叶念梨正愁着要和她说些什么,从酒窖里赶回来的叶儒再次出现在了大厅里,她便顺势地站起身,理了理裙装,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着顾晨柯说道:
“你最好能保证,以后不论因为什么,都不能强迫我。”
顾晨柯听着那句话,像是耳旁风划过,眸中没起半点波澜,目光送着她接过那瓶红酒,又走向远处餐桌那边,自己也跟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的手段有些不耻,但能呆在她身边就够了。
第8章
许虞芮今天原本是想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会儿的,毕竟有些事情如果死活都查不出头绪,再上心也是没有用的,只不过,她还躺着,放在一边的手机就响铃不止,接过来,上边则显示着她备注的一串特殊号码。
电话是她雇来去调查李飞云,也就是那个肇事司机儿子的私人侦探打来的,她付他薪酬的这些天里,只看到他每日拍的几张正常的生活照片,唯有今天,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小,许是也不能大声说话,思虑再三,许虞芮还是准备去和他见一面。
他们约在了离那间屋子不远的一间咖啡厅里,许虞芮垂眸看着照片上不似往常一般地多出一个人,皱起眉头。
“她是谁?”
许虞芮指了指照片上的那个陌生女孩,眸底突然显出一份探究。
坐在她对面一身松垮的休闲装的男人看着许虞芮手指着的方向,简单地和许虞芮展开说了说。
“这是这家人的老邻居的女儿,叫赵萱。我之前查过了,两家人在半年前大吵了一架,据说是因为什么金钱纠纷,之后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许虞芮看着照片上的人开始思考,之前她调查的时候只知道这家人没有亲近的亲人或者朋友,倒也很容易忽略了这样的信息。
不过如果说是结仇了的人家,两家的孩子私下见面看起来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着实是奇怪。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没准这俩小孩背着父母谈恋爱呢。
也许是自己的沉思让对面的人停住了接下来的话,许虞芮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微抬下颌。
“继续说。”
“一个半月前,这家人才搬到这儿来,明面上说出来的理由是方便儿子上学,毕竟这里离N大很近,而且他确实没有住校,不过——”
他说到这便没说了,反倒又掏出一张照片置放到许虞芮面前。
而看到那张照片,许虞芮的脊柱都挺直了些,瞳孔微缩,过了好几秒才回到平日里的淡然模样。
照片里主人公依旧是方才看到过的那两个人,不同于之前并肩行走的是,那个女孩递了一堆东西给男孩。
许虞芮看仔细了些,才发现那是一叠厚厚的钞票,尽管拿出和放回都刻意用东西挡着,但终归还是露了马脚。
对面的男人当时拍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似乎还有一个方面没有弄明白,不过也正是这刻意遮挡的态度,让他觉得其中有猫腻。
拿人钱财,□□,就连他都觉得照片上的两个人不对劲,许虞芮看了如果有用,于自己自然是有利无弊的。
“他们既然不想让人发现,为什么不直接约在家里?”
许虞芮听着对面人的问句,唇角略微上扬了两分,手里的手机也跟着倒转了一下位置。
“自然是怕邻居知道了。”
之前没想到这层的许虞芮暗骂了一遍自己思维固化,就连警方都找过这家人如今的邻居问话,哪里还会有能在她这儿新吐出来的东西。
不过,这临时搬趟家,倒让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避开了原来的老邻居那儿。
更何况还是明面上结了仇的老邻居。
如果只是看了上一张照片,她还能怀疑只是这俩小孩之间有什么关系,可蓦然看到这一叠钱,整个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如果保留原先的猜测,那这钱就是女孩偷出来拿给他的,但这两家人的生活水平应该差不了太多,就拿这家人来说吧,不论是原先的住址抑或是现在的住址,都是管制不严的老小区,设备也不新,电路也老化的多,靠着那浅薄的工资纯属是简单度日。
如果是看他一个人生活困难,拿个三百五百的都还好说,那叠钞票浅看一眼都是百张级别,一个尚不入社会的小女孩,怎么拿的出来。
许虞芮撑着下巴,余光又注意到了面前还盯着她的男人,自是知道他的意思。
“辛苦你了,待会儿我会打两万块到你卡里,你给我继续盯紧了他,特别是有人来找他的时候。”
那人一听到许虞芮给出的价码瞬间就和打了鸡血一样,连连说是,忙不迭走了。
两杯咖啡已经有些凉了,许虞芮端起自己那一杯浅抿了一口,仅有淡淡的苦味,更多的是奶味和焦糖的甜,她平日里图方便只喝冰美式,如今倒还真是换了个口味。
不过这应当是小孩儿喜欢的,她想着,莫名又想到了顾晨柯,只一瞬,就又把她甩出脑海,平静地看着被破坏的拉花。
许虞芮原本以为那两人敲定定亲之后,叶宅会安静一阵时间,至少会在自己还没调查到有用信息或者叶儒准备动身居家搬迁之前。
只不过她没想到,刚搁房间蹲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叶宅就“闯进”了好些个不速之客。
她听着争吵声揉揉眼睛从房间里出来,趴在护栏上,正巧看着楼下“精彩”的一幕。
“叶儒,你什么意思!你要把老宅转手卖给外人?当年我爸他下海经商回来,赚的第一桶金就找人盖了这栋楼,之后也修修缮缮那么多回,尽管之后家业越做越大,都还想着老本……”
那人原本站的离叶儒还有一小段路,可经过一番激烈的语句动作,越来越逼近他,言语中甚至都带上了些怨怼,手一晃一晃地抵在他的面前,直指他的鼻梁。
“我看你是被猪油糊了眼睛!蒙了心智!怎么对得起……”
叶儒随意地挥开横在他面前的那只手,面上多带着的是显而易见的不屑。
“表哥,别给我扯什么家族道义,这房子既然是你以前因为赌债抵押给我的,那么现在你没钱偿还债务,我自然是有处理资产的权力,除非你今天凑够了钱给我,我们钱货两讫,不然,今晚房子就会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叶儒自然是知道他没有能还清债务的钱财,不然也不会拿着礼义道德条条框框来他面前说。若是真的提得起腰杆子做人,他必定是趾高气扬,寻着他拿回这处房产。
从小就受着这些所谓“主家”子弟欺负的叶儒深知这一点,更是在想到小时候被他们呼来喝去拿来取乐的事情之后,面上戾气更重。
“当然,表哥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去竞价,毕竟这房子究竟是谁的,我可不在乎。”
站在叶儒面前被他称作“表哥”的男人闻言便是一拳头挥过来,不过立马被身侧的保镖给拦住了,反手一个擒拿,被按在了地上。
许虞芮原本还以为有好戏看,没想到找上门来闹事的人也就这般货色,神色悻悻,有些许的失望,打算回去,转身之后却发现隔壁的房门也拉开了一条缝,饶有兴味地抱着胳膊瞅了两眼。
里面悄摸着听话的人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倒也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临了还不忘嘲她两句。
“家里有人闹事姐姐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真大。”
许虞芮真觉得她这个所谓的妹妹和她真的是八字不合,不论是小时候还是如今,她总有和自己矛盾冲突的地方。虽然有些事情,也是她大了之后才知道的。
也正是叶念梨从房间里出来,许虞芮才注意到了她脖子上换上的那根项链。明明都已经是那样年代久远又已经释然了的事情,现在想想却还觉得心头发堵。
在所有人看来,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不屑要。可若不是从小就没得到过,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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