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教应了一声,礼貌地向姜远道:“先生,我们去浅水区吧。”
姜远听话地跟着私教去了另一头的浅水区。
陈述看了一眼姜远的背影,便与郑凯磊到后面,用一些简单的健身器材做拉伸。
简单拉伸完后,郑凯磊迫不及待地戴上泳镜跳进水里,几个泳姿来回变换,陈述跟着跳下去,和郑凯磊游了几个来回。
“陈总,这样游多没意思,比一比吧。”
“比什么?”陈述摘掉泳镜,摸了把脸上的水,趴在泳池边,余光却看向游泳馆另一头的身影。
姜远正在学憋气,头发湿答答的,脸上的水痕发出柔润清冷的光泽,像白玉仙人遗留的泪痕。
“游个来回,看谁的时间短。”
“行。”陈述答应着,带上泳镜。
郑凯磊勾勾手,让一个私教来记时。
“开始!”
两人同时蹬开池壁,往前奋力游去。
“哗啦”一声,陈述先碰到池壁,钻出水面。
几乎不到一秒,郑凯磊也钻出水面。
摘下泳镜,看了眼私教递过来的秒表,郑凯磊可惜地叹道:“就差一秒!陈总练过?”
陈述靠着池壁,胳膊放松地放在水池台边上。
余光又忍不住看向另一头。
“不算练过,只是偶尔去放松。”
那边,姜远正在练习扶边漂浮,起身站立时,姜远没有站好,又松了手,直接仰头往水里栽去。
旁边的私教赶紧捞出姜远,手拉着姜远的胳膊,扶住他的腰,帮姜远站好。出了水面,姜远便咳了起来。
陈述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这咳嗽声不大,但在空旷的游泳馆内,听着异常明显,郑凯磊看了过去,又瞥了眼陈述的神色,笑着道:“第一次学很正常,这里的私教很专业,陈总不必担心。”
陈述转头看向郑凯磊,微微眯了眼,“担心?郑副总从哪看出来的?”
敏锐地嗅到不悦的气息,郑凯磊居然有些琢磨不透了。
不是担心吗,那为什么余光一直看向对面?为什么否定,还是说不愿承认?
郑凯磊笑了笑,还是灵活地应对,“这些日子接触下来,陈总的确是个重情义的人。”
“是吗?”陈述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重情义与否不好断定,但我的确是个记仇的人。”
“对于仇怨,无论多久,我都会还回去。”
陈述姿势慵懒散漫,语气平和,可目光却深不见底,像海面平静但随时会吞噬人的深海,郑凯磊竟无形中感受到压迫和危险,下意识放轻了呼吸,装作若无其事。
“陈总说笑了,哪有人敢惹陈总。”
陈述挑了挑眉,语气意味不明,“有一个,而且很不听话。”
郑凯磊愣了一下,他莫名觉得陈述意有所指,可他不能问,问了就是犯规。
试探到此结束。
郑凯磊道:“陈总,去健身吗?后面还有桑拿房,一起去看看?”
陈述微笑道:“不了,我再游会儿。”
郑凯磊跳上池台,拿过私教递过来的毛巾披在身上,垂眸对陈述道:“那陈总,我就先走了。”
陈述“嗯”了一声回应。
郑凯磊转身离开,步伐比平日快了一些。
陈述转身扶着池边,而后光明正大地盯着对面看。
姜远仍在学习漂浮。
那个男私教就站在他身旁,手扶着姜远的小腿往后抬。
陈述眯了眼睛,盯着那双放在小腿上的手,莫名觉得碍眼,半分钟后,陈述跃出水面,直接往浅水区走去。
姜远正趴在泳池边轻喘,私教耐心地说道:“姜先生不用着急,游泳很难速成,我们注意重心往前,再来一次吧。”
几次不成功,又呛了水,姜远有些丧气,“先停一停吧。”
“怎么?不顺利?”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姜远抬眸仰着脖子看向陈述,这个仰视的角度,显得陈述更高大压迫,他本就很高,身材很好,脱了衣服更加直观,一身健美的肌肉,腹肌明显,宽肩窄腰,是男人最羡慕的那种身材。
姜远莫名有些自惭形愧。
他现在,什么都不如他。
姜远低低“嗯”了一声。
垂下的睫毛湿漉漉的,神情莫名透着一丝委屈,陈述垂眸盯着姜远看了几秒,心情莫名地又好了起来,“我也无聊,正好教教你。”
陈述朝私教使了个眼神,私教离开池子走远,而陈述跃进水里,站在了姜远身旁。
姜远看向陈述,陈述正打量着自己,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狡黠,姜远晃了下眼睛,没看清,而后听见陈述的话。
“把上衣脱了。”
姜远露出疑惑。
“衣服在水里会产生阻力,所以穿的越少越好。”
姜远看了眼只穿着泳裤的陈述,没有怀疑,站稳后,利落地脱掉上衣。
衣摆往上掀,露出腰和脊背,骨感有肉,看起来,似乎触感很好。
陈述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他盯着姜远的腰看了几秒,直到姜远把上衣放到池台一边,才终于移开目光,看向姜远的眼睛。
“尽量往后站,感受到浮力后,松脚,全身放松,腿往后伸。”
姜远照做,戴上泳镜,身体飘在了水里,可还是有点歪歪扭扭,有些吃力。
一条白花花的鱼横摆在面前,看起来单纯无辜,任由宰割。
心里生出微妙的刺激,陈述由心而做,一只手放到了姜远的小腹上,一只手轻轻抓住了姜远的小腿。
触感的确很好,滑腻腻的白,像深蓝色湖泊水底的白色玉石。
“小腹收紧,腿抬高,重心前倾。”
话从口中说出,却没经过思绪,陈述的思绪已经被湖水里的玉石占据,手很稳,又似乎蠢蠢欲动。
姜远毫无察觉,听从陈述的话,乖乖尝试,身体逐渐整个漂浮在水面,被浮力稳稳托住。
“腿往前收,慢慢站稳。”
姜远站好后冒出水面,第一次成功完成漂浮。
陈述微笑道:“不错,再来一次。”
姜远在陈述的帮助下,又试了几次漂浮,都没有什么问题。
陈述道:“趁热打铁,来,试试蹬壁滑行。”
“贴着池壁站立,深吸一口气,头埋进水里,蹬池壁,两脚并拢绷直。”
陈述示范后,站在离池壁三米后的水中,注视着姜远。
而姜远有些紧张。
这和刚刚那些尝试都不一样,没有扶手,更加自由,自由往往伴随着危险,这需要更大的勇气。
桐山镇有条小河,夏天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去河里游泳捕鱼,看着别人在水里灵活的样子,姜远却从不敢下水。
他有一点害怕这种无法掌控的东西。
在水里窒息的感觉,他没有体会过,但他已经在生活里体验过了。
错不了太多,总之,这种感觉很不妙。
抬眸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陈述,姜远缓了缓呼吸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埋头用力蹬壁,脚滑了一下,没蹬稳,姜远往池底栽去。
完全没有东西可以抓住,姜远立即有些慌地往水面挣扎。
只慌了一秒,姜远就被陈述稳稳抱住,捞出水面站好。
但姜远还是呛到了,姜远扶住陈述的肩膀咳着,惊魂未定,完全没有注意到,陈述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与姜远贴的很近。
他们的姿势,完全像拥抱耳语一般。
把人带回池边,姜远扶住池台,摘下泳镜,喉结滚了滚才道:“陈总,我真不行。”
陈述嘴角绷直,蹙了眉头,幽幽看向姜远,并不说话。
姜远立即意识到陈述的不悦,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改了称呼道:“……陈述,我不想学了。”
终于听话了一次。
可陈述不想放过姜远,他故意不松口,“不行,我教的人,不能半途而废。”
姜远无语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陈述。”
“嗯?”陈述故意装作没听清。
“陈述,你是故意的吧。”姜远蹙了眉头,看着有些不满。
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姜远露出这样的表情,真实的,生动的,有些莫名地可爱,耍人的陈述很愉悦,忍不住扬起嘴角的笑容。
“姜远,是你对我有偏见。”
矛头一转,坏人装的一脸委屈,姜远有些无语,不想说话。
“来,再来一遍,第一次也许是失误。”
是失误吗?连陈述也不确定。
但陈述说一不二,语气平和,总带着上位者不容拒绝、令人信服的气势。
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姜远觉得可以再试一试。
也许第二次就能认清现实,或者发现其中的确存在误会,他其实没有那么糟糕,他还有很多可能。
第8章 “三不原则”
后面几次,姜远还算顺利地完成,即使滑行不稳,也会有陈述来稳稳地捞出他。
差不多在水里泡了一个小时,陈述终于结束了教学。
两人去淋浴间冲澡。
淋浴间有私人单间,也有公共淋浴。陈述带路,往公共淋浴走去。
公共淋浴配置也很好,小隔间用两层玻璃隔开,每个小隔间里都备好了沐浴用品。
热水浇到身上,有些疲惫的身体得到了放松,姜远站着不动,闭着眼睛感受水流的温度,整个人渐渐放空。
陈述从隔壁隔间迈过来,在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下,站到了姜远身后。
水汽雾蒙蒙地笼着眼前的男人,朦胧的脊背腰沟,修长白皙的双腿,换个场景,就有了欲拒还迎的味道。
不知是因为热气蒸人还是什么,陈述有些飘然松弛,平常内收的情绪此时不受控制的跑了出来。
他觉得那唯一的障碍最好可以当场被他撕碎。
“姜远。”
姜远扭过头来,看见脱的一干二净的陈述。
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下面,而后看向陈述,“怎么了?”
陈述看着很放松慵懒,比平日少了些深沉。
“穿着泳裤可冲不干净。”陈述给了姜远一个眼神,姜远看向自己还穿着的泳裤。
姜远后知后觉,“我忘了。”
扶住墙壁,姜远倾身,勾住泳裤的一边,往下拉,露出圆润的弧度,长腿一跨,姜远把泳裤扔进了垃圾桶里。
背影一览无余。
可还不够。
“姜远。”
姜远扭过头来看向陈述,但并未转身。
陈述直接迈步走进姜远的隔间,像好哥们那样搭住他的肩膀,与他贴近。
胯骨挨着胯骨,小腿也会不经意地触碰到。
姜远有点不自在,但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下面扫过,陈述看似随意地谈话:“我听说你现在还没有结婚,也一直没有谈女朋友,为什么?难道是……”
对上对方带着隐喻和挑逗的目光,姜远无语,依然平静地反击:“你不也没结婚,难道也有什么问题?”
陈述毫不恼怒,反而有些悠然地盯着姜远的眼睛,“那不一样,小镇的人结婚早,而且,我身边一直不缺人。可你,好像一直一个人。”
热水倾洒下来,一半流到陈述的脊背上,一半流到姜远的脊背上。
“姜远,不能告诉我吗?”陈述的语气回荡在水汽里,带着循循善诱的诚恳。
洗澡时的坦诚相待和水汽笼罩,总能使人毫无防备地松懈下来,也往往能让人迅速走近,关系更进一步。
不知怎么,姜远忽然想起了陈述的话。
“对你来说,我们只能是雇佣关系?”
“姜远,这么多年,我可从未忘记过你。”
也许,陈述是真的念旧情,也许,时间不会磨灭一切感情。姜远恍惚地想着,他的感觉也许是错的,陈述危险的气息只是他身份所兼具的,而不是他别有用心的。
也许,陈述是真的想和他重新成为朋友。
尽管,一个身价过亿的人和一个小镇负债累累的人很难联系到一起,也往往不会有人弯腰低头去底阶层找朋友,但此刻,姜远就是相信了。
他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了。
犹豫了一下,姜远道:“我这个条件,不适合谈恋爱,更不适合结婚。”
侧目看见姜远的眼睛,平静地毫无波澜,可陈述却莫名被刺痛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几不可察。
“……需要我帮忙吗?”陈述未经思索地说道,话里也带上自己未察觉的温柔。
姜远立即看了陈述一眼,“不需要。”
察觉到姜远语气里的抗拒,陈述后知后觉,他这话不该说出口。
他不该怜悯姜远,而姜远也从来不是个需要怜悯的人。
姜远总是一副无坚不摧、清冷禁欲的模样,像是睥睨众生、随手施舍信徒的神仙,尽管一身泥泞,也好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陈述眼眸沉了沉,刚刚的行为无疑是可笑的。
心里生出不悦,他企图报复,浇灌一时被遗忘的恨意。
陈述直白不避讳地往下盯,“那这么多年,你都是自己解决?还是出去约人?或者……”
陈述的话忽然变得很露骨带刺,但这话题对于男人来说很正常,姜远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反感,他莫名觉得陈述此刻眼里散发着恶意,又或许他只是被自己内心的那点男人自尊给伤到了。
姜远依然平静盯着陈述,“陈述,你幼不幼稚?”
陈述忽地眉毛一挑,把目光移到姜远脸上,微微俯身靠近姜远,嘴角带上一丝玩味的笑意,缓缓道:“这句话,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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