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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唐书竹将手放在两人的嘴唇间，极缓极缓地落下一个吻。
他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想看看唐书竹是怎么丢下他的，却不料看到了这一幕。
他长出了一口气，再次将额头靠在方向盘上。
“也太可爱了吧……”
第28章
视频播放完毕，最后戏剧性地定格在严巍睁开眼睛的一刻，同时也让严巍从为爱痴迷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面对只有自己留在车里的现实。
他直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
即便现在知道“梦中人”是唐书竹了，也还有很多地方搞不清楚。
为什么他会失忆？为什么他会那么自然地以恋人的身份与唐书竹相处？唐书竹也那么自然地接受？甚至似乎还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
一切的答案应该都在唐书竹身上。关于魔女的猜测可以说是对了一半，其中必然有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在起作用。
然而此刻，严巍却不想去追究这些。他只想问唐书竹一个问题：
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仅仅在心中说出来，都让他的口腔再次感到苦涩。
在看到视频里最后那个吻后，连性别这道槛，他也跨过去了。
那个在他心中本来无足轻重的身影逐渐占据他的整颗心。
也正因如此，寂静更加猛烈地自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
严巍半垂下眼睑，拿起手机，点开了和唐书竹的聊天窗，直接拨打电话。
他的表情漠然，手指却是轻轻颤抖的。
听到唐书竹用平时那种客气而疏远的语气说出“小严总”三个字时，他却再也不能像以前听到时那样内心毫无波澜。
他都想直接将事情挑明，然后问出那句话来。
你喜欢我吗？
你真的喜欢我吗？我不在乎你对我做了什么，但你总不能一走了之！你既然想亲我，为什么不直接亲呢？为什么不在我还醒着的时候亲呢？
然而一切夹杂着浓浓爱意的抱怨却被一句冰冷冷的话打碎。
“小严总，我现在有事要忙，可以赶紧说吗？”
严巍想起来了。
这个人在他面前总是“有事要忙”，好似恨不得在两人之间砌一堵墙。
以前他也只是在心里冷笑一声，默默地说句“哦，行吧”。
毕竟对方始终客气有礼，又会认认真真地将工作做好。他不是人民币，即便顶着个“老总儿子”的名头，也不能叫公司里每个人都喜欢他。
可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他……喜欢的人。
严巍揉着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随便找了个话头：“抱歉，下班后打扰你。你是不是有公司最新的logo源文件，忙完你的事情后可以给我一下吗？”
“好的，我待会儿给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挂掉电话了。”
当然有，我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卡在喉咙里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严巍慢慢收拢手指。
他要将那天在江边没有抓住的东西抓住。
不能操之过急。
这个人一直躲在冷漠的面具背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他身边逃走，会很容易被吓跑的。
他现在就像面对一只小猫。只能慢慢靠近，用小鱼干投喂，一点点地让小猫放下戒心。
况且唐书竹喜不喜欢他重要吗？既然都已经亲他了，那就要对他负责。反正他总能让唐书竹真正喜欢上他的。
是的，一定能。
毕竟他一个大直男也这么迅速地沦陷了。他们就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如果世上有红线这种东西，唐书竹将它剪断了，那他就再次系上。
你总不能将隔着手的亲吻当成真正的亲吻吧。
“还有件事。”想通之后，严巍心情舒畅多了，语气也变轻松了，“我快离开现在这个部门了。我们之前可能有点误会，相处得不太愉快。不如明天出来吃个饭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后，传来了那道依然客气得冷淡的声音。
“抱歉，让小严总觉得不舒服了。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只是我这人性子太冷淡，不讨人喜欢。很感谢小严总邀请我，但我怕跟我出去吃饭只会让小严总扫兴。还是不了。既然小严总要离开部门了，那我给小严总送份薄礼吧。小严总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扫兴呢？”
他其实想说的是“你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
你太讨人喜欢了。我都喜欢上你了，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你。甚至连你是个男人，我也不在乎。
严巍吸了口气，让心情平息下来，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你就别推了。你之前不是说过要请我吃饭吗？想赖账了？”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我都拿小本子记着呢。”
包括你两次将我丢下这件事。
他已经在心中重重地记下一笔。之后必定要狠狠地讨回来。
“就这么定了。我来选地方，明天告诉你。你不是说你有事要忙吗？那就别浪费时间跟我拉扯了。明天见。”
说完，严巍也不等唐书竹回话，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聊天窗上面“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几秒后又消失，严巍不禁微微勾起唇角。
他坐在车里，继续观看行车记录仪的其他视频。
看到唐书竹哭着撕掉一张纸，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你可以讨厌我”，他感到心里一阵揪痛。
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屏幕里那个人的脸。
“笨蛋，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他看到自己捧着唐书竹的脸，亲了上去，心里竟然有点酸酸的，在想怎么不是现在的自己亲上去。
然后，他就明白到为什么在最后一个视频里，唐书竹是戴着口罩的。
太阳穴再次隐隐发疼。同时深刻地明白到这只小猫确实很容易被吓跑。
晚上回到家，刚走进自己房间，严巍就收到了唐书竹的信息。
是那个新logo的源文件。他都忘记还有这茬了。
距离和唐书竹打电话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看来唐书竹是掐着时间，假装自己忙完了，然后将文件发来的。
而重点是下一条信息。
【唐书竹：小严总，明天可以叫上小田和杨哥吗？人多一点，会吃得开心一点】
严巍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严巍：你也太不够诚意了，请人吃饭当然要单独请。好了，早点睡觉吧，省得明天没精神】
然后你又要说刚刚病好，想要休息什么的。
聊天窗上“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又出现了好一会儿，最后唐书竹只发来了四个字。
【唐书竹：好的，晚安。】
严巍觉得自己肯定是中了爱情的毒，而且还中毒不轻，竟然从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都能品出甜蜜的滋味。
他跟我说晚安了。
严巍靠在书桌边，唇角再次忍不住微微上扬。
手指轻动。
【严巍：晚安】
第29章
晚上，严巍再次梦到那个人。
一开始，那个人的模样依然是模糊的。似乎是生气了，紧挨着沙发的另一头坐着。
他感到无奈，懒得再哄了，在那里默默地剥橙子。剥完后，伸出手向那人递过去。
那只好看的手慢慢地伸出来，接过橙子。
真的像极了在小心翼翼地接受人类投喂的小猫。
接着，吃完橙子的小猫果然蹭过来了。双腿放到沙发上，后背挨着他的肩膀，头微微上扬。
“严巍，其实你本来喜欢什么类型的？”
不对，这句话不是在那时候问的，是在车里问的。问完后还特地强调说“我从来没有吃过醋”，可是说这句话时，却又带着气冲冲的语气。
怎么听都不像是没有吃过醋。
“我喜欢你。”严巍回答了。
那时候被打断的话在这次说出来了。
然而下一秒，四周环境突然变了。
严巍正站在电梯门前。一个高挑俊秀的男子站在电梯里，冷淡的丹凤眼瞥向他。
严巍将手搭在门边，阻止电梯门关上。他低头看向男子的手指，正是按在关门键上的。
“唐书竹，”他咬牙切齿道，“你何必搞这些小动作？”
唐书竹却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将手收回去，移开视线。
严巍走进电梯，靠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双手抱胸，盯着前面男子的背影。
最后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从后面环抱住那个男子：“无所谓了，我不在乎你对我做的事了。我们在一起吧。”
可惜他近乎卑微的姿态却没能如愿地换来肯定的回复。
唐书竹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肩膀在微微颤抖：“你别亲我了，以后都不许亲我了……”
尽管如此，听着那哽咽的声音，他却只想用尽所有温柔去安抚这个人。
他将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就像在哄一只小猫。
“为什么？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你说了不能亲，我还硬是要亲，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不喜欢我吗？”
最后一句话，他问得苦涩，问得忐忑。
心在砰砰直跳。他多么生怕这个人真的会说出“我不喜欢你”。
然而，还没有等到答案，他就醒过来了。
阳光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严巍坐起身子，伸出手，看着一道笔直的光线照在手掌上。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眼神逐渐变得深沉，然后手指收拢，像是抓住那道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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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巍的邀约让唐书竹几乎整晚都没有睡着。坐地铁上班时还因为一路打瞌睡，差点坐过站。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怀疑过严巍想起“梦中人”就是他了，所以昨晚直到深夜，他都还在微信上纠缠维亚。
最后维亚将他的师父都搬出来了，让他的师父跟他聊了半个小时，向他打包票说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
维亚师父的声音还挺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那种成熟知性的年轻女子声音。年纪可能和他差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是可靠。
在云里雾里地听了一大堆话后，唐书竹总算相信严巍不会想起“梦中人”的真实身份了。
再说了，如果真的想起来了，严巍肯定会很讨厌他，甚至觉得恶心。按照严巍的性格，又怎么会这样迂回曲折呢？直接就来质问他了好吗？
按照他在严巍心中的地位，他根本不值得严巍费心思。更何况是在知道他这个同性恋对自己做了那些事后。
那么谜底就写在谜面了。
严巍还真的只是想在离开部门之前跟他吃顿饭，也算是好聚好散。毕竟严巍刚刚来这个部门时，就是唐书竹负责带他的。
在严巍看来，只是一顿简简单单的饭。说不定吃完饭后，严巍还会赶去下一场聚会呢。然而这却耗尽唐书竹所有精力。
用一晚的无眠与一整个白天的忐忑来备战，对方却只是随口说句“明天吃顿饭吧”，然后再花一个小时解决。
太不公平了。
可是在暗恋中就是这么不公平的。
唐书竹实在太困了，即便买了杯咖啡续命，也没能怎么改善大脑昏昏沉沉的状态。
也正因如此，在他来到资料室找资料时，才会连寂静空间里响起的脚步声都没注意到。等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后，他才猛地从迷糊状态中惊醒过来。
“唐书竹。”
正是那个害他失眠的元凶！而且此刻严巍就不偏不倚地站在他的身后，贴得极近！
“我要拿最上一层的资料。”
“好的，小严总自便。”
他正要溜走，严巍却伸出手，按在资料柜上，挡住他的去路：“不用，你继续找你的东西吧。别在意我。”
唐书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作罢了。
他不想再像昨晚那样拉扯。那样只会让严巍更加觉得他奇怪。
他们又不是身子贴在一起。哪个直男会觉得和男同事靠得近一点就很暧昧呢？赶紧找完资料后走人才是上策。
唐书竹甚至都想直接将整个文件盒抱走了，但这样也太不自然了，而且他也生怕去做外借登记时，会被严巍看出他拿了许多没必要用的东西，所以他只好睁大眼睛，尽快将所需的资料抽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严巍靠得越来越近，好几次胸膛或者腿贴到他的身子。
他尽可能表现得镇定自如，好像根本不在乎，好像在他背后的只是个普通的同事，而不是那个让他喜欢到心脏发疼的人。
然而所谓百密必有一疏。拿在右手中的笔似乎成了一切紧张的宣泄口。
咔嗒咔嗒的笔头按动声在寂静的资料室里响起，与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找到了。”
在唐书竹抽出最后一份资料前，严巍先搞定了，退后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唐书竹偷偷舒了口气，可下一秒却愣住了。
手中的笔被拿走了。
“笔借我一下。”
唐书竹猛地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严巍高大的背影。
严巍还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回去后还你。”
唐书竹呆呆地看了许久。直到严巍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后，他才收回视线，将手放在胸口上。
那里心脏正在疯狂跳动，几乎要从胸膛蹦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将资料拿出来，啪的一声关上资料柜的门。手抵在门上，低着头再次深吸了口气。
“不要再多想，不要。”
可是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到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在他回到办公室，看到放在桌上的笔与便签纸，心里却还是再次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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