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有信息进来,奚听舟不甚在意地点开看。
秦千浦:【你猜猜我跟谁在吃饭呢?】
奚听舟正打算放下手机无视他,对方又发过来的一张照片,拍的是餐桌对面的人。
牧忱。
奚听舟一愣,错愕之下忘了回复。
秦千浦又发来一条消息:【你猜猜我跟他要谈什么?】
这自问自答的游戏他玩得乐此不疲,第二张照片发了过来。镜头聚焦在桌子边角的iPad上,iPad亮着屏,屏幕中间,是一张名副其实的“床照”。
怎么回事?!牧忱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奚听舟第一反应就是点开自己的手机,然后疯狂翻找半年前的照片。他明明记得,这张照片加了密,放进了隐藏相薄里,可为什么秦千浦有这张照片?!
恐惧和震惊像是疯长的爬山虎,瞬间沿着四肢攀爬而上将奚听舟围困住,他颤抖着双手,敲了几个字:【你们在哪?】
秦千浦:【你猜。】
猜猜猜,猜你大爷的猜!
奚听舟怒极,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却立马掐了。
手指因焦虑不安放在唇边咬着,思忖几秒,他这次打通了林晟睿的电话,一接通,他直奔主题:“他跟牧忱在哪里吃饭?”
突而其来的质问没有让林晟睿震惊,首席秘书声音冷静而平淡:“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既然秦千浦一再纠缠自己,甚至还找上了牧忱,奚听舟知道林晟睿跟秦千浦肯定没有任何进展。盛怒之下奚听舟忍不住质问出口:“林晟睿,你可真维护秦千浦啊,人家领受你好意吗?你干什么把自己搞得那么低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后,电话挂断了。
奚听舟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失控,他劝自己冷静,深呼吸了几口气想找寻回正常的心跳节奏。手机叮咚一声进了一条消息,林晟睿发过来了一个地址,离他现在接近30分钟的路程。
愕然一下,他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跑去。
这是建在沿江边上的一座庭院,古朴的窗棂用叉杆支着,能看到江上渐次经过的游轮,还有对岸栉次鳞比的高楼大厦。
牧忱看着对面悠然地沏着茶的男人,他已经坐下好一阵子了,除了刚见面打了下招呼,这个人一直在很有耐心地一道道地洗茶冲茶。
“所以你想跟我谈什么?”牧忱忍不住开口。
秦千浦笑了笑:“这么急?”
“咱们就不绕弯子了吧。”牧忱靠在椅子上,手指不耐地在桌面上敲了敲,试探地展开话题,“你想要多少钱?”
“噢?”秦千浦的惊讶里带着点阴阳怪气,他笑了,“牧老师觉得我约你出来,是想让你买这张照片的?”
“不是吗?”牧忱反问。
“当然不是。”秦千浦推过来一杯茶,笑盈盈地说,“小舟是我公司的艺人,我自然是保护他的。”
“秦总,大家都是明白人,直接说你想怎样吧。”牧忱没耐心跟他兜圈子,下了最后通牒。
秦千浦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开口:“我希望你跟他断了。”
“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把我俩的事情公开吗?”
“怎么会!”秦千浦这句话带着故作的夸张,明明嘴角带着笑,但笑意却没达眼底,他说,“我这么喜欢他,我怎么会伤害他呢?”
一直到出门的时候,牧忱都以为这次的谈话重心,是秦千浦借照片劝说他俩分开。直到此刻,他突然发现,事情好像不是那样。
暧昧不清的用词,让牧忱拿不准秦千浦的真正用意,是以沉默不言。
见牧忱不说话,秦千浦继续幽幽地说:“我们就是吵了个架,没想到他脾气那么大,不仅离家出走,还找你来气我,是我宠坏他了。”
秦千浦脸上挂着无奈的宠溺的微笑,很快自我反省道:“当然,也怪我,先前一直想跟你合作,让他误以为我喜欢你,吃醋上了。”
“离家出走”“宠坏”“吃醋”......带着迷雾的镜面,在一句又一句的描述中逐渐被擦拭清晰。
“他跟我一起——”秦千浦装模作样地思考,“我想想啊,快三年了。”
牧忱不动声色地打断问:“你们俩一起过?”
秦千浦摆了摆手:“我们都没分手,怎么是过去式呢?”
脑海里涌进一段记忆,奚听舟说他没谈过恋爱,他说他没喜欢过人。
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太阳穴嗡嗡地胀痛,牧忱默默垂下眼睑。
他不相信,不相信那样的眼神怎么能演得出来。
稳了稳心神,牧忱又问:“那你怎么意思?找我是控告他出轨?一脚踏两船?”
“那倒不是。他还年轻,爱玩、图个新鲜,我便让他出去玩一玩,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我找你来,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而已。”
真相......真相是什么?最后的自尊让他哑涩开口:“他又不在,你瞎讲我也没办法确实是不是,故事你爱怎么编都行,我会自己去问他的。”
“那是肯定的。”秦千浦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你是bisexual(双性恋者)?反正你又不是非他不可,我也算是告诫你吧,不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炫耀似的抬起了手腕,手腕上一串沉香佛珠手串,说:“这是他找大师给我开过光的,从山脚到山顶,磕了无数个头才求来的,可想有多虔诚。”
又按亮了iPad,划拉两下点开屏幕:“你看他,把我的喜好、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
“噢,对噢,你怎么都不问这张照片哪里来的?”
“这是我的iPad,他在我上面登了他自己的账号。如果你不相信,也可以认为是他的iPad,只是恰好给我开了面部识别。”
“现在的小朋友确实不能太宠了,我给他花了几百万的赔偿金,他倒好,甩脸色给我看,还去外面勾三搭四。”
......
嗡嗡嗡,嗡嗡嗡。
牧忱承认,很多话他记不真切了。只记得自己最后跟他说,照片我就不让你删了,但是如果哪天这张照片流出去了,我不会放过你,我爸也不会放过秦家。
有点可笑,谈话最后,他居然只能搬出陈事盛的名头来实行威胁,警告其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他深知,震慑才是最强的防守。他很想装得游刃有余,但事实证明他真的没办法无动于衷。
坐在驾驶座上,牧忱落下了车窗,明明风灌进了车里,他依然觉得天气很闷。是要下雨了吗?怎么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黑色的奔驰大G驶离庭院,黄色的出租车在门口停下。
奚听舟下车直奔前台,接待的咨客明显认出了他,一脸的惊喜。
奚听舟问:“牧忱在哪个包厢?”
这么淡定地问询让咨客错以为他们是一道的,热情地把他引到了厢房门口。随口告诉奚听舟“刚牧忱出去了”后还满怀期待地小声问:“奚听舟,我们能合个照吗?”
奚听舟有点为难:“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被拒绝的咨客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的。”然后拉开了厢房门示意他进去。
秦千浦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毫不意外,还颇为绅士地抬手示意落座,动手给人倒杯茶。
厢房里只有秦千浦一个人,所以牧忱可能是真的走了。虽然错过了,但既然人都来了,他还是希望能问一下什么情况。
奚听舟不动声色地问:“你什么意思?”
秦千浦似笑非笑:“你俩怎么开场白都这么像呢?”
见对方没有要解释道意思,奚听舟又问:“你哪里来的照片?”
秦千浦还是那副带着邪佞的高高在上的王者之姿,完全忽略他的问题,问道:“所以你誓要脱离鼎星,还跟媒体说不签约,就因为傍上了牧忱?”
奚听舟想说他跟牧忱没有金钱纠葛,想说他们是因为相互欣赏才走到一起,想说我跟他是平等自愿的恋爱关系,忽然哑了火。先不说他跟牧忱到底算不算恋爱关系,秦千浦刚已经见过了牧忱,他们说了什么不可而知,于是奚听舟陷入了关系不可知的心虚里。
秦千浦又开口,字里行间带着威慑意味:“奚听舟,我可以把你从籍籍无名捧到现在的位置,我也可以把你的名声都搞臭了,让你在娱乐圈查无此人。”
“你在威胁我吗?”
“是的。”
奚听舟语气平淡地回:“可以啊。如果哪天我跟他的事情捅出来,那我也不介意把我和你的关系说出去。反正都退圈了,那就鱼死网破吧。”
装了很久的心平气和,这会儿怒火终于爆发,秦千浦一拍桌子,语气冷硬狠戾:“奚听舟,别给脸不要脸了。我在你身上砸了几百万的赔偿款,你他妈以为你是什么金屁股吗?
奚听舟冷冷道:“真好笑啊,你只记得你在我身上砸了几百万的赔偿金,不记得我曾真心地喜欢过你。我自始至终,不过是你买的一个玩具。”
似乎是被他这么绝望的眼神震慑到了。
秦千浦记起备忘录里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深呼吸了一口气,把iPad推了过来:“所有的资料我都没有备份。只要你肯回来,你跟我之间的恩怨,你跟牧忱的事,你让鼎星股价大跌,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iPad,这熟悉的iPad,奚听舟恍然大悟。他目光如炬地盯着秦千浦,似是想用眼神就把对方刺穿,说:“你以为我是因为你不尊重我、强迫我,才生你的气离开你吗?得了吧!”冷冷地笑了一下,继续说,“你心里到底喜欢的是谁、把我当成谁,我当年想澄清的花絮视频为什么拿不到,我为什么会被大风雪藏,拿我的丑闻推出来想掩盖什么,答案你都知道。
“你为了让我孤立无援,跟大风合作把丑闻栽赃嫁祸到我身上,然后又假装救世主把我从泥潭拉出来。秦千浦,别太恶心了。你都这样对我了,我还回头依附你,那我真的是个贱骨头。你不要想着再在我身上玩什么阴招了,你记住,兔子急眼了也是会咬人的。”
奚听舟起身,离开了包厢,听到屋里传来茶杯摔到地板上的清脆的碎裂声。
秦千浦气坏了,本来今天他就是来挑拨离间的,居然接连收到他们两个人的威胁。
第53章 angry sex
推开牧忱家门时,牧忱正安静地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客厅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奚听舟觉得他疲惫极了。
努力调动脸上的神经,奚听舟挤出了一个笑容,若无其事地问:“你回来了?菜都备好了,下锅炒炒就能吃了。”说完,他弯下腰去换鞋。
“奚听舟。”
暗哑的一声呼唤从沙发那边传来,听得奚听舟心头一惊。他鼓起勇气直起身子,看向了那个快被黑暗吞没了的人影。
一动不动的人影说:“我刚刚跟秦千浦见面了。”
“我知道,我刚也见了他。”此情此景,奚听舟也不准备掩饰了,真诚地道了歉,“照片确实是我拍的。我在他的iPad上登过账号,所以同步了。对不起。不过他应该不会把照片发出去。”
牧忱无视了他的歉意,抬起了头,看着他:“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
黑暗中的眼神像利箭般射来,让人心惊胆颤,玄关到沙发,两人隔了好几米的距离,然而每一个字眼都清晰无比。奚听舟喉咙滚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他说了什么?”
“说他给你付违约金,然后你就跟他一起;说你们已经三年了;说你故意接近我,是为了气他。”
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人,那点破事不用描述得太仔细,就能够懂得其中的深意。说得这么隐晦,已经给足了脸面。
牧忱一字一句地把这些信息重述出来,说完深深地吐了口气。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们好了多久?半年?真讽刺啊,果然他的每段恋情都注定短命。只是为什么,他觉得很难过。
奚听舟从玄关走过去,短短的几米距离走得像刚长脚的美人鱼般缓慢,锥心的痛让他几乎抬不起腿。他在沙发前蹲下,手握住了牧忱的双手,轻声问:“我们可以聊聊吗?”
“所以那就是真的。”这是句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奚听舟没有反驳,那就证明秦千浦说的都是真的。牧忱不喜欢他一直躲避的态度,不动声色地把手挣脱了开来,“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牧忱.......”奚听舟抬头看着那个灵魂都像是被抽掉了的人,心头密密匝匝的痛让他差点说不出话,平复良久,才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靠在沙发上的人微微往前凑了下,眼神跟蹲着的奚听舟直直对上,他说:“我真的很讨厌别人骗我、利用我。”
“那.......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分手?”牧忱愣了一下,嘴角牵扯起嘲弄的笑意,“不是。”
奚听舟刚松了口气,却听牧忱冷冷地道:“我们在一起过吗?算哪门子分手?”
说出“我们在一起过吗”的牧忱,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他心里堵,必须要刺痛一下对方,让对方跟他一样的难受。
果然,抓着他衣袖的手无力地垂下。
没有在一起过。亲耳听到这句话,奚听舟还是觉得很难受。那算是什么,是逢场作戏还是一时兴起?那床笫缱绻的柔情是假的么,那缠绵悱恻的亲吻也是假的么?
心脏像是掉落冰窖,一秒结冰,又被大锤子猛然砸碎,散落一地,那尖锐的冰棱子扎得疼痛难忍。
“奚听舟。”
奚听舟听到牧忱唤他,神情恍惚地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着那张脸,却见那唇齿轻启,说了一句告诫:“体面点吧。”
一槌定音。
是啊,体面点吧,要点儿脸吧。
沉默了好久,牧忱说:“我今天有点累。你回去吧。”
奚听舟懵懂地摇了摇头:“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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