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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师尊多有病(玄幻灵异)——何处是吾乡

时间:2024-10-29 07:43:58  作者:何处是吾乡
  这具身体上只应,也只能有他留下的痕迹。
  那条蚺蛇不知是何品种的妖兽,闻厌能感受到蛇牙里的毒素在一寸寸往心脉扩散,随着时间推移,颈侧那块皮肤已经开始麻木,甚至使得脑子也有些晕沉沉的,和原本的头疼混在一起,不太好受。
  闻厌一想到自己是因为多管闲事落到的这个境地,就觉得有些丢脸,冷冷地哼一声:“你管我。”
  嗓音极度冷硬,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贺峋的神情霎时有些微妙的不悦。
  闻厌看到了,但不想理会。当他浑身不舒服的时候,坏脾气就上来了,任何人都别想在他面前好过,其中尤以贺峋为甚。
  掩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将要碰上指根的指环时,贺峋突然开口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闻厌赏了个眼神过去。
  “刚见面时,你给我下了蛊,我没有完全解掉。留下的这部分,正好可以反向追溯回下蛊之人。”贺峋好心提醒道,“为师不是教过你吗?面对不知底细的对手时使用要慎之又慎。”
  贺峋低头笑:“学艺不精的惩罚,下次可不要再犯了。”
  蛇潮暂时止歇,在幽深的地底,四处静悄悄的,唯一的光源是贺峋手上的火把。
  闻厌懊恼,伴随着一见到这人就控制不住升起的咬牙切齿,混杂在一起搅得他烦躁不已。
  压抑到极致的环境中,那些压抑到极点的情绪就有些不受控制了,看向贺峋的视线中有冰冷的火花在闪烁。
  贺峋脸上是难得一遇的苍白神色,想来强行闯进禹北界中对他的消耗也不小,虽然笑着,眼中没有任何笑意,深不见底的眼瞳中只倒映出一个人身影。
  一般来说,闻厌都会害怕在自己师尊脸上见到这种神情,毕竟这种往往是对方要把他往死里折腾的的前兆。
  但有个问题他想不明白,他已经想了近十年了,还是想不明白,以至于再见到这人时,对方是怎么活过来的、他体内为何同样会出现怪异灵力……统统都不想在意了。
  这种强烈的疑惑和愤怒在此时暂时性地盖过了深入骨髓的畏惧,闻厌看着贺峋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他情不自禁地碰了碰那双让人又恨又怕的眼睛,冰凉的感觉透过薄薄的眼皮缠绕上指尖,让闻厌瞬间想到眼前人还躺在冰棺里时的温度。
  无边的怒气忽然把他席卷进去,闻厌抬手冲着那张脸就给了一拳。
  贺峋没料到自己徒弟突然动手,被这结结实实的一拳弄得嘴角破了一块,唇边的血迹让那张脸看起来更加苍白得过分,往后踉跄了一步,紧接着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贺峋没躲,只是在往后倒时也扯住了闻厌的袖子,两人双双摔到地上。
  火把脱手,咕噜噜滚远了,光线越发幽暗,哪怕两人鼻尖相贴,彼此的呼吸灼热交缠,闻厌也要费力才能看清对方的神情。
  他翻身而起,压在那人身上,咬牙切齿道:“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既然不杀了我,把我扔在那十年,又算什么?!”
  贺峋仰头看着身上的徒弟,不管闻厌是勃然大怒还是歇斯底里,他都是一副照单全收的模样,像是纵容坏脾气徒弟的好好师尊。
  除了午夜梦回时那双出现了无数次的眼睛,闪着愉悦的光,视线中的温度灼热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就像徒弟越冲他发脾气他就越高兴似的。
  闻厌完全无法理解,只觉得这人有病。
  贺峋没回答自己徒弟一连串的质问,笑道:“不怕了?”
  贺峋道:“早就生气了吧,又跑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闻厌只冷冷地垂着眼。
  “厌厌,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对为师大呼小叫。”贺峋抬手去摸人紧绷的侧脸,弯起眼睛,“你不是一直盼着为师去死吗?我既没对你动手,又遂了你的意,现在是想向为师讨个什么说法呢?”
  贺峋能感受到人好像僵硬了一瞬,眼里有让人心软的茫然一闪而过,哪怕光线昏暗,他却绝不会看错,然而这很快就被警觉替代,闻厌语气不善道:“就因为我想,你就捅自己一剑还跳了崖?师尊,您难道觉得我会信吗?”
  贺峋笑起来:“不可以吗?你的要求,为师什么时候没有满足过?”
  “好吧,你可以不信。”贺峋看着闻厌的脸色,状似无奈道,“这年头想当个百依百顺的好师尊都不行了。”
  闻厌回以一声冷笑:“我们这样算哪门子的师徒?您老人家心血来潮玩玩可以,别真的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厌厌不愿认我这个师尊么?”贺峋露出了黯然神伤的表情。
  闻厌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懒得陪这人演戏。
  他刚站起身,潜藏在体内的蛇毒却突然发作,让他霎时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挣扎着要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昏沉的大脑还是敌不过来势汹汹的毒素,最终心有不甘地倒回了贺峋身上。
  ……
  闻厌是被阴冷的疼痛唤醒的。
  不同于时常的头疼,这种宛如附骨之疽一般的疼痛更加磨人,骨头缝中似乎都冒着凉飕飕的冷意。他下意识要去找自己的烟斗,才一动,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捆住了。
  失去修为后,黑暗中他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这让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次突如其来的失明,心脏停跳了一瞬,或许是置身于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比起山海楼那次要来得更为让人恐惧。
  闻厌感受不到另外那人的气息,不敢确定此地是否会有第三人。如果贺峋已经扔下他走了,那么自己此时的境地绝对非常不妙。
  捆着自己手腕的不知道是什么,柔软冰凉,却结实无比,根本挣脱不开。闻厌挣了两下,一发狠,手腕往回缩,骨头摩擦的喀喇声响起。
  然后被人按了下来。
  按着他的那只手修长有力,有些时候光是触碰就会让闻厌畏惧不已,但此时竟让闻厌心中涌起一股诡异的安心。
  火光接着亮起,照亮了贺峋的脸。
  在他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对方似乎把周围都收拾了一遍,石壁嵌上了火把,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靠坐在角落里,身下垫着柔软的衣物,比一开始要舒服许多。
  徒弟见到自己时那一瞬间的放松被贺峋尽收眼底,他暗自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捏捏闻厌手腕,调侃道:“每次弄两下就哭着喊疼,怎么这时候又狠得下心?”
  闻厌皱着眉,蛇毒发作让他连回嘴的欲望都没有了,视线从自己被捆住的手腕移到对方脸上,直截了当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贺峋笑道:“认不出来了?这是你的东西,完璧归赵。”
  闻厌眯着眼看去,这才发现是自己不小心落到对方手上的面纱。
  心中霎时警铃大震,闻厌刚开了个口,又被突然剧烈起来的疼痛弄得哼了一声。
  贺峋蹲在他身旁,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厌厌,别这样看着我,又不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你的蛇毒比较棘手,必须用咬了你的蛇的血入药,否则在此之前会时不时发作……”贺峋的视线落在眼前人顷刻就挂上冷汗的鬓角,笑道,“就像现在这样。”
  贺峋好像没看到徒弟疼得煞白的脸色,慢悠悠地感叹道:“离了为师,就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你以后可怎么办?”
  “噢对了,你刚才好像不太想承认这层关系。不过就算不是师徒,我们好歹也一起睡了那么久,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这人心软,可以想办法帮你先把余毒清一清,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受罪,怎么样?”贺峋笑吟吟地建议道。
  闻厌疼得咬着唇,昏黄光晕下的侧脸线条紧绷而脆弱,只僵持了不到一秒就缴械投降。
  贺峋早有预料般笑了起来:“求我。”
  闻厌的眼中瞬间冒起火来,有种被耍了的愤怒,然而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因为他总算看清了对方的神色,浮着的温柔假面下是极重极深的阴沉不悦,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闻厌软下语气:“求你。”
  “嗯?”
  “师尊,求你……求您帮我。”
  贺峋审视地打量着他,最终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把人揽进怀里,吻上徒弟失了血色的唇。
  闻厌是难得一见的乖顺,就这么被抱着也不反抗,微仰着头和人接吻。
  唇齿交缠间,危险陌生的环境,对彼此的怨恨愤怒似乎都暂时远去。
  突然有什么东西被咬碎了,苦涩的药味瞬间蔓延开来。
  贺峋当即心中一凛,抓着闻厌的后颈把人拎了开来。
  然而已经晚了。
  闻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药丸含在口中,趁着贺峋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两人都下了毒。
  闻厌偏头吐出残留的药丸,在贺峋瞬间沉下来的脸色中大笑道:“这下真的要求师尊救救徒儿了。”
 
 
第27章 
  “师尊, 我用蛊是比不上您,但用毒就不一定了。”
  闻厌眉眼弯弯,哪怕被人拎起摁在石壁上, 也仍旧笑得挑衅。
  尽管事先已经服下了解药,身体上的其他疼痛对他来说仍有些过分,然而此刻难以言喻的畅快足以抵消任何身体上的折磨, 几乎要让灵魂都舒服得战栗。
  闻厌的额上还挂着冷汗,侧脸贴在冰冷的石壁上,乌黑柔软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侧, 他艰难地抬起自己被捆一起的手腕,用指尖勾着人衣襟把人拉近,狠狠地亲了一口,又哈哈大笑起来。
  贺峋拎着人后衣领,只需用力一按,就能把掌下这截脆弱美丽的脖颈轻松折断。
  空荡的地底一时寂静得只剩闻厌有些神经质的笑声,笑着笑着又呛咳起来, 乌黑的眼眸泛着水光, 在幽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贺峋一动不动地看着人又笑又咳,眼神幽深暗沉,直到闻厌自己累了,逐渐平息下来,才终于抬手摸了摸徒弟泛红的眼尾。
  就一直重复着这么一个动作, 时间长了, 闻厌渐渐觉得贺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起来。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都谈不上正常, 但现在这种尤其让人毛骨悚然。
  贺峋的指尖从眼尾慢慢移动到眼眶, 动作耐心细致,让闻厌莫名产生了对方想把自己眼睛剐下来的错觉。
  闻厌不知何时安静下来了, 只剩因为强忍疼痛而有些凌乱的喘息。
  贺峋还摸着他的眼睛。
  闻厌下的毒同样开始起效,贺峋承受的痛苦不比闻厌少多少,丝丝缕缕的痛楚自肺腑最深处往外蔓延,唇角溢出黑红的血丝。
  只是人明显要比自己徒弟能忍多了,仅仅抬手拭去唇边的血迹,仍旧专注地看着闻厌,语气平淡地道:“归元之会那日,你突然没了修为,又看不见了,从归元岛出来后,就刚好遇上了我。”
  闻厌不知对方突然提及此事的用意,但本能地感觉不妙。
  就听贺峋不徐不疾地继续道:“看不见的时候,一点动静就会让你紧张,有些事也做不了了,只能不情不愿地依靠为师。”
  “真让人怀念啊。”贺峋叹息了一句。
  “这双眼睛那么漂亮,把它挖下来好不好?”贺峋道,“为师日日看着,你也只能日日待在为师身边。”
  “师尊,您在发什么疯?”笑容还没从闻厌的脸上散去,身体却有些轻微的发抖,“别忘了你的毒还没解!”
  “会死吗?”贺峋问。
  “当然。”
  “那也没关系。”贺峋温柔地笑,“我会想办法控制住的,你身上的蛇毒也是,等时候到了我们就葬在一处,好不好?”
  他在人薄薄的眼皮上落下一吻,缱绻而缠绵地道:“为师死前一定会带你一起下地狱的。”
  闻厌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喘息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
  感受到他的沉默,贺峋道:“不愿意吗?那就乖一点。”
  闻厌僵硬地点了点头。
  贺峋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松开手把人扯进怀中,抱怨道:“厌厌,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闻厌任人把自己抱进怀中,温热的呼吸就打在颈窝,拂过颈侧的伤口,带着痛楚的、细微的颤抖,就像两人都在承担着同样的痛苦。
  良久,贺峋温柔地捏了下他的后颈,放开他,笑道:“好啦,厌厌,接下来你要吃些苦头了。”
  这句话听起来就让闻厌毛骨悚然,立马拼命地挣扎起来,手腕被都被鲛绡勒出了鲜艳的红痕,声音又轻又软,很可怜地道:“不要,师尊,我错了……”
  “嘘,嘘,乖一点,很快就好。”贺峋把人按着坐下,伸手在闻厌身上摸索起来,在找着什么。
  闻厌竭力抵抗,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人从自己袖中摸出了那把沾着血的短刀,仔细地擦拭干净,再转身放到火上烤了烤。
  贺峋弄好后,回过头就见徒弟如临大敌地看着自己,整个人恨不得缩进角落里,防备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不由笑道:“做什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贺峋晃了晃短刀,一步步向人走去:“你的蛇毒要放血,不然扩散会越来越快。”
  说的是放血,可看起来更像是要把人宰了,闻厌当即就道:“我自己解决。”
  贺峋的唇角又溢出血来,但他只是随意地一抹,就在闻厌面前蹲下身,摸了摸闻厌的侧脸,在上面留下几个血指印,笑道:“那不行,为师的好徒儿会让为师毒发身亡的。”
  闻厌看到这人拿刀的手都有些脱力了,心惊肉跳得感觉发作的蛇毒好像都没那么严重了,提议道:“不能换个解毒方法吗?”
  贺峋就问他吃了解毒的药丸没。
  闻厌点头。
  “有用吗?”
  闻厌沉默。
  于是贺峋笑了:“不巧,为了打开这禹北界,为师的内力已经不够帮你把毒逼出来了。”
  贺峋把人扶正,雪亮的刀尖对准了被咬出来的两个血孔,提醒道:“别乱动哦,不然就真的扎进你脖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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