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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菌子撕成小朵，放在石锅中间，煎出菌香后才倒入清水。
“肉？”阿什利指了指还瘫在林斯怀里的兔子。
【讨厌。】
【拿走。】
林斯准确无比地感知到了阿什利的情绪。
他似乎对这只灰皮兔子有着相当大的敌意。
【变不了那么小。】
林斯噗嗤一声笑出来，阿什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在精神海狂化之后记忆经常出现断层，他已经记不到当时林斯和他链接精神海一事了。
“算了，不吃。”林斯拎着灰皮兔子的耳朵把它丢出去，“大夏天抱着怪热的。”
【我是凉的。】
“还是小蜘蛛抱着好呢。”林斯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大蜘蛛，表达了自己对方向盘大的小蜘蛛的怀念之情。
那个大小真是刚刚好，抱在怀里凉丝丝的。
他清楚地看到阿什利脸上的红痕尽数震颤了一下。
“可以摸摸你吗？我好热。”林斯像模像样地拿手在面前挥了挥。
——但实际上，他这具身体也是虫族。
准确地来说，是蛛族。
是个同样低温的家伙。尤其是此刻太阳早就消失了，林间的温度甚是宜人。
阿什利看了他一眼，随后调转方向，背对着他。
林斯只能说，有被惊喜到。
他伸手摸了摸间斑寇蛛背上漂亮的花纹，这些花纹像是活了一样，竟然开始生长。
“咦？”林斯好奇地顺着花纹延展的方向摸去，下一瞬间，他手下的蛛腹剧烈颤抖，一蹦跳出十来米远。
而那也被自己下意识动作吓了一跳的间斑寇蛛，偏着头不看他。
隔了好半晌，直到菌汤煮好了，才慢吞吞地走了回来。
“抱歉，不能摸吗？”林斯轻声说。
“可以。”
【你可以。】
【很痒。】
甚至不是痒，是战栗，仿佛灵魂都要被献祭出去。
但是阿什利难以描绘那样的悸动与酥麻，如林斯所言，他的词汇量太少了。
“难受吗？”林斯又问道。
阿什利老实地摇头。
“那……舒服？”
阿什利僵住了。
他不会撒谎。
那确实很舒服。
如果让林斯来形容，这就是爽翻了。
但是阿什利不知道这个词。他不知道“爽”这个字代表什么。
【要死去了。】
“舒服得要死去了？”林斯挑眉，摸个花纹能那么爽？
阿什利再次一僵，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斯。
“啊，你还不知道吗？”林斯无辜地摊开双手，“我们俩的匹配度100%，很多时候，我可以听见你的心声。”
“也不对，不是听见。”
“是进入你的精神海。”
【震撼】
【惊慌】
【不可置信】
林斯清晰地闻到了这些信息素中蕴含的信息。
“哦，再补充一点。”林斯舀了一碗汤，吹凉后轻轻啜饮一口，他有着很典型的猫舌头，非常怕烫，“你的信息素词汇量比你的语言大多了。”
“嗯，真好喝。”林斯夸赞道，随后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阿什利，“你快喝啊，你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
僵硬的大蜘蛛被迫喝了一口自己煮好的汤。
直到林斯把其中的菌菇炫了个七七八八，阿什利才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什么都知道？】
“也不是，七七八八吧。”林斯接话道，“你以前躲在树下，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能立马找到你吗？”
“……”
【还没恢复。】
那时候阿什利的精神海还在动荡之中，能思考的东西很少。
“你现在的情况，呃，也没好到哪里去吧。”林斯再次接嘴。
他看着阿什利蓦然睁大的眼睛。
“笨蛋小蜘蛛。”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白长这么大个个子了。”
——
“真的长不回来了吗？”
林斯遗憾地叹了口气。
阿什利已经可以恢复人形，林斯带着他前往了黑市。
这里鱼龙混杂，但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而这里的医生，也从不会多嘴探听客人的信息。
坐在林斯前面的亚雌医生推了推眼镜，他不免有些紧张。
——前来看病的那只虫有着相当明显的虫种特征。
一只实力强大的蛛族。
这段时间，要说什么种族的虫最不能招惹，那就是蛛族无疑了。
——近期，他们突然狂化的比例非常之高，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死神】的影响。
对于雌虫而言，只要不是心脏和大脑受到伤害，他们都性命无忧。
大多数器官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可再生的，比较困难的是翅翼。
而这只蜘蛛，明显接受过改造。
医生自己的出身就不清白，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身上的大多数步足都是再生的结果——这绝对是一只经受过非法改造过的虫族。
但是这位病人却拒绝了他的治疗。
“没关系，长不出来的话，我给你做一只金属步足。”
林斯伸出手牵过已经化成人形的阿什利，他无声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算作安慰。
好在蜘蛛有八只步足，少掉一只没有让阿什利变成人以后也缺胳膊少腿。
阿什利顺从地点点头。
【想要。】
“我给你做一个最炫酷的步足，你会比任何小蜘蛛都漂亮。”
“嗯。”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医生才耸耸肩。
“搞什么啊，想要恋虫给自己做步足就直接说啊，真是的。”
他摇摇头。
搞不懂现在的虫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假的能有原装的好？
不过，他还没见过几对雌雌恋这么腻歪的。
——
阿什利终于有了新的步足。
林斯用特制的金属为他量身打造的。
平常的时候，是非常亮眼的银色。
在正式作战时又会变为不起眼的黑。
“我做得时候还做了点改造。”林斯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以后用起来就知道了。”
“绝对比你原来的步足还要好。”
林斯拍了拍胸脯，做出承诺。
阿什利一直不知道这个新功能是什么，但是他对这只新步足适应良好。
他曾在水面看过自己现在返祖化的模样。
纤长又硕大的步足，七只黑色，一只银色。
那只银色的步足是他右前方的第一根步足，所以格外显眼。
阿什利很满意。
“在看什么？”
林斯突然从水面破出，他的出现使得阿什利投在水面的倒影被打碎，随后又重新复原。
“在照镜子吗，小蜘蛛。”林斯勾起一边嘴角，那个小巧的梨涡出现在他的脸颊上，“真是爱美呢。”
阿什利并不回答，他只是凝视着水中的林斯。
随后，他缓慢地睁开了剩下六只眼睛。
林斯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立马抓住阿什利的步足将他往水中拉。
“哗啦”一声。
水花四起。
阿什利也出现在水中，林斯已经双腿环住他的腰，利落地搂住他的脖颈。
把他拉近。
“哇，好久没看到八只眼睛了。”
林斯笑眯眯的，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
“在看什么，阿什利。”
他已经从知道了，八只眼睛同时睁开的作用。
虽然这种能力甚至说不上是预言。
只是看到千万种未来中的一点碎片。
然后，林斯感觉到阿什利脸颊肌肉轻轻的牵动。
——他笑了。
“看到什么好东西了，这么高兴？”林斯也跟着笑了起来。
阿什利猩红的眼睛看着他，随后缓缓闭上。
他慢慢地把嘴唇凑过去。
林斯笑了一声，然后叼住他的下唇，用尖尖的虎牙轻轻研磨。
“快说。”
【你是我的。】
他听见阿什利狂乱的心跳。
“你看见什么了？”林斯问道。
【你和我。】
阿什利在心底回答。
在方才看见的那个片段中，大蜘蛛和林斯站在一起。
他们都有些年迈了。
虫族的壮年期非常长，等他们都有老态时，那说明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光。
而那只大蜘蛛，有着一根银色的步足。
——那不是其他碎片中的阿什利。
——那是他。
——只是他。
他们白头偕老。
第98章 游戏
天际被厚重的乌云遮盖, 呈现出凝重的铅灰色，远处传来轰鸣的雷声，像是连绵不断的号角。
迁徙的大部队中不时有人张惶地回望基地的方向。
还没立春, 北方的风像是刀子。
“快走！别看了！”戚乐章高声催促, 北风将他的声带割哑，让人想不到这是个才十八九的年轻人。
丧尸的动作会受到温度影响，过往十年中，位于华国北面的冀阳基地, 十一月到三月都相对平和。
但今年的丧尸潮提早了两个月，冀阳基地的天然屏障玉带河还没有化冻。
据侦查队员传来的消息，此次丧尸潮规模空前巨大, 并且还在不断汇集。
短短一个月, 就已经攻破了两个大型基地。
戚乐章看过直升机上拍的图片, 紫黑色的尸群像是失控的洪水一般, 铺天盖地地从南方倾倒而来。
他们必须撤离, 否则只有被屠城的命运！
部分异能者已经护送着老幼妇孺搭载基地的车辆先行撤离, 前往位于岷瓦山的兴岚基地, 那里地势陡峭、终年积雪, 且距离冀阳基地最近，若是冀阳被毁, 那是他们最后的落脚处。
但车辆的搭载能力有限，还有许多民众需要徒步前往。
“小戚, 别担心。”另一位异能者走到他旁边，递给少年一个被烧的相当暖和的石头, 她是火系异能者。
“兰姐。”戚乐章捏紧手中的石头, 冻得麻木的指尖终于获得一丝温度，“霍城主他……”
“冬天里打雷, 除了他哪儿来的这么大阵仗。”靳兰语调轻松，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没问题的，他可是霍修啊。”
“保存好体力，待会儿侦查情况靠你了。”
“嗯！”戚乐章点头，他的异能是听觉强化。
身量高挑的女人回望远处的天，只觉得那像是一个深灰色的漩涡，不断有紫色的闪电贯穿天地之间。
她的指尖收紧，几乎嵌入自己的手心。
专家推测，此次丧尸潮的提前是因为丧尸群中进化出了丧尸王。
十级。
甚至突破了异能者的最高等级。
他们就这样走了七八个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离冀阳越来越远的缘故，戚乐章几乎听不到雷声了。
而天边正在放晴，久违的太阳出现在斜后方。
嗡嗡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戚乐章第一个抬起头。
直升机！
他的心脏不由狂跳！
直升机出现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霍城主他们成功阻止了丧尸潮，或者带着它们偏离了行进方向，他们可以重新回到冀阳基地。
二是败了。这意味着，他们都得死。
这里离兴岚基地还有十天的路程，人不能不吃不喝一直前进，但是丧尸可以。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丧尸潮溃散了！”
直升机还在盘旋，里面的风系异能者就从舱门一跃而下。
风把胜利的消息送进每个人的耳朵。
但是戚乐章却听见了他声音中的哭腔。
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心中便咯噔一声。
“宗雨信！发生什么了？”靳兰身手矫健，飞快来到他的旁边。
“丧尸王死了！但是霍哥，霍哥他……”宗雨信抽泣一声，“同归于尽！”
戚乐章拨开人群的手指猛地一顿。
片刻后，他抬手一摸，发现脸上的泪水已经开始结冰。
——
霍修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间小木屋中。
他下意识伸手摸向腰侧，却落了个空。
他动作一顿。
因为他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脑海中唯一记得的，就是霍修这个名字。
房间不大，门窗紧闭，光线昏暗。
但是也依然可以看出屋内装潢温馨舒适。
淡黄色丝绒质地的窗帘，木桌上有一本倒扣着的书，花瓶内插有坠着露珠的百合。
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碗碟精致，但是没有任何存粮。
霍修站起身，他先是来到厨房，从刀具中抽出一把尖刀。
他动作极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尖刀转动间，锋利的刀刃上映出一双狭长又锐利的黑色眼睛。
他驻足片刻，屋外没有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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