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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是棵草(玄幻灵异)——一林修竹

时间:2024-10-29 07:58:41  作者:一林修竹

   徒弟是棵草

  作者:一林修竹
  文案:
  敏感粘人偏执攻×外热内冷温柔受
  九重天上碧溪湾生出两棵天地间绝无仅有的仙草,一棵大草,一棵小草。
  作为大草,叶遥背负照顾抚养小草的使命,兢兢业业亲力亲为,下凡救杜霰于水火,收他为徒,手把手教他写字、握剑。
  可不知为何,每次靠得近的时候,叶遥总觉得杜霰看他的眼神变得很怪异。
  直到有一次夜里,桃花枝被瓢泼大雨倾倒覆盖,杜霰一边哭着说“师尊对不起”,一边不停吻舐他的嘴唇。
  叶遥大怒:你这是畸形的爱!
  然后,他死遁了。
  三百年后,他们在春夜里阴雨连绵的河边狭路相逢。
  此时的杜霰已修成上仙,高高在上,不可忤逆。
  杜霰:“阁下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知可否留下来,陪我在江上渡过漫漫长月?”
  于是,叶遥被拽进一艘气派奢华的大船上关起来,再也下不了船。
  叶遥:……
  *全文25万字左右。
 
 
第1章 我是来救你的
  叶遥被风铎的声音吵醒。
  “叮铃铃……”
  那串风铎日日悬挂在窗前,已经挂了十四年了。风铎遇风不响,只有在连了结契的另一头遭遇生命危险之时,才会疯狂摇晃。
  这是它第一次响。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天昏地暗,万籁俱静,叶遥倏地从床上坐起来,酒后宿醉伴随的疼痛在脑子里蔓延。
  他爬下床,恰巧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夜色中寒风皱起,裹挟着一个黑影。那黑影闯进来,急切道:“叶遥,风铎响了!”
  是乔柏。
  乔柏是他做神仙以来,最好的一位朋友。
  窗台上悬挂着的风铎还在疯狂“叮铃铃”地响,仿佛要把绳结摇断,叶遥取下风铎,道:“我知道,他出事了。”
  乔柏道:“那愣着作什么?赶紧下凡啊!你那棵小草指定是在凡间遇到大麻烦了!”
  “急什么,我得穿鞋啊。”叶遥拍了几下昏昏沉沉的脑袋,低头四下寻鞋。
  他出了门,迎面是碧溪湾沁凉的寒风。
  他不顾那呼啸的寒风,捏了个诀,飞下凡间。
  碧溪湾是天界何重天一座仙山的山谷,因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便有了这个名字。
  叶遥是溪边一棵合欢树下石头边生出来的仙草,集天地灵气后开灵智修成人形。仙草的叶子一层层聚集在一起,花为珊瑚色,果似菟丝子,花果同开,叫不出名字来,乃三界天地间绝无仅有。
  为此,叶遥曾沾沾自喜许多年——他是三界中最独特的一棵仙草!
  谁都有年幼无知的时候,每次吵架或争东西,叶遥便道:“我是天界独一无二的合欢仙草,你得让着我!”
  乔柏气得无言以对。
  然而某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他的仙草本体旁边长出了另一棵仙草。
  那棵草比叶遥的本体要小许多,也是一模一样的花为珊瑚色,果似菟丝子,正弱不禁风、可怜兮兮地依偎在叶遥的本体旁边。
  叶遥沉默了。
  他不是三界中最独特的仙草了!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半晌那棵小草,最后认命地拿起水盉为小草浇水,精心呵护了七日。
  七日后,小草茁壮成长,叶遥将它托付给乔柏,自己提着灯下凡云游去了。
  没想到云游的第三日,乔柏一道加急传讯符便又把他召回碧溪湾。
  “你那棵小鸟依人的小草不见了!”
  叶遥又忙不迭飞回清明何重天。
  两个人看着空空如也的石头缝,陷入沉思。
  叶遥的本体大草还在,身边的小草不翼而飞。
  众所周知,仙界所有已成人形的花花草草都有本体,如果小草以惊人的速度在七日内修成人形,本体应当还在原地的。但如今本体不翼而飞,只有一种可能。
  ——它下凡投胎了。
  叶遥扶额。
  安安稳稳当棵仙草不行么,做什么偏要入轮回去受苦!
  乔柏揶揄道:“它是不是想你了,所以下凡去找你,误打误撞才投的胎?”
  叶遥:“……”
  乔柏又语重心长道:“它既是你唯一的同类,你便该担负起护它平安无事的责任。”
  叶遥:“……”
  经过深思熟虑,叶遥下了一趟凡,回来后将风铎挂在他最常住的卧房窗前。若是要下凡去云游,他便带上风铎随行。
  十四年来,风铎从未响过,意味着在凡间的小草没有生命危险。
  叶遥都快忘了这串风铎的存在。
  直到今夜。
  风铎稳稳在前头带路,那铃铛中透出来一缕气若游丝的红线正在慢慢变淡,但仍迟迟不灭,十分顽强。叶遥心急如焚,头还有些重,睡前喝的离支仙还在起作用。
  他向来难以入睡,也容易惊醒,是以有时睡前喝点小酒助眠,也从未预料道今夜会差点喝酒误事。
  身边疾驰的乔柏道:“不过若是他死了,倒也不算件坏事,起码他历完劫应该能回到碧溪湾了……”
  一阵剧风忽起,风铎上的红线抖了抖。
  叶遥:“……别说这种晦气的话。”
  地面到了。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灌入鼻子,云雾散开,冲天火光映入叶遥眼底,圆月的清辉在星罗棋布的兵器上反射出冷厉的光。
  四处散落的兵戈之间,躺着无数死尸。
  乔柏道:“这是一处军营。”
  叶遥心底一沉。
  他差点忘了,此时的人界正值战乱时期,狼烟烽火四处频起,战争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只是那棵小草怎么就去了军营?今夜的军营又发生了什么,为何人都死了?
  双脚落地,叶遥的鞋子浸入鲜红的血泊中。
  大火绵延,浓烟滚滚,地上的每一具士兵尸体从头到脚被捅出几十个窟窿,汩汩留着鲜血,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也分辨不出样貌,窟窿上方还萦绕着尚未消失的黑气。
  乔柏瞳孔紧缩:“这不是凡人的手笔,有妖魔!”
  风铎上的红线遽然一晃,叶遥率先冲入火海,迎面便是一头比他大出五倍的魔物。
  那魔物体型庞大,全身上下长着密密麻麻的锋利又坚硬的棘刺,随着微小的频率张开又收合,棘刺张弛到最大时,刺头滴下未干的血,仿佛对方才的饮嗜十分满足。
  他那全身的利刺,能把人的身体捅穿。
  “他娘的,这么大的妖怪!”乔柏在身后骂道。
  凡界战争,不少南荒的魔族会趁乱潜入中原,吸食凡人精气,这种事并不少见。那魔物并没有发现叶遥和乔柏,反而踏过火海里的尸体,一把揪出一辆战车后面的人,像拎小鸡似的提在手里。
  少年身形单薄,脖颈被攥得紧紧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拼命蹬着双脚挣扎。
  “住手!”乔柏喊道。
  魔物转头看过来。
  叶遥抬手一挥,寒光划过。
  魔物还未反应,半边肚子已经没了,棘刺掉到地上,淌下刺鼻的魔血。
  “砰。”瘦弱的少年被扔回地上。
  魔物单手捂住肚子,像是在忍受剧痛,转身跑远。
  “我去追!”乔柏道。
  叶遥目送乔柏追着魔物远去的背影,许久才收回目光。
  周围的火烧得越来越旺,噼噼啪啪,扑面的寒风和烧灼的烘热交织成怪诞的空气,还弥漫了浑浊的血腥气。
  被扔在地上的少年还在瑟瑟发抖。
  那是他的小草。叶遥知道。
  少年的整个身体都倚靠在战车前,头深深埋进膝盖,全身痉挛瑟缩,狼狈不堪,明显被吓得神志不清。
  叶遥的心口蓦然一疼。
  他低头,掌心汇聚灵力,缓缓拉开。
  军营应声起风,飞沙走砾,象牙色的光晕在周围环绕凝聚,原本熊熊燃烧的大火被骤然包拢,还未来得及熄灭便转而以烈焰的形状结成道道冰锋。
  火海瞬间凝结成冰原,千里冰封。
  静默下,叶遥缓缓向少年走去。
  每走一步,脚底触及之处皆结起晶莹剔透的冰面,无限延绵,鞋尖踏过冰面传出“咔啦咔啦”的声音。
  “杜霰。”他唤道。
  少年佝偻的身子明显一僵。
  那是他的小草,名唤杜霰。
  叶遥走到他前面蹲下。
  杜霰没有抬头,叶遥小心翼翼扶起他的肩膀,将他拉近一点,再次唤道:“杜霰?”
  突然,眼前闪出一道寒光。
  杜霰猛地抽出一把小刀,刺入叶遥小腹。
  剧痛瞬间蔓延到头皮,叶遥轻轻吸气,诧异看着眼前的人:“你……”
  杜霰这才抬起头,他的脸被火灰糊得有些黑,眉间聚着一股恐惧而成的戾气,猩红的眼底映出银装素裹的大地和叶遥桃色的衣摆。他发狠地盯着叶遥,牙尖一直发抖,口中剧烈喘气,手里还紧紧握着刀柄不放。
  他的神智并不清醒。
  仿佛是觉得不够,他手中继续用力,刀尖又没入叶遥的小腹三分。
  叶遥疼得眼前白一阵黑一阵,一股腥甜的血涌出嘴角,在衣袖上晕开。
  杜霰把他当成敌人了。
  这是正常的,任何人处于重大变故中,都会下意识把眼前出现的所有人当作敌人。
  叶遥忍着剧痛安抚他:“没事……”
  口头的安抚也许不够,他倾身上前,将杜霰拥入怀中。温热的呼吸让风雪缓慢下来,鬓发的雪屑扑簌簌落下,融化在杜霰眉宇间。
  杜霰的身体僵住。
  刀尖没入小腹深处,叶遥已经顾不及疼痛了,将杜霰拥得更紧,滚烫的手掌犹如冬日里的热茶,不住轻轻抚摸他的后背,试图抚平他仍在发抖的身体。
  “没事了,我是来救你的……”叶遥轻声道。
  杜霰眼里的凶狠和混沌逐渐消散,转为清明,又升起震惊。他慌乱地低头看自己刺入叶遥小腹的匕首,上头温热的鲜血顺着刀柄蔓延到他的手指。他又慌乱抬头,黑葡萄一样的眼瞳升起一层水雾。
  杜霰的眼睛很漂亮。这是叶遥仅存的唯一一个念头。
  他费力扯出一个微笑:“我在,不要害怕,没事了……”
  说罢,他晕了过去,倒在杜霰肩上。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了!
  受外热内冷,对所有人都温柔客气,但是不太交心,攻深情专一又敏感脆弱。
  因为攻受两个人都是偏安静的性格婻沨,所以没有太多激烈的碰撞和拉扯,日常相处可能比较平淡,也可以说……温情?总之,大概是个普普通通的故事,阅读前情降低期待!
  另,作者收不到段评(弹幕)提示,只能收到章节评论,所以如果有捉虫,请不要在段评处留言,而要在章节评论区留言,感谢!
 
 
第2章 道长哥哥
  叶遥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十四年前的冬日,在繁华的人间庐阳城街头行走,手中的寻魂盘不停转动,最后停在杜家大门口。
  庐阳城,江南之首,中原之喉。
  庐阳茶商杜家,是城中富甲一方的大户。听闻家主杜循的夫人已经怀胎十一个月,却迟迟没有破水的迹象,杜循正四处悬赏召集郎中和产婆,一批批的人每日从杜家出入,依然没有作用。
  叶遥是踏破杜家门槛的无数人中的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知道为何杜夫人会停产,因为十一个月之前,小草下凡走得急,三魂七魄中留了一魄在碧溪湾。
  叶遥隔着杜夫人的床帘,将寻魂盘中的最后一魄引入杜夫人身体中。
  当晚,杜夫人顺利产儿,婴儿响亮的哭声划破长夜。
  “叶道长,您就是杜家的大恩人!您就是小儿的大恩人呐!”
  杜循差点在自己面前跪下,叶遥扶他下来,矜持地笑:“贫道举手之劳而已。”
  翌日,杜循送了不少名贵的茶叶给叶遥,并兴致冲冲道:“叶道长,请您给小儿取个名字吧!”
  叶遥摇头:“名字如此重要,应当由双亲来取更为合适。”
  一魄归还,小草顺利出生,他的责任尽到了,并不想再同杜家有其他牵连。
  杜循道:“您便是小儿最亲的亲人了,由您取名,也算沾沾道长的仙缘,盼他将来能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几番推脱,杜循还是执意让叶遥取名。
  彼时正是小雪时节,庐阳城没有下雪,而是下着霰。
  叶遥身穿单薄宽袍,不似别人里外三层衣衫厚重,他随意负手,形销骨立,一身清霜,俨然是一副仙人之姿。
  看着庭院中穿树而过的飞霰,叶遥随意道:“那便单名一个‘霰’字,叫‘杜霰’吧。”
  他以为这么随意又无甚寓意的名字,杜循肯定是不接受的。没想到杜循高兴地拍掌:“好!小儿便叫‘杜霰’了!”
  临拜别杜家之时,叶遥见到了襁褓中的杜霰。
  刚出生的小草有点丑啊。叶遥腹诽。
  但也许是取名有了些感情,他犹豫再三,从随行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把铜锁,将铜锁与风铎连成结契,最后放在杜霰身上。
  他对杜循道:“贫道送小公子一把长命锁,时时戴在脖子上,能佑小公子平安健康。”
  铜锁十分朴素,杜循却如获至宝。
  此后几年,叶遥再没去过杜家。
  大约是九年前,他再一次云游经过庐阳城。
  恰好乔柏在身边,他兴味甚浓:“你那棵小草约莫长到五岁了吧?咱们去趟杜家吧,让我看看他是什么模样!”
  叶遥回忆起刚出生时的杜霰,评价道:“大抵不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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