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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跟在卡洛斯身边这么久，他完全知道每种手套代表的含义。
卡洛斯现在戴上的手套是某种星豸的皮肤所制，虽然看起来非常轻薄、服帖，但是却能隔绝所有液体。
——在战斗中不至于被血液浸染。
卡洛斯有着非常严重的洁癖，他绝不会与任何活物有肢体上的接触——除了战斗时。
但最近卡洛斯的心情非常不好，肖恩猜测是前几天那个叛逃的家伙惹出来的骚乱。
“贾德找到了克莱，想要做一笔交易。”
克莱是拉曼星的主虫，而拉曼星是外星域最臭名昭著的地方。
这是一个罪恶之地，一切的交易都能成立。只要能付出相应的报酬，有的是星盗完成客户的嘱托。
“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在背叛了您之后，还能得到其他势力的庇护。”
肖恩笑了两声，声音里夹杂着几分玩味与幸灾乐祸，仿佛看见了即将出现在贾德脸上的表情。
“但是他不知道……”
“外星域，从来只有一个主人。”
浩瀚无垠的外星域中，尽管星辰万千，势力错综复杂，但真正的主宰，始终只有一位。
第109章 食欲
但与肖恩的猜测相反, 卡洛斯并不在意这个消息，反而是问起了远在联邦的哈维。
哈维被派去收购《无神之界》背后的星辰公司，但是进展的并不顺利, 星辰公司的注资非常复杂, 最大的股东根本不肯出面，所以哈维周旋许久，最后也只收获了12%的股份。
肖恩不知道卡洛斯为什么突然想要注资这个游戏公司，虽然《无神之界》在星网上真的非常火爆, 但是也不值得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收购它。
“他调查清楚了吗？”
“半个小时前他曾传来通讯。”
卡洛斯莹绿色的眼睛看向他，肖恩连忙低下头，背脊上渗出寒意。
肖恩回拨过去, 对面的哈维很快接通了。
“……技术部说花园小镇没有出现BUG, 霍修搭载的是最新虫工智脑, 有自我发展的能力——而且‘他’的控制权不归星辰公司, 而直属于尤菲米娅。”
尤菲米娅是虫族最大的智脑, 祂的研究者不详, 本体所在位置不详, 甚至有传言说祂是更高等级文明的产物——因为以虫族现有的科技水平, 无法复制出一个如此庞大、精准、智能的系统。
当然，更多的虫族则相信这是因为大灾变后出现了的技术断层。毕竟, 虫族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文明都失落在时间长河之中。
“没有出BUG，但是虚拟雄虫却少了一只？”卡洛斯冷笑一声。
肖恩在他的冷笑声中屏息, 装作自己已经死掉了。
“技术部只能协助寻找‘他’的位置，‘他’七天前出现在巴诺克城。”而直面质问的哈维却无法逃避。
“现在……呃, 现在的定位出现在禁闭室。”哈维一向平淡的声音此刻充满了不可思议, 但他面前技术部的虫子确实是这样说的。
卡洛斯终于发声了。
“禁闭室？”
“他的档案显示19日晚上11:20他与玩家发生了冲突，后又拒捕, 被判了五天禁闭——”
“……呵。”
卡洛斯突然的轻笑让肖恩感到莫名其妙——几分钟前，首领还处于一种低气压中，此刻却显得……有些开心？
比徒手撕星豸还要开心。
“他可以自由出现在玩家区？”
“是的。技术部的虫说，他进入游戏区后并不能识别他NPC的属性，可能和尤菲米娅有关。”哈维回答。
卡洛斯垂眸，七天前就可以出去了，这只远古雄虫藏得可真够好。
不，也不是。
卡洛斯突然想起那天他出现在霍修的木屋之中，而霍修正在换衣服。
可那只雄虫，最是警惕，怎么会在他进来的时候还没有扣上衣扣？
——他是故意的。
是为了转移他的视线——而自己竟然真的上当了。
仔细想想，那一日菜园的地都是干的。
只是当时他没有多想。
算算时间，那正好是霍修第一次离开花园小镇。
卡洛斯再次笑了起来。
他想，这只雄虫还会带给他什么‘惊喜’呢？
“具体位置给我。”
“好的。”哈维虽然惊讶，但第一反应便是服从，他对技术部的虫子说了几句后，那只虫子灰头土脸地在光屏上操作起来。
几分钟后，卡洛斯重新躺回游戏舱。
肖恩苦着脸看向视频另一头的哈维。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无神之界》这么好玩吗？我这是头一次见首领放下‘报仇’。”
卡洛斯对背叛者从不手软，即使是一只孱弱的虫子，他也会亲自碾碎。
更何况贾德突然的背叛，使得他们失去了一批价值不菲的货。
而且他都戴上那款打架专用的手套了——
“霍修是谁？我刚刚听你说虫工智脑……”
哈维看向他：“《无神之界》恋爱板块中的一个NPC。”
“？？”
肖恩的眼睛蓦地睁圆。
“恋爱板块？！”
——
禁闭室的铁门被拉开了。
一束光射入有些昏暗的禁闭室，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投射出刺眼的痕迹。
警卫长走了进来：“你可以出去了。”
霍修抬头，禁闭室上的倒计时还有几十个小时。
“有虫来保释你了，以后可不能违反治安条例了！”警卫长解释道，这两天霍修待在禁闭室中不吵不闹，还乖乖看完了各个地区管理条例，警卫长对此很满意。
这下霍修真有些惊讶了。
他不知道这个游戏还有保释这样的操作，更想不到谁会来保释他——康芒甚至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嗨，我的未婚夫——”
门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分外轻快，更别提那已经上扬、并九拐十八弯的声调。
果然，下一刻，一只有着莹绿色眼睛的雌虫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分外洁白笔挺的西装，怀里还抱有一束新鲜的百合花。
“我来接你出狱了。”
“……”
“你是不是很惊讶！”卡卡凑近他，并笑嘻嘻地把百合花往他怀里送，“这几天你不在，我以为你出轨了呢。”
“还好只是坐牢，小可怜。”
“……”
“竟然偷偷跑到游戏区，还不告诉我。”卡卡笑道，“我真是伤心呢，小农夫。”
“顺便说一下，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你的牺牲可真大。”
他眨了眨莹绿色的眼睛，与发色相同的纤长睫毛委屈地耷拉下来。
霍修抿唇。
那次为了转移卡卡的注意力，他不得不使用了一些非常手段。
现在被这只雌虫毫不客气地点出，即使是他，也有片刻的尴尬。
——毕竟冷酷的霍城主，不论是在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是头一次出卖自己的“美色”。
——
卡卡抓住霍修的手，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
夕阳西斜，在巴诺克城上方晕染出一片妍丽的粉紫色晚霞。
原本张牙舞爪的异形建筑也因为这抹颜色而变得温柔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禁闭室？”霍修终于开口问道。
卡卡勾起嘴角，眉眼间皆是笑意：“我以为你要憋到明天呢，小农夫。”
“你是我的未婚夫啊，未婚夫坐牢了他们当然会通知我。”
“难道你还有别的雌虫吗？”卡卡故意问道。
“……”霍修拧眉，“好好说话。”
“你不奇怪我怎么出现在巴诺克城？”
霍修说得直截了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伪装的必要。
毕竟卡卡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虫子。
卡卡耸了耸肩膀，却没有接话。
他反而说起了许久之前的一件事：“据说十二年前，有一个机甲上搭载的智能AI‘繁星’，在他的主虫陨落后蛰伏2年，终于找机会入侵了敌虫的机甲，为‘他’的主虫报仇雪恨。”
“‘他’被判定进化出了‘情感’。这引起了社会的震动，大部分虫认为AI进化出自我意识是很可怕的事，也因此，虫工智能的研究被搁置了。”
“但是你搭载的是最新虫工智脑，链接的是虫族最大的数据库。”
“你有自我发展的能力。”卡卡继续说道，语速很快，“这意味着，你也可能产生自我意识。”
“……你为什么会给我说这个？”霍修有些疑惑。
“这个世界太无聊了，未婚夫。”
他莹绿色的眼睛迸发惊人的光亮，像是有什么在深处被点燃了。
“如果你真的有自我意识，那不是太令人兴奋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两人之间呼吸相闻。
霍修收回目光。
他再次意识到，眼前的卡卡和正常人的思维不太一样。
他唯恐天下不乱。
“不过你要不要先回花园？”卡卡没有逼迫霍修，反而转移了话题。
“我喂了黑眼圈和海盗，但是你的菜——”
——
百合花园之中，黑眼圈正蜷着四只腿躺在草地上。
嘴里还不断咀嚼着一颗水灵灵的白菜。
海盗则躺在它身边睡觉。
见到霍修回来，海盗的耳朵扑闪两下，然后惊喜地拱了过来。
而黑眼圈则是加快了咀嚼速度，很快把白菜咽了下去——虽然它还没有嚼够，但是没关系，它可以反刍。
“啊呀，看来黑眼圈真是饿惨了。”卡卡在后面夸张地叫到，“谁叫它的主虫离家出走了呢？”
霍修看着丝毫没有被损坏的篱笆。
那颗白菜明显不是黑眼圈主动获取的，它总不能越过篱笆，咬一口白菜，再把篱笆门关上吧？
如果黑眼圈有这个能力开门关门，那它祸祸的就绝对不止这一颗白菜了。
“哟，它难道会开门了吗？”卡卡补充道，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卡卡。”霍修声音低沉。
“这不是来了几天都没看见你，以为你和其他虫跑了吗？”卡卡委屈地瘪瘪嘴巴，状似柔弱地贴过去，“人家刚带着你出去呢，你转头就和别的虫幽会去了，还连着好几天！还夜不归宿！”
“……真是负心汉。”
卡卡对自己在外面晃荡来晃荡去，杀气腾腾准备把霍修及其“奸夫”一网打尽的事只字不提。
更别说自己把哈维派到星辰公司调查《无神之界》的事情了。
“哦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它明天就能送到。”卡卡突然开口，随后补充道，“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霍修拍了拍一直在他腿边乱拱的海盗，然后才抬头。
他黝黑的眼睛盯着卡卡，片刻后才移开目光。
“是什么？”
“花园小镇推出了个虫终端恋爱陪伴系统。也就是说，可以把你投射到我的个虫终端之中。”
卡卡勾起嘴角：“我不需要上线才能看到你，而你可以‘来’到现实之中。”
“虽然我觉得你会很愿意，但我最好还是问问你，不然小农夫可是会生气的。”
霍修知道卡卡是在提换装那件事，这应该是一个道歉。虽然相当的委婉。
“谢谢。”
“不客气，不过需要我们亲密度达到30，让我看看，咦，我们已经有17了。”卡卡有些惊讶，“是因为英雌救美吗？”
他记得之前还是12。
霍修把他推开了一些，他有些许的不好意思。
倒不是因为卡卡所说的“英雌救美”。
他想，是因为在这个虚拟的游戏世界，有一个鲜活的生命承认了他的存在。
他一直在隐藏觉醒自我意识一事，谁知道卡卡根本就不在意，更不惶恐——他甚至非常开心。
“对了，官方还推出了许多增加亲密度的途径。毕竟30的要求也不算低。你要试试吗？”
“嗯。”霍修点头，“有什么？”
“让我看看……”卡卡点开了官方推送的邮件，“一是每日送礼，在23号至30号中，赠送雄虫阁下心仪的礼物时可获得双倍的亲密度。”
“二就很简单啦，与雄虫阁下互动接触。可以摸摸小脸，摸摸小手，摸摸小腹肌，摸摸小鸡——”
白金色头发的雌虫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被霍修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再编。”霍修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切——”
“我说的是帮你照料小鸡。”卡卡一边狡辩一边收回手，“小农夫，明天我的设备就到了，你不想快点出去看看吗？”
“试一试呗，邮件上说触碰到雄虫的特定部位，会触发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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