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瓷当然记得商颂川生日,甚至比商颂川记得他的生日更早一点,那天晚上说忘记了不过是故意逗商颂川。
关瓷以前从来不喜欢逗人玩的,没什么意思,但是逗商颂川挺有意思的,当然也只是逗商颂川挺有意思。
商颂川想了想,回答:“因为不想只有我有礼物,我的爱人没有礼物。”
关瓷有时候会觉得商颂川很矛盾,明明是一个不要脸的人,有时候一颗心又意外的纯情和年少。
他声音不大不小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的目光继续对视,噼里啪啦的火苗在看不见的地方燃烧。
几分钟后,御景湾六栋的某几位住户看见天空上的无人机表演时,急匆匆冲上天台,很快注意到了天台东侧,拥吻的两个青年。
关瓷比商颂川更先察觉天台上多出了其他人,他挣脱商颂川的束缚,抬起滚烫的脸颊,望向天际。
商颂川没有再强迫关瓷和他接吻,只是伸出手,在某些人窥探的视线里,牵想要牵的手。
一场无人机表演不到十分钟,这当然不是商颂川的惊喜习惯,今晚的无人机表演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一场表演结束,关瓷和商颂川牵着手回家。
后半截无人机表演的时候,商颂川骨子里的纯情劲儿已经荡然无存了,比起和关瓷牵手,更想按着他接吻,只是后面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不好意思在别人的视线里明目张胆地接吻,而是关瓷不愿意。
老实说,关瓷也被商颂川的视线看的心痒,但是一场无人机表演打折下来最少也得八十万,一场表演八分钟,每分钟十万,换算成秒,一秒钟也得几千块钱。
关瓷虽然在努力接受对象很有钱的设定,但可以享受,不能浪费,他对于浪费两个字深恶痛绝,尤其是想到一秒钟几千块钱,关瓷恨不得把眼睛钉在无人机上。
知道商颂川压抑了一会儿,所以刚一打开门,就被人按在门上接吻,关瓷并不意外。
只是接吻没多久,商颂川呼吸浑浊地退后半步,眸光幽黑地盯着关瓷道:“关瓷,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吃蛋糕?”
关瓷推了推他身前的商颂川:“我去拿蛋糕。”
商颂川却没有从关瓷身前挪开。
关瓷眼带不解。
商颂川又道:“宝宝,在吃蛋糕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吃蛋糕之前还有什么仪式吗?关瓷以前过生日吃蛋糕不多,不太清楚。
商颂川不容拒绝地提出要求:“去把你刚才衣服穿上。”
蛋糕是很美味的,而且商颂川头次知道,原来蛋糕这么会流水,会发颤,会求饶,会叫老公,虽然蛋糕也是逼不得已的。
第61章
四月上旬的时候, 关瓷搬到了C市距离重合医院不与远的别墅里,别墅价格昂贵,但拥有高密度的树林, 住户和住户的间隙在一公里以上。
此外, 别墅一楼安装了全套的产科设备,别墅里的护士和阿姨都签过违约金高昂的保密合同。
关瓷已经接受了男人也会生孩子的设定,且很坦然淡定, 他不是很扭捏的人,但到底是极小概率的事,如果被宣扬出去,很容易对未来的生活造成影响。
谢燕医生下班后给关瓷做了全套检查, 正常的妊娠时间在三十九周左右, 关瓷妊娠三十二周, 孕晚期可以根据目前大人和胎儿的情况对手术计划略作调整。
“还不错, 比我去年做的那一台手术指标还要好一点。”谢燕医生笑着告诉关瓷和商颂川她的检查结果。
翌日回到医院, 和同院的两位专家开了一个专家会议, 谢燕又告诉关瓷,“鉴于男性和女性的生理特征的问题,我们还是更建议在妊娠三十七周左右进行开腹手术。”
关瓷和商颂川当然听医生的意见。
C市距离南城三百公里的距离,关瓷目前的身体状况良好,常理来说是可以做完检查和评估后,回到南城,手术前夕再来C市进行手术。
但孕后期害怕意外, 关瓷没有产道,如果到了必须分娩的时候只能进行手术, 三百公里的距离,谢燕医生当然不能及时赶到。
重合医院是国内声名赫赫的大医院, 妇产科和儿科声名在外,谢医生的病人和手术未来两个月都排满了,当然不可能放下重病垂危的病人去南城等候关瓷一人生产。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关瓷留在C市,有任何意外,医生都能及时进行手术。
南城到C市三百公里距离,商颂川每天下班后,花三个小时来C市,第二天天不亮出发,去远安科技上班。
但商颂川实在不想因为通勤的六个小时大幅度缩减和家庭成员在一起的时间,三天后,固定的直升机航线申请成功,南城到C市的通勤时间缩短到每天三个小时。
孕晚期身体上的不适很明显,下肢浮肿和抽筋是最严重的,甚至关瓷不管是站还是坐,都会出现腰骶疼腰,浮肿和抽筋都能被按摩缓解,胎儿成长压迫骨盆的疼痛没有有效的缓解方式。
不过关瓷并不觉难受,最起码没有孕早期的难受,孕早期不是生理上的不适,更多的不舒服源于心理。
怀孕这件事就像是得了恶性肿瘤一样难以接受,更不知道手术后的结局是什么,但现在关瓷很清楚秋秋也是上天在二十九岁这年送给他最大的礼物之一,同性恋终其一生没办法拥有血脉相连的孩子,但他和商颂川何其有幸,居然能拥有秋秋。
关瓷没有繁殖欲,他曾经很恐惧自己不能作为一个好父亲的存在,但二十九岁的这一年,他见识到了生命的斑斓多姿,忽然觉得可以带一个孩子来世界上体会各式各样的美好。
因为孕晚期之后的结果是非常笃定和确定的,生理上的不适被克服的轻而易举。
当然,关瓷也没有放弃能够体现自己价值的兼职。
关瓷这一年对于强大有了新的体会,不仅是自立自强,还是拥有敢于依靠他人的勇气和能力,敢于脆弱,接受脆弱,也是一种强大。
关瓷和商颂川育儿理念非常契合,比起希望他成为一个世俗意义成功的人,更希望他成长为一个健康快乐的人,孕晚期的睡前读物不是高等数学微积分和天体物理,是趣味横生的小故事。
关瓷躺在床上,他的肚子始终不像大多数孕妇一样巨大,商颂川给他泡完脚按摩完双腿后,盘腿坐在他身边,用一把低沉的嗓子读很有趣的故事。
秋秋很喜欢,这时候总是会动的很厉害。
生活不仅只围绕秋秋,湖心湾的别墅因为是关瓷回到南城后要居住的地方,最近两个月在紧急装修,对于未来一家三口要居住的地方,商颂川和关瓷都会有自己的想法,除此之外,两个人对今天花瓶里的茉莉比上一束茉莉绽放的时间更久一点,也都能产生强烈的倾诉欲。
周二晚上,因为要参加一个朋友儿子的满月宴,商颂川回到C市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两个小时。
商颂川轻手轻脚地在客房洗漱后,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床头灯没关,他盯着关瓷熟睡的脸庞看了一会儿,抬起手,动作很轻柔地碰了碰他的嘴唇。
视线往下,看见关瓷凸起的小腹,商颂川关掉灯,还没全把不应该存在的负面情绪消化掉。
关瓷很快察觉到了商颂川的不对劲,他只用了两天的时间。
这天晚上,按摩完关瓷浮肿的下肢后,关瓷坐在柔软的单人沙发里,不错眼珠地盯着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男人,犀利地开始话题:“商颂川,你这两天有心事。”
商颂川露出哀怨的表情:“许医生说,如果要亲吻,不能深入,只能碰一碰,你现在更敏感了,很容易高潮。”
商颂川厚脸皮的话让关瓷卡了一下壳,他找回谈话主导权:“你这两天晚上在失眠,你为什么会失眠?”
商颂川神色有些微妙:“失眠,我什么时候失眠了?”
关瓷对他的不坦诚用下垂的唇角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但还是大度地决定原谅伴侣的错误,他盯着他,有理有据地说:“这两天晚上,每天晚上我起床上厕所,你睁开眼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困倦。”
商颂川精比常人旺盛,但不意味他不需要休息,最近公司事忙,尤其是三周后关瓷即将进行手术,他想把手术后的三个星期时间全都压榨出来,忙到昏头转向的地步。
有几次还没到平时睡觉的时间,商颂川就忍不住开始打呵欠。
关瓷劝过他,不用每天下班后都来C市,但是劝说之前,关瓷知道是浪费唇舌,结果果然如此,每天都会在橘红色的雾霭沉进地平线的最后一瞬,看到他的爱人神采奕奕的回家。
如果是以前的关瓷,明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会浪费精力的事,不会浪费精力去做,可当看到商颂川神采飞扬的脸色下没能完美隐藏的疲惫,还是忍不住劝说。
因为太忙了,关瓷膀胱被子宫挤压的孕晚期起夜频繁,商颂川虽然会清醒,但刚刚惊醒眼底的困倦犹存,这两天晚上起夜,商颂川眼睛里有红血丝,却没看到一点困意。
商颂川诧异道:“关瓷,你居然观察的这么仔细啊?这么点小细节都能发现,关瓷,你到底是有多爱我?福尔摩斯在世都看不出来的东西都被你看出来了,以后我要是有一点点不规矩……”
商颂川眉头一拧,自己都觉得很恶心,“不该用这个比方的。”
关瓷没被他高超的不要脸转移话题,他盯着商颂川,果断直接地问:“为什么?”
商颂川的唇动了一下。
关瓷神色没有任何变化,锐利的眸光依旧停在商颂川身上,表达爱意方面商颂川向来火热炽烈,关瓷要更含蓄内敛,但两个人相处,关瓷往往更锋利,他不像商颂川像柔软的云,包裹着他等待他解决问题,关瓷像犀利的剑,要一瞬间挑中问题深处,迅速地解决掉生活里风险因子。
“给你三分钟,不说的话明天不用回来了。”
商颂川嘶了一口气,“关瓷,你好狠,你怎么可以不让我回家。”
“我还可以更狠,你现在就滚出去睡。”
商颂川靠近他,“那你半夜腿抽筋着怎么办?”孕晚期,消失许久的腿抽筋重新出现在关瓷的身上。
商颂川曾经因此诅咒过老天爷,既然孕中期让关瓷过的那么舒服,为什么对关瓷的眷恋不能更多一些?腿抽筋下肢浮肿腰骶疼痛这些常见的毛病为什么要出现在关瓷身上,他的宝宝强大聪明坦诚万里挑一的好,当然应该拥有天上地下所有的偏爱。
诅咒了很多遍,且直至今日,商颂川还在孜孜不倦的诅咒。
关瓷瞟了他一眼,淡声回复:“能怎么办?忍着。”
恋爱带来的甜蜜负担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商颂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长满了倒刺的手攥紧了,疼的他魂骨分离,哪怕只是想到关瓷腿抽筋,白着脸,可怜兮兮孤独无助地躺在床上。
他和关瓷明亮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话题从好几天前开始:“周四我不是参加了陆安其儿子的满月酒吗?”
他说的有点慢,一字一顿仿佛很困难:“然后知道他老婆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下手术台。”
“所以你也怕我在手术台上遇见……”最后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被商颂川紧紧捂住了嘴巴,滚烫的手掌牢固地贴着自己的唇,关瓷用冷漠的表情想,许医生说他现在过于敏感果然没有错,只是一点强势的动作,他居然产生了很多不合时宜的想法。
确定关瓷不会说出他厌恶的两个字后,商颂川收回手,他很深地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一直很乐观,但是,最近有点控制不住我的恐惧。”
趁着商颂川没注意,关瓷快速地抿了下唇,唇上似乎还留有他滚烫的热意,关瓷的手心因此有些发热,他用冷淡镇定的表情道:“我知道。”
他又盯着商颂川的削薄的嘴唇,很久没有和他进行深入探索的嘴唇,淡定地告诉他:“我走在大街上,都有被石头冰棱花瓶掉下来砸死的可能。”
“虽然这概率微乎其微,但你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第62章
“谢医生说过了, 我的手术风险在百分之十左右,我想我的运气没那么糟糕。”上一例病人手术体征没有他好,谢医生只看过期刊和病例, 还没有进行过同类手术, 对方都拥有了一个健康的宝宝,平安出院。
关瓷想,这也是他的未来。
其实关瓷不是乐观主义者, 或许是童年的记忆太糟糕,而幼年的经历是对性格影响最剧烈的时候,他和商颂川,他们这个渺小平凡幸福的家庭里, 商颂川才是更乐观积极自信的家庭成员。
但他允许商颂川的脆弱, 所以此时此刻, 关瓷会承担开解包容另外一半的职责。
“商颂川, 我会没事的。”关瓷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关瓷在工作里很有自信, 很多时候, 在接到一个项目的初时,就会斩钉截铁地告诉商颂川,他可以完成,即使项目肉眼可见的困难重重,但最后关瓷都会妥善地解决。
商颂川的担忧在一瞬间消失了很多,一部分是因为关瓷的安慰,更一大部分是因为商颂川意识到, 关瓷是怀孕的那个人,是现在身体上承受很多不舒服的人, 是要进行一场大手术的人,是现在更需要安慰和照顾的人。
他身为他身边最亲密的健康的守护者, 怎么能自己出现心理问题,让更需要被照顾的人照顾自己。
何况商颂川本来就是积极主动的人,性格里的另外一面在春日的夜里,被最大程度激发出来。
相爱的人或许就是这样,会因为对方而更脆弱,也会因为对方,在一瞬间,激发出可以抵抗掉所有不好因子的勇气。
关瓷最近为了秋秋的大名烦恼,关秋秋,如果是个女孩子,是可以直接去上户口,如果是个男孩子,则不太合适。
关瓷翻了很久的字典,仍然没能想出一个满意的名字。
商颂川加入了抓耳挠腮中,可能是因为决定下多了,他比关瓷更快思索出了一个满意的名字。
月亮挂在雾黑的天空上,婆娑的影子在窗外摇晃。
关瓷坐在柔软舒适的单人沙发里,商颂川坐在他腿前的羊毛地毯上,很注意的没用从前靠着他双腿的姿势,而是面对着他。
“叫关悦安怎么样?”翻了三天字典后,商颂川给出时至今日,觉得最完美寓意最好的名字。
“关悦安。”孕晚期,关瓷胖了一点,尖尖的下巴变得饱满圆润,他缓缓地读了读这个名字,清澈的嗓音回荡在两人的卧室里,商颂川由于年富力强,且近日工作太忙,运动的时间变的很少,体力没能得到充分释放,一刹那就有些身体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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