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与泰德一同离开教堂,马车前的青马早已消失,风雪中,只留下一片微小青草地。
一阵疾风后,青草地也埋没了生机。
说是马车,其实本就是按着狮鹫的体态制作的。
“泰德,你可以拉动马车飞起,但是今天风大,我不建议那么做。”蹬车前,阿瑟特地嘱咐道。
马车平稳驶入小镇,赫拉已经等候多时,她在窗边翘首期待,等马车真正停在自家门前,她慌忙通知妈妈,让她推着自己出门迎接。
“阿瑟先生,还有泰德?”赫拉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泰德在小镇中的名气要比格里芬大,教堂中的狮鹫要比农场的狮鹫亲民些。
每周末,镇民都会在教堂看见泰德忙碌的身影。
起初镇民还会担心自家马儿的安全,不过时间送来信任大礼,现在镇民已经习惯教堂会有狮鹫的存在,甚至去往外地教堂时,还会东张西望寻找教堂中的狮鹫。
赫拉抚摸着平静乖巧的泰德,心中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阿瑟先生,您不是有格里芬吗?怎么会找来泰德?是不是格里芬还没有回农场?”
一连的询问足以见得本人有多么担心,阿瑟不想让赫拉挂着这些,善意地扯谎道:“格里芬已经回到农场了,它呀,有些怕冷,今天说什么都不想再出门了。”
“妈妈,”赫拉对着身后的戈登夫人说道,“麻烦你再给我多拿份围巾吧,我给泰德围上。”
狮鹫本身不需要添衣保暖,它们也不怎么喜欢羽毛被覆盖住的感觉,可泰德并没有拒绝,它亲眼瞧着赫拉为自己添上围巾。
临行前,戈登夫人敲响马车门,阿瑟开启车窗,一阵热浪拍打在戈登夫人的脸庞。
她不再担忧保暖问题,又问出其它问题:“阿瑟先生,我还是想要问一下,您说的散心,是要带赫拉去哪?”
询问恰巧被赫拉捕捉,她探出脑袋回应道:“妈妈,阿瑟先生要带我去找我的一位好朋友,有泰德的帮助,我们肯定能快些到达,就在森林附近啦,妈妈再见!”
一路上,赫拉多次取出植物标本检查,她生怕自己忘带一些礼物,尽管编织包内的礼物已经被她检查过多次。
赫拉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她最后一次查看礼物,收好礼物后问道:“阿瑟先生,我们小镇旁的森林,真的靠近魔法世界的魔法森林吗?”
“是的,其实魔法森林和兰顿森林的交界并不明显,能不能进入魔法世界,主要看个人,以及魔法生物愿不愿意帮助人类。”
讲到这,阿瑟突然想到羽精,它们迁徙走后,以后的冒险家可要凭本事走出了。
“交界不明显,所以,魔法世界和人类世界是没有交界的吗?”
“不。还是有明显的界限的,只不过魔法森林更像是缓冲的公共地带,人和魔法生物都可以生活的地方,但,魔法生物占据的领地都会有魔法结界,阻止外来者的误闯或是入侵。”
“就像雪泥它们的光墙一样?”赫拉兴奋举例道。
“对,就像雪泥它们的光墙一样,看,我们到了。”
不同于上次拜访,光墙已经停止扩张状态,细细感受下,魔法波动也平静许多。
阿瑟和泰德协助赫拉离开马车,赫拉推动轮椅靠近面前的光墙,双目内满是在震撼。
“就像雪泥说的那样,真的好神奇。”
正当赫拉感叹魔法世界的奇妙时,一位雪地精灵从光墙内走出,它先是发现了不远处的阿瑟和泰德,随后才瞧见身旁的赫拉。
“呀,是帮助我们找回印记的人类魔法师!还有他的狮鹫伙伴,人类魔法师,你是来当公正的第三方吗?等等,怎么还有位——奇怪的人类!”雪地精灵受惊般窜回光墙内。
赫拉回头望了望阿瑟,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忧伤的情绪并未表现在脸上,尽管如此,阿瑟仍可以感受到赫拉的不悦,他拉动轮椅,扩大赫拉同光墙间的距离。
“赫拉,每位雪地精灵都是不一样的,不是所有的雪地精灵都像雪泥一样,有信任我们的雪地精灵,自然也会有不怎么信任我们的雪地精灵。”
“谢谢您安慰我阿瑟先生,没关系的,我这次来,是为了寻找雪泥的。”
方才的那位雪地精灵又从光墙内钻出,不过,和刚刚的全身出镜不同,这次它只露出头部,让自己既能看清外面的情况,又留有身体准备逃跑。
“人类魔法师,我们雪地精灵是高贵高雅的一族,你不能随便带人来,我们……”
“哈哈哈……”
赫拉轻快的笑声打断雪地精灵不着边际的话。
“奇怪的人类,你笑什么?”没有愤怒,只有恐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的,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谈不上高贵和高雅。哈哈,果然和雪泥说的一样。”
“雪泥?”
听到这个名字,全露头的雪地精灵瞬间不再恐慌,它整个身子都踏出光墙,在赫拉身边团团转,不可思议地开口:“你就是它说的那位人类朋友?”
“你是说的雪泥吗?”像是抓住了希望,赫拉不自觉地推动轮椅靠近眼前的雪地精灵。
“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是的。”
“那,雪泥现在还好吗?我,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它!”赫拉急忙取出自己的针织包,向面前的雪地精灵证实自己的话语。
雪地精灵没见过这种阵势,更没见过针织包内的各种植物,它看呆了,痴痴道:“雪泥现在正在接受质问,我们正在寻找公正的第三方,两个阵营正在对峙……”
“你可以带我们进去吗?”赫拉取出枫叶标本,火红的枫叶在此洁白的世界显得十分亮眼,“如果可以,我可以把这片枫叶送给你!”
“可是,长老们说……”
“雪地精灵,你只需要带我们进去,长老那里,让我去解释,你们不是需要公正的第三方吗?我给你们带来了,喏,就是它。”
阿瑟指向身后的泰德。
“泰德并没有参与过印记事件,它也不熟悉你们的雪地精灵,绝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第98章 审判
雪地精灵的审判地点正处水晶宫殿。
冰层下的世界再无雪地精灵的身影, 它们自地下走出,自觉分成三阵。
执行者将雪泥捆绑在冰柱内,不错, 并非冰柱外围, 而是冰柱内部。
透过寒冰望去,波浪状的呈现更显雪泥的虚弱与无助,整个身子全凭绳索束缚。
“雪泥……”赫拉声声呼唤着,急不可待的冲去审判地点。
阿瑟抬手挡住赫拉去路, 在没能了解事情大概以及规则前,过分的勇敢不会得到预期效果。
赫拉与雪泥或许会感动于两人的羁绊,可惜这一点并不适用于其它的雪地精灵。
“阿瑟先生, 雪泥就在里面, 我们需要救出它……”
女孩的哭腔令人动容, 泰德伸出左翅给予赫拉拥抱, 这是它在教堂学会的本领。
安慰动作给到, 不代表泰德会催促阿瑟。
营救这一点, 它与阿瑟的想法相同。
可以理解赫拉的心情, 但不能支持她冒然进场的打算。
“赫拉你放心, 我们会一起努力救出雪泥。但是,你要答应我们, 不许有太过激动的莽撞行为,这里是雪地精灵的家园, 是它们的领地。我们是客人,在某些情况下要遵守它们的规矩。
赫拉垂下脑袋, 眸色一暗。片刻思索后, 她咬咬牙坚定道:“阿瑟先生,我不会意气行事, 我尊重雪地精灵的生活,但,您能保证救出雪泥吗?让它能够安全的离开审判。”
询问语气不经意间拉低周围温度,寒冷环境不会阻止阿瑟思考。
赫拉所问,他无法给予肯定回答。
“赫拉,雪泥是这场矛盾的祭品,”阿瑟指向水晶宫殿旁的三队雪地精灵,“它们是神明。神明好生,不喜祭品,如果我们可以解决矛盾,神明自会满意离开。”
“所以阿瑟先生,您的意思是?”
“印记之事算是导火索,真正需要解决的,还是雪地精灵的阵营矛盾。魔法至上与生活,两者为什么不能兼容呢?”
带路的雪地精灵不喜听训,它懒散地伸腰,轻轻一跃来到泰德背部。
狮鹫羽毛的确比冰面舒服些。泰德在教堂和孩童们闹惯了,身体默许雪地精灵的行为。
雪地精灵晃动尾巴引过阿瑟和赫拉的注意,它讲道:“人类们,不要在这里讲道理了,审判就要开始了,快些动身吧。”
路上,在赫拉的坚持下,雪地精灵被迫为自己起好名。
人类的神名叫“光烬之主”,光是个好东西,不过它自己不想成为什么受人崇拜的救世主。
它给自己起名为“光隐”,称自己是藏匿在世间的好东西。
三者的前来引起不小轰动,生活阵营的雪地精灵尤其激动,它们集体跺脚,一番欢迎后,冰层出现花纹泪痕。
光芒普照下,宛如夏日花舞。
“人类魔法师阿瑟!”第一自队列中奔出,因身体的改变不同,它在整个雪地精灵内都是亮眼的存在。
“你是来支持我们的生活阵营的吗?”第一在阿瑟身边打转。
“不,第一,”阿瑟摆手礼貌否认,他抬手指向赫拉,“这位是赫拉小姐,我想她会支持你们生活阵营。她,是雪泥的秘密朋友,也是雪泥拿取印记的原因。”
阿瑟没有用“偷盗”一词,而是用拿取讲述事实。
赫拉推动轮椅靠近生活阵营,阵营内的雪地精灵纷纷围来,它们都想见识一下,雪泥口中友善的朋友。
观察情况的花朵跃出问道:“那,人类魔法师,你是来充当公正第三方的吗?”
“不,”阿瑟有注意到魔法至上阵营的敌视,他拍拍泰德解释道,“我清楚发生了什么,让我担任第三方不太好。这位是狮鹫泰德,它不清事情的经过,由他承担第三方再合适不过了。至于我本人……”
阿瑟默默移动至魔法至上阵营,他敞开双臂高赞道:“我支持魔法至上阵营。”
在场没有任何哗声,周围安静的出奇。
人类无法倾听光的争执,阿瑟只能从雪地精灵的神情内搜索蛛丝马迹。
看起来,并不开心。
“好呀,好呀,一位人类大法师公开支持我们魔法至上阵营。审判结果,一定会公正的落在我方!”魔法至上阵营的头目走出赞成。
起初,它并不相信阿瑟带来的第三方,无论如何,那头狮鹫都是阿瑟寻来的,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串通好,一致站在生活阵营呢?
现在瞧来,自己的猜测真是可笑至极。
阿瑟站在自己这方,那位狮鹫肯定偏向它们魔法至上阵营。魔法师和狮鹫,都是追寻强大的存在,支持它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阿瑟先生?”赫拉满是疑惑地看向阿瑟。
不是要拯救雪泥吗?阿瑟先生怎么会和反对雪泥的雪地精灵站在一起呢?
冰柱内的雪泥还不知怎样,阿瑟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第一注意到赫拉的表情,它跃上的轮椅,趴在赫拉的双腿上,一只前爪按住赫拉紧攥的双手。
熟悉的动作安抚赫拉的躁动,这些举动让她想起雪泥。
“为了第三方,还有两阵营请来的外宾,此次审判需口述,禁止使用光交流,或是辱骂!”
雪地精灵长老层讲出要求,长老层动用魔法敲碎寒冰。
寒冰降落清脆作响,审判正式开始。
长老层先是核实事件经过起因,还原事情经过后,再将完整的故事讲述给泰德。
“很显然,是生活阵营的雪地盗走印记,这才给我们的生活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它是为了讨好那位人类女孩,为了维持和他族的关系,甚至不惜牺牲本族的安全!生活阵营,你们太过分了!”
魔法至上阵营发出震耳赞同,一些中立阵营的雪地精灵也有所动摇。
“不,不是这样的……”赫拉开口反驳,声音被雪地精灵的嘘声镇压。
“嘿!你们安静些!”第一看不下去了,它动用魔法闪现至魔法至上阵营前。
“你们听不见赫拉的讲话吗?”双目中的亮光一闪而过。
震慑过后,第一优雅地向长老层道歉:“抱歉,长老们,我刚刚有些激动。但是,请您允许赫拉发言。”
阿瑟默默注视着一切,内心十分满意第一的表现。
事情正随着他的计划进行……
第99章 认罪
讲述权交到赫拉手中, 她不懂阿瑟为何要为魔法至上阵营辩解,成为他们的外援力量。
心中又想起阿瑟的保障之词。
“赫拉你放心,我们会一起努力救出雪泥……”
尽显讽刺。
赫拉推动轮椅, 行至三阵营围成的中心圈内。
她看向冰封内的雪泥, 恨不得能与雪泥共分痛苦。
“雪泥的确是为了我寻找魔法强大的护身符,为了通过魔法测验,进入魔法学院学习。这些,或许你们魔法至上阵营的可以理解, 学习强大的魔法……”
此语一出,生活阵营瞬间炸开了锅,魔法至上阵营的诸位倒是洋洋得意, 在它们瞧来, 它们就是真理, 无论怎样辩驳, 它们总会是获胜的一方!
“可是, 我想学习魔法是为了减少双腿带来的不便, 证明自己并非父母的拖油瓶。”赫拉继而面向阿瑟道:“自从那日见过阿瑟先生神奇的魔法后, 我便萌生出学习魔法的念头……”
“大家尚且看看, 就连最弱小的人类都会崇尚力量的伟大,这足以证实我们阵营的伟大!”
魔法至上阵营开始叫嚣, 阿瑟出声制止,让它安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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