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讨厌的事,是君灼最羡慕的事。
他讨厌自己是个beta,君灼羡慕他是个beta。
那是小时候。
长大后,君灼也讨厌他是个beta,因为无法标记他,无法表示彻底占有。
命运原来可以这样弄人,硬是让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走到一起。
孟若楠推着实验床:“师哥搭把手呗,我们把01送到他的房间去。”
长衡回神,帮孟若楠把床推了出去。走过许多弯弯绕绕,最后在一个小门前停下,门前有一个01的号码牌,应该表示是01的房间。打开门,开了灯,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熊玩偶。
小熊玩偶有些诡异,别的小熊都是圆圆的耳朵,他是长长的耳朵,像兔子的耳朵。
长衡把玩偶拿在手里,捏着那两只耳朵,眼里有浅淡的柔和,小熊的耳朵是他和君灼打架的过程中扯掉的,他当时也在气头上,干脆找了个兔子的耳朵缝了上去。
缝完送给君灼后,就没再看见君灼玩了。他以为君子嫌弃玩偶太丑了,扔了不要了,没想到带实验室来了。
“师哥?”
长衡回神,把玩偶轻放在一边,然后将君灼抱上了床,君灼是被疼晕的,现在伤口包扎好,估计要过一会儿才能醒。
“你出去吧,我在这里照顾他就好。”
“不行的,老师不让我们和实验体待在一个房间。你要相信老师和史蒂夫先生,明天01肯定能醒过来的。”
长衡没说话,看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的人,然后离开了房间01。
孟若楠挠挠头,她怎么感觉从师哥冷漠的眼睛里看见了某种汹涌的感情。
第二天,君灼醒来之前,长衡跟胡延海和史蒂夫先生吵了一架。事情的起因,胡延海的话中明里暗里都是让长衡下午回去,再挑选几个实验体送过来。长衡顺着胡延海的话,提了一嘴自己的实验,试探胡延海何时能做,胡延海当场生气,说要是能做我不就做了吗!?还用得着你在这里提醒我吗?
史蒂夫也在一旁附和,让他有本事去把那50多亿人说服,不然这个实验就别想顺利进行。
长衡看着这两个老头,忽然觉得自己跟了几年的老师有些陌生,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学生都欺骗,甚至不把人命当回事。
其实他应该早就知道胡延海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因为那份师恩,不想面对现实。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想面对也不得不面对了。
好在,他本来就没指望把实验全部交给胡延海。
他也有一支科研队伍。
可能技术稍逊胡延海。
知道君灼是胡延海多年来的心血,肯定不会让君灼有生命危险。长衡放心离开,订了下午的机票,联系他那边的人,商议这个实验怎么进行。这个团队因为担心自己的技术不够硬,不敢接这个实验,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感叹,这个omega的野心太大了。
也太不自量力了,竟然妄图改变一个时代。
奈何长衡开出的条件太丰厚,他们禁不住诱惑,答应下来。
主要是长衡保证了,实验失败也没关系,一切后果由他本人承担。所以他们才放心接下了实验。
一切事情有序进行。
一个星期后,君灼从荒郊市回来,长衡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和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在路上并行,外侧的车逼近内侧的车,似乎想把白车逼停。
黑车的车窗缓缓降落,露出一张苍白却不失英气的脸,漆黑的眼睛里蕴含着无休止的风暴,命令道:“停车。”
这几天他联系不到长衡——长衡把他拉黑了。
他得搞明白为什么。
白车的主人并没有停车的打算,脚踩油门,把速度提到最大。
黑车的主人察觉到长衡的意图,瞬间提速,引擎声震天动地,电光火石之间超过了白车。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比谁的声音更大。公路上留下黑色的车轮印,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宛若漆黑的威武的黑色长龙,蛮横霸气横在白车前面。
最终,白车被截停。
长衡降下车窗,骂道:“疯子。”
幸亏这条道不是市区,没那么多车子经过,不然就要引起交通事故了。
“未婚夫都快跑了,我还在乎命干什么?”
“SSS级alpha竟然死缠烂打一个beta,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么?”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长衡冷笑一声,“难道你不觉得耳熟吗?”
“你都听见了?”
长衡懒得跟这个人废话:“让开。”
“未婚夫,我能解释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那是说给胡延海听的!我发誓我现在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有半句虚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君灼下了车,想坐长衡的车,长衡不给他开门,急中生智想爬车窗,手刚放到车窗上,就听见刺耳的鸣笛声。
第115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长衡双手离开方向盘,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色彩, 好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狐狸:“啊哦, 打雷了,看来你所言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呢未婚夫,我骗谁也不可能骗你,你听错了, 那是警笛声。”君灼抬头看了一眼,一辆警车正向他们匀速驶来,此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随口开玩笑, “一辆警车, 来抓你这个抛弃我的负心汉的。”
一语成谶。
那警车真是来抓他们的, 不过不是抓负心汉, 而是因妨碍交通被抓了起来。
长衡从小到大品学兼优, 小错误都没犯过, 别说警察局了, 就连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都没有过。
录口供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在一点点崩塌。
口供录完, 精神世界已然成为废墟。
他面无表情问:“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终于知道那些请家长的学生为何哭得那么厉害了。
因为实在太丢人了。
录口供时,长衡眉头紧锁, 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耐烦”三字,像随时可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把警察击毙。
警察战战兢兢录完, 听到长衡的话,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到:“可以走了, 不过这车暂时不能……”
“你们为人民做事,辛苦了,这车就送给你们了。”长衡说。
“不用不用……这怎么能行呢,那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警察说,“七天之后,您还是过来把车开走吧。”
“谢谢。”长衡站起身,长腿迈出去,走出了审讯室。
警察差点瘫在桌上,这尊大佛终于走了,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审讯君灼的警察一看就比方才那个沉稳冷静,跟君灼正在谈话:“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不良事件,原来是小情侣吵架啊。你们这些小情侣啊,真是不把生命当回事,有什么事在家里好好说不行吗?非要到公路上飙车,事情没解决,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下次注意,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您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注意。我以后吵架在床上吵,吵不过就死劲干、啊不对,死劲亲他,绝对让我俩迅速和好如初,没有一点生命危险。”君灼一本正经,信誓旦旦的保证。
警察局突然安静下来,小警察们脸上藏不住事,脸色微红,看向这个说胡话的高级alpha。
“……”老警察的脸上一言难尽。
路过的长衡看都没看君灼一眼,像老警察问了好,道了谢,直接离开了这里。
君灼向老警察匆匆告别,然后跟上长衡。
“未婚夫!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都怪那个胡延海!他不让我跟你结婚,他怕咱俩信息素交融,我标记你,会污染了他SSS级腺体。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SSS级腺体的容器,没有办法反抗胡延海。”
对胡延海说的那些话,已经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反抗了。
四周都是来上班的人,看见他们拉拉扯扯,不免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长衡觉得这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暂时没搭理君灼,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未婚夫,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君灼快步走到长衡身边,手背有意无意擦着长衡的手背,想牵,却怕某人在生气,而不敢牵。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长衡,“我们只是炮|友,这婚不是非结不可。”
他终于明白胡延海为什么让他去荒野市却又不讨论他的研究课题了,也知道胡延海为什么非要常年不在手术室的他辅助实验——胡延海在给他警告,让他离开君灼。
世上再没有比亲手“解剖”爱人这件事情更痛苦的了。
胡延海这个疯子,果然知道往哪里捅最痛。
君灼的视野盲区中,长衡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狭长的眼睛里尽是凉薄的情感,仿佛在看君灼,又仿佛根本没把君灼放在眼里。
那是君灼曾经最讨厌的眼神,因为自恃清高,感觉长衡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却是君灼最害怕的眼神,因为长衡没把他放在眼里,行了万里路,还是到不了长衡的内心。
炮|友?
炮|友?
这两个字像催命咒一样争先恐后钻入君灼的脑海,盘旋在脑海上方。
我们只是炮|友。
炮|友而已。
君灼眼里碎冰似的有了裂痕,情绪波涛汹涌的碎裂,他做了那么多,弥补了那么多年,甚至费尽心思向长衡求婚,结果到了长衡眼里就只是炮|友关系,他还以为这么多年,长衡原谅他了,或者被他细致入微的照顾打动了,没想到一切都是他自我脑补的,他和长衡的关系还在起点。
甚至还不如高中那些年的死对头关系。
“炮|友?”君灼的眼睛有些红,情绪压抑不住往外翻涌。
“难道不是么?”
“你真那么认为?”
长衡正欲说话,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他们跟前,车窗降下来,车门打开,露出熟悉的脸:“老板,久等了。”
长衡弯腰上车,坐在副驾上,扣上安全带:“走吧。”
小助理看看君灼,又看看长衡。
长衡闭上眼睛假寐,他和君灼之间没有误会了,也结束了——他要是继续跟君灼待在一起,胡延海那个疯子知道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害君灼的事。胡延海已经警告过他一次,伤害了君灼,他不能再伤害君灼第二次了。
迈巴赫稳稳当当远去,直到看不见漆黑的车影,君灼还停留在原地,咂了咂嘴,嘴里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上早班的警察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一边掏烟一边往这边走,劝解道:“哥们,我记得你好是SSS级alpha吧,全京城唯一一个,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干嘛为了一个omega低声下气的。而且,像他那种omega遍地都是,不至于,真不至于这样。以你的身份,还愁没有omega跟你?”
君灼没有接烟,抬眸看了警察一眼,漆黑的眼底尽是冷意,看得人心发颤,腿发抖。
风霜信息素无声聚集,侵染了空气,四周温度下降,警察脸色煞白,不敢多说一个字,扔了烟慌忙逃窜。
君灼面无表情,踩过上好的烟卷,迈着矜贵的步子离开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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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奢靡气息的酒吧里,彩色的灯光照在舞台上,两个瘦弱的omega水蛇似的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水果味的信息素随着他们动作在空气中蔓延开,无声无息勾引着台下如饿狼似的alpha。
君灼站在二楼,如王者一样睥睨一楼的酒|池|肉|林。
沈知景拿着两杯酒走到君灼旁边:“君灼你是我知道的第一个被omega甩的alpha。早就说过了,长衡那样高阶的omega,不受信息素影响,你驾驭不了,你还不信,现在分手了,信了吧?”
君灼接过沈知景递过来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喝得太急一小半酒水顺着嘴角留下,浸湿了白色的衬衫,白色衬衫贴在身身上,鼓鼓囊囊的胸肌若隐若现,引得不少omega偷偷注视这个强壮又英俊的alpha。
“不是分手,是吵架。”
“行行行,吵架了。”沈知景说,“要不要玩玩,店里来了几个新货,还都没开过苞。”
君灼皱眉:“不玩。留着你和明昭玩吧。”
沈知景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木头,略微嫌弃:“就他?算了吧。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把你喊出来一次,竟然只是单纯喝喝酒,都不如年轻那会儿上道了。”
年轻的时候,君灼可是出了名的会玩,酒吧里哪个omega没坐过君灼的大腿。后来,跟长衡在一起了,别说人了,发信息都不回,就只能看见“已有妻,勿打扰”冰冷的六个大字。
君灼有对象不出门,洛明昭是块木头,不懂情|趣,这几天可把沈知景郁闷坏了。
“台上跳舞的那两个怎么样?”
“一般。”君灼说。
“你小子眼光越来越挑了,其中一个可是头牌,你竟然说一般。”
君灼拎了一瓶酒过来灌自己,酒杯都不用了。
他真是越想越郁闷,现实跟想象差别的也太大了吧!
君灼的想象——
他是打的苦情牌。
和长衡分手后,然后在实验室遇见,正常人都会问:“你怎么在这里?”
那时候他就可以说:“我知道我的实验都是你做的,为了不让你有有负担,所以我先暂时和你分手,让你没那么自责,心安理得的在我身上动刀子……”
就这善解人意的话,谁听了不迷糊。
谁知道长衡不是个正常人,一点都没按照他想象中的走,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硬是要跟他分手。
谁说感情牌、苦情计最管用的?
他怎么失败了。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在耳边,君灼没觉得好听,反而觉得很吵,吵得脑子疼。
灯光打在他脸上,整张脸一会儿绿,一会儿红,五颜六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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