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骋看着他的身体,黑眸微微一沉。
“把孤的衣服带进来。”裴岐开口道。
外边等候着的侍从一听到他的话,当即恭敬地拿着一套干净的长服走了进来。
谢骋从裴岐身上转移开目光,望向侍从,从侍从手里接过托盘,拿侍从低着头,不敢多看多言。
裴岐道:“孤自己穿里面的衣服。”
谢骋自然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得给他留下私人空间。他低垂下头。见谢骋低垂下头,裴岐稍微松了一口气,从托盘上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拿里衣穿在身上。
谢骋抬起头,看他穿好了里衣,拿起一边的长服,搭在他身上。裴岐接过来,穿好。
穿好衣服,谢骋微弯下腰,给他整理靴子,看他捧着自己的靴子,就要给自己穿,裴岐忙摆手:“孤自己来即好。”
谢骋没有理会他,把靴子放到他脚旁边,伸手就要抬他的脚,裴岐只好抬起了脚,把脚放到靴子里,谢骋给他整理。
裴岐低着头,看他认真地伺候自己,唇角微扯了扯,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等穿戴整齐,裴岐迈步准备到卧房,谢骋跟随在他身后。裴岐不禁看他道:“你还要跟着孤干什么?”
“我给殿下上药吧。”谢骋道。
看他不依不挠地,裴岐也不好拒绝:“行。”
崔实正在门口候着,看到他身后的谢骋,不禁有些警惕:“夜也已经这么晚,不知质子跟在殿下身边有何事。”
谢骋黑眸瞥他一眼,不予理会。裴岐道:“崔实,不必担心,他不过是跟孤有事要谈。”
“是殿下。”崔实当即收敛住脸上的敌意,恭敬道。从一边拿出药膏:“殿下,这是方才军医给你涂抹伤疤的药物。”
裴岐还没伸手拿过来,谢骋就先他一步拿在手里。裴岐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崔实倒是不情愿起来:“质子为何要拿我呈供给殿下的药物。”
“崔实,无妨由他拿吧,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是外祖父的府邸,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裴岐开口道。
“殿下。”崔实不甘不愿。
裴岐板了一下脸:“听孤的话。”
“是,属下告退。”得到他的命令,崔实不得不从,只好退了下去。
谢骋推开了卧房的门。裴岐走了进去。里面灯火通明。裴岐到卧房的榻边。谢骋看他进去,才走进去,顺便把门给掩盖住。
门被关住,裴岐不免生了一些忌惮出来。今晚的谢骋太过殷勤,他有点琢磨不透。要说,不久之后,谢骋要返回北越,他是心有些微妙,可能会有伤感,但是谢骋未免太过热切了些。
谢骋走到榻前,他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裴岐的脸,目光深邃。
被他这般看着,又不见他说话,裴岐不太自然道:“你这般看着孤干什么,还有什么事快说,孤困了。”
谢骋沉默了一会,再看了几眼,开口道:“殿下,上完药再睡吧。”
“好。”裴岐只想他赶紧走,今晚他怪让人不自在的。裴岐脱下靴子,正准备解开长服的带子,一只手先自己一步,扯住了自己的带子,裴岐抬头看了一眼谢骋,看他认真地为自己宽衣解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随他而去了。
谢骋为他解下长服,稍微掀起里衣,便出现一个丑陋无比的伤疤。黑眸看着那伤疤,谢骋唇角微扯了扯,拿出瓷瓶,拨开上边的盖子,白色的药膏沾染在手指,谢骋轻轻在伤疤上涂抹着。
温热的手指沾染着药膏在自己腰侧四处乱动,透着些痒,裴岐有点不适应,身体微微一绷。
过一会,谢骋涂抹好了膏药,他黑眸看了看那伤疤,转移开了目光。裴岐当即扯下了里衣,遮盖住伤疤,下了逐客令:“既然已经上好药,你就回去休息吧。”
谢骋黑眸望向他的脸,卧房里灯火通明,蜡烛在燃烧着,谢骋站在榻前,遮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影子倒影在裴岐身上。裴岐稍微警惕地偏了一下身体。
察觉到他眸子里的警惕,谢骋薄唇微扯了扯:“我回北越的话,殿下会想我吗?”
闻言,裴岐顿了顿,笑道:“自然是会想的?”
“是吗?”谢骋头微靠在他的手臂,低声呢喃。
“孤自然不会骗你。”裴岐道。
谢骋看着他的脸:“殿下,这次我要是顺利回到北越,你回到京都,便是要娶那右相之女作太子妃吗?”
裴岐沉默了一瞬,随后道:“这是孤的私事,你还是不要多问。”
“殿下当真喜欢那梁虞吗?”谢骋却是没有停止,盯着他,眸子黑沉。
裴岐道:“孤不知道何为喜欢,但孤不排斥她。”
“殿下。”谢骋扯着他袖子的手微拽紧,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地祈求,“别娶那右相之女。”
“为何?”裴岐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只要殿下答应我,不娶那右相之女,等此次我回去北越,倘若有机会,我必定会护殿下周全。”谢骋载钉截铁道。
裴岐楞了一下,依旧不解:“娶右相之女对我有什么弊端吗?”
谢骋看着他迷茫的神情,黑眸沉下来,他微敛下眉眼,遮盖住脸上的情绪:“承帝应该不会让殿下有任何扩大势力的举措,殿下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在上边,不然小心酿成大错。”
“你说的确实对。”裴岐道。承帝得知他痴情于梁虞后,就允许他护送谢骋来外祖父这里,就是因为觉得他在京都有了牵挂,有了把柄,避免他来到他外祖父这里后就不回京,在这里和外祖父拥兵自重,自立门户。要是他回京都,承帝可能就不会答应梁虞嫁给他了。
毕竟承帝是不想让他手中的势力再多出来,他外祖父一个大将军头衔已经足够让承帝有所忌惮。
但是裴岐还是有点不以为意,此次结束,他外祖父必定会找机会班师回朝的,到时候承帝至少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看着他的神色,谢骋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薄唇微抿了一下,又道:“殿下,答应我,别娶。”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裴岐望向他,谢骋也看着他,黑眸深邃而认真:“殿下,给我半年的时间,倘若我真的坐上了北越的帝位,你就别娶那右相之女,倘若我没有坐上,殿下,你随便都好。”
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低。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般阻碍自己娶梁虞,但是半年时间的话,裴岐还是觉得能接受的:“孤答应你。”
“好。”谢骋握上他的手,拉了一下勾。裴岐也拉上他的尾指,然后互相碰了碰拇指盖了一下章。
“希望殿下不要食言。”谢骋用劲摁住他的拇指,松开,语气低沉道。
“孤不会食言。”裴岐道。抬头看向谢骋,见他眉目认真,不禁多想起来,他为何这么在乎自己跟梁虞的事,难道他喜欢梁虞。
裴岐想着,皱起了眉头,想起这段时间的事。一旦说起自己跟梁虞的事,这谢骋似乎脸色很不快,跟崔白遗谈起和外祖父谈起也是如此,这人好像还把梁虞送给自己的狐裘给烧了,心中有了疑惑,他当即开口道:“你喜欢梁虞吗?”
听着他的话,谢骋低着声音开口道:“若是我喜欢梁虞,殿下会放弃娶她吗?”
裴岐沉默了一会,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干涩,他唇角扯了扯,接二笑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自然会成人之美的,不过也得等到那一天。”
“那我喜欢她,殿下。”谢骋黑眸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好吧。”裴岐脸色霎时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你真喜欢的话,那孤不会娶梁虞的。”
“希望殿下能记住这句话。”他随意就把一个女子推给自己了,谢骋呼吸有些窒,敛下眉眼。
“当然。”裴岐摆了摆手笑道,“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谢骋站了起来,松开他的袖子,黑眸深深看了他几眼,转身离开了卧房。
见他离开。裴岐长松了一口气。这谢骋他真的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了。行事风格越来越莫名其妙,还是尽快把他送回北越,以免夜长梦多。
第19章 孤不打扰你
在都护府休整了两日,裴岐跟瞿白遗在都护府附近逛了好几圈,都护府独占一个城池,虽然目前跟北越正属于两军对峙,但是都护府的百姓还没有被波及到,街道繁华,人来人往,异常祥宁安和。
裴岐正准备去看瞿白遗练兵,被李济叫住了。裴岐迈步到李济跟前:“外祖父。”
“这两日在都护府还习惯吗?”李济笑道,“你也是第一次来西北这么荒漠的地方倒是委屈你了。”
“习惯的。”裴岐笑道,“外祖父,我可没有你想的那般娇弱,这点环境还不至于,我挺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的,感觉比京都要放松多了。”
听到他的话,李济禁不住低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神愈发的怜爱:“你跟那北越质子似乎很相熟。”
“是有一些交情。”裴岐看着他,也没有隐瞒,“怎么了?”
“那北越质子,我看不简单。”李济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裴岐若有所思道:“外祖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你跟他处好关系也好。”李济道,“只不过以我看人的眼光,这质子非池中之物。”
裴岐有点意想不到,他外祖父居然会对谢骋有这么高的评价。不过想到刺杀三弟那会谢骋能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出来,硬生生地挺下极刑,这般隐忍,确实不是普通人能与之相比:“外祖父认为该如何对待?”
“既然答应北越遣送他们的质子回去,自然不会食言。”李济道。
“那什么时候遣送质子回去?”听到他的话,不知为何,裴岐心中微松了一口气。
“这事还需要跟北越质子商量。”李济道。
裴岐略微不解。李济给他低声解释:“北越的皇帝病弱,他身边的人按耐不住了,北越皇帝私底下派过使者过来,希望我们能把质子安全护送到他们的内京去。”
“要私下交与吗?”裴岐惊讶道,看来这北越内部争斗比现象中的要严重。
李济道:“这北越皇帝可真是看重这质子,怕是要把位置传给他了,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运气。”
裴岐不言。李济拍来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外祖父就不打扰你跟白遗那小子叙旧了,借这几天跟他逛逛也好,你回去之后,不知道以后要何时再见了。”
“那我走了外祖父。”裴岐眉眼微一弯,乖巧说着,便退了下去。
到训练场。瞿白遗正穿一身黑甲,手中拿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弓箭,瞄准场上摆着的箭靶。咻一声,空气被刺破的声音骤响,锐利的冷箭正中靶心。
“不愧是瞿副将,真是厉害极了。”周围瞬间响起阵阵的夸赞声。
瞿白遗扬了扬眉头。转头看到穿着长袍站在一旁的裴岐,把手中的箭递给旁边的属下,走到裴岐面前,稍微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属下参见殿下。”
裴岐扶他起来:“不用那么客套。”
瞿白遗站直身体,笑道:“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看你训练。”裴岐夸赞道,“白遗,你的箭术真好。”
“殿下谬赞了。”瞿白遗抓了抓头发,“属下可不及殿下分毫。”
“你这马屁都不会怕啊。”裴岐脸微微板起来,“我可不会箭术。”
瞿白遗脸一顿,微带着歉意道:“是属下冒犯了,还请殿下责罚。”
“行了。”裴岐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微勾了勾,“别装了。”
瞿白遗嘿嘿一笑:“不如属下教殿下射箭如何?”
“好。”裴岐点了点头,反正他这段时间待在都护府也没有什么事,那还不如跟瞿白遗学一些自保之术,毕竟在京都,承帝把他盯得紧紧的,他压根就没有机会接触这些。
到了他外祖父这里,大部分都是外祖父的人,再说,他一个太子到边境,还是要融入军中氛围里面去的,架子不能端得太高,不然不知道京都里那些人会不会拿这个作文章,说他贵为太子看不起军中将士之类。
裴岐没练过武,瞿白遗特地给他准备了轻捷的弓箭。在训练场待了一下午,原本裴岐身上披着的大袍已经被他褪下了,额头上分泌出一层薄汗,两鬓都被沾湿了。
“殿下,你累了吧。”瞿白遗看着他略微红润的脸。
裴岐点了一下头。
“那殿下还是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了身体,改日我们再来。”瞿白遗道。
“好。”裴岐道。瞿白遗从旁边侍卫那里拿过裴岐脱下来的外袍,递给他:“殿下,给。”
裴岐接过,披在身上。他转身回到住的地方,这西北天气夜晚虽冷,但是昼夜温差大,白日烈日高悬,也是热得下人。崔实一直守在裴岐的住所外边,看到裴岐过来,行礼道:“殿下。”
“免礼。”裴岐道,“你去让人给我准备洗澡水。”
“好。”崔实领命退下。
过一会,崔实让人备好了水。裴岐清洗了一番,便到他外公那里用膳,正巧刚跟他道别不久的瞿白遗也在。李济正在看一个密封,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裴岐禁不住问道:“外祖父,怎么了?”
李济朝旁边的侍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几个侍从立即识相地走了出去。看他走远,李济把手中的信放到裴岐面前,裴岐立即伸手拿到跟前。
是北越的秘使写来的信。他们遭遇到了袭击,只剩下几个人,恐怕不能到达都护府接谢骋,希望李济能派人把谢骋送到他们固定的地方,日后必定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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