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翰被山神渗透了意识,还是说,他开始被山神感染,日渐怪物化。
表面上看,他和郁卉都还保留着人的理智。
但谁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变成怪物。
兰浅不动声色,没管两个欲言又止、面色凝重的“同伴”,回到房内打算吃饭。
三两下解决了面条,他起身时,注意到司机家的瘦弱小姑娘,正拿着扫把准备扫房间的血。
经过一天,武驰死亡那间房的气味更是熏人,血腥气、臭气、腥气混杂,令人作呕。
小姑娘瘦得像竹竿,力气不大,拿着一把脱落到只剩一半的茅草笤帚,有些吃力。
兰浅找了一个深红色塑料桶,从后面的井里摇水上来准备冲地,被乔一翰拦住了。
“兰浅,你干什么?小女孩一个字也不肯说,帮她做这些,对我们没有帮助。你脸色不好,有这功夫,还不如躺着休息……”
“让开。”
兰浅说话不疾不徐,一双眸子沉静而剔透,专注看人时,总给人一种他很深情的错觉。
和乔一翰说完话便转过去,拿了一把粗竹枝扎成的大扫把,一边用水冲,一边用扫帚扫地。
干这种脏活,却丝毫不影响气质,侧颜那么清俊,眸子那么冷淡。
他很罕见地穿着白色衬衫,卷起衣袖,露出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臂,气质格外纯澈。
兰浅的唇色比以往都红,红肿的嘴角上有破皮,现在还没有结痂,呈现一种刚止血没多久的红色。
怒意烧得乔一翰心口要起火,他盯着那红艳的唇角,恨不得现在用牙齿,把那红痂撕下来。
这样新鲜的红色,可以想见,楼亭在不久前,在兰浅睡梦中,还在舔吸他的唇。
昨夜偷窥到的一幕不断在眼前回放,一股邪火在乔一翰体内乱窜,他的欲望不断涨大,涨的他眸子乌沉,眼神尖锐。
好刺眼。
兰浅被舔出来的伤口,他身上穿的楼亭的衬衫,都那么刺眼。
嫉妒,疯狂得嫉妒。
抢过来,抢过来!
感觉到黏滑的触肢在腹肌下方游走,他的犬齿瘙痒难耐,好像要长出尖牙。
“乔一翰。”
一声呼唤,恰似炎炎夏日中冒着凉气的冰块,把乔一翰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模糊的视线重新定焦在兰浅身上,不住地吞咽分泌的口水,“什么?”
“你不会让怪物吃了我的,不是吗?”
兰浅望着他,忽而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砰!”心跳那么剧烈,像一把重锤,重重敲击。
属于人类的爱恋压倒了欲望,乔一翰的心动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明晰。
他被兰浅的笑容勾得心痒难耐,情难自抑。
理智和野性拉扯撕咬,他肩背的肌肉不停颤动,只生出一个念头。
他当然不会让兰浅死,兰浅是他的。
觊觎兰浅的怪物,通通都要消灭,全部杀光。
时间流速快得不可思议,不久前才起床,这会儿已日晒三竿。
乔一翰坐在一边,低头不知想什么,兰浅没再管他。
他将地板上的水扫干净,把桶收起。
角落的小姑娘忽而抱着一个陶瓷罐子过来,掀开盖子,将里面装了大半罐的白色粉末洒在地板。
兰浅闻到刺鼻的气味,问:“这是什么?”
小姑娘羞涩地冲他笑了一下,“家家户户都要撒上毒粉,防蚊虫蛇蚁。人不要碰,吃了会毒死,村里以前就发生过。”
兰浅若有所思。
短时间多次被怪物吸血,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干完活,兰浅喝了点水,坐在老旧的木沙发上。很快眼皮打架,躺着睡着了。
郁卉也颓丧地回了房间,只剩乔一翰独自在厅中。
他远远地看着兰浅,确认他熟睡后,舔了舔嘴角,一步步走近。
近了,更近了,眼睛紧闭,嘴唇微微张开一条唇缝的兰浅就在他眼前。
馥郁的芳香从红唇中散发,他的心跳快到窒息。
乔一翰脸颊涨红,胸膛高高低低地起伏,着魔般低下头去。
就要碰到兰浅唇肉的瞬间,一股强悍无比的力从后方袭来,直接把他掀开,他重重摔倒在地。
脸上布满阴霾的楼亭,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藏着风暴,暴怒之下,精神污染溢出,乔一翰当即七窍流血。
极度的恐惧把他变成一只被烫到缩水的虾,所有的细胞都在尖叫发抖,溃不成军。
兰浅被过大的动静惊醒,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什么,就被楼亭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对上楼亭那双比昨夜更加暴烈,愤怒到竖瞳一张一缩,五官都变形的脸,余光看到倒在地上的乔一翰,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什么。
可楼亭太用力,他很快呼吸不畅,喉咙窒息到泛出惊天动地的痒意。
被活活掐死的恐怖中,兰浅的眼睛泛上生理性的泪,把眼眶浸得微微发红,眼珠更加透亮。
楼亭陡然松开他,将他抱在怀里。
滔天的怒意让怪物在失控的边缘徘徊,到处都是吱吱的摩擦声,肢体的界限变得模糊,隐隐要褪下人形,变成彻底的怪物。
被声音惊扰出来查看的郁卉,只是匆匆一瞥就飚出血泪,像一条濒死的鱼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翻滚。
她和乔一翰能承受住怪物的精神污染,不像昨天那样直接晕倒,从侧面印证他们身体变得强悍,正在怪物化。
兰浅却没精力管这些细枝末节。
昨夜才安抚好楼亭,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再度崩盘。根本不需要粘液,怪物的眼神就能把他溶解!
不对。
乔一翰和郁卉那么痛苦,他却没受精神干扰。
在这怒火炸开的时候,楼亭竟然保护了他,屏蔽了精神污染。
机会转瞬即逝,命悬一线之际,兰浅马上动作。
他握住楼亭的“上肢”,无辜的眼睛上望,脸颊贴住了那蠕动的触肢。
没说话,只轻咬嘴唇,用含泪的眼睛,无声地哀求。
纤长睫毛下那双眼睛,那么依赖那样情愿,依旧温顺乖巧。
不是兰浅的错,是别人的错,是其他愚蠢的人类,妄图抢夺他的猎物!
人类是那么孱弱,低等的造物,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消灭,不是他的对手。
可楼亭心中爆炸般的怒意,比昨天只增不少,一股火在他体内突刺乱窜,让高等造物的理智摇摇欲坠。
无法分辨的渴望灼烧着他每一条触肢,它们不要命的、癫狂地涌上,淹没兰浅的双腿。
与温驯的猎物肢体相接,血液汩汩流入喉咙。
食欲满足,嗅觉也被满足,人类能给予的一切,兰浅都虔诚奉上,已经没什么可以再掠夺。
心中燃烧的火焰却越窜越猛。
陌生的渴望如同潮水,让他每条触肢激烈地蠢动,他却摸不透,抓不住,不知道他到底渴求什么。
欲望需要发泄,需要一个出口,否则,甜美的猎物会被他就地吞吃!
偏偏这时,楼亭无处不在的视觉捕捉到了乔一翰的动作。
明明已五感混乱,眼睛被鲜血糊满,只差一口轻飘飘的气就会变成一滩烂肉,贪欲爆棚的人类还往兰浅的方向伸手。
怒,怒,怒!
怒火冲天,如狂潮猛浪。
楼亭的触肢寄生在乔一翰体内,他监控乔一翰一切行为,只要他想,乔一翰随时可以成为他的一部分。
因此他清晰地知道,乔一翰朝熟睡的兰浅低头时,理智压过了触肢的渴欲。
他低下头,是想亲吻兰浅。
这个肮脏的人类,脑中不仅想亲吻兰浅,还想和兰浅□□!
山神将兰浅吊住,都没让楼亭这么愤怒,因为他知道,山神也把兰浅当做食物。
臭烘烘的人类,竟想染指他的食物?
不可饶恕!
只是普通的绞杀,太便宜这脏污的人类了。
人类有一句话叫杀人诛心,乔一翰想吻兰浅,他就让乔一翰看兰浅被吻,被吻到无法呼吸,吻到眼泪直流,吻到气喘吁吁!
让乔一翰知道,兰浅有多美,他却不能品尝这甜美分毫!
怒意十足的楼亭,将手指化成触肢,撬开了兰浅的牙齿,夹住兰浅退缩的舌头,将它拉了出来。
他的舌头也化成一条长而尖,异常灵活的触肢。
那触肢从楼亭微张的嘴唇探出,绞紧兰浅湿红的舌头。
趴在地面的乔一翰顿时双目暴凸,剧烈喘气,眸子溢满不甘和愤恨,身体痛恨到痉挛。
兰浅也被楼亭忽然的发疯惊呆了。
舌头哪经得起这样的刺激。
自动分泌的口水很快顺着舌头流下,与触肢的粘液混杂,将他的下巴濡湿。
不知怪物到底要做什么的恐惧,夹杂着快要燃烧的羞耻。
他忍不住发出“呜呜”的抗议,却不敢大力挣扎,生怕楼亭一发狂,会把他的舌头扯断。
不挣扎还好,一动,楼亭的竖瞳就更加可怖。
那条黑软触肢的顶部裂开一个小孔,从中刺出一条更细更锋利的触肢。
在兰浅的舌面上一划,血液立刻流出。
血液的香味浸在唾液中,触肢顿时狂乱,如蛇般纠缠着兰浅的舌头扭动。
他压根合不上嘴,难堪地流下口水,口中铁锈味与腥味混杂,让他想吐。
负距离把触肢深入猎物的口腔中捕食,对楼亭这样的怪物,都是莫大的刺激。
兰浅因流泪而模糊的眼睛看到他的脸颊撕裂,感觉他动作狂放到不可控,顿时警铃大作。
楼亭的竖瞳都变成血色,明显已压不住兽性。
再不让怪物的怒意平复,他没有第二种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他催眠自己,嘴里不是什么怪物的触肢,而是滑溜溜的果冻。
兰浅用力握拳,深吸一口气,含住了楼亭的触肢。
口腔中疯狂动作的触肢倏地一停。
触肢略略粗壮,翻搅很困难。
兰浅艰难地用受伤的舌头舔它,红彤彤的眼眸不敢上望,水眸转向了别处。
不一会儿,人类笨拙而疏于锻炼的舌头,就累得没了力气。
他不动,触手就反客为主地缠咬,搅得口腔发出接连不断的水声。
兰浅被迫吞咽了一些铁锈味的口水和粘液,不想体验第二次的他一狠心,咬住了那条触肢。
一定会把人类舌头咬伤的力度,对触肢来说却是挠到了痒处,力度刚刚好。
兰浅越憎恶,咬得越用力,触肢的快感就越强烈。
楼亭身后的触肢完全沸腾,黑色如流沙的暗影到处乱窜。
“啊啊啊!”
“啊啊啊让我上!”
“天啊好爽!”
“浅浅,咬我,我要浅浅咬我!”
“爽飞了,我要飞了!”
楼亭都压不住那些造反的触肢,他灼烧的感官也没精力去压制。
他陷在猎物高热的口腔中,触肢越来越短,最后,他的唇包住了兰浅的唇。
触肢侵犯到更深处,触到了滑嫩的喉咙。
又吃,又咬。
一见兰浅回退,就勇猛地进犯,疯狂地刺探。
湿滑的口腔,软嫩的舌头,没有一个地方不被糟蹋。
人类的嘴唇压根合不拢,可怜兮兮的泪流了一次又一次。
察觉到兰浅招架不住,抓住他一阵阵抖,堪堪灭掉怒火的楼亭才停下。
不等人类休息,他的嘴里再度伸出触肢,沉沉地命令:“张嘴。”
被触肢刺穿的舌头,在粘液的作用下已经不痛了,但变得异常敏感。
兰浅不得不服从,抓紧了楼亭的衬衣,垂眸将嘴张开。
小小的唇缝,很快被深入的触肢弄得大张。
寻常人亲吻不可能发出的水声响彻兰浅耳边。
因过分刺激还未恢复的舌头,仅仅碰到都会引发战栗,更别说被翻来覆去的吃,或轻或重的咬,被折磨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兰浅的手不断乱颤,竟没有力气抓紧衣物。
透明黏液不断从他穿着工装短裤的小腿滑落,滴答滴答在地上汇成一团。
他的拖鞋掉在地上,大脚趾紧紧蜷缩,某一时刻,腿猛地绷直,蹬了出去。
他连呼吸都不能,只能抢夺楼亭口中的一点空气,用对方喂过来的一点空气维持性命。
脑子因缺氧变成无法思考的浆糊,因此他关注不到,角落里乔一翰的眼睛比怪物还红,杀意如火山喷发,瞬间爆开。
“去死吧!”
一声震天的怒吼从嘶哑的喉咙里疾驰而出,所有禁锢的动作戛然而止。
兰浅睁大饱含泪花的眼睛,惊愕地看到,楼亭的头上迸出汩汩的鲜血。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怪物倒了下去。
第17章 山神新娘(十七)
楼亭在面前倒下,眨眼间,成了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
银白色的眼球失去颜色,没有一点亮光,眼球中心裂开的竖瞳,也已经涣散。
血从他的头顶、嘴唇、耳朵溢出,将他半边脸染成鲜红,转瞬间,他的皮肤灰败成水泥色,身体僵直。
兰浅完全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楼亭这样强大到险些将他溶解的怪物,竟然生生在他面前,瞬间死亡。
没有满屋蠕动的触肢,没有惊悚到让人想尖叫的眼球,也没有黏腻湿滑的粘液。
他维持着人类的状态死去,除了竖瞳和尖牙,几乎看不到一点怪物的影子。
楼亭,那只怪物,就这样死了吗?
兰浅被巨大的冲击定在原地,宛如从头顶将他的灵魂抽去,他几乎站不住,软软地往后跌去。
一条健壮的胳膊等在身后,极快地托了他一下,稳住了他的身形,顺势将他虚搂在怀里。
兰浅红肿的嘴唇轻颤,缓缓转过去。
濒死的乔一翰竟恢复了肢体能力,明明耳朵眼睛鼻子都还在流血,他却浑不在意。
战损的乔一翰,比平日更加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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