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傻。”陈行飞了他一眼,不满地反驳道。
“先把药喝了。”齐朝远出言打断了陈行的注意,用虎口卡住他的下颚,将他的目光从向许身上转到窗外:“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晚上。”陈行看着漆黑一片的外面,嘴唇微微动了动。
“所以是自己喝还是我喂?”见陈行还是想推脱掉这碗药,齐朝远不客气地问道。
陈行咽下一口口水,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就这齐朝远的手把药往嘴里倒。
浓重的药味从嘴里直冲天灵盖,陈行克制住反胃的冲动,哑着嗓子咳了几声,睁开眼时连睫毛都被溢出的泪水打湿了。
向许往后靠在柜子上,眼中含笑,拿了张纸把陈行嘴角的水渍擦掉:“现在清醒了?”
“你要是来一口也会和我一样清醒。”陈行哀怨道。
“生病的可不是我,”向许捏了捏陈行的后颈,“覃蔚的那个医药箱三年了也就只今天打开过一次。”
陈行看了看自己与他们的身板对比,耳尖红红地说道:“我已经很不错了,都有腹肌。”
“如果这也能算得上的话。”向许的手隔着陈行的衣服贴了上去,五指张开,没留一丝空隙。
陈行被他不加掩饰的笑激怒,学着他的动作也摸到了他的腹部,肌肤的温热隔着衣服传到掌心,陈行眼睛缓缓睁大,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
“怎么?”向许伸手抓住陈行的手腕,“感觉到差距了吗?要不要掀开来给你看看?”
“我看自己的就可以了。”陈行及时将自己的手抽离,再晚一步就要被向许握着从衣摆伸进去。
“别闹了,”边渡川挡在陈行和向许中间,看着陈行绯红的脸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一股涩意,竭力用着平稳的声音问道,“想吃什么?”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从胃部传来,陈行兴奋地看着边渡川:“大餐!”
“不行。”边渡川和187同时说道,只不过一个是在陈行意识内,一个是在耳边。
陈行有一瞬间地恍惚,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闪过,但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显露在空间作福作威的本性:“187,你吓到我了。”
“回来带你去乐园买零食。”
“原谅你了。”陈行眼睛一亮,语气雀跃,“187是世界上最好的系统。”
187在空间中无声地笑了起来,陈行果然还是笨笨的,都忘了他的零食就是自己锁起来的。
“你的病还没好,吃不了太重口的食物。”见陈行一直没有说话,边渡川开口解释道。
“好吧,”陈行在边渡川担忧的目光中展颜一笑,“都听你的。”
寒风在夜晚与雨点共舞,急促地拍打着窗户,可室内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它,连条缝都没留下。
吃过一顿吵吵嚷嚷的晚餐,陈行心里的警报稍稍放松,觉得如果之后还是这么多碎片他会精神衰弱。
没想到更大的难题还在后面,在时钟转向午夜十二点时,几个人就像是启动了什么程序一样,齐刷刷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我该回去了。”陈行试探性地挪了一下脚步,见没人阻拦,一点一点把自己推到了门口。
在陈行转头想要开门时,覃蔚突然开口道:“你的病还没好。”
“如果半夜又发烧怎么办?”齐朝远在后面补充。
边渡川话语简短,但明显也是不赞同:“很危险。”
“所以,”向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陈行的身后,直接将门给反锁上了,“今天晚上留下来睡。”
陈行木然地看着几个人,他们都安排好了,自己还能怎么办?
“那我……”陈行张了张口,没说出口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第52章 好像也不是很直(6)
这个点来敲门?
站在陈行身后的向许眼睛眯起,大掌摁住陈行的肩膀,微一用力就把人移到了自己的身后,这才把门打开。
向许微微低着头看向门外的陌生人,语气平和,很好地掩饰了眼底的不耐烦:“你是?”
“你好,我是何乐之的室友。”徐书想扬起一抹笑,没能从被向许挡得严严实实的门中看到丝毫,“请问何乐之在吗?”
“找我吗?”陈行从一边扒拉开向许的手,勉强探出个脑袋,“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晚上回来吗?”徐书想有些腼腆地挠了挠脸,说话声音都打着颤。
“不回去。”陈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们可以直接锁门。”
“好、好的。”徐书想怔怔地看着陈行,直到门被向许关上才回过神来。
陈行戳了戳向许,皱眉道:“你怎么就把门关上了?”
“你不都说完了吗?”向许有些心烦,说话的声音却有些委屈。
“而且他长的又不好看,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陈行的思路都被向许带偏了,直接忘了一开始的问题,反驳道:“挺好看的呀。”
徐书想身形偏瘦,脸上有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书卷味很浓。五官虽不惊艳,但气质很好,怎么也和不好看沾不上边。
“哪里好看?”向许瞪大眼睛,想要撬开陈行的小脑瓜进行重新组装,“看他还不如看我。”
“那确实是你更好看。”就算陈行抛去自己的那一层滤镜,也发自心底认为向许的颜值更高。
剑眉星目,五官深邃,轮廓硬朗,无论在哪里都是top级别。
“不对,”陈行倏地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跟你讨论这个?我问的是……”
“时间很晚了,”向许食指竖起,虚虚贴在陈行的嘴唇上,“再不睡觉人就要亮了。”
陈行气恼地抓住向许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好,都听你的。”向许挑眉,被咬了一口非但不生气,看着上面浅浅的牙印反而有一种想把它永远留下的欲望。
几乎不用看陈行就知道向许根本没听进去,他有些头疼,每一个碎片吃起醋来都一个样,嘴上说好,下次照犯。
“别在门口站着了。”陈行回头看了一眼向许,声音听起来有些鼻音,每个字的音都黏在了一起。
生病了的精神本就不比往常,闹了半个晚上陈行的困意又卷土重来,眼皮越来越重。
齐朝远见他就要睡过去,出声提醒道:“你今天睡哪?”
陈行已经快要低下去的头瞬间抬起,目光从齐朝远、覃蔚和向许身上扫过,最后撞入站在最远处的边渡川眼中。
“边渡川,”陈行遥遥望着他问道,“可以吗?”
边渡川没有拒绝。
他并不喜欢别人的靠近,但是陈行不一样。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不同,但答案不急于一时,可以慢慢寻找。
只是此时的边渡川并不知道,有些东西就算知道了答案,依旧无法改变结果。
“会挤到你吗?”陈行把自己往里面缩了一点,给边渡川腾出位置。
不大的一张床也在陈行的努力中出现了一小条空隙,他不断地往里靠,在快要触及墙面时感受到的却不是冰凉,而是一只温热的大掌。
边渡川面不改色地将陈行往自己怀里揽了过来,声音平静,不见厌恶也不见喜悦:“别乱动,盖好被子。”
陈行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不厚的衣服,都不用翻身,只需要动一下就能碰到对方。
和覃蔚的味道不同,边渡川的床上有一种偏苦的草木香,有一点助眠的功效,陈行任由困意拖拽,直接倒入了梦境。
许是下午已经睡过一遍,陈行这个晚上睡得并不算安稳。断断续续的梦接连不断,无数次在脑海中闪回,还没等他看清就切换到了下一幕。
尖叫声、救护车的声音和抽泣声混杂,眼泪如同雨点一样落在自己的脸上,最后那个人也消失在眼前,连眼泪也一并被带走。
最后的最后,两座墓碑的旁边又添了一座新的墓碑。
陈行一个人打着伞,和往常一般推开门,他想,起码还有一个东西会陪着他。
电脑屏幕亮起,鼠标点开熟悉的图标,照旧卡顿了一下,彩色的画面很温暖,只不过不再属于陈行。
“陈行!”
陈行如同溺水一般,在快要沉入最深处时被一只手拉出水面。他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腰部被一只手臂紧紧箍住,完美地嵌入到另一个人怀中。
“发生什么了?”187有些焦急地关切问道,“你刚刚一直在哭。”
“我做了一个梦,”陈行扶着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这些人和事了,怎么又在这个世界突然想起了?是因为重新回到了大学的缘故吗?
陈行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变成一簇一簇的,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即将滴落的泪珠,苦味从喉间开始蔓延。
“啪——”灯亮了。
陈行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光线,红着眼眶看向了站在自己床下的人。
“开灯干什么?”向许的声音中含着浓浓的倦意,生无可恋地问道。
没人说话。
陈行小心地跨过边渡川,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没低头随便套了一双拖鞋,跌跌撞撞地又把灯关上了。
覃蔚默不作声地看着陈行的动作,也没有出言解释为什么开灯。
待一切重归黑暗之后,他把陈行带去了浴室,先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再亮起一盏小灯。
“做噩梦了吗?”覃蔚没有露出大惊小怪的表情,他只是用指腹将陈行眼角的泪珠一点点擦干,动作很小心,没有让陈行感觉到丝毫不适。
“不是噩梦,”陈行低喃道,“是美梦。”
如果能梦见再也见不到的人或物,对他而言,是一个美梦。
陈行抬眸看了一眼覃蔚,像是想要透过这具身体看见完整的灵魂,这个人会离开他吗?
“我们出去吧。”陈行把纷乱的思绪摇出脑海,他不想去预测还没发生的未来。
陈行轻手推开门,看见的却不是如想象中一样的黑暗,明亮的灯光从顶上撒下,连四周的角落都拥抱上了这点光。
“你把他惹哭了?”向许姿态散漫地斜倚在门边,在看清陈行还残有红痕的眼周时目光一凝,撩起眼皮看着覃蔚。
“没有。”陈行挡在覃蔚的身前,拦住了向许质疑的视线。
向许舔了舔嘴唇,仔细盯着陈行的眼睛,确认他没有说谎后气质一变,眼角眉梢又弯成了调笑的弧度。
“处理完了就行。”齐朝远没有多问,伸手摸了摸陈行的额头,“病应该好了。”
“小心一点,”边渡川轻轻捏住陈行的下巴,把体温计放进去,“先测一下。”
陈行嘴里叼着体温计,眼瞳微转,环顾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个人,之前空落落的心脏瞬间被填满。
清晨在时间的催促中姗姗来迟,寂静了一晚上的走廊也开始有了声音。
陈行戴好口罩,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透明的挡风镜,生病也不妨碍他恢复活力。
“快点啦,”陈行单肩挎着书包,头微微歪着,抵在旁边的门框上,“这个老师的课要是迟到了就完蛋了。”
“何乐之……”徐书想从后面叫住了陈行,“你不走吗?”
陈行仰起头,以一种为难自己脖子的姿势看着他:“我马上过来,你先走吧。”
徐书想敛下眼眸,声音温润:“好。”
“来了,”向许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书走到陈行身边,“走吧。”
“又不是你的课。”陈行失笑。
向许的薄唇微勾,坏心眼地将陈行的眼镜取下,给自己的书本戴了上去,掐着嗓子道:“现在我才是你,这当然是我的课。”
陈行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肩膀都在抖动:“快还给我。”
向许仗着自己的身高将书举起,坏笑道:“不要。”
陈行看了一下高度,连尝试都不愿意就直接看向了齐朝远:“你在还在旁边笑,到底跟谁是一伙的。”
齐朝远忍住笑意,指尖一勾就将眼镜摘了下来,在陈行期待的目光中对着眼镜说道:“当然和你是一伙的,你说对吧,何乐之。”
陈行看着取代了自己身份的眼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闹了,”覃蔚和边渡川先后走了出来,覃蔚将门锁上,冷声道,“再不过去真的要迟到了。”
“还有多久?”
向许看了一眼时间,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微笑:“十分钟。”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吧。”陈行一手抓过眼镜,嗖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齐朝远看着陈行的背影,内心好笑,将包甩在背上,也跟了上去。
“以你这个速度跑下去的话,”向许慢悠悠地跑在陈行身边,脸不红气不喘地浇上一盆冷水,“肯定会迟到的。”
陈行扶着腰,咬牙切齿道:“都是谁的问题?”
“不是我,我可是一大早就准备好了跟你一起去上课的。”向许飞快撇清了自己的责任。
陈行越跑越慢,伸手把口罩勾下,大口大口地呼吸。
“手给我。”覃蔚降低速度,跟在陈行的身边。
陈行毫不犹豫地把手放了上去,下一秒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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