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所长叹气,最终还是走上去,拍了舒雁的肩膀一下。
“你个小混蛋,我让你去看病,你特么糊弄我!”
他语气不善,舒雁却仍旧很高兴,对着摊位老板说,“再加一份羊肉面,不要醋不要葱多放辣椒。”
“……”
半个小时后,所长和舒雁一起围在舒雁家的客厅里吃饭。
几十年的老摊位了,羊肉汤奶白,面条软弹,葱丝翠绿,俩人吃的头也不抬。
吃饱喝足,放下空碗,所长看了看时间,他也该回家了。
但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又拍了拍舒雁的脑袋说,“明天我陪你去三院。”
顿了顿,他语气凶狠的威胁道:“敢跑我就揍你!”
说完,所长才离开。
舒雁看着他下楼,然后才关上门,转身去了窗台那边。
透过窗户,他看见所长慢悠悠的从楼道门走出来,然后走向对面的居民楼,接着,对面楼道的感应灯一层层亮起,最终停在了五层楼。
所长家和舒雁家离得很近,正巧是对面楼。
老城区楼间距狭窄,从舒雁的角度,透过对面楼所长家客厅的窗户,能够清楚看到小女孩扑到所长怀里。而窗边的小榻榻米上,妻子温柔的看着所长微笑,手里还摆弄着几团毛线。
那个颜色舒雁也见过,去年冬天的时候,所长的女儿身上就穿着一件这个颜色的手工毛衣。
想必是今年毛衣短了,所以所长妻子打算给她重新改改。
再往旁边看,几乎每一个亮起的窗户上都映着一家人幸福的剪影。
舒雁很喜欢看这些,他没有动,就这么站在窗户旁边,近乎贪婪的看着。
直到天色彻底昏暗,连星星都变得暗淡,而那些亮起的窗户也都跟着熄灭下来,他才有点遗憾的离开了窗台。
桌子上之前摆着没动的两碗面已经凉透了,原本劲道的面条被汤水浸泡后,也变得软烂浮肿,像是河水里泡发的尸体,让人食欲全无。
舒雁就这么盯着桌子看,很久都没有动,像是忘记上发条的木偶,白天的活泼全然化作颓败的静默。
又过了很久,他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分针最终还是走过了五十九分,时针也来到了11点的位置。
旧的一天又要结束了。
舒雁眨眨眼,眨掉了一瞬间的失落。
他悄无声息的走到桌子前,将两碗面倒进垃圾桶,然后又将桌子整理干净。
夜凉如水,寒意穿过窗户将舒雁包围,卷起桌上所长留下的精神病院诊疗单的一角。舒雁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顺着鼻腔进入,最终却在胸膛炸开了一团火。
没有人知道,他没有妄想症。
也没有人知道,他真的有父母。
更没有人知道,他甚至根本就不是D市的人。
舒雁在十三岁之前,都居住在华国最繁华的B市。他出生的世家,更曾是华国中心城市里的有名世家,舒雁是舒家本家骄养长大的小少爷。
然而就在他十三岁那年,舒雁的父母意外死亡。
舒雁尚且没能将亲人好好安葬,就被下了一种能让记忆混乱的药物,然后,舒雁的大伯趁他昏迷之际,修改了他的个人档案,将他扔到了华国最为贫穷且混乱的D市。
“别怪大伯,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爸妈死了活该,可其他舒家人是无辜的。你一定能理解的对吧!”
这是舒雁昏迷前,他的好大伯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而舒雁却根本理解不了。
过往父母对他的教导家族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大伯这些依附他们生存的家人们也对他们毕恭毕敬。
那时候,哪怕这些人捅破了天把家产败光到濒临破产,父母也都会给与庇护。可如今,换成他们落难,这些人却把舒雁当成了可以随意舍弃的垃圾。
甚至为了讨好仇人,可以连他的性命父母的仇恨都置若罔顾。如果不是因为药物突然失效,失去记忆的舒雁,骤然被扔在D市的街头,恐怕连基本生存能力都不会有。
可保留记忆也并非是什么好事。因为那些人,已经将舒雁父母相关的一切资料都销毁了。
在那之后的数年,连舒家也一并消失了。至于那些还记得舒雁父母的人,也陆续消失或者三缄其口,让这些永远死在过去的记忆里。
这些年来,舒雁吃过许多苦。但最苦的莫过于看不见希望。
舒雁的父母已死,舒雁孤身一人,又被扣上了妄想症患者的标签,并不可能翻起风浪,所以他们并不着急将舒雁弄死,而是像猫戏弄老鼠一样,看着他拼命挣扎,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狠狠地推他一把,让他前功尽弃。
舒雁越想证明亲人的存在,就越无法证明。
舒雁不服输,他们便要踩断他的脊梁。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
父母死因不明,刻骨的仇恨不容许他低头。
因为这一低头,认输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枉死的亲人。
舒雁走到书房的门边,一进门就是一张巨大的书桌。
一边整齐的摆放着最新的《华国律法》,另外一边却放着厚厚的一摞报纸。
从舒雁被驱逐出城区的那一天,一直到现在,每一天的华国日报都被舒雁仔细的收集了起来。
坐在书桌前,舒雁随手拿起最上面的报纸翻阅起来。
时间到了十一点五十五分,而舒雁也恰好看完了报纸的最后一个版面。然后,他往前翻,从厚厚的报纸堆里,单独翻出10份报纸,每一份都翻到讣告页面。
距离现在时间最近的那张报纸上有一条意外死亡的讣告:高速发生意外,司机当场死亡。
舒雁一眼就认出了讣告上死者的脸,是当年父母车祸的时候下车旁观者之一。
当年父母出事儿太过突然,舒雁自然不会当成纯粹的意外。即便被强行送到了D市,他也始终没有停止过调查。
毕竟,他总要找到亲人的死因,才能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
才能让罪魁祸首血债血偿。
然而这期间,他却发现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当初父母出事儿的那段公路,竟然这之后一直处于废弃当中,甚至还被强行从地图上抹掉了痕迹。
不仅如此,就连当年围观父母出事儿的人,竟然也陆续死于非命。那段公路十分隐蔽,所以围观的不过寥寥十个人。
偏偏这十个人死亡的地点却全都和当年舒雁父母出事儿地点的偏僻截然不同,全部都在闹市。但和父母车祸案件相同点又在于,这十人每死一个人,地图上就会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跟着一起消失。
可古怪的是,似乎除了舒雁,这个世界上竟然再也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细节。
这一定不是巧合。
而那些害死他父母的人,这么多年来,锲而不舍的折磨舒雁,并试图抹掉所有和舒雁亲人相关的信息,却偏偏始终任由舒雁或者,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违和。
闭上眼,舒雁的脑子里,关于父母车祸那天的场景快速的闪过。
破碎的车辆,被撞得支离破碎的母亲的尸体,周围人的尖叫,指指点点,还有父亲端端正正的落在一地汽车碎片中的头颅,大睁着眼,死死地盯着舒雁所在的方向。
死不瞑目。
是的,车祸那天,现场目击者并不是十个,而是十一个。
舒雁就是那个无人注意的第十一个人。
偏偏告诉他坐标的,让他亲眼目睹父母惨死的电话,却是他的父亲打来的。
舒雁坚信父亲不会害他,所以那通电话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至于其他目击者的死亡,与其说是诅咒,舒雁更宁愿相信这是一种机遇。否则父亲为何会让他亲眼目睹父亲和母亲惨死的现场?
父亲那样聪明的一个人,自然也能够预料到他们这些至亲走后,舒雁孤身一人会是如何寸步难行。
所以,与其说这是父亲给与的警告,不如说,是父亲留给他的一个机遇。
一个在走投无路之后,能够绝地求生的机遇。而他在D市装疯卖傻,只为茍活,也不过是在等这个机遇罢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舒雁的影子在摇曳的灯光照应下,在墙上扭曲成古怪的姿态。
舒雁却并不关注,反而把目光落在了那张报纸上。
死亡是有规律的。
舒雁调查了五年,五年里,那十个目击者,每五个月,便会有一个人死于非命。
就这样,五年,死了十个人,地图消失了十个地方。而最后一个司机,恰巧在五个月前死亡。
也就是说,再有两个小时,时钟过了十二点,就轮到舒雁了。
是死亡,还是机遇,且看这一刻。
舒雁看着墙上的时钟,默默地换上了一身更方便运动也更结实的衣服,同时在身上藏了两把锋利的匕首用来防身。接着他将口袋里准备好的应急物资又清点了一遍。确定什么都不缺了之后,他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平静的坐在床上,舒雁的视线落在床边的龛笼里,两个金丝楠木雕刻的木牌放在其中。
舒雁站起来,给父母依次上了柱香。
这是他活着每天必做的最后一件事。做完了这件事,他的一天才算圆满。
而今天尤其郑重。
时钟终于到了十二点。
就像是为了印证舒雁的猜想,冥冥之中,有古老的时钟声传来,突如其来的雾气将舒雁的身体笼罩其中,最终消失在了原地。
第2章 这谁家小孩
从混沌到清醒几乎只在一瞬间。
微妙的空间变换感让舒雁清楚的认识到,他已经到了一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地方。就连他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并不是他之前穿的,而是类似于某种雇佣军的制服。
睁开眼,舒雁发现自己待在一个类似观察室的地方。
所有的墙壁都是哑光金属构造,舒家原本就是做特殊金属研究的,舒雁的父母更是这行的翘楚,舒雁从小就耳濡目染。因此他立刻判断出,这是他所在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的新的金属材料。
不仅如此,房间四角上灵活的摄像头,以及正在舒雁身边站着的仿真人形机器人,也都是舒雁从未见过的高科技。
手指自然垂落至身侧,舒雁发现自己腰间的武装腰带上别着一把匕首。
将匕首抽出来,舒雁看见匕首的把手上刻着一个编号,D01。
这算是他在这里的名字?
舒雁抬起头,面前厚重的大门半开着,能够清楚的看见门上安装的人脸识别认证装置。
而门的正对面,舒雁的背后,则是一面墙的监控屏幕,屏幕下的编号从D1000到D1010。而屏幕里,正在循环播放着一些录像。舒雁眯起眼观看,画面似曾相似,与此同时,大段大段的记忆涌入脑海。
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舒雁倒退了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而那些浮现的记忆,也在悄无声息中,和他原本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
每个人在幼年的时候都曾经幻想过,如果平行世界里也有一个自己,过着和现实中的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那该有多神奇?
而舒雁现在,就真的在所谓的平行世界中,在时钟走过十二点的瞬间,舒雁和平行世界中的自己融合在了一起。不仅仅是身体,还包括灵魂。
而他脑中多的另外一段记忆,客观来说,应该属于他的另外一段人生。
和现实里的自己堪比对照组。
现实世界里的舒雁,被父母和舅舅用爱意养大,然后又因为他们的陆续去世跌落谷底,宛若笼中之鸟,不甘心的做着不知道是否有用的挣扎。
而平行世界里的舒雁,却是被遗弃至贫民窟的孤儿,他没见过父母,没有享受过至亲的庇护。在泥地里摸打滚爬的长大,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却愣是给自己闯出了一条生路出来。
他现在的身份是这所最新建立的5级诡异物研究中心的D级实验组组长,虽然仍旧处于世界的底层,却已经不是最底层。
舒雁现在手里也有十多队员,关键时刻,不需要他第一时间冲上去送死。
耳内的耳机震了三下,这是下属即将找他汇报情况的信号。很快,不过五分钟,走廊内就传来了脚步声。
舒雁垂着眼坐在椅子上没动,但是脑内却在快速的整理着这个世界的相关记忆。
和现实世界不同,这个世界不仅有人,还有许多未知的诡异物,神秘的宗教神学,还有拥有着各种奇异能力的分化者。
而这个世界的律法和秩序也同样混乱不已。
财阀、政客、帮派、教派各自为营。
归根究底,这就是一个被钱、权、武力掌控的世界。只要拥有其中一项,哪怕最开始寂寂无名,未来也能成为金字塔顶层的人物。
可这三样,却也不是那么好得到的,要么有个好出身,要么有什么奇遇,如果都没有,那就只剩下逆天的天赋,可以早早觉醒神奇的能力,成为分化者。
而舒雁偏偏却什么都没有。贫民区孤儿出身,今年十八岁,也过了分化者觉醒的最终年龄,武力值平平,就是一个挣扎求生的平凡的普通人。
唯一能凭借的,恐怕就剩下了好用的脑子。
舒雁刚刚融合了平行世界自己的全部记忆,他的属下就走了进来。
步伐整齐,气势也不错。
舒雁心里微微有些期待,然而下一秒,他就陷入了沉默。
这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头发五颜六色,身上更是圈儿啊环儿啊的啥玩意儿都有。
尤其是他的心腹,头发红得和火鸡一样,半边脸上还纹了一些诡异的花纹。
舒雁抿了抿嘴唇,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想到自己也顶着一头绿毛,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雁哥,上面那群老东西喊你去开会。”火鸡属下提醒舒雁,看舒雁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火鸡属下靠近舒雁,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雁哥,我已经打听到了,这次会议赵大队就会做出决定,具体让哪个队伍成为先锋。”
“咱们是最后来的,真的很危险。”
“弄不好,就是炮灰了。”指了指舒雁背后监控墙上的画面,“我听他们说,这个研究所里的诡异物特别危险,已经死了不少人。在找不到诡异物的行动规则,就会投放敢死队强行破解。”
“这特么先锋就是去送死!”
舒雁没说话,他还在梳理剩余的记忆,发现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是一个新建立的诡异物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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