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疑惑:“既然最后还是回归稳定,那为什么刚刚要这样刺激他?”
他们的任务是在推进剧情完成的基础上,尽可能培养001号的情绪值,系统在这方面的研究并不多,但凭着强大数据库,也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前期给予的刺激越大,男主的情绪阈值就会越高,到时候反而难以达到更高的情绪峰值。
换言之,如果一个人一段时间只能产生一种强烈的情绪,那么,这种强烈情绪来的越晚,它的能量就越强。
曾有人说“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如果没有那段沉默,人是很难爆发的!
要想效益最大化,陈理这套刺激情绪的做法就应该放到最后再来,而不是开始就给出来。
陈理忽然道:“你跑过步吗?”
系统:“……你说呢?”它一个系统,从哪跑步?
地牢往里是一条幽深的曲径。这里设置灵力屏蔽的阵法,陈理也就没催用步法,而是直接半强硬地带着谢清方往路的深处步行而去了。
陈理:“跑步需要用到的部位很多,从足掌到肩膀,双腿迈动时动的虽然是腿,但你的全身几乎都在配合它而动;所以,当跑的距离足够长时,你的足掌、小腿、大腿、腿根……都会开始疼痛。也因此,在进行跑步之前有一项默认的训练:热身训练。热身能将你疼痛开始的时间推后,因为你的肌肉在热身时得到了初步激活,所以再跑步时也不会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刺激。”
陈理意味深长道:“而‘突如其来’的刺激,它会让身体产生乳酸,也会让心理产生疼痛。”
“……”系统沉默了好几秒,认真道,“说人话。”
他们聊的不是男主的情绪值吗?
话题怎么就突然歪到跑步和热身上了?
陈理笑起来:“我就是在说人话啊。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提前刺激谢清方吗?因为我需要让他的情绪热热身啊。”
系统:“情绪热身?……和跑步热身同理?”
陈理:“嗯哼。”
系统默默琢磨了一下。
如果说跑步热身,是提前刺激肌肉,让肌肉在后续高强度的跑步里不会过早陷入疲惫与疼痛,那么,情绪热身,是提前刺激情绪,让大脑在后续高强度的情绪冲击里不会过早陷入疲惫与疼痛。
可是——
这不就意味着,陈理会给谢清方带来“高强度的情绪冲击”吗?
但下一部分是药疗。
按照剧情点,这部分平和的简直是世界剧情里恨不得一笔带过的内容!
那陈理从哪弄情绪冲击?
系统顿时想起了一些不妙的回忆:“喂。你不会又要搞什么觉醒吧?我跟你说,我们老板可是提前封掉了男主本世界的自主意识的,我劝你不要……”
陈理在一扇大门前止步。
隔着门,里面药泉散发的灼热蒸气都恨不得直接拍在他脸上了!
谢清方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身体下意识绷紧了一瞬,而后才缓缓放松。
陈理推开门。
在系统的警告声里,陈理迈步入门。他的声音在空气里若无其事地回荡:“放心。我会给他一个比认知清醒还要难忘的夜晚。”
第33章
陈理这句话显然意有所指, 系统听的心里发毛,还想说几句,却发现陈理已然拽着谢清方进去了。
药泉腾起的雾气将整个空间填满, 视野忽有忽无的情况里, 系统只能艰难地看见, 谢清方顺着陈理并不温柔的力道, 身形猛的朝前跌了一下。
谢清方看不见前路, 被这样拖拽后步幅下意识放小, 连着一整段路都以一种可谓“踉跄”的姿态向前走去。
四周没有人。
但一种“狼狈”的感觉却不受控的从心底浮出。
这里是药泉,是雾气腾腾的药泉,哪怕是脱了衣在里面走,旁人从外面看去也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何况他也没有脱掉衣。……但是,当视野全部被蒙蔽,当身体被强行控制,当明明还有着自己的意志却只能服从、配合他人的动作,狼狈感与羞辱感便会疯狂增生。
廉耻。
这不是生理的本能,但这是属于“人”的本能。
陈理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笑意, 只是不达眼底。他带着谢清方来到药泉旁边, 下一步即将跨入泉水之前, 拖拽的手骤然松开。谢清方在惯性的作用下维持向前的态势……可是,前面没有路。
雾!
前面只有一片朦胧的雾,和一片朦胧在雾里,看不清深浅的泉。
药味混杂而成的古怪香味、脚踩在地面带起的或深或浅的脚步声、泉水流动潺潺的声响……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感觉在黑暗里放大、放大、放大,谢清方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本能地疯狂跃动, 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鼓点。
咚,咚咚。
咚咚咚……
呼吸变得急促、气息变得不稳, 内心隐秘的紧张与害怕凝成另一种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过的情绪。
恼怒。
可是——
陈理完全没有给他任何恼怒的时间。
这道情绪刚刚腾起,陈理一直放在他的后背稳住他身形的手,便由拉改推,直接将本就站在泉水边缘的谢清方,一掌给推了下去!
扑腾。
泉水溅起,飞溅而出的水花毫不客气地拍了谢清方一脸!
“唔!……咳……咳!”
谢清方措不及防半身入水,辛辣的药泉直接从他口鼻钻入,呛得他的喉咙都反涌出了一种刺痛的感觉。
什么情况?
水……?
不,不是水,是药!
但是地牢里为什么会有药做的泉?……谢清方还来不及细想,一股灵力裹挟的力量便朝他袭来。
咕噜噜……
岸边的人彻底坠入药泉,什么声响都不再发出来。
……
系统看着陷入药泉深处,不知踪影的男主,向陈理说:“你有点过火了。”
如果它知道陈理口中的“令人难忘的夜晚”是这种令人难忘法,它一定会在陈理进这扇门的第一秒就开始骂娘!
这个药泉的使用方法有很多。
其中,提高药力吸收效率的最高的一种方法就是调动起全身的细胞,让身体每个细胞都能充分吸收灵液。因此,有人会特意食用相关功效的天材地宝后再进入,也有人会特意选在刚刚突破后,身体打开,还没关闭的时候进入其中。
但几乎没有人会像陈理一样,直接把男主毫无防护措施地扔进药泉!
直接将男主扔入药泉,以窒息感来逼迫细胞最大效率被调动,这当然可以。
可要知道,男主现在的身体脆皮的简直是不像话,甚至可以说就是一副普通人的身躯了,用这种方法风险巨大不说,还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何况……他可是男主!
谁家任务者会让男主冒着去死的风险去活的?
这像话吗?!
系统觉得自己说陈理过火都已经是很委婉的说辞了——简直是胡来。
然而陈理对此这个评价完全不以为意,他分出一缕灵力,朝着谢清方下沉的方向追去:“你第一天知道这件事?”
对,他做法过火。
但你又是第一天知道吗?
“……”系统一噎。
它确实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事。
而且,不光是知道,甚至正是因为这一点,它们才会继续选择和陈理合作。
中规中矩的测试已经无法满足数据算法的需求,它们需要更多、更新的变数涌入这场测试;不止陈理是它们选中并给予高期望的任务者,它们的测试里还分布着更多的、不同个性的任务者。
但是。
但是……
“他……”系统顿了顿,第一个音节刚发出,一声刺耳的警告声就从陈理的脑海里闪出。
【警告:男主的生命值已降至5%!】
“???”系统的精神蓦然朝水下探去,“半分钟掉了45%?陈理,你对他做了什么?!”
……
……
陈理究竟做了什么?这句话同样是谢清方想要问的。
但他根本没有力气去问了。
以谢清方为中心有一层无形的灵力罩,能将绝大部分药液挡在罩外,小部分能流入的,在谢清方前方凝成一个类似碗状的“水碗”,同时,他的手腕上,那对手铐进水后自动分开,一副铁链从身后放下,一端锁在立桩,另一端则“啪”地扣在了手铐的外围。
铁链扯住手腕,谢清方的手臂被强行向后拉到两侧。
他不知何时成了跪姿。
谢清方的双腿跪在地上,中间,一根类似支撑棍的东西从两膝处穿过,使之被迫打开。
双膝在地面擦过。
沙砾擦过皮肤,留下一道极深的红痕!
谢清方的身体素质是练过的,虽然没有灵力护体,但这样的石头、这样的地面倒不至于让他真正受伤、真的流出鲜血。可正是因为没有真正流出鲜血,所以,他能感知到的疼痛反而更鲜明。
无法流出的血液聚集在皮肤之下,皮肤下的细胞又因为没有彻底坏死而还具备最基础的能力。
这种能力让大脑能够清晰受到感受器反馈的疼痛感。
艳丽的红在寡淡的水里格外明丽。
但比这更加痛苦的,却是身前那只“水碗”里溢出的药液,丝丝缕缕渗入他身体的感觉。
不知道药液是用什么调制的,它在接触人的身体——尤其伤口时——会带来一种似乎闯入骨髓,然后在骨头与骨头缝隙里作祟的疼痛。它最初的感觉是纯粹的痛,而后痛到某个极点后,便翻涌出一层麻,像一张网在腿骨里缓慢张开,缓慢又难熬。
而直到你适应它,第三种感觉才会倏然冒出。
辣。
所有开始感到“麻”的区域都好像点燃了一把火,辣意如野火蔓延般熊熊展开。
迅速、野蛮、凶狠!
半秒时间不到,谢清方所有接触到药液的部位都开始一阵火烧火燎的痛麻感。
这种疼痛,饶是谢清方,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
但,也就是这个时刻,他才搞懂这是哪里。
这是地牢深处,另一处隐秘的行刑地。
相传历代魔尊手里都有一处刑房,专门关押重犯,地牢便是刑房之一。而在刑房里,有一处格外特殊的地点,它叫药泉,药泉位于地牢下方,灵力充沛,里面流动的泉水全部都是用各种极品天材地宝堆起来的顶级灵药,传说中,这样的药只需要小小的一瓶,就能让重伤之人治愈。
然而药泉却不是用来救人的。
更准确说,它就是这里的刑具之一!
刑台直接建在水下,行刑也直接在水下进行,这里有着地牢里最丰富的刑具,也有着地牢里最残忍的刑罚,因为,不管受刑人受了多严重的伤,Ta都可以通过药泉得到康复。
撕裂的伤口愈合再撕裂。
死亡的威胁降临又远离。
一次次生死之间的威胁……
这就是药泉最恐怖的地方——你知道你不会死,你知道你的苦难远远没有尽头,也就是说,在这个痛苦的深渊里,你求不到解脱。
而谢清方面对的情况更加糟糕。
因为能够恢复他身体的药泉已经被陈理提前被灵力隔开了。他现在所处的是一片真空地带,唯一的药液只是丝丝缕缕从“水碗”里腾出的药雾,雾覆在他的伤口上,带来一阵烧灼的疼痛。
这样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它足够磨人,也足够缠绵——无论是生理,还是精神。
黑暗中,疼痛被放大,思绪也被拉长。
谢清方这十分钟过的异常漫长,他像是走马灯般将自己的一生回顾了一次,溃散的意识如放映影片般播放着他的人生。他看见自己从小到大的全过程,他看见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的长大,他也看见自己,似乎做糟了人生的每一件事情。
亲情、友情、师生之情……
他似乎总是在这些事情里经历着莫名其妙的错误。
就连今天这样行刑般的痛苦,也全是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
如果结果全盘错误。
那么,他真的做错了吗?
他真的错了吗?
“……”
晶云下,谢清方无声闭着眼,承受着这无端的痛苦。
除了身体本能的偶尔抽搐外……
生理的疼痛似乎没有给他带来过多的变化。
他看起来依旧平静。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一层层加叠而上的烧灼感里,谢清方心里,有一团很久没有燃过的火焰正在不断地燃起。
“……”
不知过了多久,谢清方喉咙里有压抑不住的铁锈味涌出。
视野还是黑暗。
早就用空力气的身体现在沉重地像是坠着一块铁。
逐渐,充斥着药味的水开始不断在他伤口冲刷。疼痛、火辣、烧灼、窒息、复杂的感觉寸寸交叠而起,谢清方表情还是那样的平静,然而,被束住的手紧握,手掌里甚至已经被掐出了深深的十个指印!
有人在沉默的苦难里选择顺从与死亡,有人在沉默的苦难里选择反抗与爆发。
谢清方一直以为自己是前者。
他这一生似乎都在让步,为别人、为宗门、为命运。
他这一生似乎都在忍耐,为生存、为爱恨、为“算了”。
可是今天,陈理只用十分钟的等待告诉了他……
原来他心里始终有一团火焰,原来他心里也始终有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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