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之后送来公寓的餐点里,总有花胶燕窝虫草参汤之类滋补的东西。
做饭的阿姨也是用上了自己毕生本领和十八般能耐,变着花样地烧菜。
如此,四月底,何景新才又重新养回来一些。
这甚至惊动了严律的母亲,母亲打来电话问严律:“那孩子是不是体质太弱了,吸收不好?”
“你张姨现在为了烧菜,每天都要在群里问家里别的阿姨,群都拉了好几个,还让人寄虫草过去。”
严律没多言,就道:“嗯,确实不太好养,太瘦了。”
母亲:“可能也是要考试了,压力太大的缘故。”
“你没有劝劝他吗,有你在,他其实考多少分都……”
母亲不知道何景新能考680,严律打断道:“分数当然重要。他的人生,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
不过严律也劝过何景新不要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
严律觉得何景新实力可以,考个985应该很稳。
但何景新说:“我已经能考690了,我的目标是700分。”
“我要考最好的大学。”
五月,何景新开始为六月的高考调整状态。
他不再埋头苦学,开始把作息调到七点半起床、十点睡觉,每天早上下午固定时间刷卷子,晚上就巩固知识点和错题集。
周日,他又开始跟严律一起找贺筠打球了。
贺筠也不知道何景新能考680、690,他的部分想法和严律的母亲有些像,也觉得有严律,何景新其实考多少分都可以。
贺筠劝何景新:“放轻松,随便去考考,考得好,让你严哥给你挑个好学校好专业,考不好,也有你严哥给你兜底。”
何景新没多说什么,他流着汗,坐在严律一条腿上,正吃一支雪糕。
贺筠这么说了,他听到了,就点点头,不多说什么。
严律的手从后面搭了何景新的腰,听见贺筠的话,对何景新道:“别理他,当他放屁。”
“我怎么就放屁了!”
贺筠炸了,又不满道:“还有啊,为什么你买雪糕只买小景的,不买我的?”
“我是个摆设吗?”
何景新被贺筠炸毛的样子逗笑,笑得不行。
五月底,何景新找了个时间,一个人坐车去了乡下。
他父母在市里没有墓地,骨灰也没有放在塔灵,因为没有钱,当初下葬的时候,借了乡下远房亲戚的地方,就埋在田里一角。
何景新跟着亲戚老太一起去父母的墓,空手去的,也没带什么东西。
亲戚老太弯腰弓着背给坟头拔草,嘴里说着方言,念念有词,何景新跪在墓前给父母磕头。
他磕完,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爸、妈,我马上要去考试了。”
“我成绩还行,不出意外能考到六百七八。”
“你们这次保佑下我,好吗。”
从坟头回来的路上,亲戚老太一直操着方言和何景新念叨刘芳婷,说刘芳婷很久不来的、以前还会来看看她,又说什么刘芳婷好像搬家了、不在市里了,问何景新知不知道他们一家搬去了哪里。
何景新说他不知道,然后给了老太一些钱,让她有空来他父母这儿看看,其实就是花点钱,让老太一家能看在亲戚的份上,继续留着父母的墓。
回程的路上,坐在车里,看着路两边大片的油菜花田,何景新心里挺平静的。
快六月了,快考试了。
他终于又将迎来人生一个重要的时刻。
我可以的。
他默默坚定地在心里想。
终于,五月结束,迎来六月。
何景新不刷题了,每天看看书、巩固巩固。
当准考证,那张通往考场的通行证打印出来的时候,何景新对高考终于有了更切实的感觉。
他没有紧张,只是想,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考试前两天,可以熟悉考场,严律开车,带何景新去了他的考点。
何景新独自进学校看教室的时候,站在教室外,何景新有些恍惚,又有些感触——学校、教室,真是久别了。他回来了。
我可以的。
何景新再一次在心里对自己道。
6月7日,严律送何景新来考场,学校外的一段主路因高考被封,车也开不进来,严律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步行送何景新。
到学校门口,校门外守着一大群家长,严律也像家长叮嘱孩子似的,对何景新道:“考试别紧张,答题卡不要涂错,尤其是考生号。”
何景新转身,和严律抱了抱。
严律拍拍他:“加油。”
何景新闭了闭眼睛,说:“我可以的。”“哥,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严律抚男生的后背:“我知道,我相信你。”
何景新最后顺着人流从狭窄的入口凭准考证进学校,快进去前,他回头,又冲严律挥了挥手。
严律看着他,像现场所有的家长看着自己的孩子。
不久,何景新坐到了考场,考试尚未开始,教室里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在等。
这时有监考老师过来,弯腰靠近坐着的何景新,问他手腕的表是什么表。
“石英的。”
何景新解开表,拿给监考老师看。
监考老师看了看,确认没问题,还给何景新。
又过了一会儿,所有考生都进考场,安静候考。
又过了两分钟,负责拿试卷的老师走进教室。
黑板上写着:语文 9:00—11:30。
第40章 分数
何景新考完后不管不顾、昏天黑地地睡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恰逢严律出差,知道男生要休息,已经很少发消息,也不打电话。
就这样,发给何景新的消息也极少能得到回复,男生回了,也是说:【哥,我刚睡醒。】
或者何景新会主动给他发:【哥,我去睡了。】
严律算了算,何景新这三天睡了至少有40个小时,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也心疼不已,知道何景新备考的这几个月非常辛苦。
第四天,何景新终于不睡了,饿得不行,把送来的饭菜全吃了,参汤都喝光了,还去冰箱翻酸奶喝。
他喝着牛奶光着脚踩在地上,又挪去客厅,往沙发里一躺,这时候还没有完全回血,主要睡懵了,但睡完并不觉得舒服,人还是觉得疲乏。
过了会儿,他拿出手机给严律发消息。
严律问他:【醒了?不睡了?】
何景新:【不睡了。】
严律:【有力气就出去走走,家里闷好几天了。】
何景新:【我也是这么想的。】
何景新喝完酸奶后又躺了会儿,起来换衣服,离开了公寓。
走出去,见外面日光明媚、天气晴朗,他才陡然反应过来已经六月、快夏天了。
他眯眼向着日光,太阳晒着暖暖的,户外的空气也清新,隐约还有花香,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真好。
他耸耸肩,甩了甩胳膊,心情放松怯意,决定步行出去给自己买杯奶茶。
后面几天,何景新要么出去约人聚餐逛一逛,要么窝在公寓刷刷手机、看看电视。
这是他活到快20岁,极少有的时候——不用上学、不用工作,什么都不用做,也没有烦恼,像在享受一段假期。
他确实也在享受,甚至打起了从来不玩儿的游戏,买了各种好吃的零食摊在茶几上。
严律还没有出差回来,给他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去玩儿,旅游什么的,或者索性办个签证出国。
何景新回:【你去吗,你去我就去。】
严律当然去不了,前段时间他为了每晚能监督男生好好休息、能来公寓见何景新,已经推了不少需要出差的工作。
高考那三天,他更是什么都没干。
何景新便说那他也不出去。
但严律没想到的是,他出差回来前,何景新竟然重新穿上咖啡店的工作服,回去上班了。
何景新解释:“闲着也是闲着。”
严律嘴上没说,心里明白男生什么打算。
他没有多言,也没有劝何景新别干,只是让男生别太辛苦。
何景新解释:“不会。我现在就是过去打零工的,按小时算钱。”
“不用上满八个小时。”
可临时工一个小时只有32块。
严律自然觉得何景新根本没必要做这份工作,但他也知道,那是何景新熟悉的环境,何景新其实喜欢待在那里,尤其那里有认识的朋友同事。
他也知道何景新不会闲下来,需要做点什么,也需要赚钱。
严律开始考虑等高考分数下来、报考结束,他要怎么和男生提钱的事。
一晃眼,23号到了,晚上八点就可以查分数。
何景新这天排的下午的班,六点就能走,小悦他们几个知道何景新晚上八点能查分数,都让他留在咖啡店,他们都想跟着一起看看何景新的分数。
何景新于是没走,等八点。
七点多的时候,何景新接到严律的电话,严律知道他在咖啡店,在等八点查分数,问他:“紧张吗。”
何景新:“有一点。”
严律:“对自己的分数有预估吗?”
何景新之前没有估分。
他不估,觉得考多少就是多少。
何景新想了想:“670还是能有的吧。”
严律:“我等你的好消息,查出来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何景新:“好,我知道了,肯定给你打。”
挂了电话,何景新继续等。
当时间接近八点的时候,何景新心里开始有些紧张,既期待,又有些害怕。
终于到了八点,恰好又是店里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小悦端了自己的笔记本从吧台出来,来到外面的座位,电脑摆到何景新面前:“考试证号有吗。”
何景新翻手机:“有,我拍了准考证。”
店里其他几个同事也纷纷围过来。
用电脑登录上查分的网站,何景新开始输自己的考证号和身份号码,拖动鼠标挪动光标到“确认查询”按钮的时候,围聚的众人不禁都有些紧张。
“点吗?”
有人道。
“点吧。”
何景新这时握着鼠标对着电脑深呼吸了一口,心跳在这时也有些失速,精神高度紧绷。
小悦这时伸手过来,用手挡了电脑屏幕中间那块,鼓励何景新:“没事,你点,我帮你挡着。”
何景新默了几秒,这才点了。
结果点确认,网页跳转,却卡了。
“没事没事,这会儿查的人肯定多。”
小悦宽慰。
大家一起对着被小悦的手遮住中间、又卡住的网页等。
等了几秒,网页终于跳转成功,小悦手没有挡住的一块,显现出何景新的名字和考证号,下面被小悦的手挡住的那部分,就是何景新的成绩。
众人不禁更紧张了,有人提议:“我们从分数的个位开始看吧。”
“好。”
于是小悦的手开始以极缓慢的速度往左侧挪,挪挪,没数字,挪挪,没数字,再挪,还是没数字。
众人都察觉不对,小悦的也收回手,却见分数栏只有科目,没有分数,分数那块是空白。
“怎么没分?”
“网页又卡了吗?”
何景新也奇怪,正要刷新网页再看看,小悦突然伸手指着分数栏下面那行道:“这是什么?”
小悦念出来:“你的次位已经进入全省前……”
何景新已经拿眼镜扫完了,那句话是:你的次位已经进入全省前50名,具体情况请于27日查询。
前50名。
小悦惊叫:“前50名!前50名!”
前50!!!
众人惊喜又兴奋,何景新在心里的石头落定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抬手扶额,眼眶泛红,被瞬间涌来的情绪包裹。
前50。
他做到了。
真的做到了。
“小景,你考了前50!!!”
小悦他们激动得又是来抱何景新,又是伸手揉何景新的头发。
何景新红着眼睛看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时候该用什么神情、说什么话。
他只是很快拿出手机,坐在那里拨给严律,又在接通后吸吸鼻子,哽着嗓音道:“哥。”
严律:“多少?”
何景新:“不知道。”
不知道?
何景新红着眼睛:“网页上说我进了全省前50,27号才能查到分数。”
电话那头默了下,严律头一次那么不沉稳,音调都高了:“前50?”
严律笑了:“小景!你考得太好了!”
何景新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我知道。”
严律的声音很快恢复:“我现在就托人去问问你的成绩。”
“你还在咖啡店吗?”
“早点回去。”
“我过会儿来找你。”
何景新吸着鼻子,对着电话哭。
严律一下心软:“这半年多辛苦了。”
“小景,你做到了。”
“你没有辜负你自己的努力和付出。”
小悦他们见何景新哭了,纷纷搭肩安慰:“别哭啊,好事儿啊。”
“太牛了,你真的太牛了。”
“哭吧哭吧,是我我也哭。”
何景新回公寓,等到严律,严律一进门,何景新便扑过去,严律一把将人接住,搂住男生的后脑,说:“宝贝儿,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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