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谁会比你更清楚。”
“......好吧,”明怀镜又做出无奈的样子,“谁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只能姑且包容你一下了。”
明怀镜一边同雷定渊插科打诨,谈天说地,眼看就离那些个小神仙越来越近。
还差百来步时,二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诶,你们觉得明怀镜和雷定渊怎么样?”
......
“那还用说吗?一个才十岁过就被谢安笔认了主,一个十五岁就已经担了八千明极大半的除祟事务,还轮得到我们觉得?”
小仙们还是像方才一样围坐在一起,从中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正在悄悄说些什么。
神仙的五感一向异于常人,凝神时可以听到很远的地方,百来步对于明怀镜与雷定渊来说,就和面对面交流无甚区别。
明怀镜回头去看雷定渊,便对他做了个手势,矮身躲到一边的花丛中。
这下便能听得更加清楚了,其中说话的,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
一男仙道:“我爹娘说了,雷明两家交好,今后在天界指不定会有多大势力,叫我赶紧多与小殿下和雷少主玩在一起,关系能近些就近些。”
一女仙道:“八千明极本来就是四大神族之一,如今这个样子,还去什么承灵道,全都让给他们得了!”
此话一出,立刻便有人激动了起来:“你还真的相信承灵道没被八千明极动过手脚啊?我以前去看过,那块地方灵气充沛,要是我家掌管,早就想办法把它吸得一干二净了......”
似乎是觉得此话不妥,众人又安静了些许。
过了半响,才再次有了动静。
“你们当真是蠢,雷明如今交好,你们还想着承灵道升神位,提升修炼还不如去抱紧明怀镜和雷定渊的大腿,今后那二位飞升,我们还能喝口肉汤。”
这观点似乎颇得众人心,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赞同之声。
良久,有声音道:“.......你们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江风,哎呀就是那位司命真君......听说他已经和不少神族商量集合在一起,表面上看起来与天帝和和气气的,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你们可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是爹娘说话时我偷听到的,传出去我就死定了!”
听到这里,明怀镜终于有些坐不住,心说这都说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回头一看,却发现雷定渊面色毫无波澜,一副“那群人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模样。
明怀镜悄声道:“承灵道虽说由八千明极管辖,但平日里进出有多严格全神仙界都知道,他们这是造谣!”
雷定渊心平气和:“任由他们说吧,有人觉得如此妥当,便一定会有人觉得不妥。”
闻言,明怀镜不由深吸一口气,去看天上的月亮。
今夜月圆,光华如若丝绸一般倾泻而下。
“你不生气的吗雷定渊?”明怀镜摘了朵花在手中把玩,“别人在背后这么说你都没反应,你到底什么情况下会生气?”
雷定渊却答非所问:“至少这还不值得我冲去和他们打一架。”
此话不假,但明怀镜慢慢转过头去,却越品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半响,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好你个雷定渊,你这是在说我呢!”
雷定渊笑着握住明怀镜的手指:“你打的架都是有道理的。”
远处又有声音传来。
“诶,你们说那方华,胆子也真是大,明怀镜的生辰宴,谢安笔的认主仪式啊,都敢当着这么多神仙的面出手,这可真是......”
对面的男仙附和得眉飞色舞:“谁说不是呢?不过方华他老子是个病秧子,表面上看着风光无两,我听说实际上背后早就被不少人诟病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女仙扶了扶自己的簪子,“货泉真君的身体不知为何越来越不好,本来早就该退出四大神族了,但谁叫人间喜欢财神呢?”
“若是叫财神退位,天界又要有不得安宁的一段日子了......”
“咳!”
这一声把众神都吓了一跳,纷纷回身去看,却见明怀镜和雷定渊,一手拎着几袋点心,不知何时竟回到了此处。
明怀镜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却着实看得众神背后冷汗岑岑——
方才说了这么些话,也不知明怀镜和雷定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听了多久——
这场面当真是尴尬到了极点!
明怀镜一边发点心,一边随意道:“大家好啊,久等了。”
众神便依言回应。
也许是实在心虚,过了一会,终于有小仙开口:“话说那方华,幸好没有伤到小殿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明怀镜一听,心说:这也实在是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大约是不确定明怀镜与雷定渊听到了多少,于是便索性从方华开始说起——
刚才说方念长的男仙闻言,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就接道:“是啊,那方华实在可恶!还好小殿下心善,大人不记小人过,被谢安认主真真是水到渠成的事!”
一旁立刻有人接话:“我看那方华就是嫉妒——”
明怀镜眉头一蹙:“你们同方华有仇吗?也和他打架了?”
几个小仙一听,怔愣道:“没,那倒没有,他不爱跟我们玩,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也没几个人爱跟他打交道。”
明怀镜一手支着脑袋,脸颊上的肉被手推得嘟起几分:“方华与我之间的纠葛,也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你们既然与他无冤无仇,就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了。”
这样一来,便也没有人再敢就这个话头说下去。
明怀镜悄悄抬眼一看,便看见方才最先说起方华的那几人互相瞪来瞪去,瞧着倒觉得有几分好笑了起来。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点心吃食分发完,明怀镜拍拍手,对雷定渊道:“雷少主,我们走吧。”
“小殿下和雷少主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不必,”雷定渊几步上前与明怀镜并肩同行,“近日我们二人在温习辟谷。”
话已经说到这里,无人再拦,二人正要离去,明怀镜眼角却瞥见了池砚良。
池砚良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寡言,这时见两人要走,身子明显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明怀镜拉住雷定渊,回身道:“池砚良,关于我与雷少主之前遇见的鬼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不知现在合不合适?”
池砚良一听就明白了,“唰”地站起,眼睛亮亮的:“合适的合适的!”
说罢,便立刻随着明怀镜与雷定渊远离了围坐的人群。
三人同行路上,池砚良依然一直默默,明怀镜道:“方才似乎没有听见你说话?”
池砚良回道:“他们说的事情,我不同意,但是如果说出口,就会被欺负,所以索性不说了。”
明怀镜笑道:“今后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了,就算你一人独来独往也没关系。”
池砚良当然知道这位小殿下是什么意思。
明怀镜方才叫他走的那番话,就是在明里暗里告诉众人:
池砚良能帮到明怀镜和雷定渊的忙,便绝非弱小之辈。
若是有人再胡思乱想得深一些,说不定又要传出“池砚良与小殿下和雷少主交好结盟”的传言。
池砚良低声道:“多谢小殿下,多谢雷少主。”
雷定渊闻言摇头:“若是之后再出事,可以找八千明极帮忙。”
“不必了!”池砚良猛地抬头,“......不必了,其实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说罢,池砚良就要转身告辞,明怀镜却将他拦了下来:“等等,池砚良,我的确有事情要问你。”
第73章 黄粱仙·十三
池砚良一怔:“小殿下直说就是,我必定知无不言。”
“其事有二,”明怀镜颔首,“一,这次承灵道,你去吗?”
池砚良踌躇一番,小声道:“去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也许又要藏进土堆躲一场了。”
明怀镜闻言,扶着池砚良肩膀笑道:“此言差矣,光躲着可不是办法,若是你想,到时可以来找我们,我们来教你如何除掉那些鬼祟。”
池砚良轻轻点头,转而道:“小殿下,第二件事是什么?”
说到此处,明怀镜和雷定渊停下了脚步。
二人对视一眼,便听得明怀镜道:“……其实第二件事说来,于情于理都不该问。”
“承灵道每十年开道一次,每次清场时,土地都会进入探查其中各处,以便知晓是否有灵气异变,对吧?”
池砚良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我想知道,这次探查,土地是否有发现一些,本不该出现在承灵道内的东西?”
本以为池砚良会觉得冒犯,但话音刚落,池砚良就歪着头认真回想了起来。
半响,池砚良以拳击掌,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承灵开道是大事,若是有地块出现问题,定会推迟时间,但现在一点消息都未传出。”
明怀镜心说自己真是傻了,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一边作揖道:“多谢解惑。”
池砚良连忙摆手示意无事,说自己还有些事,便与二人分道而别。
于是又只剩下明怀镜与雷定渊同行,此时圆月高悬,人间早已四下寂静。
明怀镜慢悠悠叹气道:“……希望是真的没有事。”
雷定渊默默道:“现下一切都未可知,只有入道,才可知晓。”
“看来也有神仙也无法提前探查知晓之事。”明怀镜勾起嘴角笑道。
雷定渊闻言却沉默了一瞬,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是万能的。”
承灵道往年这么多次开道,都与神仙们相安无事,但二人此时的担心,却并非空穴来风。
明怀镜又想起了被谢安笔认主之后的第六天夜晚。
那晚睡不着,他便如同往常一样摸进藏书阁查看古籍书卷。
其中有一间存放古籍的地方,平日里父皇母后从不让他碰,在明怀镜心里早已成为了一方“禁地”。
但就在被谢安笔认主之后,这处禁地却突然被打开了。
明还真领着明怀镜来到禁地前,对他道:“进去吧。”
明怀镜站在门前,曾经无数次幻想要如何偷溜进入的地方,如今变得唾手可及。
但不知怎地,他却莫名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父皇,你不进去吗?”
明还真只是看着他摇摇头:“如今,这里只有你能进入。”
至于这之后,明怀镜在禁地中看到的古籍卷轴记载,也大致明白,为何自己被谢安神器认主,父皇母后却会是那样的反应。
金乌啼鸣,明怀镜回过神来。
雷定渊正坐在金乌上,向明怀镜伸出一只手,安静等着他。
两人于金乌上踏月而行,有金乌护体,凡间是无法轻易看见的。
金乌羽翅光滑又蓬松,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明怀镜一有机会就会去顺它的羽毛,不过倒也从未见过它生气就是了。
“阿渊,”明怀镜的手陷入金乌羽翅当中,“书中说,谢安主者,命格起伏跌宕,难得圆满,难得善终。”
“嗯,你同我说过。”
“你怎么看这句话?”
雷定渊却反问道:“你如何觉得?”
明怀镜似是早已料到他的反应:“以我多年读书所看,书中所讲,也并不尽然皆对。”
雷定渊颔首道:“书中所记,皆是过往发生之事,并非先果后因,而是先因后果。”
“你说得对,”降神台就在眼前,明怀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管它了,先睡个觉再说!”
待到金乌落于降神台上,二人轻飘飘落地,雷定渊挥挥手,金乌便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不见了。
天界天色也并未亮起,目之所及,皆是静悄悄的。
一路上,明怀镜和雷定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到能看见金明殿时,雷定渊却突然快步来到明怀镜跟前。
明怀镜的脚步被逼停,差点撞在雷定渊胸口上。
雷定渊沉眸看着他,笃定道:“阿镜,你心中有事,我从前并未看你这样过。”
明怀镜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
雷定渊似是觉得自己这番有些太咄咄逼人,正要让身,道:“罢了,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
“好吧,我确实有事情没告诉你。”明怀镜两手一摊,十分坦然。
雷定渊沉默一瞬:“何事?”
“......那书卷上不止说了谢安认主之人的命格。”
二人又缓步踏入金明殿,偌大的神道上,只有脚步声在悠悠回响。
明怀镜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那书上还说,与谢安之主亲近者,会受其牵连,走得越近,命格就会越像。”
他说这话时,模样看着并不似往常一般轻松,雷定渊道:“你是在担心天帝天后?”
明怀镜“嗯”了一声:“还有你。依那书中所言,若是只针对我一人便也罢了,大不了我灯灭身死;但涉及到旁人,这事就变了。”
雷定渊闻言立刻沉声道:“我不会让你灯灭身死。”
明怀镜打了个哈哈:“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会,只是这样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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