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二人困惑的眼神,他解释:“我哪里都不去,打算在家休息十天。”
宫泽贤治和中岛敦眼中浮现出些许同情,二人走到旁边小声商量了几句,又笑容满面地回来了。
“信玄先生,我在郊区的农地里种了很多白菜,正好到了收获的时候,周末和我一起去摘白菜吧!”
“我也会去哦!周末出门晒晒太阳,心情会变好的!”
……被当成家里蹲了!
信玄做不到将自己宝贵的年假挥洒在白菜地中,但宫泽贤治和中岛敦显然出于善意,面对他们真诚的目光,他难以说出“不去”二字。
就在他即将认命时,太宰治端着一杯咖啡从茶水间出来了。
“信玄,年假想好去哪里玩了吗,要不要和我们去京都温泉疗养?”太宰治说,“国木田君和乱步先生都答应了。”
信玄闻言有些意外,由于方向感不好,除非出差,江户川乱步的活动范围通常仅限横滨市内。
“乱步先生也想旅游吗?”
“乱步先生说之前出差收到了温泉的宣传单,很期待呢。”
宫泽贤治道:“说起来,按照工龄,乱步先生每年有二十天的带薪休假,但由于侦探社需要他的能力,他好像工作至今从未休假三天以上呢。”
乱步先生,没想到你也是侦探社劳模。
江户川乱步听见他们提到自己,叼着手指饼干扭过头来。
“你们在说我吗?”他嘴里鼓鼓囊囊地说,“太宰,我只去京都三天哦,三天后就回横滨。”
嗯……如果旅行时间只有三天,似乎还算可以接受。
信玄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宫泽贤治。
摘白菜还是旅游,这是个问题。
*
为了躲避中岛敦和宫泽贤治过于深厚的热情,信玄最终答应了太宰治的邀约。
他非常乐观地想,十天减去三天,至少还剩一周的悠闲时光。
更何况,泡温泉比摘白菜简单多了,在旅馆躺平也不失为一桩乐事,他依然可以当一条咸鱼。
信玄对此还算满意。
.
一行人抵达温泉旅馆时,天色已经暗了。
天空飘起小雪,细碎的雪花落在他们肩头,瞬间化成一粒红豆大的水渍。
旅馆老板是位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她曾被福泽谕吉帮助,破例向他们提供了价格低廉的房间。
这家旅馆已有百年的营业史,房间也遵循古制,是间宽大的和室。和室中央有扇障子门,将房屋一分为二。
太宰治望着屋顶的横梁,连连称赞。
“哇,真是条漂亮的横梁,很适合自杀呢!”说着,他跃跃欲试地解下围巾,想在横梁上吊。
“太宰,安分点,别给老板添麻烦!”
国木田独步一手拎着自己和江户川乱步的行李,一手抓着太宰治的衣领,对信玄说:“信玄,房间该怎么分配?”
由于另外两个人不太靠谱,他变成了国木田独步商量事情的第一人选。
太宰治艰难地转过头,对他说:“信玄和我一间吧,乱步先生晚上要开小夜灯,我会睡不着的。”
信玄认为和谁住都无所谓,答应了。
这时,旅馆老板的丈夫敲响房门:“客人,我来给你们送暖炉了。”
他将两个膝盖高的金属暖炉提进来,分别放在房间两侧,用铁钩一拨,暖炉里立即燃起橙红色的火光。
“客人们觉得环境舒适吗?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夫妻就住在一楼。”
“挺好的,谢谢你们。”
江户川乱步正端坐在蒲团上,咔嚓咔嚓地吃曲奇,他举起手:“我们还没吃晚饭,大叔知道哪些不错的饭店吗?”
“唔……附近有一家寿喜烧还不错,凉菜也很好吃。”
.
据信玄了解,禅院甚尔成年后就独立了,从不回京都。换言之,这座城市没有人认识他,十分安全。
因此,信玄放松了防备,他没缠绷带,只戴着眼镜和口罩就出门了。
按照老板丈夫的指引,他们撑着伞,来到半个街区外的饭店。
服务生问他们喝什么饮料,太宰治要了一扎冰啤酒,江户川乱步说想喝可乐。国木田独步担心大家都喝醉了会迷路,只喝橙汁。
“你呢,信玄?”
“我和太宰君一样。”信玄说着,将口罩摘下来。
寿喜烧确实味道不错,就是对国木田独步不太友好,水雾在他眼镜上凝聚成一层薄雾,让他几乎看不清筷子了。
饭后,太宰治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盒扑克牌。
他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我们来玩扑克吧!按大小定输赢,谁输了就要喝酒,然后说一件只有自己知道的事。”
江户川乱步不赞同地鼓起嘴。
“还要喝酒吗?名侦探不想喝酒,如果喝饮料就答应你。”
“那乱步先生可以用汽水替代,但国木田君一定要喝哦。”
“……这个游戏只是为了整我吧?”
信玄没有说话,他看着太宰治洗牌,在心里盘算该如何作弊。
太宰治将牌倒扣在桌上:“好了,大家各自抽一张吧。”
四人依次抽了牌,同时将它翻过来,对比大小。
信玄的牌是最小的。
太宰治兴高采烈地欢呼一声,足以说明他们的同事爱就像纸一样脆弱:“信玄要告诉我们一个秘密哦,‘昨天晚上吃了麦饭’这种不算数。”
不愧是太宰治。
信玄把“昨晚点了外卖”吞进肚子里。
他有一大堆秘密,但没有一个是能在酒桌上讲出来的。
信玄决定作弊。
众所周知,穿越时空会导致蝴蝶效应,但如果只将周围的时间往前拨几秒,是无伤大雅的,基本不会对未来产生多大影响。
于是,他回到十四秒前,抽了另一张扑克牌。
信玄,十八岁,靠超能力作弊,未来可期。
更换扑克牌后,点数最小的人变成了江户川乱步。
“是名侦探吗?”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嗯,我想到了——上个星期,敦的办公桌不是沾到了麦芽糖吗?那个是我弄的。”
信玄毫不意外,国木田独步也小声说:“乱步先生,其实大家都猜到了……”
“国木田,你的意思是,名侦探要重新说一个秘密吗?”
“不是的!”
江户川乱步蒙混过关,四人再次抽牌,国木田独步点数最小。
对于他的秘密,信玄和太宰治都不怎么期待。国木田独步是个没有秘密的男人,如果想窥探他的私生活,翻开他的笔记本就可以了。
“我想一想……对了,上周一,我的脚踝扭伤了。”
“这算什么秘密啊,一点都不好玩!”
“等等,太宰君。如果我没记错,前辈周一的时候随同公安出外勤了……难道是在脚踝扭伤的情况下,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
“不是一整天,六个小时而已。如果不算,我重新说一个。”
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镜,再次陷入沉思。
“不不不,算的。你辛苦了,前辈……”
四人重新抽牌,这一次,点数最小的人变成了太宰治。
信玄本以为他会耍赖,然而他出乎意料地,说出了一个真正的大秘密。
“我把墨水打翻了,墨水倒在文件上,把好多好多文件都染成了黑色。”
太宰治说着,夸张地举起手臂,在空中画出一个圆。
“……太宰,你说的不会是前天的事吧?”
作为目击者,信玄对此事印象深刻。
太宰治当时打翻了国木田独步桌面上的蓝墨水,还心虚地示意他别说话,把一只趴在窗边睡觉的流浪猫推出来顶罪。
“原来是你干的啊,太宰!”
国木田独步揪住太宰治的衣领,像布娃娃一样拼命摇晃。
“哎呀,国木田君玩游戏发火了,好小气~”
“那份文件我抄了一个下午!”
信玄和江户川乱步默契地端着饮料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们的战场。
饭店内有些闷热,信玄刚才喝了很多杯啤酒,脸颊略微泛红了。
“乱步先生,你冷吗?”
江户川乱步摇摇头:“好热。”
“我去把窗户打开。”
信玄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外面还在下雪,冰凉的风吹在脸上,拂去了闷热感。
冥冥之中,有一个预感牵扯着他,让他朝左边看去。
一个穿和服的男人将半个身体探出窗外,正望着飘落的雪花走神。
信玄看清他的脸,感觉心跳快停止了。
竟然能在京都遇到五条悟,这家伙是幽灵吗!!
他翻出口罩,迅速地戴上了。
五条悟坐在饭店的另一端,离他们至少十米以上,还算安全。
他似乎喝醉了,脸上泛着酡红,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由于无下限会持续不断地消耗五条悟的大脑,而且本人也不喜欢喝酒,信玄记得他基本上滴酒不沾。
今天是怎么了?
他好奇地观察着五条悟面前的餐桌,发现他点了一盘章鱼足。
腌章鱼时通常会放一点清酒去腥,大概就是那几滴用于去腥的酒精,让他醉倒了。
……酒量未免太差了吧。
信玄严肃地想,就像响尾蛇应该被禁止饲养,五条悟则是一种应该被禁止喝酒的生物。
他喝醉后虽然不会大叫大嚷,但却会变得特别黏人。
.
五条悟第一次喝醉,是在十七岁时。
那天他只是在晚饭时偷喝了一口葡萄酒,就醉得脚步虚浮,还赖在书房,黏着信玄叽叽歪歪了一整晚。
五条悟喝醉后会变成亲吻狂魔,他拉着信玄亲他的手,像牛皮糖一样粘在他身上扯不下来,还胡言乱语地说“我喜欢你”、“最喜欢家主了”。
信玄苦笑着问他为什么缠着自己,五条悟就一个劲地喊着“我喝醉了嘛”,还又撒娇又耍赖,不肯让他回去睡觉。
.
但是今天,喝醉的五条悟格外安分守己,没有那副亲吻狂魔的气焰了。
信玄感觉有点奇怪,但他转念一想,五条悟毕竟是个二十四岁的大人了,当然不可能像十多岁时那样爱撒娇。
真可惜,他还想看一看五条悟拉着别人抛飞吻的蠢样呢。
当然,主角不能是他自己。
五条悟似乎察觉到了信玄的眼神,忽然朝他转过头来。
他没戴墨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宝石,迷迷瞪瞪地看着信玄。
“木乃伊先生!”
信玄还没来得及躲开,五条悟就摇摇晃晃地跑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在手背上“啵”地亲了一下。
信玄绝望了。
走出七年归来仍是亲吻狂魔,五条悟,你一点都没变。
五条悟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太奇怪了,我喝醉以后很少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亲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
wtw(亲吻狂魔版)突然出现!
.
是之前约好的营养液满百加更!
还欠1章,等我不低烧了再补上,有点担心是肺炎,后天去医院拍个ct……
第27章 小弟27
发表完胆大妄为的亲吻狂魔宣言后,五条悟捧着信玄的脸,醉意朦胧地说:“为什么戴着口罩,你生病啦?”
说完,他伸出手,想把他的口罩摘下来。
“流感——我得了流感!请离我远点,不然会传染给你!”
信玄死死护住口罩,他很后悔自己偷懒的行径,如果缠着绷带,就不用担心被扯掉了。
见目的没达成,五条悟露出小孩赌气的神色。
他闷闷不乐地说:“没关系啦,我有无下限,病毒和细菌都会被隔绝在外面的。”
为了表达自己不惧流感的决心,他把脑袋埋进信玄颈窝里,还偏过头,撒娇似的亲了一口他跳动的颈动脉。
好痒!
或许因为喝醉了,五条悟嘴唇是滚烫的,一个吻落在脖子上,又烫又痒。
信玄毫不客气地抵着他的额头,将他向外推,然而这家伙力气不小,依然严丝合缝地挂在他肩上。
五条悟的刘海被推上去了,露出光洁的额头,蓝眼睛笑成一弯月牙:“木乃伊先生,你衣服好香呀,有太阳的味道。”
平心而论,五条悟不恶意卖萌的时候,是挺讨人喜欢的。
然而作为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信玄丝毫不会手软。他意识到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把他扒下去,于是回过头,求助地望向同事们。
三名同事表情各有千秋。
这是国木田独步,他震惊且同情地望着你。
他会给受难同事无偿提供帮助,但面对五条悟这种死缠烂打的敌人,他大概无能为力。
这是江户川乱步,他的眯眯眼睁开了——上次他睁开眼睛,是在犯罪现场。
他是个推理天才,可惜不擅长吵架,如果和五条悟发生争执,他绝对不占上风。
这是太宰治,他表情微妙,眼中闪着促狭的笑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出手机录像了。
他爱看同事的笑话,向他求助只有50%的成功率,但他正经的时候还算可靠,而且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对付五条悟的人。
“太宰君,帮我弄开他!”
“什么叫‘弄开他’,好像我是个讨人嫌的物品一样,真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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