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准备?”马丁问。
晏迟生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放到桌子上,淡淡出声:“众所周知,智脑最关键的技术就是芯片和植入。”
芯片承载的数据非同小可,它不仅可以呈现赛博朋克风格的画面和音效,还可以虚化模拟各种人物的影像和动作,可谓领先时代一大截。
而芯片植入则是打着无痛无疤的旗号,利用精密高能的电子仪器完成这一项手术,根据临床试验表明,这项技术无危险也无副作用,具有一定的安全性。
此二者,共同构成了智脑的整体,但鲜少有人知道,这项技术还有一个名词不容忽视,那就是「体表感应」,通过检测和感应人体脉搏和体温,从而实现和脑芯片的同步传输。
晏迟生:“假如芯片是联结的基础,那腕表就是一个载体,使用者通过腕表实现触碰操作和虚拟投屏,这个载体通过体表感应实现和脑芯片的联结,从而发挥出它载体的作用。”
沈亦白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嘴巴震惊地微微张开,眼睛里透露出惊奇和一丝丝的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体表感应的技术他之前也听业内大佬讨论过,不过这都是内部资讯了,晏迟生一个小小牛郎怎么会知道这些?难不成是听客人讲的?
“上网就知道了”,晏迟生看了眼沈亦白的表情,然后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对方那种“崇拜”和他以往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样,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
“这位帅哥谦虚了,你是看过智脑的论文研究吧,目前网上还没出现过这样的观点,再加上受短视频的影响,大家都下意识认为智脑是靠专门的手表才能呈现……”
马丁若有所思继续道:“如果按你这么说,载体它其实不一定是手表,还可以是手机、眼镜、蓝牙耳机等等,只不过是需要芯片的联结,而未来,手机也不一定要被智脑淘汰,只需要稍加改良,顺应技术发展的要求,就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没等晏迟生说什么,马丁就自顾自否认,脸色也紧跟着消沉下去,“不对。”
“即使芯片可以在各个电子产品间互通,但像智诚那样大的企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全产业链?它直接垄断就是了,哪还轮得到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瞎折腾?”
沈亦白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巧克力蛋糕,安慰道:“不会垄断的,任何技术改革都是需要缓冲期,一下子大刀阔斧地斩断大部分人的利益,不仅没有好处,还会阻碍智脑未来的发展,甚至遭到舆论的抵制。”
听到这话,晏迟生多看了眼沈亦白,他没想到一个大学生能想得如此通透。
在商场上,垄断不过是资本家普遍使用的一个手段。
作为研制芯片和发售智脑的第一人,晏迟生有很大的权利和资本直接垄断供应商和市场,更有财力操控舆论导向,用钱堵住一大堆人的嘴。
但他没有选择这么做。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善良且悲天悯人,只是作为一个商人,他考虑的比较多,也比较长远。
相比起垄断带来的短期效益和负面影响,晏迟生更倾向于合作共赢带来的长期发展和稳定收益。
马丁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知道这些资本为了钱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马叔,您是不是忘记您也是个资本家了?”沈亦白舀了口巧克力蛋糕,笑着调侃道。
“害,这不一样”,和两个年轻人吐露完心事后,马丁原本消极的情绪也好了很多,“人家有垄断的资本,我可没有,要是有了我也唾弃我自己。”
沈亦白笑出了声:“马叔您这话说的……那如果智诚的CEO换做是您,您会怎么做?”
马丁喝了口咖啡,坦然地说:“我不知道。”
沈亦白:“为什么不知道?”
马丁:“因为我一边想合作,一边又想垄断,如果我是当局者,很难不被眼前巨大的利益所诱惑。”
话落,沈亦白举起玻璃杯,和人碰了下:“很少有人像马叔您这样直视自己的内心了,小辈敬您一杯。”
马丁听到这话,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年轻人挺会说话啊!”
听着两人的对话,当事人晏迟生没有半点插入的意思,反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卡布奇诺,目光悠悠然落在眼前的台柜上。
“不过说实话,智脑的出现虽然阻碍了我们这些人的利益,可对时代来说它却是迈出了科技发展的一大步。”
沈亦白轻轻点头,和对方一样,他也很认可这个观点。
马丁用汤勺搅着杯中的咖啡,有些不是滋味地继续说道:“在心底,我深恶痛绝它的出现,却又不可避免地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体会一下智脑的神奇。”
他苦笑了下:“你们说,人怎么这么矛盾呢?既要也要,当真是贪得无厌……”
“马叔,您钻牛角尖了。”
沈亦白吞咽下巧克力蛋糕后才开口,他的声音温和且富有磁性,不紧不慢道:“人本来就是矛盾的个体,您既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欲望,为何不能直视人本身对新鲜事物的渴求和向往?”
“马叔。”沈亦白温和的声音在此刻安静的环境下尤为明显,“这不是贪得无厌,这只是人下意识追求美好事物的本能罢了。”
这番话落下后,没有人出声继续说什么。
良久,马丁的眼里沁了泪水,没有落下,只是徘徊在眼眶里。
他哽咽道:“谢谢……”
晏迟生沉默地听着身旁人含着笑意说没事的话,脑海中不由想到前不久在跑车上时对方所说的“人的确是自私的物种”。
一笑一静,两道身影却莫名重叠在一起,然后清晰地映出沈亦白的完整模样。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人年龄和面容明明是个大学生的样儿,说出的话却总是带有一种成熟老练的感觉,像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情商和涵养都受到了一番历练打磨,跟他认识的很多中年商人一样,大道理张口就来。
可又有些不一样,在他认识的人中,大部分人都是通过讲大道理来证明自己比别人高人一等,以获得一种优越感,这些人大多喜爱做别人的人生导师或者指导别人如何做事,并不是真正的和他人感同身受,且为对方考虑。
沈亦白与这些人不同。
他不高高在上,而是和交谈者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从对方角度出发,讲的道理通俗易懂,还深入人心,更是切实地说到了点子上。
告别马丁后,两人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在飘着大雪的夜晚,两人并肩在雪地上映出深深浅浅的脚印。
“你经常这样吗?”晏迟生忍不住问。
“哪样?”沈亦白不解地偏过头。
“安慰别人。”
晏迟生没有说多管闲事这个词,但意思大差不差。
沈亦白听出来了,他笑了笑,没有生气:“看到就会管吧,没看到肯定管不了呀。”
晏迟生不太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不过今晚发生的事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反感和不耐,相反,还彻底消除了他心里的烦闷,多了一些异样的感觉和想法。
沈亦白伸手,抓住今晚飘下的一片雪花,缓缓道:“人总要活得善良点。”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熠熠的光芒如同流星在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一闪而过。
“说不定哪天轮到我站在路边想要寻死时,我也迫切地希望,那时候能有人拉我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攻宝不是个完美人设,他没有体验过人生疾苦,自然不会感同身受,总是会以上位视角看待一切事物,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后文中,他会慢慢改变自己看法的,这是个过程,也是我想描述的一个故事。
谢谢大家喜欢!爱你们!
第16章 家族
晏迟生看着人一身黑色羽绒服与这皑皑白雪交相辉映,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久久未能离开。
对方身形欣长消瘦,穿上厚实的羽绒服都不显臃肿,脚上穿着一双名牌球鞋,黑色紧身裤下露出一截骨骼锋利的脚踝,脚踝已经冻红,却仍旧有一抹白与这雪地相差无几。
“你会寻死吗?”
沈亦白弯了弯眼角,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晕开些许笑意,浓密的睫毛轻眨,轻声道:“如果我寻的话,你会拉我一把吗?”
晏迟生:“不会。”
沈亦白挑了下眉:“这么无情?少说我们也上过一次床,哪有像你这样见死不救的?”
晏迟生撩起眼皮,淡淡道:“所以别有那天。”
“哟~”,沈亦白凑到人身边,带着笑意打量对方:“没想到你还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啊。”
晏迟生察觉到对方的靠近,不动声色地后退了点:“太晚了,你该叫车回家了。”
“你不送送我?”
晏迟生眉梢微抬:“你又不是女生。”
沈亦白被气到了:“晏迟生,你这个……”
“嗯?”
看到对方隐含危险的神色时,沈亦白瞬间萎了。
“没什么,不送就不送呗,说的谁想你送一样……”沈亦白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视线在掠过对面的大酒店时,突然顿住。
他心念一起,抬手拦住了晏迟生。
后者不解地看向他:“还有事?”
“有,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晏迟生目光落在对方被冻红的脸颊、耳垂上,以及羽绒服未遮挡住的冷白脖颈,淡淡道:“什么?”
这人不冷吗……
还在雪地里和他有说有笑的。
沈亦白眉眼生的好看,笑起来时不自觉含了几分情,语调好听却略带轻佻道:“宝贝,要不我们今晚住酒店吧?”
晏迟生:“…….”
宝,宝贝?
这大学生确定是在叫他……??
“你……叫我什么?”
沈亦白不明所以,他觉得自己叫小情人为宝贝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每次跟那些狐朋狗友聚会时,那些人也总搂着情人喊他们为宝贝。
“宝贝啊,咋了?还不能叫了?那换一个吧……漂亮宝贝?”
确定对方是叫他后,晏迟生莫名就想抽烟了。
小时候的他因外貌出众漂亮,经常会被家里的长辈以及旁系的亲戚错认为是女孩,小时候三姑还给他偷偷穿过女装,大夸他如果是女孩子的话绝对倾国倾城,说是祸国妖妃都不为过。
幸好长大后,他抽条迅速,长得越来越高,如今身高将近一米九,即使容貌绝色,也不会让人错认为是女生。
但说实在的,他的长相并不偏向女性,只是脸型完美,皮肤白皙,眼睛如翡翠一般泛着微微光泽,眼型形似桃花,潋滟得勾人,眼下还有颗灼灼动人的泪痣,所以才会被见过他的人形容为漂亮。
直到从商,他身上的凉薄和狠戾才越发突显,人们一提到他,讨论的就不再是出众的外貌,而是他在商界上翻云覆雨、强硬狠绝的手段。
晏迟生活到现在,一直是被人捧在高处的少爷和天之骄子,还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如此亲密的称呼,更何况是一个他用金钱包养的小情人。
不对,他没用钱。
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准确来说是炮友。
他突然想到对方一开始反复强调的平等关系,所以,这人胆子如此大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没有给对方花过一分钱,以至于对方肆无忌惮的以下犯上。
想到这,晏迟生便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随便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对方,面无表情地说:“你换个敬称,保证以后不再放肆,这里面的钱就随便你刷。”
他记得卡里面有九个零,按当下大学生的消费来说,应该是够了的。
“给我的?”
“嗯。”
沈亦白看到那张白银卡后,微微挑眉,这张卡和他之前给对方的一模一样,这是要还给他?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牛郎怎么突然给他钱?是想要断绝关系往来?
可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要换个称呼?难道是牛郎不喜欢宝贝这个词?亦或者是牛郎害羞了,经不起撩拨?
毕竟,做他们那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了。
提起害羞,沈亦白突然想到前几次他似是而非地说了一些撩拨话时,这人也是一副羞恼的模样,每次一提到亲就跟猫炸了毛似的,像是小女生要维护自己的初吻一样。
整得怪纯情的。
沈亦白没接卡,玩味地笑道:“敬称?你想让我叫你什么?我在床上的时候可一直都叫你大名或者哥哥的,如果非要敬称的话……哥哥怎么样?”
“晏~哥~哥~?”
故意拉长的尾音微微翘起,像是撩拨,却又带着些许调侃戏谑。
晏迟生:“…….”
“别那样叫我”,晏迟生眉眼微微垂下,嗓音清冷低沉,“沈亦白,这是第二次警告。”
“你越界了。”
沈亦白怔愣了下。
“事不过三,再有一次我们就解除合约。”
话落,沈亦白忽然觉得今晚和他一起飙车一起吃冰激凌一起喝咖啡聊天的人在脑海中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仿佛之前和他斗嘴的晏迟生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眼前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疏离和冷淡,带着一种不可僭越的上位者气息,高高在上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明明只是个牛郎……
对方耍起大牌来他理应感到生气,可更多的,却是心底那尝不出滋味的感觉。
沈亦白垂下眼睫:“你在威胁我吗?”
晏迟生淡淡道:“没有,如果你想解除合约的话也可以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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